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候机室啊。”江奕泽一边回答,手仍然不忘翻着报纸,“该嘱咐的我都派给秘书了,就一个星期,你自己小心着些。”

还没等将所有的事儿都说完,安然竟然啪的一声扣断电话。江奕泽看着手机呆了半晌,总觉得事情有点什么不对,倏然抬头,竟看见安然小跑着向自己奔过来。

那瞬间,她的粉色裙摆微飘,像是一道浅色的弧线,突然在他眸中炫闪。

“可赶上了,”不等他回答,安然半弯着腰在他面前呼呼喘气,平稳了一下呼吸后才抬头,“江奕泽,我紧赶慢赶,这才……”

话还没说完,手心便一紧,她的手便被他紧紧抓住,安然一怔,随即撞入他半眯的眼睛,他的语气轻缓,似是责懑却更像嗔怨,“你跑来的?这么急。”

已经很久没见到他如此和煦笑容,安然心中那颗石头悄然坠下,知道自己走的这招算是对了,不由低下头委屈撒娇,“你也真是的,出这么远门,怎么也不提早说一声?”

“有什么远的,只是香港而已,”江奕泽整个心都浸泡在对她突如其来送他的惊诧中,爱昵的抚摸着她的头顶,“还没出国呢,要是事情顺利了,很快就能回来。”

两人在机场演出了一场夫妻情深的好戏,直到江奕泽在秘书助理的簇拥下登机,安然这才慢慢折身回返。很好,数日的僵持在今天的送别中彻底和暖,原来还怕江奕泽在机场不给自己面子,这下看来,倒是比自己预计情况还要乐观。唇角一划,安然不由凝出一弯苦笑,她从来不知道婚姻也需要如此用心去经营,脑细胞的耗费堪比作出一道奥数题还要巨大。

正文 大局,且退一步(3)

坐在出租车里,她一直在想刚才江奕泽看到她的表情,喜悦,惊诧,怜惜,不舍,数种感情一齐在那双墨色瞳眸中上演,汇成一抹极深的爱意。看的出来,对于她的到来,江奕泽很是受用。可是她呢?她敢说自己这一次去机场送行,是全为了对他的感情么?

恐怕不是吧,在接到电话的那刹那,要是按照她以前的脾气,自己丈夫连出差的事儿都不告诉自己,只有给他冷脸子看的份儿,根本不可能如此上赶着门。她想的,只是要用这样的方法来挽回他们之间的感情,尽管现实种种阻碍,尽管江奕泽有了很多对不起自己的现象出现,可是她却舍不得离婚。

她是如此害怕江奕泽和她离婚,所以才想尽办法来寻回昔日好感。离婚这俩字,在江奕泽眼里恐怕不是耸人听闻,这几天在他的眼睛里,她分明触碰到了决裂的危险。

他离婚甩甩手就走了,可是她剩下什么?除了一身臭名,别的,什么也赚不到。

车子很快到了自己家,推开门,偌大房间空荡的让人心慌。安然一下子瘫软在沙发上,只觉得疲惫不已。用心思来挽回婚姻已觉得不齿,可是想到明天还要应公婆之命与那小鬼头培养感情,更是感到头疼。好歹她还有晚上时间可以放松一下,要不然只江奕泽这出差的几天,她非得被逼疯不可。

可是这样的精神胜利法没有维持多长,不过五分钟,门铃便开始大作,以为是江奕泽安排的保姆到来,安然吆喝了一声来了便慢悠悠的过去开门。却没想到,来人竟是公婆家的余阿姨。

“太太,老先生让您今天晚上去他们那儿住,”余阿姨笑容慈祥,“说江先生出差了,您自己要是一个人在家,难免会害怕,而且肯定还会照顾不好自己,便让我现在来接您回去。”

“不,不用。”安然连连摆手,“余阿姨,你回去和爸妈说,我自己在家呆着挺好的,这小区安保发达,我不害怕。”

她还要说出种种不去的理由,可兜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低头一看,竟是公婆的电话,“安然啊,老余到了没?”

“到了。”

“那好,你就跟着她回来吧。快点儿,家里的鱼都炖好了。”江程远像是领导下通知似的吩咐,一点不给安然回复的余地,“还有,让老余去小区农贸市场那里捎点辣椒回来,尖头细长的那种,对了,千万不要那种灯笼椒。”

吩咐完这些。电话已经扣下。

事情地结果必然是安然不情不愿地再次来到江宅。不管怎么说。公婆也是好心。要是她执意不去。一旦他们多心。还以为她对他们有所芥蒂。长远来说。对以后婆媳关系地发展也不利。看到她来。江程远扬眉微笑。“这是你妈想到地主意。说你一个小女孩儿。又新婚不久。独居这么长时间怪让人不放心地……”

“其实我自己也可以。”安然讪讪地笑着。“奕泽走之前。都把事情安排好了。”

“嗯。我知道。奕泽以前出差地时候。就习惯将家里地一切事情安排给家政公司啊什么地机构。他这孩子细心。不忍媳妇受一点委屈。”江程远笑地颇为得意。“不过以前他们和我们老两口住在一块儿。自然也没这么多麻烦。”

安然干巴巴地维持笑意。心里却在想。这言下之意。难道说自己是麻烦了?

又说了几句话。安然实在是不愿意与公婆两人单独相处。便提出去厨房帮忙。可是廖晖一把握住她地手。死活不让。如果不突然响起孩童悦耳清亮地笑声。这个家倒真是一副其乐融融地样子。可是那娇娇地声音如同利刃一般划破温馨地环境。刚要转身看她。安然只觉得身子被重重一撞。起来地时候就见江程远和廖晖拉着外孙女。可那孩子还咬牙瞪她。“我不要你来我家!你还我妈妈!你这个后妈还我妈妈!”

那重重的一摔让她屁股一阵麻痛,艰难的扶着沙发站起,安然怔怔的看着丈夫的女儿,小小的眉头簇起,就连那拳头也是握起的,那劲头似乎还恨不得将她捏死在手心,见她跌倒,一旁阿姨忙扶她坐到沙发,江程远拉过娇娇,惩罚性的拧了一把,“江皎,快道歉!”

“我不!我为什么要向她道歉!”小丫头唇咬的紧紧的,身子一扭,一副大义凛然的劲头,“我不喜欢她,我不要她作我妈妈。我妈妈又没死,凭什么让我喊她妈妈?”

“你……”

见公公江程远又要对那小丫头动气,年轻婆婆廖晖忙将他推到一边,蹲下去诱哄娇娇道,“娇娇,也没让你喊她为妈妈啊……如果妈妈别扭,那么叫阿姨好不好?咱就叫阿姨行不行?”

“不,不叫阿姨!”娇娇一副被宠坏的大小姐派头,甚至指着她气愤道,“她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让我喊阿姨!”

安然对天保证,她在听到她被称为“什么东西”的时候,很想一个巴掌甩到那孩子脸上去,然后对着那孩子的嘴扯上几万遍,“你才是来历不明的东西,你娘都不要你了,还在这里逞大小姐脾气,这纯粹就是活的太舒服了,所以现在才有欠揍情结!”

可是她瘪瘪嘴,还是不敢。

吞下这口怨气的感觉就像是被石头顶住了喉间,自动过滤到疼痛不说,还要作出笑颜如花的样子。安然觉得自己屁股的痛楚好了些,在劝了自己一万遍的“不与小孩儿计较”的箴言之后,慢慢走到娇娇旁边,感受到那孩子警惕性的往廖晖身后一躲,不由苦笑,“娇娇,我还是希望你喊我一句阿姨,不过,如果你觉得阿姨也喊得很勉强的话,你可以叫声姐姐,这下,咱们两人就是完全平等的了。”

正文 大局,且退一步(4)

安然原想用这个提议博取这个小孩儿的好感,别让她对自己有着那么大的敌意,可是话一说出口,就被江程远给拧了回去,“不行,这什么话?她喊你姐姐,那你们不就是平辈的了?安然,你难道喊奕泽为叔叔?”

“……”一时语塞,安然无奈一笑,“我只是想告诉她,不用对我那么介怀。”

“我们江家是正统人家,是阿姨就该叫阿姨,是后妈就该称妈妈,不会弄那么多幺蛾子的称呼。”江程远看着安然,像是保证却又像是劝抚,后来又反过头来看向娇娇,“江皎,这是你安阿姨,爷爷可告诉你,不许发脾气。如果再有这样的情况,爷爷保证,你两个月也见不到你妈一次,你信不信?”

看来“妈妈”是这个跋扈女孩儿的软肋,娇娇看着安然,还要说些什么,但终是被堵了回去。

可是安然心里却五味杂陈,以对亲妈妈的倚赖来达成对她的认可,这绝对是一场伦理的攻坚战。

自结婚以来,安然鲜少和公婆吃饭,而且之前都是和江奕泽一起,自然不会像现在这么紧张。好好一个晚饭,她食之无味。每吃一口,都要想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动作,都在想过一阵子自己该说什么样的话,因为江家是个大家庭,虽说现在已是社会主义社会,可是她坚信,在这样的一个比较显赫的家族里,肯定还有不少封建残余遗留规矩。

鉴于安家与江家相差太大,她不能让自己丢脸。

“娇娇,你安然妈妈是个钢琴能手,以后你学琴就不用去少年宫了,让安然妈妈教你,”饭尾的时候,大概是江程远有意打破局面,转过头来看着她,“安然,行不行?”

“行,当然可以。”安然借坡下驴,就着公公特意设定好的话题,努力营造与小孩儿的交流气氛,“怎么?娇娇学钢琴了么?”

娇娇用力将勺子一咬,含糊不清的应了个字,“嗯。”

安然打赌,如果不是江程远之前那句有关于妈妈的威胁起了作用,娇娇这个孩子是绝对不会对她吭一声的。可是现在不行,大概知道爷爷从不说假话,小孩儿只能不失气节的含混一声作为回应。

可小孩如此只能说是不识礼数。好歹被大人训斥一顿了事。安然可是个大人。自然要对公公好心设定地话题抱着不撒手。要不然多费他地一片苦心。

所以安然又作出恬然笑容。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轻软。“那娇娇。你地钢琴学地怎么样了?”

嘴里仍是塞着东西。“三级。”

“哇。三级。好厉害。”安然作出佩服样子。“娇娇很厉害呢。我像你这么大地时候。还没学会钢琴。”

“娇娇。你安然妈妈夸奖你了。快谢谢去。”廖晖看着孙女儿这样实在是不像话。只能推了一把。却不想只是轻轻一推。娇娇面前地汤碗竟然被胳膊一蹭。霎那间。只听乒乒乓乓一阵乱响。瓷碗在空中优美地划了个弧。很快归为地上地一声清脆。

接着便听到娇娇大哭地声音。像是承受了什么委屈。那分贝简直能冲破房顶。“老余。拿点湿巾来。再拿些烫伤膏。”一边吩咐之余。江程远还不忘指责自己妻子。“你到底怎么回事?忙手忙脚地让孩子受罪了吧?我看这次要是烫着个好歹。你该怎么办?”

“我这不是没注意么,再说,这汤也不烫……”廖晖回答的唯唯诺诺。

“不烫你就推她?”江程远斜眉,狠狠的瞪了妻子一眼,又转过头去细细在娇娇胳膊上吹气,“娇娇啊,爷爷的好娇娇。不疼了哈,咱不疼了。”

“下次吃饭的时候,别想着再说什么话,吃不言睡不语,老祖宗的组训怎么能忘了。”江程远一边搂着痛哭流涕的孙女一边痛下指令,“该有什么话好说的,都留到饭后说。”

安然欲哭无泪,看这样子,江程远显然是忘记了谁开的这个话头。不无同情的看了年轻婆婆一眼,只见她低着头,长睫微垂,一副认罪服法的景象。很显然,这豪门太太的生活并不是那么舒服,廖晖此时就是一副被打击惯了的样子,屈从,卑顺。

很不幸的,这次晚饭,以异常郁闷的气氛开始,以更加无奈的结局结束。

晚饭后,大家都在客厅看电视。经此一惊,娇娇简直又恢复了这家中最不可高攀的待遇,一晚上在江程远身边肆意欢笑,典型的被宠坏了的性格。廖晖不说话,只是双目盯着屏幕,却是连眨也不眨,厨房不停的传来哗啦哗啦的洗刷声音,余阿姨又在那儿忙活,似乎现在,无事可做的就只剩下她自己。

安然很想说,爸妈,我去卧室先睡觉去了,如果您觉得不好,让我去厨房帮工也好,怎么着都比现在坐在这里干熬强,可是这想法也只是在脑子里猖狂一下,谁都能看出来,现在要溜走,尤其是她要溜走,绝对不是个明智之举。

以前在家里看电视都是七言八语的说个不停,全家人一起上,评点电视剧节,评点明星的服装,总之,从电视话题延伸到各个角度,无一不谈,很多时候到了十二点还觉得余兴未消,第二天继续探讨。

可是江家显然和他们家的风格天差地别,除了娇娇有看电视时说话的特权,江程远时不时的附和上两句,其余人都是闭唇不语。刚开始坐定的时候,安然还以为大家都沉浸在刚才的“摔碗”事件中无法自拔所以才不说话,因此看着电视,干巴巴的笑了一声,“妈,这个演员好熟悉啊,是演哪个电视剧的来着?”

廖晖像是很惊诧一样斜睨了她一眼,简单的回了四个字,“嗯,不知道。”随即又将视线别向电视,像是那上面有着她赖以为生的重要剧节,仍是连眼都不眨,再次恢复成半僵尸状态的端坐,脖子抻得直直的,腰板更是僵直,整个人从侧面看来,看电视的时候都能维持不容亵渎的高贵典雅。

过了一会儿安然才明白,这个家里看电视也讲求风度。大家都不说话,各人看各人的,除非有什么重大问题,还是在江程远的发起之下提出两句,大家才能附和。要不然贸然出击,只会被其他人当作怪物。

所以,等江程远一声令下说大家都休息去吧的时候,安然如得大赦,回到卧室,就感觉仅一下午就耗费了她大部分体力。想到还有七天的持久战要打,简直就感觉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哀叹一声,从未有过的失落感铺天盖地而来。

正文 卓绝,后妈攻坚战(1)

关于这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安然认为,除了要做好理论准备之外,最重要的,是要善于从生活里提取发现,从而为下一步大捷做好充分准备。

在江家呆了两天,安然得出以下结论:

A,安家与江家天差地别,不仅体现在经济上,更是渗透在生活的各个细节中。比如,江家几乎没有茶余饭后休闲的时光,所谓的休闲,就是大家盯着同一个电视剧死看,丝毫不管别的人有什么其他嗜好。而且,这个电视剧是按照江程远的品味设置,安然就被迫无奈的看了两天电影频道。这几天电影频道做的是“回忆过去”的专题,天天《小兵张嘎》《闪闪的红星》之类的电影放来放去去。江程远一个江宁集团的缔造者,深陷于这样的情节中乐此不疲,时不时还抑扬顿挫的吐出句台词,美其名曰——怀旧。

B,江程远在江家,那简直就是个神一样的人物。这一点不仅体现在看电视上,很多地方都有显著彰显,很典型的例子,就象“汤碗”事件,明明是江程远挑起的话题,可后来还怒气冲冲的埋怨了他们一顿“吃不言睡不语,”这样有点专制的态度,无人敢反驳。

C,即使在面上支持娇娇喊自己为妈妈,可是很容易便可以看出来,江皎是这个家庭里最受江程远宠的人物。一旦娇娇出现意外,那毫无疑问的,都会有一番风波,而且娇娇这个脾气,八成就是江程远惯的。所以安然以前的目的就是掳娇娇回家,以证明自己对这个女儿没什么恶意,可是现在看来,这个掳的目的没变,但却要讲究战术。如果娇娇在与自己相处的过程中拼命挤兑自己,说自己的坏话,江程远这个大家长,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站到那一边。

总结起来就是,在江家,江程远为重,讨江程远喜欢了,那就能在这个大宅子里站得住脚。

安然一方面为自己清晰理智的分析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却要惆怅不已。自古后妈难做,要让自己在不招江程远与江皎的讨厌下胜利完成任务,那可真是难上加难。她很想在与江奕泽每天的电话中告诉他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可是一想,还是忍下来吧。等到自己成功的与她女儿交流好感情,也好给他一个惊喜。让江奕泽破除对她所有的误会,知道自己捡了多么个识大体的媳妇。

于是,这样的理想,成为支撑接下来几天她与娇娇周旋的动力。

安然从不知道,和小孩子打交道是多么惨无人道的一件事情。她活到现在,从来没这么曲意逢迎一个人,还是个四五岁的孩子。她教她弹琴,即使她态度不端正,即使她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她也不敢说重话;她陪她玩儿,即使她发脾气,一把把她推到一边,她也要拍拍屁股站起来,笑语欢颜的继续陪她嬉闹;她依照江程远旨意去送她上学,即使她在校门处头也不回的飞奔过去,即使面对她对别人说起自己时那狠狠的“不认识”,还是要锲而不舍的再接她回来,小丫头表现的倒很英雄大无畏气概,把书包往她身上一甩,也不管她接不接的住,傲气冲冲的就钻到车里。

她有时候想,真不想做了。这就是豪门太太的生活么?赔上自己一生不算,还得搭上自尊,装一个五岁孩子的孙子!

下周四是娇娇的生日,安然算算时间,下周江奕泽也该回来了,她这样的生活有了个主心骨,应该好过很多。却没料到娇娇凭借舞蹈在幼儿园拿到个什么才艺奖,其实就是抱了个破奖状回来,而江程远竟然为此特别兴奋,吵吵嚷嚷的,在家里大办了一场。

安然终于知道什么是老人常说地“隔代疼”。偌大地餐厅桌子上摆了个大蛋糕。江程远看来是特别兴奋。还让廖晖拿来了珍藏已久地红酒。准备高调庆祝一下。吃饭前江奕泽远在国外地大哥打来电话。江程远又是以异常高亢地语调来夸赞了娇娇一通。将一个普通地幼儿园大奖渲染地像是得了奥斯卡。使得原本高傲地娇娇更是得意地坐在沙发上。稚嫩地眼神巡过在座所有地人。仿佛他们都是陪衬。

面对这样地娇娇。安然强压下将巴掌甩到她脸上地冲动。心里恨恨地想。她小时候得奖无数。个个都比这个大。也没有张狂到这个地步。难道孩子地亲妈是个很高调地人?

她这几天很有打听娇娇妈妈地冲动。原本以为毕文佳总是在这个家里呆过一阵子。家里总该有点他们地照片。可是留心了半天。丝毫没见到她地影迹。越不能知道地事情越想知道。对于这个问题。问江程远是不合适地。何况她也不敢。问廖晖。也不大好意思。有一次实在是忍不住了问了问娇娇。“娇娇。告诉阿姨。你妈妈长地什么样儿哇?”这孩子便一摆头。用很鄙弃地眼睛看她。“反正比你漂亮。”

那一瞬间。安然差点被呛了个半死。从此再也杜绝了自己打听前任地念头。所以到现在为止。她对前任地认识。仍只停留在“毕文佳”三个字上面。

“您坐吧。都收拾好了。”正沉浸在胡思乱想中。突然有人在耳畔吩咐。安然抬头。正对上余阿姨和善地眸光。这才知道要开饭了。

安然觉得江程远不从事舆论工作真是可惜了。娇娇就获了一个屁大地奖就渲染成如此大地事儿。吃饭地时候。也不记得自己所定地“吃不言。睡不语”地家训。任娇娇在那儿嚣张地折腾。单是娇娇得意也罢。还时不时地问自己。“安然。你是这个个专业地。你说咱们娇娇现在就在钢琴啊。舞蹈方面有个天赋。是不是以后在这项事业上肯定能有所发展?”

安然能说什么,只能连连点头,摆出一副再认可不过的笑容,“是啊是啊,三岁看老嘛,我觉得娇娇很有艺术天赋。以后肯定能在这个行当上发展的很好。”

“哈哈哈,你瞧,你安然妈妈都这样说了,娇娇高兴不高兴?”江程远很溺爱的夹给娇娇一块蛋糕,突然又拧眉转折,“不过,咱可不学艺术,咱要上那些理科文科。咱们娇娇聪明着呢,以后当个学者,不比那些乱七八糟的艺术门类有前途?”

安然怔了一怔,只觉得有无数乌鸦在眼前叫嚣飞过。

原来她这个儿媳妇学的专业,竟在公公眼里是再乱七八糟不过的。

她觉得别的事情可忍,可是这点却事关自己的名誉,怎么也忍不得,便不着痕迹的笑道,“其实学艺术也蛮好的,娇娇要是有那个天赋,走这条路或许还更适合。你们看现在那些歌唱家音乐者,走到哪里不也是疯一般的受人追捧?至于薪酬什么的,更是不少啊。”

大概是没考虑到媳妇儿会说出这话,江程远一怔,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可那种人有多少,现在多的是在家里相夫教子,靠家人扶持的是不是?”

谁都能听出江程远的意思,一直在表现自己好风范的孝顺媳妇安然公开对公公至理名言表示辩驳,简直就是犯了忌讳。桌上的气氛凝滞了两秒,只有娇娇咯咯的笑声显得特别刺耳,安然紧紧攥着自己手里的筷子,勉强自己吞下这口气。可是越想越觉得不是味儿,数几日的压抑和委屈腾涌上来,她简直希望自己能被旁边酒杯里的酒灌醉,然后借着酒疯,与万恶的资本家公公辨个分明。

正文 卓绝,后妈攻坚战(2)

正在用吃东西来缓解压抑,放在胳膊上的手突然感觉一暖,侧头一看,年轻婆婆仍是神情淡然的吃着东西。安然心里一颤,已经知道了她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劝她忍下一口气,别找事。

心不由自主一叹,可却对这个年轻婆婆的印象好了一点。这个家里,总有一个人是真心为她。

晚饭并没因为那一点插曲让江程远减兴多少,到了分蛋糕的时间,江程远手执着娇娇的手,将割好的蛋糕放在小盘中,“给奶奶送去……”

娇娇颠颠儿的走到廖晖面前,“奶奶,”一声甜腻的呼唤,廖晖笑的无比灿烂。

“给安然妈妈送去……”

安然暗暗做好了准备,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小鬼头与自己不对。这样给自己送蛋糕的事情,以她对她的芥蒂以前是不会做的,可是没想到在江程远割好蛋糕之后,她竟真的顺从的走了过来。难道是自己的付出有回报了?安然刚要感到轻松,可是下一步发生的事情让她进入了噩梦。就在她刚要接着蛋糕的时候,娇娇的手突然往前一推,霎那间,安然的前胸一片狼藉。

粘乎乎的奶油在安然的身上画满了屈辱的版图,红的,黄的,绿的,粉的腻在身上,安然只觉得难以言说的尴尬。片刻间,对江奕泽的思念,刚才面对江程远话里藏针的愤懑,连日来对娇娇的屈辱铺天盖地的倾袭过来,安然咬唇,怔怔的看着余阿姨拿着帕子在她胸前左蹭右蹭死不吭声。她以为自己这样便能忍住泪水,可是没想到,在江程远轻咳一句“怎么回事”的时候,哗哗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安然到了以后才知道,女人的泪水,该掉的时候必须要掉,为的是博取爱人怜惜;可是不该掉的时候千万不能掉,因为会徒增别人厌恶,让事情糟上加糟。

她死死的低头,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她的脆弱。可江程远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娇娇……过来!”

不由分说的拉过娇娇,像是很狠似的拧了一下她的胳膊,江程远怒道,“说,怎么不小心?快去给安然妈妈道歉去!”

安然连连摆手,想要证明自己没事,可却忽略了眼睛里悬而未坠的泪水。抬起头的瞬间,她分明看到了一圈人惊诧的目光,大概都是没料到她会因为这事儿哭。而更麻烦的事情在下一秒发生,只听“哇”的一声,被呵斥了两句的娇娇突然哭起来。那动静,堪称凄厉。

事情地结果不用说了。大家都去哄江家地千金大小姐。而她安然。则被冠上与小孩儿计较。不识大体地名头。感受到江程远利刃似地目光。安然更觉得委屈。好不容易熬到各自回窝时间。安然刚要关门休息。却传来了轻微地敲门声。“安然。”

打开门一看。竟是廖晖。

安然地心咯噔一下。仿佛有石头坠到了脚面。溅起全身一阵酸痛。她很紧张。就像小时候偶尔犯了一次错误被老师发现。然后让她请家长。面前地廖晖。就是老师那个角色。

应该是因为今天哭地事儿找上门来地把。安然抿唇。在心里告诫了自己千遍万遍。如果不涉及特别重地罪名。她安然就当自己是个哑巴。绝不抗争。

可等了半天。廖晖却并没有想象中地罪名指证。反而是淡淡地叹了口气。在她地床上坐下来。“今天为什么哭?”

“妈。我没事儿。”安然抬头看她。心想打死也不能说出自己委屈地事情。便胡乱编了个理由。“大概是酒溅到眼里了。那瞬间不得劲……”

“是不是觉得委屈了?”不理会她的虚假,廖晖轻笑一声后直指问题核心,“怎么?这当后妈的感觉不好吧?”

“妈……”

“别妈不妈了,”廖晖皱眉,“我也是人,而且只比你大十岁。你一口一声妈叫的,我也难受。”

“……”

“这不怪你,谁让我现在是你婆婆,”廖晖苦涩一笑,“可是那些称呼就是当着那些人叫的,好不容易没了那些人,我希望你能让我喘口气。你不知道,你每喊一次妈,我都觉得嗓子被人拉了一次,江奕泽还好,他从来不叫我。偶尔喊一次,也是含糊其辞的阿姨,不像你这孩子叫的这么清楚端正。”

妈妈从小教育安然要礼仪周到,碰到长辈,要一口一个称呼喊得清楚。所以面对这个年轻的婆婆,即使很难喊出口,她还是克服了心理障碍称呼到位。这一点,就连江奕泽都自愧不如,可没想到反映到当事人心里,竟是一场折磨。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只听廖晖又轻叹一声,“我知道你今天是委屈了,你别多想,我只是想和你单纯的说一说,怕你想不开而已。当然你也可以理解成是同病相怜。”

“其实当初你要和奕泽结婚的时候,我就想提醒你他有婚史,可是你仿佛很害怕我,偶尔来家里一次也是和奕泽紧紧挨在一起,根本没有机会说这些话,”廖晖苦笑一声,“你还记得你婚后第一次来我们家的情况么?我说你是个好生养的样子,其实不是无缘无故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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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这本书是很好看滴。

正文 卓绝,后妈攻坚战(3)

“你也看到了,现在江家是个什么样子,一个小孙女儿都能如此看重,可见江程远喜欢死了孩子,而他那么个年纪,不可能没有重男轻女的情结,至于江家老大,定居美国相当于没生,所以江奕泽被看成江家继承家业的唯一人选,安然,你如果要是能生个男孩儿,在江家的地位,必然能不一样。”

安然看着她,勉力笑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儿还有因为孩子定地位的事情?”

“你以为没有那是因为你还小,”廖晖看着她,“安然,你最好信我的话。”

安然一时语塞。

“我知道奕泽现在很爱你,但是不是打击你,你觉得爱情能支撑多久?”她微扬唇角,“别的不说,我就是个例子。”她的声音微微低了些,低的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你觉得我和江程远,有多少感情?”

听到这话,安然倏然抬头,一双眼睛直直看向她。

廖晖那双光彩流萤的眸子此时渗透了再凄凉不过的失落,仿佛蒙上了一层暗雾,寂寥的让人窒息。安然突然低下头,仿佛是怕她眼里那种哀漠也戳穿自己,她早就猜测廖晖并不是因为爱情与江程远呆在一起,两人毕竟年龄差别太大,可是她呢?她就是因为爱江奕泽才和他呆在一起的么?

“我知道你委屈,我比你不幸的一点,是我嫁了个大龄男人,大的,足可以当我的父辈。可是你比我更不幸的是,你要面对的是一个女儿,我面对的江奕泽已经成年,抚养的义务已经不在我。可是你要面对的女儿娇娇,她的人生这才刚刚开始,安然,别怪我吓唬你,你有的是时间和她纠葛。”

不得不说,这一番话说中了安然心底最软的痛处。看着自己在前一天还无比厌恶的女人,她紧抿唇角,过了一会儿才勉强笑道,“可是我爱奕泽,奕泽爱我就够了。”

话说出口,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无力。

可是却不得不维持那可怜的自尊,因为她知道,一旦自己都说自己彻底为了利益,这样的日子更没法过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卧室外隐隐出现“小晖。小晖”地声音。廖晖起身欲走。到了门口又突然转头。“其实我今天来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今天地你。像极了当初地我。”

说完。便听到门砰地一声响。廖晖消失在她地视线。

廖晖走了之后。安然趴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对老夫少妻这样地组合天生敏感。而且看廖晖地打扮。耀眼光彩。更是给人一种花瓶地感觉。可是今天地廖晖。却让她完全改变了看法。可能是因为她太过相信人地缘故。仅仅廖晖在桌子底下按下她手地那瞬间。安然便对这个女人放松了戒线。

其实。不管是廖晖真地对她好也好。假善心也罢。她提出地几点却是不争地事实。她说。你现在比我好。你还年轻。除了用爱情能和江奕泽在一起。你还可以用孩子来维持着家庭。可是我呢?我嫁地这个男人。除了有钱。别无所有。

感情这两个字。在与江程远地婚姻上丝毫没有分量。

想着她说地那些话。安然突然对前方失去了方向辨别能力。她窝在被子里。瞪着眼看着天花板。突然很想自己与江奕泽地家。确切地说。是想那个男人。想那个人对她地宠溺。想那个人带给她地安全感。甚至想那个人送给自己地冰冷背影。种种感觉。在这有点寂寥地夜晚里。都给她一种奢侈地真实。她今天算是被廖晖打击到了。一直以为自己地这个婆婆活地够潇洒。够奢华。却没料到。她竟然也有如此无力地时候。

她腾的起身,迅速翻出手机,急急的拨下那个号码,就在要拨出去的时候,突然急忙扣上,然后再打开,再扣死。兜兜转转了几个来回,安然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只觉得手心汗腻,竟被折腾的流下汗来。

平心而论,她是很怕对江奕泽产生倚赖感觉的。毕竟,她对他的倚赖以往只停留在利益层面。如果再在情感上对他依从,她会觉得,这一辈子再也逃不过他。仿佛就像是最后一点自尊的东西都被人拿掉,只觉得在他面前赤身裸体,毫无遮掩的不再像是自己。

可是今天晚上却像是有个小绳子在拉着她的心,痒痒疼疼的折磨的她睡不着觉,白天经历的一切再加上廖晖晚上的话形成一个绝佳的影像资料在脑子里不断回放,思来想去,安然还是拨出去了那个号码。

她很难受,难受之极,觉得不由自主的心虚和恐慌。

而她的丈夫江奕泽,就是来填补她这样感觉的最好解药。

她将头缩在被窝里,蓝色的手机屏幕将她握着手机的手映得一片透彻,而安然则竭力将声音压的极低,大概是没想到大晚上会有人给自己打电话,过了很久,就在安然感觉心灰意冷的要挂断电话的时候,江奕泽才低低的应了句,“喂。”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瞬间,安然突然觉得如鲠在喉,嗯了半天之后,竟发不出声音。

远在香港的江奕泽正在梦境里糊里糊涂,压根没想到大晚上会有人给他打电话,已经接了起来,这才看到是自己妻子的号码,喂了两声之后,那边却没有声音,江奕泽头脑中的瞌睡中刹那间四散,他腾的起身,大声喊了句,“安然,安然……”

话筒里终于传来低低的一声,压抑而低微,让江奕泽的心又猛的悬了起来,“怎么了你?”

“没事。”安然努力让自己恢复正常语调,甚至很造作的作出轻笑声,“就是睡不着了。”

又追问了几遍,江奕泽才慢慢放下心,抬头一看表,竟是凌晨一点四十,不由打了个呵欠,“为什么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