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你那口气像要抢网吧。”

“陈涛,可是你小子哭天喊地说要奋斗的,怎么的,这么几天热情就没了?”

陈涛在纠结哭天喊地那几个字。

“得,见面再说吧。”

白范挂了电话,徒留陈涛在原地吹风。见面不是不行,你总得说个时间地点啊!恨恨的磨牙,陈涛只得把电话又拨了回去。

晚上,某火锅店。

听着白范绘声绘色的描述自己那天企图奋斗的熊样,陈涛一阵阵狼狈。他干过这事吗,咳,没有吧……

白范瞥了陈涛一眼,忽然停下绘声绘色极度渲染过的场景重现,闲闲的来了句:“不想干就算了,这事也不好强迫。唉,还北极星呢,我看也就那么回事。”

“什么北极星?”陈涛一头雾水。

“就你心里那颗啊,说什么那是你心里最闪亮的星星,看一下都晃眼睛的,也不知道怎么落你手里了,还说估计是你家坟头多了那么几根儿……”

“行了行了,打住!”陈涛听得头皮发麻,这么不靠谱的话百分之一千是自己说的,毋庸置疑,“那个,咱把这页掀过去,你就说你想让我怎么干吧?”

白范正襟危坐,认真起来:“我出去这几年,手头上也攒了点小钱,这次回来就想自己干。干什么我也想好了,咱就开网吧。我不和你来虚的,一句话,我想拉你一起干。”

陈涛也难得的正经起来,虽然忘记了那天晚上如何哭天喊地,但他明白自己是真的想奋斗,也许之前只是个模糊的念想,可如今白范把路铺到了他的眼前。只是……

“老实说,就哥们儿存折里那点钱,实在拿不出手……”虽然难以启齿,但陈涛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白范笑笑不以为然:“指望你那点钱那我啥也不用干了,我还不了解你,典型的挣多少花多少。”

“喂,不带讽刺打击的。”陈涛皱眉。

“呵呵,我从银行弄了点小额贷款,再加上我手里的,本钱现在只多不少,”白范说,“你只需要入技术股。”

“技术股?”

“嗯,你不是说这两年一直给游戏厅看场子么,这性质和网吧差不多,不过咱俩合伙,你管的事情可就要比以前多了。”

“你信得过我?”陈涛有点担心,连他自己都信不过自己。

白范拍拍他肩膀,收起戏谑的表情,认真的开口:“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不找你我找谁啊。”

陈涛觉得心里涌进一阵暖流,嘴上却还说:“拉倒吧,不就高中借你抄了点作业么。”

白范正感慨呢,一听这话马上眼睛瞪得溜圆:“切,那是一开始,后来还不都是你抄我的!我就纳了闷儿了,你小子刚上来那会学习挺猛的啊,怎么后来就蔫了呢。”

陈涛接茬儿,他也在想,没错啊,自己刚上高中那会儿学习不差啊,怎么后来就颓了呢。是因为高中不流行一帮一结对子,还是因为再也看不见那头闪闪发光的小白眼狼……

仰头咕咚咕咚把杯里的酒灌下肚,陈涛又招呼服务员再加一打,然后在白范热血沸腾的眼神里豪爽的一拍对方肩膀:“行,老子跟你干了!”

陈涛怪怪的,这是鹿小雨观察近一个月总结出来的。从开春起,这家伙就神神秘秘忙忙叨叨的,早出晚归不说,电话还一个劲儿的响个不停。要不是他每回接电话的口气都跟杀人似的焦头烂额,鹿小雨还真要怀疑到出轨上了——鹿小雨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把陈涛定义为了自己的私人财产。

电视台最近在忙新节目,既然都到新的一年,肯定需要创新,鹿小雨这头也累得昏天黑地,所以对于陈涛的异常举动,除了心里嘀咕几句,鹿小雨还真无暇顾及。只是晚上陈涛欺负他的次数明显减少,每天一回来百分之八十都是倒头就睡,这让他很郁闷。郁闷的原因说不上来,鹿小雨想自己别是给那家伙弄成被虐狂了吧。

再来看看陈涛。进了三月,他真可谓是脚打后脑勺的奔波。又租房子又进机器,还得雇个把人手。他和白范也算白手起家,资金虽然够了可也不富余,所以什么都得亲力亲为。尤其是陈涛觉得自己压根没投什么钱,做事儿就更上心也更卖力了。白范不只一次抱着他感叹自己果然没看错人,然后就摆出人民英雄纪念碑浮雕的造型给陈涛描绘二人美好的事业前景。陈涛每回都给那小子弄得热血沸腾,好像前二十多年都白活了就等今朝迈步从头越呢。

陈涛的心情也是空前的敞亮,他觉得这人一旦有了实事儿做那感觉还真是不一样,再没不空落落的,特踏实。起码你知道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意义的,都是在往更好的方向奔。这么想着,陈涛忽然恨起自己从前的颓废来。

四月,电视台组织优秀员工春游,名义上是丰富员工精神文化建设,实际就是去台里在温泉区对口的疗养院吃喝玩乐两天三夜。鹿小雨作为台里唯一的少儿组成员,也就捎带脚的入了名单,听说领导本来没想让他去,后来考虑到精神文化建设此类高度的活动一定要覆盖面广泛点,他便沾了光。

陈涛这两天一直没回家,每次打电话都说在忙在忙,鹿小雨从他的口气里听出来他没说假话,虽然不知道那家伙最近究竟搞什么名堂,但忙一点总是好事,总比混日子强。所以对于陈涛的夜不归宿,鹿小雨倒也没太在意。只是偶尔会想,如果那家伙敢在外面不老实,他是拿板砖拍呢还是拿菜刀剁。呵,话是这么说,但鹿小雨一点都不担心,就看陈涛每回盯自己那眼神,便比什么定心丸都好使。虽然不知道自己在对方眼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但估计不能太差。否则那家伙的眼睛里不会闪着那么耀眼的光,每一次都晃得鹿小雨心花怒放。

去旅游的事只能电话通知了,溜上电视台的天台,鹿小雨拨通了陈涛的电话。不意外的,那边还是一片嘈杂,听着像在装修。

“喂,你干嘛呢?”电话一接通,鹿小雨就皱着眉头问。

“喂!谁啊?说话啊!”陈涛似乎扯着嗓子在喊。

“我他妈的这不说话呢吗!”鹿小雨大怒,“姓陈的,你给我看来电显示!”

那边似乎顿了一下,然后鹿小雨听见陈涛不知道对着谁大喝“刷均匀点,你画迷彩服啊”,接着才又把声音对准电话:“怎么的,想我了啊?”

鹿小雨仰头冲着云彩翻白眼:“嗯,想你是不是和别人私奔了……”

“啥?你大点声呗,我这太吵!”陈涛继续高分贝喊话。

鹿小雨气得肝都疼:“本少爷要去温泉旅游,猪!”

“啥?猪?农场吗?去几天啊?”

“喂?”

“陈涛!等我回来再收拾你!”鹿小雨使劲浑身力气冲着话筒怒吼,末了狠狠挂了电话。打电话报备?他绝对脑子有问题!

怒气冲冲的把手机丢进口袋,鹿小雨正准备转身回去,忽然瞄见对面天台上一白领正叼着烟卷石化中。市中心寸土寸金,大楼都挨得很近,鹿小雨都怀疑自己助跑长一点没准都能直接跳过去。现在又是顺风,不用说,自己刚才发威全被人瞅见了。

短暂的对视,终于让年轻白领找回声音,只听他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指:“小、小鹿哥哥?”

鹿小雨正怒极攻心呢,想也没想就来一句:“看什么!再看我拿砖头拍你!”

烟卷从口中掉落,白领僵硬的转身进楼,背影极其凄凉。鹿小雨无所谓的耸耸肩,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我们的小鹿哥哥,也经常这么教育小朋友。

在大巴上颠簸了一整天,才抵达目的地。此时已是傍晚。鹿小雨扛着背包疲惫的下车,结果发现疗养院的正门大院里早就停满了一排排车,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这座疗养院的对口单位有好几个,显然各单位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春日疗养。

疗养院三面环山一面靠水,景色秀丽气候宜人,山上是纯天然的温泉,水上可以摇曳泛舟,总之真的很有世外桃源的味道。鹿小雨第一次来这里,不禁深深沉醉。别人都疲惫的在疗养院的标准间里休憩,只有鹿小雨把行礼安顿好,就开始满院子的晃荡,东瞅瞅,西看看,就像个探险的少年。

疗养院本身也很有特色,据说是民国时期建的,后来虽经多次翻修,却仍保留了大部分的原貌。比如幽深的回廊,清雅的一小片竹林,古色古香的亭子,还有一个小小的人工湖。

穿过竹林,观赏完小亭子,环绕一遍人工湖,鹿小雨也终于累了。回廊两边隔几步就是漆红色的柱子,鹿小雨找一个看起来顺眼的,倚了上去。

这里似乎比城市早了大半个节气,如今的城市小草才泛绿,这里却已然鸟语花香一派春意盎然。细细体味,似乎还有点夏意。鹿小雨闭上眼睛深呼吸,清新的气息沁人心脾。

多么美妙的光景啊,月朗星稀,清风徐徐,竹林飘香……麻将……声声?!

鹿小雨恨恨的张开眼睛回头看向不远亮着灯的一楼客房,最后却只能无奈的叹息。得了,你我皆凡人,咱就别追求那些个虚无缥缈的仙风道骨了。起身拍拍衣裤,鹿小雨决定回房间补眠。

“这就走了?”不远处的黑暗中,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鹿小雨当下停住脚步,全身僵硬。艰难的转身望进回廊外那片黑暗,使劲眨眨眼睛,还是无法从幽深的阴影中分辨出人形。靠,不带这么吓唬人的!

正当鹿小雨腹诽之际,脚步声响起,男人似乎越走越近,终于,月光掩映下,鹿小雨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你似乎不太想看见我。”陆朗倚着栏杆,淡淡的皱眉。

鹿小雨挠挠头,非常发自肺腑的开口:“以人格担保,我真没有看见你就躲……”

陆朗闻言微笑,露出一口白牙:“嗯,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舒坦多了。”

虽然不忍,但鹿小雨还是觉得做人得诚实:“……我压根就没看见你。”

陆朗抬头仰望星空,半天后才重新转回视线,至于刚才的对话……咦,刚才有过对话么?

——陆老师有选择性遗忘的习惯。

鹿小雨见状,非常厚道的开启另一话题:“你记忆力还挺好的,这比赛都过去大半年了,乌漆抹黑的也能认出我?”

“第一次碰着敢在才艺展示上耍太极拳的,能记不住么。”陆朗说着,离开倚着的栏杆,又向鹿小雨靠近了一些。

鹿小雨下意识的皱眉,绝对不是他自作多情,眼前这人要是心无杂念他就把脑袋拿下来当凳子坐!

“那个,陆老师,怎么你单位也来这春游啊?”

“嗯,年年都来,这地方不错。”

“是么,怎么个不错法啊?”

“有山有水的,哪怕不出去,光在屋子里休息也是享受。”

“真的?”

“当然,不信你可以试试。”

“成,我这就回去试!”

——想知道什么叫诱导性提问么,看看小鹿哥哥就明白了。

可惜,鹿小雨撤退的脚步还是不够利落,被人抢先挡了去。鹿小雨严重怀疑陆朗是凌波微步的继承人。

“鹿小雨,我脸上没写着生人勿近吧……”挡在鹿小雨面前,陆朗高大的身影将月光完全遮了去。

鹿小雨低头偷偷的撇撇嘴。他还用看脸?离着老远他就能接收到陆朗周身闪耀着的无数惊叹号、红灯还有夜光警示牌。

“我听说,似乎你得奖之后反而在单位不太顺?”陆朗忽然说。

鹿小雨猛的抬头,眉毛皱成了小山:“你打听我?”

“主观臆断可不是好习惯,”陆朗挑眉,似笑非笑,“刚才在大厅碰见你们台领导了,大伙一起吃饭无意间听说的。”

鹿小雨很纠结。一来是因为陆朗居然可以和他们领导用大伙这个主语吃饭,二来是因为就在刚刚,自己于美景中流连忘返的时候,他那点隐私已经悄无声息的从台内流传到了台外。

“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鹿小雨笑得有些自嘲。

陆朗叹口气:“你条件很好,业务也不错。只可惜为人处世还差着好几个层次呢。”

“嗯,我回去再修炼修炼。”鹿小雨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是一副不屑的表情。

陆朗知道小孩儿的心思,因为鹿小雨实在太容易看透,这也是他对这个人一直念念不忘的原因。不是那种见不着就要死要活思念无限的想,对于鹿小雨,陆朗只在闲暇时偶尔忆起,可每次想起都像心头有根羽毛在撩拨,很轻,很柔,就那么几下,然后他便能回味很久。

再见鹿小雨,陆朗也很意外。可他喜欢这个意外,就好像在某个不经意的人生拐角忽然碰见点点惊喜,然后,心情便像被这山间的微风拂过,格外清爽。

人一高兴,就喜欢随着性子做点出格的事,更何况陆朗本来就是我行我素的家伙,距离鹿小雨这么近,他忽然就来了想要触碰小孩儿的冲动。倒没什么不良内容,只是简单的抬手轻轻拨弄了一下鹿小雨的刘海,因为他想再仔细看看那双清澈的眸子。

鹿小雨没料到对方会忽然动手,直到刘海被拨开,对上陆朗闪烁着危险信息的眼睛,鹿小雨才恍然大悟般迅速甩头躲开对方亲昵的动作,然后跟踩了弹簧似的一蹦三尺远。

陆朗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被鹿小雨夸张的反应逗得扬起嘴角:“我有那么恐怖吗?”

鹿小雨非常认真的用力点头:“地球是个危险的地方,得时刻准备着。”

这一次,陆朗被彻底愉悦了,他夸张的笑声绕在游廊上方,久久不散。

虽然不想承认,可鹿小雨还是要说,陆朗笑起来挺顺眼……呃……好吧,他的评价过于保守了,确切的说,这个男人笑起来很帅。那是岁月沉淀出的只属于成熟男人的风骨,刻在他的眉上,眼上,鼻上,嘴上,还有他举手投足间的每个细节。

那之后,鹿小雨又见了陆朗几次。但都仅仅打个照面,比如在大厅吃早餐,或者游湖碰到。不过只这几回,鹿小雨便敏锐的发现陆朗的身份不一般,起码把自己杵那儿台长肯定不会巴巴的跑过来又是寒暄又是递烟的。所以,闲暇时鹿小雨会对着那家伙泛起一丝好奇,可是很快,这好奇便随着疗养的结束慢慢消散了。

坐上回程大巴的时候,鹿小雨脑袋里只剩下了一只怪兽的身影。就像哥斯拉侵略都市街头似的,那头大怪兽也在鹿小雨的脑袋里横冲直撞,扰得他心烦意乱。

应该给这破巴士安个喷气式助推器——迷迷糊糊即将睡过去的时候,鹿小雨想着。

回到家的时候又临近傍晚,鹿小雨掏出钥匙开了门,却见陈涛正倒在沙发里呼呼大睡。鹿小雨轻手轻脚的换了鞋,脱下外套,才悄悄的靠近沙发边缘。

也许是沙发太狭小,陈涛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皱成一团。鹿小雨慢慢低下身子,仔细去看陈涛,几日不见,男人的脸上满是风尘和疲惫。

“你到底折腾啥呢……”鹿小雨低喃。忽然的,他就对陈涛近日的忙碌产生了好奇。并且直觉那是些对于陈涛来说很重要的事情,因为这么拼命的陈涛他之前只见过一次,那是中考前夕。

鹿小雨并不知道,此刻蜷缩在沙发上的陈涛正做着和他们过去有关的梦。梦里,陈涛又回到了重读刚开始的时候,仍旧是第一天进入新班级,可老师居然让他和一个小丫头一桌。陈涛当场就怒了,指着鹿小雨说这才是我同桌。搞得老师一脸纳闷。结果就为和谁一桌的问题,陈涛差点对着老师大打出手。再后来,不知怎么的,陈涛还是和那小丫头坐到了一桌,然后他就只能经常扭着头跟瞻仰遗容似的凝视鹿小雨,可是鹿小雨压根不理他,一副我跟你完全不熟的架势。陈涛这个憋屈啊,这个难受啊,每天就只能在课桌上泄愤,这儿刻个小人,那儿划几道花纹的……

“喂,我说你还有完没完了!”

鹿小雨的怒吼终于把陈涛从噩梦里解脱出来,睁开眼,大了好几号的鹿小雨就那么实实在在的蹲自己跟前,陈涛有点恍惚。分不清哪个是梦哪个是现实。

“你是不是睡觉太多睡傻了?”鹿小雨皱眉,怎么都觉得陈涛看自己的眼神特迷离。

陈涛愣了好半天,才知道说话:“你……回来了?”

“再不回来我这沙发就给你挠成破布条了。”鹿小雨没好气的指指惨遭毒手的可怜家具,“你是不是做啥噩梦了,跟鬼上身似的。”

陈涛抿着嘴,哪好意思说实话。

见陈涛不说话,鹿小雨有点没趣,扁着嘴就要起身,不料还没站直就被陈涛一把拉到了沙发上,然后瞬间移形换影自己就在下面了。让我们为可怜的小沙发和几乎变成沙发馅料的鹿小雨同学鞠一把同情泪。

“我喘不过气……”

鹿小雨话刚说一半,陈涛就用实际行动让他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喘不过气了。炽热的嘴唇几乎是直接咬了上来,陈涛汲取着鹿小雨的一切,肆意的索求,鹿小雨也好似被点燃了般,难得的,浅浅回应起来。仅仅一个吻,却像半个世纪那么久,待分开时,两个人都有些气息不稳。

“咳,”鹿小雨有些不自在的推推陈涛,“行了吧,赶紧起来,一会给你压成照片了。”

陈涛纹丝不动,反而低下头凝视着鹿小雨的眼睛。鹿小雨被看得有脑袋晕晕的,眼神便开始乱飘。陈涛皱眉,伸出爪子捏住鹿小雨脸颊,愣是武力把人家视线重新摆自己脸上。

“疼疼疼,这不是橡皮泥!”鹿小雨打掉狼爪子,气鼓鼓的嚷。

陈涛敛下眼眸,轻轻给自己的手爪子吹气,小模样要多哀怨有多哀怨。看得鹿小雨头皮直发麻。不带用哀兵政策的!

“喂,你……是不是瘦了?”鹿小雨还是没抵过良心上的谴责,开始别扭的嘘寒问暖。不过这并不是他没话找话,这些日子他们俩都忙基本没怎么肢体交流,现在再次被大怪兽压住,身上的人重量似乎真的有点轻了。

“嗯,干巴巴的也没人管,能活着就不错了……”陈涛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就来了一股怨气,恶狠狠的一口咬鹿小雨脖子上,口齿不清的嘟囔,“凭什么……你就能去农场吃吃喝喝……”

鹿小雨冤死了,他啥时候去农场了啊!

“你凭什么不和我同桌……还装不认识我……”陈涛同学继续控诉。

鹿小雨望着天花板,想着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失去了某段记忆,不然为嘛对陈涛说的连个渣都想不起来。不和他同桌?要是不和他同桌自己能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眼看着陈涛从咬变成啃并且渐渐有升级的趋势,鹿小雨赶紧把人从自己脖子上拽开,硬邦邦的问:“老实交代,这俩天背着我干啥坏事呢!”

陈涛一脸茫然:“啥?”

“别装蒜,不干坏事你关什么手机。”鹿小雨硬装出来的倔强里,还是带着那么一点酸。

“哦,手机丢了。”陈涛无所谓的撇撇嘴,“也不知道被哪个王八羔子摸走了。”

鹿小雨瞪大眼睛,险些背过气儿去。合着自己这两天因为没收着短信电话也打不通生的好几麻袋闷气,压根儿是自虐!

“我说……”陈涛忽然眯起眼睛,慢慢扬起嘴角,“你想我了吧,嗯?是不是没联系上我特郁闷特……”

没等陈涛说完,鹿小雨已经跟点着的炮竹似的一下窜得老高,连带把身上的陈涛也给掀了出去。等陈涛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鹿小雨已经摆好了御敌姿势。

陈涛连委屈带郁闷,自己搁这儿晾好几天了,好容易把人盼回来,结果没等来柔情似水,反倒迎来万里冰封。咬着牙,陈涛开始摩拳擦掌:“这是你非要跟我练的,回头可别哭。”

鹿小雨瞪着他:“行,有能耐你一点别留情。”

陈涛皱眉,狠狠地盯了鹿小雨半天,忽然叹口气,然后像被拔了气门芯的自行车一样靠在沙发边缘,表情颇为无奈:“说吧,你到底气什么呢?”

“没。”鹿小雨否认的这叫一个坚决。

陈涛把眉毛皱成了八点二十:“典型的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初中就有这恶习,怎么现在还没改造好……”

“我饿了。”鹿小雨忽然说。

“嗯?”陈涛完全跟不上鹿小雨的跳跃性思维,可下意识的就问了句,“想吃啥啊?”

“韩式拌饭。”

“等我找一下外卖电话……”

“我要去店里。”

陈涛一副被打败的表情,然后看鹿小雨半天不动,又粗声粗气的嚷:“那走啊,别告诉我你等着店长腿儿自己跑过来呢!”

在门口,鹿小雨先穿好了鞋,然后站在那儿等着陈涛系鞋带。陈涛系完了左脚系右脚,动作优雅而从容,并且渐渐陶醉在自己美观又大方的系鞋带手艺里。

鹿小雨低头看着陈涛,越看越郁闷,他本来就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人,如今把话憋心里,怎一个郁闷了得!

“OK,走了。”系好鞋带的陈涛,起身关上了防盗门。

“手机丢了也可以打个电话说一声……”鹿小雨忽然低声嘟囔。

陈涛先是一愣,接着马上反应过来,好么,敢情在这儿较劲呢。

“我也想打啊,关键是找不着你手机号。”陈涛的表情既无辜又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