她吓坏了,踢着小腿挣扎:“你放我下来,我才不要和你一起洗!”

他不理她,径自把她抱进浴室。他们定了婚期后董翼按林婉的意思把江边的那个复式楼略略重装一下做了新房,主卧室在二楼,浴室在卧室的旁边,那纯白色浴室门本是虚掩着,他用脚尖轻轻一踢便打开来,待走了进去,又用肩膀把门顶上。

董翼把林婉在浴缸边上放下来,林婉呆呆地抬头看着他,心里真是吓着了。苏可说她勇敢,她也一直以为自己勇敢,本不是小孩子,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新婚之夜该做些什么心里还是有分数,只是这样一下让她与似乎已是满身醉意的董翼坦诚相对还是手足无措。

董翼看她把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睁得大大的,满面惊慌,心中一软,笑了笑:“傻孩子,逗你玩呢。”他伸手把水龙头的水打开注入到浴缸里,轻轻说:“我在外面等你。”停一停,又道:“囡囡,我今天真是快活极了。”

他虽然略带醉意,这话却一字一句,说得极慢极认真,林婉看着他走出去,只觉得自己心里有种春暖花开的欢喜,满室似乎都是馥郁芬芳的花朵,娇艳明媚。

第二天早晨林婉醒来,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偎在董翼身上,他已经醒了,却静静握着她的手不动。

她迷迷糊糊地说:“怎么不叫醒我?”

她刚刚清醒,杏眼微惺,乌黑长发纷纷散开,落在艳红的床单、枕套上,更衬得肤白如雪、目若点漆,董翼低低叹了口气:“舍不得,简直跟做梦一样。如果第一次见到你时,有人跟我讲你会成为我妻子,打死我都不会信。”

林婉把头埋进他怀里:“看来一见钟情是没指望了,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董翼想了想:“具体时间倒是说不清,不过那晚你喝醉,伏在我背上发酒疯,乱七八糟说些醉话的时候,我就想,咦,这丫头挺好玩的。”

她大惊:“你又说我喝醉酒很乖!”

“我怕你难堪,唬你呢。”

她气闷得紧,把身子转过去背对他:“结婚第一天,你就欺负我!不知道你哪句真哪句假!”

他揽住她的腰,轻而易举地又把她翻过来,轻笑起来:“我哪里敢!我的囡囡是我的心头宝,捧在手上都怕摔着了。”

林婉不知怎的脸又红了,咬咬下唇,把头别了过去:“肉麻。”

董翼凑进她颈边耳语:“新婚第一天呢,就不肯看我。”

林婉抬起头,不知说什么好,两个人侧躺在床上,鼻尖几乎挨到鼻尖,他的容貌从没这么清晰过。她怯怯地用指尖从他的额头处轻轻划过,到眉到鼻梁到嘴唇再到颊边应该有个酒窝的地方,心里扑通扑通直跳,真是神奇,以后这个男子就是她这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人了。

“董翼…”

“嗯?”

“你不觉得很奇妙么?”

“什么?”

“我们两个没有血缘关系,在一年以前甚至都不认识,现在忽然成了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董翼轻轻说:“嗯。”

林婉满足地吁了口气:“我们两个——一定琴瑟和弦、莫不静好。”

“白头不相离。”

“白头不相离!”

那天他们两个紧攥着手赖在床上舍不得起来,东一句西一句拉家常,林婉忽然冒出个疑问:“你小时候是不是特别顽皮那种啊?”

董翼说:“是啊,老被我爸妈揍。你怎么知道?”

林婉笑道:“不知道才怪,你额上那条疤肯定是小时候顽皮摔的,看,破相了吧!以后我们的小孩要是这么不乖,我也揍他!”

他迟疑了一下:“对!以后如果生个男孩,可不能让他学我。”

林婉说:“那不行,性格还是像你比较好,那样才有男人味。对了,我昨晚怎么看到你身上也有一条疤痕啊?”

这回他沉默了好长一会,才老实回答:“和人打架!所以我说孩子还是不要像我,我以前实在是太张狂了,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最好就是生个和你一样的女孩儿,性格长相都像你,我一定会多多疼她。”

“那就生两个。”

董翼提醒她:“计划生育呢。”

林婉白他一眼:“我就不能有本事一胎生俩啊?”

晚一点终于起了身,董翼洗漱完了看林婉趴在床上认真地拾掇什么,不禁奇怪:“找什么呢?”

林婉吓了一跳,把手背到后面:“不告诉你!”想了想,又还是有些羞涩地拿出来,董翼看她手中是个印着新婚快乐字样的红包,更是奇怪:“床上有钱?”

她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赧然说道:“我把刚刚我们落到枕头上的头发收起来放进妈妈给的红包封里面了。”

董翼哑然失笑:“傻孩子,以后天天都有,你难道每根都捡起来?又不要开假发店。”

“可是…”她快乐地审视着红包里的碎发:“这是第一次的啊,多有纪念意义。”

他见她轻颦浅笑,别有一种动人的妩媚,不由也觉得这种看似傻气的举动迷人起来。

虽然林婉始终不能领会到古老的中国茶艺精髓(她总觉得解渴不如喝矿泉水,要好喝的话不如喝奶茶,提神应该喝咖啡),因而被董翼耻笑,但是她极爱看董翼茗茶时的样子。

晚餐后,董翼若有空闲和心情会拿出紫砂壶泡一壶功夫茶,或是铁观音或是水仙或是凤凰茶,氤氲着特有的香气,每到这时林婉就特别爱粘到他身上,像头扒着桉树不肯松手的树袋熊,听他讲一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闻趣事,他的声音也似茶汤袅起的轻烟,轻缓温柔。

在这种氤氲的温和下,林婉快乐地迎来了婚姻生活的第三年,这年,她二十六岁了。

这年初秋的一个中午,阳光干净明媚,照到人身上暖洋洋的,林婉剥了几个桔子,客厅里隐隐留下桔子皮的清香,她深呼吸一口,想趁着这么好的天气下午坐到露台上一边吃桔子一边好好画几幅画,却接到董翼的电话:“我下午四点飞机去北京,中午会回来一趟,拿点东西。”

林婉说:“怎么走得这么急?早上还没听见你说。”

“嗯,那边有点急事。”

“那你回来吃饭吧,待会苏可也要过来,她去香港前把钥匙交给我了,现在进不去呢。”

董翼回来时林婉已经帮他把行李收拾好:“等苏可来,我就炒菜了。让司机送你去机场还是自己开车?”

董翼似乎有些心事,林婉问第二遍才醒过神:“哦,三点钟司机会过来。”

林婉满怀期待地说:“不如我送你吧。”

她的驾照考了刚一个月,正是对驾车上路最热切期待的时期,奈何驾驶技术非常一般,被董翼明令禁止单独上车。

果然,董翼马上说:“那还是算了——还有,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出去要么让司机送,要么自己打车,别一个人开车去瞎晃悠。”

林婉很不满:“这么不让人上路,水平怎么提高得起来?我的驾照是自己考出来的,又不是买的。”

董翼说:“可是你考了三回!最后一次,我简直都疑心是那个考官不忍心再让你不过了。”

林婉瘪了瘪嘴巴,不做声,董翼看她一眼:“敢阴奉阳违的话就把车钥匙没收。”

林婉马上没骨气地凑过去:“那我等你回来为我保驾护航哈。”

董翼明显有些怀疑她的诚信:“我还是把你的车钥匙带走比较好,不然不放心。你说你一个女孩子,选车干吗非选小吉普?车身那么重,你根本掌控不好,我看不如换一台——迷你宝马好不好?车型又乖又可爱,要不欧宝也不错,挺适合女孩子开。”

林婉低声辩驳:“小吉普停在你的车旁边好看啊,一看就是一家人,像一匹大马带着一匹小马。”

她选车的时候一眼看中一台三菱的小吉普,任凭旁人说破了嘴也不肯改,董翼带她把别的车型试驾了不下十款,她就是摇头,气得董翼几乎心碎。

她怕他把钥匙收走,赶忙岔开话题:“怎么会突然去北京?就这么随便打一招呼就把我丢下了。”

董翼迟疑了一下:“有个会议邀请了我,而且刚好有个朋友也在那边,找我谈点事…”

他一向交游广阔,性格豁达爽快,在圈子里出了名的仗义,各种各样的朋友神出鬼没,是以林婉也没在意:“要去几天?”

“可能得一星期左右。”

林婉一惊:“啊!那么久?那我…”

董翼安慰地捏了捏她的脸:“乖,一星期很快的。现在早晚气候温差大,你一个人要小心点,别感冒了。”

他们正说着话,门铃响了,董翼说:“应该是苏可,我去开门。”

进来的果然是苏可,她看见董翼一愣:“这个时候老大怎么在家?”

林婉走到厨房炒菜:“人家日里万机,忙着呢,打个招呼就要去北京。”

这两年里,苏可与林婉的交情历久弥坚,是董家常客。董、林刚结婚不久,苏可有意炒楼置业,初时看中了一个极为便宜的单位,有心购买,又拿不定主意。

董翼对林婉说:“叫她买。”

林婉说:“她没把握呢,那个楼烂尾了好些年,新近不久才有人接盘,她的钱只够付首付,担心到时楼出不来钱打水漂。”

董翼说:“不怕,买了不会亏。”

林婉把这话同苏可说了,过后果然开盘即赚。

后来又一次,苏可又有消息,再问董翼意见,董翼断然说:“不可。”

那次明明机会大好,苏可有些舍不得,不过思前想后还是咬牙听从了他的意见。

过一段时间,她特意请董翼与林婉吃饭:“幸亏听你的劝告,那个楼的产权没有落实,若打官司可不是三年五年能够解决的,届时房子压在我手上,别说赚钱,月供都够我受的。”

董翼说:“赚钱谁都想,但是切忌不要贪。”

苏可心服口服,从那次以后就改口叫董翼老大了。

苏可听林婉这样的语气说话,笑道:“哟,林公主没有驸马陪着,生闷气了?”

林婉大力翻动锅铲,把锅沿敲得脆响,她大声嚷:“你什么时候见过炒菜的公主?宫女还差不多!少罗唆,快进来给我端碗摆筷子,说风凉话的人罚她没饭吃!”

苏可吐了吐舌头,洗了手走去厨房帮她。

吃饭的时候,林婉见苏可身上衣服忍不住说:“你穿的什么衣服啊?怎么全身上下这么多洞?偏偏还配着这么大的金属饰物,好像刚被歹徒施暴凶器都没拿下来一样。”

苏可说:“不懂了吧?我这次去香港买的,今年流行这种震撼人心的美。”

她转头问董翼:“老大,我相信你的眼光,你觉得怎么样?”

董翼打量一下,咳嗽一声:“还行,挺特别的。”

林婉说:“那我也去买件。”

董翼连忙回答:“还是不要了,你的风格…不适合太震撼。”

两个女孩顿时笑到桌子上去。

林婉一边给苏可夹菜一边问她:“怎么今天就回来了?还以为至少要到周末呢。”

苏可懊恼地说:“别提了,这次跟老板一起去香港出差,原以为是个美差,结果凳子都没坐热,他听到消息说刘氏的大老板从加拿大回了雁城,就屁颠屁颠地往回赶了。”

董翼一怔:“刘氏的大老板?刘之牧?”

苏可嗯了一声:“不是他还有谁能有这么大面子?他难得来一次雁城,我们老板不知道多渴望有机会能勾搭上他。”

董翼说:“他来雁城干什么?”

苏可放下筷子:“听说东城有块地皮,雁城好几个房地产公司都在抢。”

董翼若有所思:“难道刘之牧也有兴趣?”

苏可说:“那就奇怪了,地段再好,也不过是块盖房子的地,怎么这么多人感兴趣?刘氏这几年明显没把雁城看在眼里,说是在这里有分公司,根本形同虚设,规模充其量不过是个办事处。谁都知道他每次回来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他们夫妻祖籍在雁城,简直当作是省亲,他眼眶那么高,竟然会回来抢一块地?”

董翼不置可否:“既然大家都抢,自然有它的道理。”

林婉眼珠子一转:“难道地下有文物?”

苏可说:“切!有文物挖出来也是国家的,肯定不是这个原因,刘之牧那个人不会做赔本生意。”

董翼点点头:“无利不起早,他的确不是那种人。”

林婉说:“什么人啊,怎么被你们说得三头六臂的样子。”

他们俩异口同声地回答:“商人!”

林婉有些疑惑:“商人?”

董翼笑了笑:“一个人一生中总会扮演一些角色,儿子、丈夫、父亲还有自己的职业角色,连我都不得不说,刘之牧的商人角色可能是他这辈子里演得最成功的一个——他好像生下来就是为了做生意,我真怀疑他一辈子都没做过蚀本生意。”

苏可说:“也未必,他这辈子最大的蚀本生意可能就是讨了他老婆。”

林婉见有八卦可以听,马上兴奋了:“快,说来听听。”

“去年,他们回雁城的时候参加了一个晚宴,刚好那次我也在,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对夫妇。之前我们老板就对我千叮咛万嘱咐的下了死命令,一定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我到了一看,靠,那个刘之牧身边的人也太多了,就打算从他老婆入手。结果…”

林婉大为好奇:“结果怎么样?”

“结果有人抢先我一步,一群太太团围着她,我好不容易才杀进去,正好听到一位女士说‘刘太太的这挂项链太漂亮了,我看着真是眼熟,对了,是在XX杂志上介绍过的,我记得是古董,对不对?真有品位。’可能那位刘太太被这女人已经粘了一晚上,忍耐到了极限,当场横了她一眼‘我从不戴死人的东西!你看错了!’然后拂袖而去。哗,林婉你不在场,真是没眼福,那么拽的语气,当场把身边的太太团震倒一片,我心里那个解气啊!平常她们都一个二个什么嘴脸呀,生生就应该被这种更骄横霸道的女人来磨一磨。”

林婉也忍不住笑了:“她说话简直比你还刻薄,做她老公岂不是很惨?”

董翼面容有些发黑,妻子这种无时不在的旺盛八卦精神让他觉得挫败,干脆起身去泡茶,远远地还听着林婉在兴致勃勃地说:“在外面这么不给别人面子的人,回去了一定也不会给老公面子,我觉得她一定很会修理老公,下次跟她请教请教。”

他终于按捺不住:“我看,相比之下,谁做了刘之牧的老婆才更惨。”

苏可马上打抱不平:“怎么会?刘之牧做生意虽然厉害,但是人非常亲和,又温文尔雅,那晚上他一直在微笑,脾气好得很,很平易近人的。”

董翼把茶壶清洗了一遍后才淡淡说:“既然做生意厉害,做人又怎么可能不厉害,不然他吃什么?那人特会揣摩别人的心思,你说什么他就顺溜跟着你走,其实根本云山雾罩,别说他什么心思你不知道,就是吃了你,你只怕还觉得他吃人的姿势优雅无比。就这样还让你们这帮傻孩子觉得他平易近人呢。”

林婉嘲笑他:“你就怕我跟厉害女人取了真经让你没好日子过,那男人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凶,又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老婆这么飞扬跋扈?”

董翼微微一笑:“还能有什么原因,要不就是有把柄被人抓住,只好迫不得已忍气吞声——不过以刘之牧的性格来讲不大可能;要么,就是他真爱她,是男人都喜欢懂事的女人没错,可如果是真爱,那么即算那个女人蛮不讲理、骄横霸道也没有关系,他乐意给她护短、善后。就像你,总是笨笨的给我惹麻烦,我也还是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人。”

他们坐在一起聊天,到了三点司机打电话上来问什么时候可以出发,林婉突然脑子一拍:“你等等,枇杷膏我还放在冰箱里没拿出来。”她想着北京的秋天特别干燥,董翼又爱抽烟,所以特地给他准备了念慈庵。

待她从厨房出来,看见苏可斜倚在电视机旁对董翼说:“如果刘氏真要争那块地,岂不是凌翼最大的竞争对手?”语气里显得有些忧心。

董翼说:“首先,我还没决定要不要投那个项目,的确有内部消息说那里有好处,但毕竟空穴来风,还做不得准,先观望一下比较好;其次,刘氏也不见得就是我最大的敌手,每个人最大的敌人都是自己,把对方想得太强大只能吓到自己,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

林婉看他们说话微微一愣,苏可这两年里愈发像足女强人,她时常笑她全身骨骼经脉都已经进化为不锈钢,这个时候低眉敛眼的姿态却是极为柔媚,她心里暗自思忖,难道这丫头谈恋爱了?

董翼转头看见她手中的玻璃瓶,眉头微微一皱:“这东西很难喝,甜腻得让人想吐。”

林婉没好气地回答:“谁让你不戒烟?这次可不许偷偷给我扔掉,不然回来不给饭吃。”

苏可喃喃说:“今天这样的威胁已经听到两次,管住一个男人就要管住他的胃这话果然不假,厨娘不是世界上最大的官,却是最有实权的。”

林婉瞪她:“你就会挤兑我!说起来好像特别关心凌翼,让你过来你又拿架子。”

董翼眼神深邃,让人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他慢腾腾地说道:“苏可外面有好发展,你别挡人家财路。”

苏可闻言低头淡淡一笑。

董翼把林婉拉到身边吻吻她的面颊:“我走了,今晚让苏可陪你,明天闷的话就回妈妈那边去。”

林婉点点头,前脚把他送出门口,转身又飞快跑到窗边张望。他们住的是三十楼顶楼,人到了下面就是个小黑点,什么也看不清,偏偏董翼像与她有默契似的,竟然临上车前还与她挥手。林婉看着车子绝尘而去,才把头缩回来。

苏可看她恋恋不舍地转身,说:“回神拉,不就去个两三天,至于这样子的望穿秋水么,简直是存心刺激我。”

林婉闷闷不乐地说:“要去一个礼拜呢。”

苏可讶异:“那么久…啊,岂不是要错过你生日,难怪你刚才生闷气,他不会不记得了吧?”

林婉叹了口气说:“不说了,我们到阳台上喝茶,总不能男人走了女人就不过日子了。”

苏可笑道:“竟然敢错过你的生日,我还以为你会不让他去。”

林婉说:“生日年年都有,难道为了我生日就不让他办正经事么?我特意不提醒他,免得他走不成。对了,你喝什么?”

苏可瞟了一眼茶几上董翼留下的茶具:“我就喝那个好了。”

“那我再给你沏一壶。”

“不用,喝剩下的吧。”

林婉说:“冷茶很难喝的。”

“哪里那么多麻烦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