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倒有六成的自信,得知冲突真相,江奕泽会将她半道上扔下来。

因为看江奕泽的着急程度,足可以证明这是一个很孝顺的男人。

苍天啊,这到底该怎么办?

“你有事儿说?”还没作出决定,江奕泽突然侧头看她,眉缩的紧紧的,“老莫名其妙的看我干什么?”

眼看着车子越驶越远,安然终于作出决定,“奕泽……”,她想采用迂回战术解决问题,便可怜兮兮的凑到他旁边,“奕泽啊,如果有人说你老婆是戏子,那你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江奕泽的回答让安然心凉了半截,可后来的一句又让她重燃了那么点希望,“看那人情况,分为两种情况处理。第一,要是存着奚落我江奕泽老婆,想看我笑话却又各项情况不如我,反唇相讥。第二,要是这人势力很大,那就权当卧薪尝胆,存续力量,早晚有一天要报回仇来。”

这就是江奕泽,实际的江奕泽。他的脑子里仿佛一直有着清晰的戒条,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什么条件该做什么,永远有着明确的界定。

可是她这样的情况,又算是什么?

“你怎么呆呼呼的?到底是谁说你了?”江奕泽不耐,“你利落点说,就你那些朋友,除了徐心柯一个我暂时惹不起,其余的还是能替你报仇雪恨的。”

“如果……”看江奕泽的剑眉又斜过来,安然深呼一口气,“如果是爸爸呢?”

“啊?”

她做出一副很痛苦很为难地样子。深深地低下头。“我和爸爸吵架了。他说我是戏子。我原来是在家里住地。昨天才跑了回来……”

随即就听大奔“咔”地一声急刹车。安然急摇了一下身子才勉强做住。车子隔音效果很好。所以就算是车外马路上众车齐行。车里却静谧地骇人。惊魂稍定。江奕泽地手依然在方向盘上搭着。语气却充满了令人窒息地寒意。“好好说。怎么回事?”

从这一句话开始。安然便知道。她恐怕是触了江奕泽地忌讳。这次地事情与以往他们之间地任何小打小闹都不同。已经完全由人民内部战争上升到了恐怖主义。

她有点不祥地预感。

安然在江奕泽地眼神逼迫下。争取用平静简洁地语言叙述了事情地整个发展过程。“就这样了……”她无奈地做了结语。说完也不去看江奕泽地脸。心里大有是杀是剐已经不在意地劲头。车子短暂地静谧了五秒。随即又是猛地一下进发。安然只觉得地五脏六腑都要被抖出来了。可是。却不能说。

现在,她的害怕又多了一点。

不仅是害怕马上就要面对的公公,更是害怕江奕泽的态度。

如果他只听父亲的一家之言,而毫不顾忌她的所想所念,那么这场婚姻,到底该怎么行下去?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连最可悲的一个把握都要没有了。

进去江宅一看,景象似乎比他们料到的还要糟糕,躺在沙发上的江程远闭着眼睛,鼻子里似乎还插着什么东西,安然走近才发现,竟是氧立得。

啊,她竟然把他强悍的公公气的要吸氧。

“我爸怎么样了?”江奕泽侧头问一旁的廖晖,“血压多高?”

“190,120吧。”

尽管安然平时是个医学白痴,可是从常识中也知道,普通人的血压也就是90,70左右,老年人就是微高一些,也上升不到这个高度。看来,她的功力真的不轻,竟然让公公一下子病成了这样。

瞄了两眼江程远,她只觉得无所适从,自从踏进这个宅子,所有人都用“罪魁祸首”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她就是那万恶之源。而江程远这么一躺,大概更让人觉得她罪不可赎。

她很乌龟,承受不了这样的眼神攻击,刚要往江奕泽身后退一步,手腕一疼,竟被他狠狠攥住。不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已经扯着她走到江程远面前,慢慢俯身,“爸,我回来了……”

江程远一翻眼皮,像是提前锁定目标一样直直的看向了安然,“回来了啊……”他唇角微扯,声音虽微弱却有几分力度,“奕泽,你在外辛苦了……都怪爸爸,还好死不死的不挑时候的血压高,简直就是给你添乱。”

这话说的多么具有文艺风采,简直就是话里藏刀。安然抿唇,面无表情的忍下这个公公对她的敌意。却听江奕泽说道,“爸爸说哪里的话,原来工作就结束了,您什么都没耽误。”

说完又顿了一顿,“来的时候安然都和我说了,爸,您是有口无心,她是小孩子脾气,她惹您生气了是她的不对,可您要是伤着身子就不好了。”

接下来则是安然没有料到的局面,江奕泽剑眉一挑,眼睛异常凌厉的看向她,“安然,过来给爸爸承认错误。”

“我……”

她那“我”字只吐了半个音,江奕泽就把她扯了下来,简直就是按倒在江程远面前,语气霸道酷厉,“快,给爸爸承认错误。”

“江奕泽,我……”

安然现在才知道,她永远也不该在他面前抱着一分他会为她仗义执言的奢想。看江奕泽那样子,分明就是一个家长领着闯祸的子女拼命教育的劲头。可是她凭什么,她是人,她怎么就不想想那句“戏子”给他带来了多大的伤害,就任由这个装病的死老头子作威作福的欺负?

安然觉得心仿佛被人狠狠戳伤了一块,她知道这段婚姻她的目的不纯,可是比起她,江奕泽却是以爱为名的。却没想到他的爱竟真的是“名义”。她微勾唇角,突然看向他,“江奕泽,我哪里错了?”

这句话一出,将所有的人都惊了一跳,就连在沙发上微闭着眼睛的江程远都倏然瞪大眼睛,江奕泽也没想到妻子会说这句话,“哪里错了?惹爸爸生气就是大错误!”

“好吧。”安然拧过身子,用力挣脱江奕泽的禁锢,自顾自的走到江程远面前,“爸爸,我错了。我罪不可赎。”她双腿一屈,竟然跪倒在沙发前,“我也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惹您生了这么大气。希望您能原谅我的幼稚,为我生这么大的气,坏了您的身子,好不值得。”

一句话说完,还没等江奕泽反应过来,安然已经站起身小跑出去。

正文 糟糕,逃脱致命(5)

连日来的压抑快要将她逼疯了,处处看人脸色,就连说句话都要先猜忌他们的想法。安然紧紧咬着唇,却还是忍不住泪如雨下,她原以为她这么任性的跑出来之后,江奕泽会以担心她的安危为由也跟着出来,然后安抚,劝慰,甚至诱哄的把她劝过去,可是事实证明,那只是她看多了电视剧和YY小说残留的幻想。

直到她拦了一辆出租车上去,从车子的后视镜里,她都没有看到江奕泽的影子。

倒是司机师傅的一句话将她解脱出来,“小姐,你去哪里?”

她深深吸气,被司机小心翼翼的软语相问又弄的心里一酸,这陌生人都知道看她的脸色,可是到了家里,她却要成为别人的把柄。安然想了半天,到底去哪里呢?身上手机没带,钱也在车里放着,她现在出来可算是孑然无物,就连打车的钱也付不上。

现在其实很想回学校,可是这是很不现实的,学校远,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没有人能为自己垫付打车钱,思来想去,就徐心柯那里是距离自己最近的,于是叹了叹气,“工商局。”

在向师傅保证了千遍万遍自己不会溜路,安然趴在保卫科内打了徐大小姐的电话,得到的结果竟是,徐心柯外出调研,要一个小时后才能回来。

“那姐姐,你派个人给我送钱吧,或者让咱爹下来给我交上打车钱也行。”安然看着司机师傅探头探脑的样子,更加心急,“你们工商局这么大,就没个能付钱的?”

“关键是……关键是不熟……”,徐心柯低声,“单位越大,相识的人越少,这是现在社会的不成文规律。”说完,不知道旁边人说了什么,便听到徐心柯嗯了几声,“好,你先在那里等两分钟,我让人过去。”

安然在司机的不断催促中左等右等,却没料到等来的救星,竟是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程洛昱。

看到程洛昱小跑着过来的情景,她简直傻了。

他不慌不忙的从钱包里掏出钱,在看到那个钱包的瞬间,安然心里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噎的胀痛。那是她送给他的礼物,是她第一次兼职所买的东西,没想到两人关系已尽,他竟然还没丢。

出租车驰走地烟雾呛得她回神。安然转头看着他。勉力自己作出和煦笑容。“你怎么来了?”

“正在这儿办着事儿呢。也算是凑巧了。”他简单地解释了事情缘由。在看到她微红地眼眶时目光一怔。但很快便又恢复成往日神色。淡然平静。“怎么了?忘了带钱出来么?”

“嗯。”安然低头。“太急了。”

“哦。”

“我下次会把钱还给你。”觉察到有些尴尬。安然抬头看他。“你要是还忙着工作。就尽管忙去。”

“大体也没什么忙地了。后面还有个同事在那儿等着。就是配合工商局整理一下案宗。”程洛昱突然轻笑。“其实你也不用还钱地。你还记得吗?这个钱包。是你买给我地……”

他摇了摇手中的钱包,笑容微微敛起,“还记得是个很贵的东西,标价405呢。”

像是有细绳子在喉间微微划过,安然只能拼命上扬唇角,“帐不应该是这么还的吧?程洛昱,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呢,这是两回事。”

“今日今事,彼日彼事,”程洛昱眼中光芒微烁,轻易的掩去了几分异样,“当时咱们是什么关系呢,现在又是什么关系……”

“就算是普通同学也是兴送个礼物的,”安然突然赌气的扭身,“程洛昱,你别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自己说完自己都要笑了,哪儿是程洛昱将事情做的绝?

分明就是她做的太绝了,不再要他。

和江奕泽呆的久了,难道也沾染上他的毛病?明明是自己的不对,却喜欢用别人的伤害包装起来,搞的一副义正词严,人人都不对不起我的劲头。

幸好,程洛昱没说话。面对着她毫无道理的申诉,也只是轻轻弯了弯唇,“心柯还没到,要不,我陪你到那边的咖啡屋坐一会儿?”

“不用了。”安然下意识回绝,却发现他已经先向路边的咖啡屋走去,身上的白色衬衫还是大学时他们一起买的旧款式,大概是洗的太多次数了,呈现出一种很透明的沙白,仔细看去,似乎还能看到他遮掩下的麦色肌肤。裤子倒是新的,却也不是今年最新款的样式,仍是去年的样子,穿在他身上,很有点“学生”与“社会职员”交界的意思,单纯的让人流连。

他这一身,也比不上江奕泽的一条领带吧。安然百无聊赖的搅着咖啡,眼前又出现在江宅所受的屈辱,心里突然一紧,上天仿佛是故意在惩罚她的负心,每次和江奕泽大吵,都会很凑巧的遇到程洛昱,仿佛他的出现,只是为了看她难堪。

“你怎么了?怎么什么东西也不带的出来?”程洛昱思考良久,还是决定试探性的问一下她,以他对这个女人的了解,八成会堵给他一句“没什么”作为回应。尽管她现在悲悯状态明显,鬼才相信她没什么。

可是,他误判了她。一句浅浅的“没什么”之后,她抬眸看向她的眼睛,竟很实话实说,“你肯定也猜到了,我和江奕泽吵架,我就跑出来了。”

“呃……”程洛昱扯起唇角,“安然,我不是有意介入你们夫妻的事儿,只是很客观的评说,女人一和男人吵架就跑走,其实是很不理智的行为。”

“我没法理智。”她的目光淡淡的掠向他,眸中却有了他从未见过的反感和决绝,到了嘴边,却化为一声轻飘的苦笑,“程洛昱,战争形式比上几次复杂,所以没办法理智。而且,有些事情涉及了尊严问题,无法隐忍。”

“嗯?”

他的询问声刚落,耳边便响起“安然”的大叫声,回头一看,徐心柯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大概是直接奔到了这里,手上还带着那么一大包文件。而程洛昱看到她到来,站起身,很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将她迎到座子里面。

突然觉得这样自然流畅的动作让人揪心,直到徐心柯喂了两声,她这才“啊的”一声回以微笑,只觉得额头一痛,竟被徐心柯狠狠敲了一下额头,“不能笑就别笑了,笑的比鬼还难看。”

安然无奈,“徐心柯,你不打击我能死么?”

“能!”徐心柯要了杯果汁,狠狠的喝了一口,“不打击你的话,我生存的意义何在……”

“呃……”

“心柯,你别欺负她了,”看着她脸上出现异样神色,程洛昱拉扯着她的袖子,声音放低了一些,“她心情不大好。”

“程洛昱,你和她呆那么久你还不知道?”徐心柯依然扬声,“她被人打击的频率比打击人的频率还是要低出很多的,”说完又顿了一顿,看着她咧嘴,“说吧安姑奶奶,你又和你家江大少怎么了?我怎么发现你们俩怎么老周期性的,隔几天就要闹一出,难道是嫌日子舒坦了?”

“徐心柯……”心里的难过被她这么轻描淡写的讥嘲,安然腾得起身,咬牙道,“行。那我不打扰两位兴致了,你们要觉得我烦,我走可以了吧!”

只走出两步,便被一只大手握住,程洛昱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回响,“别走,坐下。”

“让她走。”徐心柯似乎也动了气,“我倒是想看看以她这副性格,动不动就闹个性子离家出走的,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天又是背着江奕泽逃出来的吧,所以就连钱都没有?”

安然的眼泪唰的一下掉了下来。

正文 糟糕,逃脱致命(6)

她在家里没人格,好不容易出来还要受朋友气,所有人都将她看成了江奕泽附属品。她的天,一下子垮塌下来。

挣脱了两下,安然咬唇,努力不让自己哭的太狼狈,却还是变了声,“程洛昱,放开我,我走。”

“别闹。”他一把把她按下,眼泪坠到他手掌上,清清凉凉的,竟让他的手轻轻一颤。程洛昱深吸一口气,突然拧眉看向徐心柯,低叱道,“心柯,我也问你一句,你不打击她能死?”

徐心柯抬头看他,忽然扯唇,“好吧好吧,安然妹妹,姐姐错了。姐姐错了行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姐姐的脾气,一向心直口快,你就原谅我了行不?”

安然的眼泪越来越多,程洛昱始终是紧缩着眉头看她,而徐心柯则百无聊赖的抽着面巾纸,最后融为一声叹息,“姑奶奶,你好了不?你到底有什么委屈?给我说一说。”

安然抽泣的声音小了些,却还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算了,”徐心柯腾得起身,一把攥住她的手,“程洛昱你下午还有什么工作不?要是没什么事儿,大家都去我那住处得了。”

“我没什么大事儿,小宋在上面呢。不过要是公司老板查下来,看我不在就怕是影响不好。”

“好吧,那你回去。”没等她反应,徐心柯已经拽着她的手拉开座位,“我和安然回家呆着。再这样什么不说只哭下去,就是你不让急死,我也被大家的眼神盯死了。”

安然一向认为“狡兔三窟”是一个很奢华的词汇,在这个房价飞飙的时代,别说三窟了,一个窟能维持下来都是问题。安然如今就身在徐家的第二个窟里,这是徐局长除了工商局家属院外的另一处公寓,因为徐心柯工作后坚决独居,这才成了她的小家。

“好了,你哭吧,你在这儿哭的昏天黑地都没人管你,”将安然往沙发上一推,徐心柯转身去洗手间拿了一块毛巾扔在她身上,“安然,程洛昱在那儿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你说,你哀哀凄凄的在那儿一坐,给人印象是什么吗?根本就不是楚楚可怜,而是欠揍!”

她原以为安然会反唇相讥。却没想到她会抽了抽鼻子。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你和程洛昱联系地很密切啊?”

徐心柯一怔。随即笑道。“是啊。你有意见吗?”

“没意见。”安然抿唇。“要不要事先给你介绍点经验什么地?免费传授。听不听?”

“瞧你现在这个酸样儿。你和我嘴皮子那么溜。怎么就不会和江奕泽也这样?”她忽然笑了起来。“说吧。又怎么了?”

因为昨天已经将事情地前因和她叙述了差不多。安然便大体给徐心柯讲述了一下今天地遭遇。“我终于没能忍住。”她不由自主地攥起拳头。“我本来就够委屈地了。平白无故地被人说做戏子。可是江奕泽还二话不说让我给那老头子道歉。你知道么?那老头子一看就是装地。我老妈早就高血压了。高到220都没用氧立得。他到底给谁看呢?我是嫁给了他家。但不是要到他家为牛作马!”

“那你就给他跪下了?”

“嗯。”她点头,又想起早上的事儿来,咬牙道,“死江奕泽不是让我道歉么?那我跪下好了吧?这份儿诚意,我看他怎么说我!”

“我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徐心柯听后,苦笑道,“我以为你退一步他们退一步两方和谐了,没想到低估了你们家里的复杂程度……”

“我知道你又说我任性。可是我真的不是任性,徐心柯,”她瞪着眼睛看他,“如果江奕泽站在我立场上考虑一下我都不会辛酸,可是他呢?只会看着他家那糟老头子。”

“安然,你贪心了。你以前要的什么?要的只是稳定的生活,可是你现在想要的什么?”徐心柯微微一笑,“你现在还想要江奕泽无尽的爱情,还想要家中的位置,还想要他们的认可和尊重。你现在离了你的初衷跑了好远,所以才如此计较这些东西。”

“可是要是你,你能不计较这些么?”安然拧眉,“看似是我高不可攀了。可是徐心柯,当初要是单为利益,我是不可能嫁给江奕泽的。我看重的一方面是他的条件,另一方面还有他待我的心。我妈从小就告诉我,如果两个相爱的人不能结婚,那么就嫁给一个爱你的人。江奕泽当初那个劲儿的追我,你没忘了吧?可是现在呢?他没有一句话是为我说的!”

“安然,安然……”徐心柯朝她那边坐了一些,将她揽紧,“都是这样,我现在也很迷茫。这世界上似乎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爱一个人,那个人全给不了你全部。不爱一个人,却要承受生活的困扰。”

“那你爱了么?”安然眯起眼睛看她,“徐心柯,当时在大学追你的人可以组成一个军团了。你可是理都不理,难道如今,真的被那个什么箭给射中了?”

说完又轻声一笑,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形状,清澈剔透,“你不会,不会是真的喜欢上程洛昱了吧?”

“我……”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安然一推,“考虑到你是我姐妹,你要是喜欢他我也忍了!真的,你要是想知道他的琐碎习惯,找你妹妹我,妹妹我无条件提供。”

她的笑容还是那般粲然张扬,眸中却闪耀起了点点波光,那是泪水留下的痕迹。她尽力把自己的声音弄的很大很高声,甚至笑的时候也是没有顾忌,像是个女疯子。可是徐心柯却知道,这就是安然。痛苦到了极致又不想哭,就会有这样的发泄方式。

她忽然觉得心疼,而她的猜测,又狠狠戳中了纠结在她心底的想法,“然然……”

安然却将她的身子板正,“心柯,你能不能找来酒?”

“啊?”

“我想喝酒。很想喝酒。”她眨眨眼睛,唇角苦笑绵延开来,“心柯,你去搞点酒来好不好?”

“胡闹!你酒精过敏你忘记了?”

安然有着中度的酒精过敏症状,这是徐心柯见识过的。别人过敏可能只是皮肤起一些小疙瘩,痒过一阵就没事。可是她却不同,她是气管过敏,喝了一定量的酒,就会轻微的喘不过气。上次她的生日,她非要尝酒品鲜,结果在床上憋闷了两天才下来。

“怕什么,又不会死人,就是憋一阵子,”安然摇头,意见很坚决,“再说了,你上次的是红酒,度数有些高。咱们今天来点啤酒,出不了大事。何况,这下面就有个药店呢,真不行买点气管扩张剂先用了。”

看她坚决的样子,想到她实在是有些憋闷的难受,徐心柯应了声,去下面搬了一箱啤酒上来。

正文 糟糕,逃脱致命(7)

都说啤酒不醉人,可安然却绝对打破了这句话。大概是长久不喝酒的缘故,只喝了几杯,她的话就有些多了起来,“安然,你说江奕泽是不是人?啊?你说他是不是人?”

“我把身子给他了,我把最好的东西给他了。可是后来呢?却连一句仗义执言的话都懒得给我。他就那么怕他老子么?怕的话就别娶媳妇啊!”她又喝了一大口啤酒,高声道,“他除了有钱,有什么好对得起我的?我在他家忍气吞声,还要提前学做后妈。你知道吗?他那个闺女,娇气的和个公主似的,拿这个蛋糕就朝我拍来,拍完后就哭,一家人还都围着哄她,那样子就像我是主动迎上去找拍一样。我只是表现了一下情绪一样,江程远就觉得我没个长辈的样子……他妈的,”一向不说话的安然突然骂了句粗话,“这个长辈是我愿意当的么?他江奕泽要不是有个莫名其妙的女儿,我犯得着去巴结一个孩子?”

她说的义愤填膺,唾沫横飞,像是压抑了很久,只想一下子都发泄出来。徐心柯只能不断的用笑容安抚她的情绪,时候大了用“嗯,他不是东西”“他全家不是东西”的气话附和一下,替她出气。其实这样的事情,任何旁听者都是外人,任何安慰语言都是再苍白不过的絮语。而她没有办法,只能看着她喝,自己却争取滴酒不沾,一旦安然出现丁点不对,也好有个对策。

安然是她这个宿舍中最小的妹妹,曾经是他们最羡慕的家伙,人长得漂亮,年龄小,找了个男朋友还一心对她,再加之成绩好,感觉所有好事都落到了她头上。就连她这个工商局长的公主,也曾经很艳羡她所拥有的一切。

可是,却没料到是这个结局。

她看着她又拿起一瓶啤酒,连忙上前按住,“安然,你不能喝了。”

“没事儿,我知道自己。心柯,我当初做那个选择的时候,你不是说我冷静的可怕么?”安然笑,“其实我现在,也很理智。我走的每一步,我现在做的什么,我都清楚。”

“可是现在你知不知道在做什么?”徐心柯拧眉,“安然,不要告诉我,现在,你后悔了。你后悔和江奕泽在一起,你后悔开展这段婚姻。”

“我后悔了又怎么?”安然突然眯起眼睛,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徐心柯,你现在表情不对哦。你是不是怕我后悔?你是不是喜欢上了程洛昱,是不是想和他结婚?”

“我……”

“你放心吧,你是我姐,我还能看不出你的这点小心思!”安然猛地靠在沙发上,微笑着看着她,“你别以为我没看出来,自从我和他分手,你可是和他联系的频繁多了啊。呵呵,其实从结婚的那天,我就觉察出来了。你为他打抱不平,徐心柯……你为他差点诅咒我的婚姻……”

“安然。别说了。”徐心柯猛地拽下她在额前乱挠地手。“你再喝就醉了。你……”

“徐心柯。我告诉你我没醉。我现在说地话自己清楚地和明镜似地。不就是一个程洛昱么。我丢了他。你就去接着吧。”她突然有泪水滑落眼角。沿着两腮坠入唇中。勾勒出一抹悲决。可声音却更加大。“我告诉你。程洛昱可是个好男人。比江奕泽那王八蛋好多了。你说。今天这事儿要是放在程洛昱身上。他肯定是宁愿他跪也不会让我跪下来。那时候。他自己冻得和个冰人似地。却把大衣披在我身上。就为了等我喜欢吃地一顿肉丝面。他江奕泽能做到么?”说到这里。安然几乎是嚎哭起来。“他江奕泽只会衣冠楚楚地对你说些甜言蜜语。他地衣服都是阿玛尼。都是最顶级地牌子。我估计要是遇到那种情况。他宁愿冻死我。也不愿意将那些高贵地象征物披到我身上!”

听着安然对程洛昱与江奕泽地对比分析。徐心柯心乱如麻。平心而论。她虽然对江奕泽没有多少好感。但是对于感情。却是觉得对安然千真万确。而且。安然地话也指出了她地痛处。对。她是喜欢程洛昱。从他成为安然地男朋友开始就一直喜欢。当时。她看着他们一对璧人尽情欢乐。心中不知积累了多少心酸滋味。可是她和安然是这样地关系。所以觉得自己很可耻。她是她地妹妹。她必须将这样地情愫放在心里。

于是。掩埋了三年多地感情。从来没有想到能有个得见天日地时候。

安然竟然主动和程洛昱分手。

其实。到了现在。她还是不敢放纵自己地感情。虽然分了手。但那也是自己妹妹地前男友。身份所限。以后要是真成了那种关系。见面就是尴尬。可是她高估了自己地控制能力。人要是爱上了一个人。哪儿是说放就能放地。

她在竭力掩饰自己的感情,可是没想到,还是被她戳中了真相。

其实不管她承不承认,在安然与程洛昱分手消息传出去的那一瞬间,她对他的感情,已经露出了苗头。

所以,才在咖啡屋里,想方设法将安然引到另一个地方。其实,她只是不想让程洛昱窥探到她的脆弱,察知到她现在的郁闷与落寞,之前他是那么爱她的一个人,一旦因为她的不幸而滋生些许怜惜,对于现在余情未消的他们来说,星火之姿,都可以燎原。

她怕他们卷土重来,那样,她会再无机会。

可是面对这样脆弱这样无助的安然,她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安抚她的情绪,只能心情复杂的看她泪流满面,机械的给她擦着泪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正文 糟糕,逃脱致命(8)

直到那一声声手机铃声,突兀的划破了她的呜咽。安然低头,只看着一眼,便将手机扔到远处。徐心柯看在眼里,已经知道打电话的是哪个人。

“安然,你要不接吧?”徐心柯轻声问她,“万一他着急了……”

“他着急个屁,他现在着急的应该是如何把他宝贝女儿接回去,如何把他那老爹哄好……”也许是因为酒精的缘故,安然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徐心柯,我不管了。你这儿地方也够大,我就住在你那里……他要离婚也成,要分手也成……我不管了。”

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安然头一歪,沉沉的堕入梦境。

她倒是心安理得的睡着了,因酒精刺激的缘故,呼吸还微微有些粗浊。可徐心柯却睡不着,她坐在她面前,仔细的给她盖上被子,然后想着事情到底该怎么走向。等啊等,原以为江奕泽会再次打来电话带安然回去,可是等了四小时,已经到了晚上八点,依然没有他的消息。徐心柯有些心急,这两个棒槌,难道真要决裂了不成?

可是这样不明不白的分手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安然有小孩子脾气,可她却是醒着的,结婚不到半年便这个闹法,以后的生活,着实很不乐观。

她承认安然是受到委屈了,可是面对父亲与老婆的纠葛,江奕泽这个肉夹馍的感觉怕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虽然和江奕泽打交道不多,可看出来他那个性子也是十分强硬,今天能低下头来打出那个电话已是有点和缓迹象。只是安然没给面子,摔的太过决绝。

就让自己为好友的幸福着想吧,也算是顾全大局。想到这里,徐心柯小心翼翼的从安然身下掏出手机,刚刚翻开江奕泽的号码,手机却突然显示了没电迹象,她只能迅速抄下他的号码,用自己的手机打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