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姐姐我有钱。”吴云慧启动车子,侧脸看了她一眼。

涂海燕说:“我今天嗓子疼,想喝点粥。”

吴云慧有点犯难了,小城没有专门卖粥的店,只有早餐店才卖,“想吃什么粥?”

“白粥就行。”

吴云慧抿唇,“要不去东城山庄,让那儿的厨师给你熬一碗。”

涂海燕直摇头,“吃碗粥而已,还跑那种地方去,算了,要不我回家去自己煮吧。”

“回去干啥,你还有力气爬楼梯啊?”吴云慧想了想,“这样,去我定员工餐那家吧,我现在就打电话。”

吴云慧定员工餐的那家店在一条小巷子里,因为地段偏,价钱不贵,平日里有不少做散工的去那里吃快餐,点餐也做,吴云慧的车子开不进去,停在了巷子口的大路边上。

餐厅生意似乎还不错,门边坐了一桌人,因为人多不够坐,就用两张长桌拼起来,八*九个工人模样的男人歪歪扭扭坐在那里,好像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声音嚷嚷得很大。

吴云慧经过时皱了皱眉,问老板,“楼上有空位吗?”

“有的。”

走到楼梯那里,吴云慧看看又陡又窄的楼梯,想了下,说:“算了,就在下面吃吧,你帮我把桌子挪进来一点。”

老板手脚利索地给挪了桌子,又给她们倒了水。

“怎么会一天没吃饭?是不是那混蛋又欺负你了?”吴云慧心里藏不住事,一坐下就问涂海燕。

涂海燕现在心平气和,她倒是没之前那么难过了,就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和今天的事跟她说了。

“我操,他是不是人啊?”吴云慧破口大骂,因为太气愤,一巴掌直接拍在了桌子上。

四下忽然一阵安静,门口本来闹哄哄的那桌人也完全静了下来。不少人朝她们这边看过来。

吴云慧瞪了回去。

涂海燕忍不住发笑,“吴经理,你注意一下形象好不好?”

“我管他呢。”吴云慧拨了拨头发,一只胳膊横在桌前,她问涂海燕,“那你打算怎么办?要不今晚…”

“我想离婚。”

“嗯…哈?”

吴云慧想说,要不今晚就去我家住一晚,结果…吴云慧其实没听清楚涂海燕说什么。

“你刚刚说什么?”

涂海燕沉了沉嗓子,重复了一遍,“我想跟他离婚。”

“好。”嘭一声,吴云慧再次拍桌,“离,跟他离,姐姐我支持你。”

涂海燕往里缩了缩脖子,伸手去扯她袖子,“姐姐,你声音小点好吗?”

吴云慧两眼亮亮的,“海燕,你得跟他离,说实话你这条件嫁给那个变态真是白瞎了,姐姐我认识朋友多,改天就给你介绍一个,保证各方面都比那死变态强。”

“行,行。”涂海燕转头,目光看过去的时候,似乎触到什么,她不由后面那桌瞥了一眼,人家正热火朝天说话,根本没人往她这边看。

涂海燕觉得自己大概烧糊涂了,她似乎在转头的那一刹那听到一声很轻的嗤笑声,低沉,有力,你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粥来了,吴经理,这些是我老婆配的小菜,你们尝尝,有什么需要再告诉我。”

涂海燕真饿坏了,把碗往自己跟前挪了挪,很快就消灭掉自己面前那碗粥,老板给添了一碗,涂海燕几下子又吃光了。

“还要不要?”

涂海燕一边擦嘴,一边摆手,“我饱了。”

吴云慧叫老板过来结账,老板笑着说:“结什么账啊,两碗粥而已,吴经理就别跟我客气了。”

“那就谢谢了,黄老板,下次我给你介绍一家工厂,联系好给你电话。”

老板一个劲说谢谢,把吴云慧和涂海燕送出门口。

两个女人走远,门口这桌人更热闹了。

“成哥,认识的?”

罗成收回视线,平静地回答:“不认识。”

“成哥,你不是想追人家吧,不过那女人太粗鲁了,拍桌子拍得比大老爷们还响,还瞪眼。”

老刘一巴掌拍过去,“你小子知道个屁,她再强能强得过成哥吗?”

罗成跟着笑了笑,“时间不早了,都回去吧,明天各人记好自己的时间,别给我出乱子。”

“成哥,放心吧。”

罗成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起身叫老板结账。

“一共两百八十块。”老板把单子往罗成跟前送了送。

罗成瞄一眼,掏出皮夹,钱递过去问了句,“老黄,刚刚那女人什么来头?”

“你问吴云慧吗,哎,别跟我说你这城里混的没听说过人家的名啊。”老黄把零钱递过去,瞄了罗成一眼,“想结交?改天她来我帮你介绍。”

“随便问问。”罗成把皮夹放回裤袋,拍了拍老黄,“走了。”

大部分人已经散了,罗成和几个落在后头的嘱咐了几句,然后走出巷子口,上了自己那辆面包车,摸了支烟点上,抽了一口,然后把胳膊支在车窗上。

烟雾渐渐包裹住他硬朗的五官,夜色中那张蹙眉凝思的脸显得更加深沉。

作者有话要说:妞子们,对胃口的话,就点一下上面的收藏吧

第 3 章

涂海燕回家的时候,客厅里没有开灯,书房门口有若隐若现的光线透出来,想必査广伟在玩游戏。

涂海燕一边换鞋子一边想车上的时候吴云慧对她说的话:“回去尽快提出来,那种人渣没什么好留恋的。”

涂海燕倒不是觉得留恋,她只是不知道离婚后又是一副什么光景,也许会有更好的人在后面等着她,也许以后碰到的还不如査广伟,命运怎么安排,谁也不知道。

涂海燕慢腾腾走到了书房门口,査广伟坐在电脑前,正看得起劲。

下一秒,涂海燕把头转过去了。

査广伟哪是在打游戏,他正欣赏他那些限量版的收藏呢,涂海燕在卫生间都能听见里面的女人嗯嗯啊啊的声音。

算了,看来今晚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涂海燕打开水龙头洗了脸,泡过脚后,她到客房把多的那床被子抱回主卧,刚放下,査广伟进来了。

“你回来了?”他说。

涂海燕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他。

“今晚就睡这儿。”査广伟朝她走近两步,身体贴着她,“你先睡,我洗好就过来。”他把手放在她臀上,用力按了按。

涂海燕抬手就把他推了出去,“你这个畜生给我滚开!”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査广伟根本没防备,被她这么一推,后背直接就撞墙上了,又被她刚刚的话激到,顿时恼羞成怒,冲上来就给了她一拳头,“你个贱货,居然敢推老子…”

涂海燕本来就病着,根本没力气,査广伟一拳头砸在她颧骨上,她整个人都站不稳,一下子倒在床上。

査广伟还在叫骂,因为激动声音变得跟平常不同,竟是又尖又细,令人悚然。査广伟说:“…他妈的当自己什么东西,老子上你怎么了?你是我老婆,法律规定你这辈子就是被老子上的…”

涂海燕的眼睛里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冰冷的被单贴在脸上,提醒着她一个事实:她是他老婆,被他上是应该的,他什么时候想上就上,即使今天不上,以后总有一天会上…

现实如此悲哀,还顾得了以后会怎么样吗?

涂海燕撑着身体,慢慢地爬了起来。

査广伟双手叉腰站在那里,因为刚刚的怒吼和动手,额前一缕头发凌乱地搭在松散的眉毛上,整个人看上去气急败坏,晦暗又阴狠。

涂海燕终于站直了,用平静的声音对他说:“査广伟,我们离婚吧。”

査广伟愣了一下,恻恻地笑了,“离婚?吓唬我?”

涂海燕撇了下头,“没吓唬谁,这话本来我回来就想跟你说了,看你在忙…”停了停,又说,“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也没必要再过下去了。”

査广伟没说话,拿眼睛睨着她。

涂海燕没多看,转头拉开衣柜,找出一个旅行袋,开始装自己的衣服。

査广伟忽然上来,来扯她手里的袋子,涂海燕紧紧地揪着包带,一字一句地说道:“査广伟你知道吗?我现在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就算你现在不答应离婚我也不可能在这屋里呆下去。”

査广伟扬手又要打她,涂海燕把脸往他跟前一扬,“你打,最好打得我进医院,到时候这就是你滥用家庭暴力的罪证,我去法院一起诉,很快就能和你离。”

査广伟的眼神定了片刻,慢慢垂下了手,涂海燕睨着他,“怎么,你不敢了吗?你害怕我和你离婚?”

“涂海燕,他妈别当自己是仙女。你这样的女人我大街上随便捡捡都是。”

“是吗?那你就再去捡一个好了。”涂海燕手上一用力,把包扯过去,继续收拾。

査广伟觉得这女人是软硬不吃不知好歹,于是指着她说:“我跟你说,你今天要是出了这个门就永远别想再回来。”

“我没想过要回来。”涂海燕回答他,“你同意离婚,我们就去民政局,不同意我会去法院起诉,时间长短而已。”

査广伟咬咬牙,“离婚是吧,行,你这种伺候不了男人的女人老子才不稀罕,不过涂海燕我告诉你,这离婚可是你提出来的,所以房子我是不会给你的。”

涂海燕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直起身与他面对面,“房子是你父母买的,虽然我还了三年按揭,但我也住了,我就当抵房租了吧。房子我不要,钱我们一直是各管各的,所以我们之间的问题没你想得那么复杂。”

这套房子是三居室,小城房价虽然不高,不过带上车库和装修起码也四十多万,涂海燕不要房子,他当然赚到了。他觉得以他的条件,加上这套房子,娶个比涂海燕强的女人那简直是不能再容易的事。

査广伟说:“这是你说的,你可别后悔。”

“我不后悔,明天我就可以去跟你过户。”

“好。”査广伟难得爽快,“明天就明天,谁不去谁是孙子。”

涂海燕还是难过了一瞬,一日夫妻百日恩,可眼前这个男人哪有一点顾念旧情的感觉?想到这涂海燕立马清醒过来,为这种男人伤心不值得。

“好,谁不去谁是孙子。”

涂海燕拎着包下楼,到车库取出电动车,夜风呼呼作响,涂海燕车子骑得飞快,像只欢快的燕子穿梭在夜色中。

到了吴云慧家,涂海燕把事情跟她说了,吴云慧先是把査广伟那个人渣连同祖宗十八代一起骂了一遍,然后又开始替涂海燕高兴,两个人躺在床上聊了大半宿。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吴云慧开车送涂海燕去房管局。

她们到时,査广伟已经到了,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张望着,吴云慧当即骂了声:“操!”

小地方办事效率高,因为没那么多人排队,手续办起来也快捷许多。

房管局这边事情办好后,两人接着去民政局。

十一点十分,当工作人员把两本离婚证放在前面的大理石台上时,两个人都有片刻的愣神。

涂海燕:终于离婚了。

査广伟:真的离了?

**

东城山庄是个幽静的所在,在城西一座小山坡上,离涂海燕上班的幼儿园倒是挺近的。那地方虽然不大,但因为是仿古建筑,所以显得有些特别,一般的小老百姓自然是不会到那里去吃饭的。

在离婚这件事上,吴云慧的反应比涂海燕这个当事人显然要激动得多,从民政局出来后,吴云慧将车子开到了东城山庄,要请涂海燕吃大餐,庆祝她脱离魔爪,恢复单身。

服务人员将她们带到沿回廊而建的包厢里,两个人点了好多菜,吴云慧特别开心,想要和涂海燕喝几杯。

涂海燕说:“我嗓子发炎,不能喝。”

吴云慧就说:“那你喝别的,我喝酒,今天太畅快了。”

“你也别喝了,要开车的,年底了,交警查得严。”涂海燕对吴云慧说。

吴云慧把酒水单一推,“好吧好吧,跟个管家婆似的,喝黑米汁总行了吧。”

两个人胃口特好,风卷残云一扫而空,最后从包厢出来时,吴云慧半个身子靠在涂海燕身上,直说爽快。

“帮我拿下包,我去趟卫生间。”吴云慧把皮包和车钥匙塞给涂海燕。

涂海燕说:“那我去外面等你。”

“去吧,去太阳底下晒晒霉去。”

中午时分,冬日的暖阳普照大地,四周的建筑和植物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光,折射出明艳的光芒。

涂海燕站在大门右边,望着花圃里那一树嫩黄通透的梅花出神,一阵风吹过来,数九寒天,她却分明嗅到了春天里的芬芳。

不远处,吴云慧的车子不知怎么的,突然嘟嘟嘟地叫起来。

涂海燕连忙低头看手里的遥控钥匙,刚刚也不知道碰到哪个键了,弄了半天车子还是响个不停,伴随着车灯一闪一闪的,涂海燕四下环顾,难堪得想钻地洞。

大门口的保安亭里走出来一个人,身形高大,步伐矫健,他走到涂海燕身边停住了。

“我,我,它,它一直响个不停…”因为发窘,涂海燕没来由结巴起来。

男人没说话,低头从她手里拿过车钥匙,随便按了一下,世界立马安静了。

“好了。”他把钥匙还给涂海燕,涂海燕一手挡着额头,都不敢看人家,简直是羞愤欲死,等她抬起头想对他说声谢谢时,那人已经转身离去了。

仓促间并没看清他长相,涂海燕只记得那人手指粗长,骨节分明,粗糙黝黑的手背上脉络交错,多么强势而有力的一双手啊。

白色轿车缓缓开出大门,经过门口的保安亭,涂海燕往那瞧了一眼,终因坐的位置太低,什么也没看见。

“成哥,开车那女的不是昨晚瞪咱那个吗?另一个是她朋友吧,也真够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