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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急,假日酒店马上就到了。”

施晴听着那边没有声音,似乎是很重的呼吸声,持续了一会儿,然后,电话被挂断。

伍卿卿抓着手机有些没搞清发生了什么,今天早晨两个人还腻在床上,陆森说要孩子吧,她也下决心讲出一些过去的事情,怎么只一个白天就不想回家了。他身边有女人,他说去酒店,不回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陆森不是这样的人,他自持自重,几乎不参与任何交际活动,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伍卿卿发了会儿呆,又拨号码,这次响了几声,然后就是关机提醒。她就这样和陆森暂时失去联系。

今天许海给她打过一个电话,问他戚风的那个日记本怎么处理了,她说烧了,她问许海怎么想起这件事情了,许海支吾着说,宿舍同学聚会想起来戚风了。伍卿卿黯然,大概是彩虹之源的广告让大家又记起了戚风。

想到这里,伍卿卿突然心中警觉,或许根本不是同学聚会,是陆森打过电话问了什么?

撕裂

早晨陆森醒来,看着白色的枕套和被子,愣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在家里,至于发生了什么他好像一下子记不起来了,他是真不能喝酒,可是为什么喝酒呢,陆森又想到昨天施晴和许海告诉他的,一瞬间剧痛又袭来,心绞得疼,闭着眼睛揉了揉眉心,重新睁开,他总得面对。撑起身体,低头看自己的尊容,衬衫扣子敞开几颗,一直咧到胸口,裤子皱皱巴巴裹在腿上,怀里躺着一只枕头,袖口卷得很高,不用想,头发也是乱蓬蓬的。陆森刚做起来,就听见浴室里有响动,他侧耳听了听,努力回忆这里怎么会有人,就看见施晴穿着酒店的浴袍从里面出来。陆森皱眉,他记得施晴说是医院有事来找他,她还和他吵了几句,但是后来发生什么他就不记得了,陆森闭眼想了想某些事情的可能性,摇了摇头。

施晴看一眼陆森,嗔怪道:“你可终于醒了,一晚上折腾。”

陆森大概猜到是施晴送自己到酒店,面上不动声色,说道:“昨晚谢谢你。”

“你真讨厌,折腾了一晚上。”施晴把浴袍的衣领处掩好,歪坐在床边擦头发,一边斜睨着陆森,他的领口敞开着,,虽然头发翘着,眼睛也有些肿,气色不太好,但却有一种迥然与平素不同的气质,清贵散漫,性感不羁。

陆森眉毛动了动,注意到施晴的目光,一边系上衣扣,一边说:“我的酒品没那么坏吧?”

“你以为呢?我真是大开眼界。”施晴歪头看陆森,又嗔道。

陆森从床上下来,穿鞋,他不习惯施晴的语气,何况这并不是个聊天的好地方。

“我会把房间留到中午,你休息一下,我先走了。”

“陆森,你要干嘛?没你这样的,过河拆桥,发泄完了,就不管了,你就不打算负责吗?”施晴大惊,跳起来拦住陆森。

陆森手插裤兜看着施晴,她在做戏,他一眼能看出来,她的眼睛眨了好几下,手无意识地搅在一起,这些都是说谎的无意识动作,何况他不认为自己会随便和一个女人发生什么,即使酒后。

“如果我弄脏了你的衣服,我管赔,如果是其他,不可能。”

说完陆森抬脚就走,被施晴拦住。

“不可能负责,还是不可能发生?”施晴一改刚才的语气恢复平素的神态。

“不可能发生,所以不可能有负责一说。”陆森眉目不动。

“如果我说就是发生了什么呢?我们又不是没发生过什么?”施晴咬唇,一只手拦住陆森的去路。

陆森不悦地盯着施晴的手。

“施晴请你尊重自己。”

“陆森,你为什么就那么自信?你现在能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陆森的脸寒下来,目光阴鸷,语带嘲讽。

“施晴,你到底想要什么呢?我结婚了,也不可能离婚,那你的意思是逢场作戏?对不起,我没这喜好。”

“怎么不可能离婚?你就打算当别人的影子一辈子?何况伍卿卿知道了会不会离?”施晴冷笑,逢场作戏?他就这样侮辱她对他的一片好心?

“你敢!”陆森声色俱厉,再不管施晴,开门出去。

坐到车子里,陆森想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回家一趟换衣服,看看时间,伍卿卿平日这个时间还没起床,他也不会和伍卿卿有多少时间面对,想到可能面对的责问,想到昨天听到的事情,陆森使劲揉了揉还有些疼的头,真不能饶恕自己喝酒。

陆森在电梯里的镜子里仔细检查了衣服,很干净,没什么口红印之类的,□□刷卡单已经被他撕掉扔了,即使对伍卿卿把自己当替身这件事情感到羞辱,他原本也不会想过把事情弄得更糟糕,昨天只是个意外,答应施晴到酒吧来找他说工作的事情,他应该想到复杂性的。

当陆森打开门的时候,发现伍卿卿脸色不好,抱着靠枕坐在沙发里,他进来了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他抬手看了看腕表,才五点半,不知道是伍卿卿起得太早还是压根没睡。陆森闭眼,难道伍卿卿在客厅等了他一晚上?想到这里,心里矛盾得厉害,一面心疼她,一面又要钻牛角尖,她到底等的是谁,仅仅是那只□□的宿主吗?想到这些,硬着心肠冲伍卿卿匆匆点头进了浴室。

洗澡换衣服出来,伍卿卿还是维持着进门的姿势坐在沙发上,陆森站在那里看了看,试图张口,却觉得什么话都不适合说出来,说他昨晚夜不归宿的原因?片刻后走到桌前倒了杯水。

“一晚上不回家不打电话不回信息,你就没什么可说的吗?”

“临时加班。”

“开那么贵的房,居然没地方洗澡,说出来真可笑呢?”伍卿卿说这话的时候还真笑了一下。

陆森拿着水杯不动,脸面却涨红,伍卿卿怎么知道他在酒店开房?想到早晨施晴的话,陆森突然有些心慌。

“陆森,我如果哪儿做得不好,你可以问我,你这算什么?不回家睡,去酒店住,何况这酒店距离我们家也就一公里远,你是赶不及我腾出房子,和别人偷情吗?”伍卿卿本来还语速正常,可说到最后忍不住声音尖利起来,她记起来陆森懒散含糊的声音说酒店到了吗,记起来那个女人说别急,酒店就要到了,她一点儿都不相信,几个小时前陆森还跟她说要回家,要芒果味道的吻,怎么眨眼间就和其他女人酒店开房?想到开房,伍卿卿的心都要疼得死掉了。

“啪”地一声,陆森将杯子摔在地上,猛地转头看伍卿卿,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可是一晚未眠,眼下乌青,脸色苍白,像得了重病一样,“卿卿你说话要负责任,别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讲,注意你的身份!”

“那好,趁我还是陆太太的身份,我想质问陆先生,你昨晚到底住在哪里,如果你再说一句谎话,我就不再信你。”伍卿卿站起身,冷然望着陆森。

陆森气得哆嗦,不是因为伍卿卿,而是想起施晴早晨的反应,伍卿卿怎么能知道他住在假日酒店,他现在倒真是小觑施晴了。

“我昨天喝酒喝醉了,就去假日酒店住了一晚。”

“和谁?”

“…施晴,但是我们之间没什么。”陆森颓然,他现在知道昨天让施晴送他去酒店是多么严重的失误。

“为什么喝了酒不回家?”伍卿卿的脸变得更白,但也更咄咄逼人。

“因为我听到一个秘密,关于你我的秘密。”尴尬羞怒到极点的陆森突然直视伍卿卿,有种反手一击的快感,可是看见她的脸渐渐灰败,左胸口又疼起来,但那个秘密像一条毒蛇吐着信子快让他疯了,必须吐出来,“戚风是谁?”

伍卿卿的身体僵了一下,心道,她没猜错他果然是知道了。

“我的一个朋友,已经去世了。”

“恐怕不这么简单吧?”陆森心里的毒蛇变成了呲着獠牙的巨蟒,他已经控制不了情绪,他就知道他不能回来面对伍卿卿,他会忍不住,毁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没你想象得那么复杂,他死了,捐了□□,你是受益者之一。”伍卿卿平静地说。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有必要说吗?你想谢他也谢不到,他死了,而且是个孤儿。”

“是吗?我一直想找到捐□□的人,只是没想到渊源如此深,如此巧合。我是想谢谢他,他不仅捐给我□□,让我继续自己喜欢的事业,而且他喜欢的人也成了我的妻子,我是不是真得到他墓前行个大礼?”陆森向伍卿卿走近几步,声音压得低,低得阴森可怖。

“陆森,请你尊重他,他并没有对你做什么,你有什么想不通的问我!”伍卿卿愤怒极了。

“我没什么想问的。”陆森突然后退几步,“我要上班了。”

“这就是你不回家和别人在酒店开房的原因,就是因为一只□□?陆森,你真幼稚!”伍卿卿吼道。

陆森的脸突然红了,是的,就是因为这只□□,如果可以,他宁愿不要。

“那伍卿卿你呢,你难道不是因为一只□□和我上的床,伍卿卿,你为爱豁得出去,你不幼稚,你真伟大!”

说完这句话,陆森第一反应是完了,毒蛇终于把毒液喷出来了,他看着伍卿卿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眼泪迅速布满眼眶,定定地看着他,眼里再没有专注深情,是极端失望后彻底的灰心和悲痛,她扬起手想打他一个耳光,却没有打下来,最终那只白得透明的手捂住自己的嘴,发出一声哭嚎,那声哭声,或者更应该是嚎,听在耳朵里如此惨烈如此悲伤,仿佛世界都没有了颜色,太阳没有了热量。陆森知道自己错了,他口不择言,到底说了什么?他希望那巴掌打过来,他想上去抱住伍卿卿,伍卿卿却想疯了一样甩开他,他再抱,她就拼命踢,最后在他的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他不敢再碰她,看着她推开他跌跌撞撞冲到卧室里,却一步也不敢追。

很快伍卿卿从卧室出来,拎了一个旅行包,陆森立刻反应过来,怒火冲上了头,她想离家出走,不可能!

“放开!”伍卿卿看着陆森一把抓住书包,低声喝道。

“我不放开,除非你不走。”陆森冷着脸道。

“陆森,都这样了,你留我有什么用?”伍卿卿冷笑。

“事情没有解决之前我们不要做出混乱的决定。”

“要怎么解决呢?你是说我留下离婚协议,我就可以走了吗?”

陆森气得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施晴果然赌的没错,她竟然比他还了解伍卿卿。

“伍卿卿,你再胡说…你再胡说我让你门都出不了。”

“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你是外科奇才,卸人一条腿跟玩儿似的。”

陆森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他从来没见过伍卿卿如此尖酸刻薄的一面,她向来俏语娇音伶牙俐齿仅限于说些小笑话逗他,其余的时候她温柔美好,娇美可喜,大概人人都有恶的一面,是他放出来她的恶又伤到了自己,怨谁?

“伍卿卿,你想离婚,想都别想!除非我死了!”他呢,他也把自己暴虐冷酷的一面放出来伤她伤自己。

伍卿卿愤恨地瞪着陆森,他宁愿咒自己死,都不肯放过她,目光从他愤怒得变形了的脸上移到他的手臂上,刚才咬过的地方青肿有一丝血留下来,伍卿卿不愿也不忍再看,偏过头,那丝血浇灭了她心里叫嚣的怨气委屈怒气,只剩了说不清的悲哀。人一旦清醒,所作所为就会重新思量,伍卿卿松开手里的书包,陆森立刻抢过去扔在一边。

“你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吧,我不会离婚。”伍卿卿疲惫地靠在墙上。

陆森犹自不信,挡着去路,不动地方。

“不相信?别那么怀疑地看我,我顶多是有秘密不说而已,还不至于缓兵之计说谎骗你,再说,真要离婚不也是双方都同意吗?”伍卿卿冷哼一声。

陆森简直不知道拿此时的伍卿卿怎么办,这不在他的处事经验范围内,如果工作里碰到这种生冷不羁油盐不进的,他直接给个处分,生活里还没谁对他这样,就是伍卿卿本人也一向好商量,偶尔有个小脾气自己闷一会儿也就好了,可是眼前这个样子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应付,他开始怀疑自己做错了,或许当初听到施晴的话他应该直接问伍卿卿的。

伍卿卿就那么靠着墙斜睨着陆森,面上倔强,心里却一片悲凉,他还是对她怒目而视,皱着眉头,不相信她,她又做了什么,让他如此失望,果然,他们还是不够了解,不够信任,以往的甜蜜不过是建立在风平浪静上的海市蜃楼,经不住一点儿风吹草动。

“记住是你说的不会离婚,就算你想起诉离婚也得好几个月时间,你得不了逞!”陆森虚张声势地说一句,赶紧撤离灾难现场,他受不了自己从昨天到刚才的愚蠢,只要在这里一刻,他都会忍不住扇自己嘴巴。

独白

伍卿卿的独白

先讲一个戚风的故事。

戚风是谁,戚风是我的朋友,我把他当朋友,他也把我当朋友,这是我以前的想法,可是戚风去世后,许海给我一本他的日记,我才知道他没把我当朋友。

我四岁到十二岁在季县的姨妈家长大,姨妈是比我亲妈妈还要好的人,我对母亲的向往和爱戴都是源于她,而她也确实如她给我永远的关于妈妈的记忆一样,善良、慈爱、宽容。姨妈是妈妈的妹妹,她是因为姨夫到季县任职跟着过去的,可是到季县仅仅一年,姨夫抢险抗洪因公殉职,因为人一直没找到,姨妈就留在了那里,牺牲了自己医学院高材生的前途在一个县医院里当大夫。

我开始并不认识戚风,尽管戚风是福利院的孩子,我也后来偶尔会跟着姨妈去福利院,但是在他主动跟我说话之前我并不知道他的存在。大学二年级那年,姨妈去世,我的世界几乎坍塌,虽然我从不曾叫过她一声妈妈,但是在我的心里,没有谁比她更有资格做我的妈妈,她在我的心里甚至不是一般母亲的地位。姨妈没有子女,人又好,所以很多人来参加她的追悼会,我当时哭得几乎晕厥过去,是戚风扶住了我,他说他是福利院的孩子,姨妈经常给他们免费治病,有一年他得肺炎高烧好几天,是姨妈治好他,所以他也是姨妈的孩子。从那以后我认识了戚风,那个暑假,为了排解对姨妈的思念,我让他不停地讲姨妈的故事,他讲完了自己的又讲别人的,这些都讲完了又重复讲,只要我说你讲讲我姨妈吧,他就耐心地说每个知道的细节。我的精神和心情慢慢恢复,后来在学校我又一次遇到了戚风,原来他和我在同一个学校,比我高一级,只是专业不同。当时的我特别高兴,他几乎是姨妈之外我觉得最亲近放心的人,我把他当朋友,偶尔他来找我,偶尔我去找他,刚开始聊天的很多内容都是回忆季县,回忆姨妈。后来熟悉了,我才知道戚风一直在勤工俭学,打了好几份工,攒的钱一部分当学费和生活费,一部分给跟他同是福利院的孩子们买课外书,再以后我也跟着他去打工,他还问我为什么打工,我说想自己挣钱为以后开画展攒钱,戚风说他帮我一起攒,我开玩笑说,不用他帮忙,等我攒够开画展的钱就帮他攒娶媳妇儿的钱,戚风很不高兴,好几天都没理我,我想他是因为我小瞧了他吧。不过戚风还是个很好的朋友,他带着我在快餐店打工,学做炸鸡、炸薯条,假期的时候我会去季县住段时间跟他一起在孤儿院带孩子,教他们画画儿,戚风后来又开始攒钱给那些小孩子们买画笔,再后来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慢慢地,我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有人说我和戚风在谈恋爱,其实我并不觉得跟他谈恋爱不好,只是觉得那样的传言侮辱了我们之间的友谊,所以我去找戚风,我跟他说,你不要因为传言受影响,我知道我们是好朋友。戚风似乎愣了愣,半天没说话,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说,我知道。我们继续一起打工,但是从那天开始戚风似乎变得沉默了,后来就不怎么找我,我去找他的时候,他的室友说他现在打了三份工,连他们都很少见到他,不过后来戚风又来找我,给我一个手机号,他买了一个特别便宜的手机,方便我联系他。大四那年的寒假,戚风没有回季县,接了一个送外卖的活儿,他说这个时候临近春节活多辛苦些,但赚很多。三十那天,我给他发了条祝福短信,他还回了我一条,说赚了不少,开学后请我吃饭,可是就是春节后没几天他出事了,送外卖途中发生车祸。

我一直不知道他喜欢我,是他的室友许海把一个笔记本交给我,那上面记载着他梦想里的姑娘。他很早就在学校里认出了我,只是自卑不敢接近,直到姨妈去世。他说他听到我帮他攒娶媳妇儿的钱时候气坏了,他说那天我去跟他讲我们是好朋友时他只觉得被人打了一闷棍,他说但凡他有一个正常的家庭,有爸爸妈妈,哪怕平凡,他也有勇气对我解释说谣言没说错,我就是喜欢你,我想你做我的女朋友,甚至想说将来我们会结婚,可是他不能说,他什么都没有,又怎么敢打搅自己喜欢的人。包括那个手机号,他花了不少钱买的手机,只是听许海说我找不到他才买的。后来他就找了更多的兼职,只想更快地赚钱,希望有一天有足够的勇气站到我面前大声说出自己的爱,请我嫁给他。戚风离世后,那本日记我问过许海怎么处理,许海说我来决定,最后我还是把它烧掉了,和戚风的骨灰一起洒到海里,那是他梦想里的女孩,不是我,我也不配,我也不敢收留那么一份厚重的感情。

接下来是我自己的故事。

虽然戚风走了,我却不知道如何面对戚风这样一份沉重深刻的感情,我背不起,如果他活着对我说,我还能选择接受,或许我们之间的友谊也可以发展为一段踏实长久的感情,可是老天爷没有给那么多的时间,我对戚风的感情也只是友情多一些,可是一个死了的人,你要我怎么面对怎么解释呢?我很后悔没有早些发现以至于他如此拼命,如果他不是因为这个,完全只要打一两份工,然后平平安安地活下来,他完全没必要苛待自己年轻的生命,毕竟再有半年他就毕业了。

知道戚风签过捐赠眼\角\膜的同意书,我找到爱眼基金会的人想要看看谁接受了捐赠,他问我是谁,我怕他不同意,说我是戚风的女朋友,可是根据协议我的要求是不允许的,我求了半天,说我不要知道接受人的名字不要知道他是男是女是哪里人,我只想在他睁开眼睛重新看到世界的时候偷偷的看他一眼,我会去告诉戚风,因为他的爱心和无私,我见证了奇迹。后来那个人被打动了,说一只角\膜送到了省外,但有一只的接受者正好住在本市的医院,他一再保证我不能说话不能让患者家属知道,他会请一个医生帮忙安排我等在病房外看一眼。

我永远记得那天,当纱布拆下来的时候,那个年轻人脸上没有什么惊喜,只是抬起右手捂住右眼,然后用左手抓住身边一个人的手臂,大家都喜极而泣,可是那个年轻人却很镇定,说了声谢谢。我想那是多好看的一张脸,多漂亮的一双眼啊,从此就可以看见了,可是为什么不笑一下呢,笑一下该多完美啊,多好的事情啊,难道他不高兴吗?我按照之前承诺的,默默离开,可是从此以后我的生命似乎就背负了一双眼睛,他就那样看着我,让我无所遁形。

戚风离开的第一年,我如行尸走肉,摆不脱跟他相处的过去,一直以来是他帮助我,他一无所有,却是我们关系中付出最多的,是我太自私利用了他。第二年,我开始交男朋友,一年里交了三个,被人说花心。第三年,我去相亲,还上了电视里的征婚节目,站在台上,几乎每上来一个人,我都在第一轮就灭掉了灯,后来导演对我说,如果我继续这样下去就没必要参加了,我说我改,可是坚持到最后一轮的时候还是把灯灭掉了,这次,不用导演说,我自己就表示会退出,临走时,导演说,假戏真做也是给自己一次机会,你为什么不试试呢?第四年,我空白,觉得这样也挺好,那双眼睛看着就看着吧,我已经可以和他和平共处,如果就此独身也无所谓,然后四月份我参加了一次婚礼,遇到了那双眼睛,不是病床上的,不是我大脑里记忆的,是真真实实在我面前的一双眼。

我还记得那双眼的主人拿着雪碧问我要不要,其实我可以看出他并不愿意搭理人的,只不过修养礼仪让他那么绅士而已,我看着那双眼睛,尽管已经过了四年,我几乎在第一刻就认出他是谁,就是那个冷冷的面孔,用右手捂住右眼,伸出左手抓住别人胳膊的人。好像是那一瞬间,我发现,一直盯着我看的那双眼不是戚风的,是这个人的,我忍不住喝酒,后来散场,那双眼的主人问我要不要走,他望着我,我拒绝不了,鬼使神差跟着走了。

第三个故事是我想对陆森说的话。

戚风的故事和我的故事都是我心里的秘密,因为复杂,因为已经是过去,我从不曾提起,我没办法把这些彻底遗忘,但我也不可能永远带着它们生活,它们是我的前世也是我的今生,你可以不接受这些前世,但你如果接受我的今生就不能计较这些。一年时间的婚姻中,我相信我们是有感情的,你做得比我好的多的多,我感激你,也喜欢你,虽然没你做的好,却也用力去做得比以前的自己更好,可是我们终究还是差在时间上。

戚风说也想帮福利院的孩子们办画展,他走了,我想我应该把这件事情做下去,我希望和戚风的故事永远停在这里,他也一定会微笑着安心离开。

陆森,我不知道你一直想找那个捐赠□□的人,如果知道你在找,我会给你讲戚风,虽然我没能爱上他,但并不影响他在我心中是个伟大的人。甚至这次画展之后我也想跟你讲讲他。

陆森,我答应过的话会算数,我不会再轻易谈离婚,但是我觉得我们现在也不适合住在一起,所以,我搬回自己的公寓,希望我们都能想想,婚姻不是恋爱,因为要走很长很长的时间,所以总要在感情之外有信任和责任做支撑,我们大概还缺乏这个。答应我,暂时不要来找我,给我和你一些空间,即使我写下这么理智的话,其实我的情感和情绪还是动荡的,我不能原谅你昨天到今天的所作所为,不要来找我,否则我保不准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口口那几个字是“眼\角\mo”

谈判

陆森去社区卫生所包扎了伤口,然后才去的医院,跟主任请假,最近的手术别安排他了,手腕处的伤口影响手术操作。主任看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伤口,不知道有多厉害,问他是怎么搞的。陆森回避事实,说是被宠物咬的,可不就是宠物吗,他宠她爱她,结果却被她咬,她到底有多恨他,咬成这样,也是他活该。主任叹口气说你都多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你可是靠这个安身立命,又说那这几天你就去出门诊吧。

回到办公室,陆森看看包扎得有些夸张的伤口,社区医生说已经打了破伤风针,简单包一下就可以,但是他坚决要求包得厚一些,不仅是遮丑,还有,他知道以他这几天的情绪,一定会有波动,还是不要做手术的好,都是人命关天的事情,缓一缓,对自己也有好处,工作多少年,陆森头一次为了私心撒了谎。

把单位的事情安排好,情绪也稳定下来,心里又开始担心伍卿卿,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一晚上没睡身体受不受得了,情绪怎么样,还是不是濒临崩溃,拿起手机想打电话,接通键却怎么也按不下去,转而发信息,又觉得千言万语不知先说哪一句。他真是混球一个,怎么能不回家呢,怎么能去喝酒呢,怎么能跟施晴在一起呢,明明知道施晴的身份敏感,平时他还注意跟施晴保持距离,昨天怎么就掉以轻心了呢?还有施晴,他是真没想到施晴会这么做,他的手机上昨晚来自伍卿卿的有一个未接来电,一个已接电话,未接的他记得是他自己不接的,但是那个已接的是谁接的,答案不言而喻。

浑浑噩噩混到下班,陆森顾不上和同事打招呼就开了车走,一路上在车流中穿来穿去恨不能即刻到家,但是快到家时又不由自主慢下来,在地库里待了半天,陆森才勉强鼓起勇气往家走。

门打开,里面悄无声息,陆森心里一紧,顾不得换鞋,嘴里叫着“卿卿”、“卿卿”,就冲到里面,客厅没有,卧室没有,厨房没有,陆森转了一圈没看到伍卿卿。看看时间,不算晚,也许她只是上班没有回来,陆森心里放松了一些,伍卿卿的工作性质有时候确实会回来得晚一些。可是如果回来晚她总会提前告知一声,这样想着,陆森的心又不安定了,不耐烦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客厅空荡荡的,陆森倒了杯水,四处看了看,最后走到门口那张小黑板前,心里绷的那根弦断了。小黑板上还留着“陆森,我们相爱吧”,陆森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激动,这是他们半年婚姻时候的见证,他以为是个好起点,可是谁知道又过了半年他们却回到原点,甚至更糟。

手机突然响起,陆森像被惊了似地回头找手机,最后手忙脚乱地接起来,果然是伍卿卿。

“卿卿?”陆森松口气,总算等到电话。

“…陆森…”

“卿卿,你在哪儿?什么时候回家?”

“我暂时不回来了。”

“加班?加到什么时候?”

“陆森,我是说我这几天先不回家住了。”

“卿卿,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回家住了?你在哪儿?”

“我想我需要时间重新面对你。”

“你这和离婚有什么区别?你到底在哪儿?兰亭吗?我现在就去找你!”陆森觉得心里的火都快把头发烧着了。

“你别过来,过来也没用,如果坚持过来,我不保证做什么偏激的事情。”

“卿卿…你…不能这样…”陆森一下子口吃,伍卿卿的声音清冷无波,俨然又恢复初见时不说什么扔下床上的他就消失的情形。

“你可以和别人独处一晚,我不过是回自己的公寓,怎么不能?放心,除了我,没有别人。”

“卿卿,你非要说这么难听吗?”

“所以你还是不要过来,否则有更难听难看的事情。”

陆森还没有反应过来,电话已经啪地挂断,只留下嘟嘟的声音。

发了半天呆,陆森突然想起了什么,咬牙拨通施晴的电话,只响了一声,那边就接起。

“陆森?”

“你在哪儿?”

“在家里,你怎么啦?”

“我现在过去。”

陆森不等施晴再说什么就挂断电话,拿起钥匙开门出去,如今家里冷冷清清,他一刻也不想留。

施晴在陆森摁响门铃的一瞬就打开了房门,陆森进来,施晴观察他的脸,虽然冷,却还好施晴很意外陆森来找她,而且不避嫌地到她家里,她虽然疑惑,却也高兴起来。

“什么事情,这么急?”

“施晴,我想请你帮个忙。”陆森压制住自己心里的愤怒,口气和缓,他不是来寻仇的,他是来请她帮忙她的,挽回小狐妖得一步一步来,起码先把昨晚的事情解释清楚,他希望施晴能帮他。

“什么忙?”施晴斜睨着陆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