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能摸摸你的尾巴吗上一章:第 10 章
  • 我能摸摸你的尾巴吗下一章:第 12 章

那人面上隐约浮出笑意,接着来到顾闲影面前,将手中的剑递了过去。

二一章

几名弟子也见到了进入剑祠的这人,纷纷出声唤道:“严长老!”

来的人正是白羽剑宗三大长老之一,被称作铸剑长老的严天舒。严长老深居简出,平常弟子极少能够见得其人,相传他是上代白羽剑宗最有望成为宗师得以大成的人物,年纪不过二十便已经达到了旁人可望不可及的境界,也因为如此,他心高气傲认为天下同龄人间再难以遇到敌手,所以初次下山便约战了当初最具名气的少年高手。

当时一战天下数百人到场围观,都想知道沉寂多年的白羽剑宗是否当真能够凭着严天舒这位天才而再度崛起,然而那场比试的结局却大大出乎了众人的预料。

严天舒输了比试,而对方击败他,不过只用了三招。

意气风发下山的严天舒,不过只打了一场便铩羽而归,当时有人叹息扼腕,也有人幸灾乐祸,不论如何,严天舒自是丢尽了颜面,白羽剑宗也因此更加抬不起头,而回到白羽剑宗之后,严天舒便闭关不再见人,弃了剑法改学铸剑,如此过了十来年,外面没有人再记得白羽剑宗曾经出过一个精彩绝艳的少年,倒是白羽剑宗内多了一个脾气不好的铸剑大师。

关于这位严长老的事情,弟子们来的第一天便已知晓,虽然始终没能见过这位神秘的长老几次,但却谁都知道,严天舒所铸的剑,是整个白羽剑宗最好的剑。

眼见严天舒抱剑而来,众弟子心中都是不觉一惊,谁也没想到这次修炼剑法,太师叔祖竟还特地为他们准备了如此难得的礼物。

众人面露讶色,倒是顾闲影对此毫不在意,只淡淡笑到:“来接剑吧。”

这话说得众人一愣,眼见着顾闲影自严天舒手中将剑捧过来,五把裹在鞘中的剑在剑祠烛火中被勾勒出坚硬轮廓,年纪轻轻的弟子们没来由的胸中亦生出激荡之情,他们已经知晓,从今日起,他们便是真正的剑者。

叶歌目光死死定在顾闲影手中的剑上,双拳紧紧拽在身侧,抿着唇一语不发。

顾闲影心情很好,罕见的没有如平日那般显露出太多严厉,她此刻仿佛一个和蔼的前辈,将怀中的剑尽数分发给了弟子们,直到最后,她的手中剩下一柄最为细窄的短剑。

她捧着剑缓步往叶歌走来。

眼见着顾闲影将剑递到面前,叶歌尚且有些迷惘,他缓缓回神,低头看着面前伸手便可触及的短剑,语声低弱地出声问道:“我的?”

顾闲影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眼底笑意未褪,只将剑往他面前递了递,“试试。”

其余人也纷纷往这处看去,花离远远的看着这幕,也禁不住翘起了唇角。叶歌感受着众人的视线,脸色更是苍白几分,犹豫再三之下,却终于缓缓抬起手来,他竭力抚平指尖的颤抖,最终双手狠狠握住了短剑,像是用了全身力道。

触手之间,叶歌却倏地怔住,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被自己捧在手中的那柄短剑。

顾闲影早知如此,看着叶歌稳稳握剑,当即笑着解释道:“这是严长老专门为你铸的剑,比任何剑都要轻,能够削铁如泥吹毛断发,却需要对剑势控制极为精妙的人才能够发挥它的实力,这把剑是最适合你的剑,你也是最适合这把剑的人。”

叶歌紧盯着自己手中的剑,没能够立即回应顾闲影的话。

顾闲影等在一旁,既未不耐催促,也未开口劝慰,直到许久之后,她看见叶歌缓步上前,对她轻轻垂首拜下。

那是一个标准的弟子礼,其中含义可想而知。

在场众人俱是一怔,就连旁边的严天舒也忍不住摸了摸鼻子,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

·

虽然顾闲影已经打定主意要亲自教授剑阁弟子真正的白羽剑法,而这群小鬼也的确可以称作她的亲传弟子,但顾闲影并没有要让他们改口的打算,一来早已经习惯了如今的称呼,二来也不愿让白羽剑宗的辈分乱了套。

在拜过了剑祠之后,弟子们才算是正是入了剑门,顾闲影花了很短的时间,将本就不长的白羽剑决背给了众人,却又花了整整一日的时间,解答所有弟子关于剑诀的疑惑。

但她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若他们想要在剑道上走得更远,这样的答疑还会花上很长时间,甚至包括将来的数十年岁月。

弟子们对剑诀的兴趣很大,其中以叶歌为最,对此顾闲影也不得不点头称赞,这名看似不学无术的大少爷,对于剑道的理解比她所想的还要深,所问的问题也是她昔年修剑时曾经最头疼的问题。

而也因此,顾闲影不禁也对自己的判断有了些动摇,或许叶歌的成就本就不止于碧霞峰大会前三十,这孩子或许能进前十也不一定。

等到顾闲影将弟子们的问题都处理好之后,天色已经极晚了,顾闲影许久未曾如此钻研剑道,这日与这群小家伙讨论不觉也太过投入,待她回神之后,她连忙抬头往熟悉的方向看去,这才发觉霞光微远,夜幕临近,花离仍坐在亭中,身姿若流光剪影,依旧耐心等待着她。

不过一眼,顾闲影灰心一笑,仿佛散去了浑身的疲累。

她快步往花离走去,仿佛一步也不愿耽误,顾闲影来到亭外,脚步却不觉又顿住,因为她看到了如同一块高大坚硬的岩石一般站在亭外的平沙。

平沙正看着她,面上依旧是没有表情的模样,但不知为何气势多了几分,顾闲影仿佛能够感觉到他心中微妙的不满。

顾闲影微微一怔,转念间却又明白了过来。

平沙是在替花离不满。

顾闲影不禁反思,自己每每教习弟子,总让花离等在一旁,的确无法时时关切花离,平沙会如此生气,不是没有缘由。

然而花离于此,却是从未有过半句怨言,始终耐心等着她,等她结束了一日的疲累回来,还会以最好的笑容迎接她,她虽不言语心中却是了然,不觉间心底的喜欢与心疼便又添了些许。

顾闲影念及此处,不禁紧握住花离的手。

花离起身轻轻拨开顾闲影额前的一缕乱发,动作温柔小心至极,如捧着一块稀世珍宝。顾闲影一整日的教习虽没有花上太多力气,但在日头下晒,在弟子们的剑风里行走,总会沾上些泥尘,流些细汗。花离便细致地替她擦拭脸颊额头,他的动作很熟悉,这些日子以来已经做过太多次,等做完这些之后,他才回头对依旧紧紧盯着这处的平沙道:“平沙,你先回去吧。”

平沙没有立即开口,只紧紧蹙起了眉峰。

花离见状低声解释道:“我有些话想单独和阿闲说。”

顾闲影对花离的话微有些诧异,就连平沙也抬起了头,似乎觉得花离在白羽剑宗住上这些日子,变化有些过于大了。

但见花离坚持的模样,平沙也并未再多言,只点了点头兀自转身离开。

顾闲影不知为何觉得平沙离开的模样显得有些委屈,她在心里面对那位实力深不可测的前辈道了句抱歉,这才回头问花离道:“怎么了,你有事要说?”

花离眨了眨眼,没有应声,却莫名红了脸。

顾闲影大概是教了一天的剑法,如今脑子里来来回回就是飞剑的影子,一时也没能转过弯来,花离低垂着头,隔了片刻才用蚊蚋般的声音道:“我就是想,单独和阿闲待在一起。”

顾闲影顿时怔然,只听得花离喃喃着又道:“让平沙在旁边看着,有些话说出来我会不自在。”

这种说法,纵然顾闲影再迟钝也该明白过来了,更何况她只是暂时没能够领会。她忍不住在心中有些埋怨自己,好端端的活了四百多年,人情世故懂了大半,后来又跟着叶歌学了不少风花雪月的事情,怎么到了这时候竟然做出了如此不解风情的事情。

她在心底里长叹一声,忍不住觉得老脸有些臊,于是轻咳一声道:“对了,我有件东西要送给你。”

花离微微不解,抬头看着顾闲影。

顾闲影恢复了平素神色,动作谨慎又轻柔地捉住了花离的右手。

花离不解看着她,因着两人亲密的动作,原本稍稍褪去的红霞此时又爬满了脸颊,他微微启唇正要开口询问,却见顾闲影另一只手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样东西,她专注地垂着眼,将手中的东西套在了花离白皙细瘦的手腕之上。

那是一只银色的镯子,衬着夕阳的颜色透着莹亮却柔和的光芒,其间有一簇梨花纹路精巧细致,窄细的镯子竟呈出一副花开盛景。

就在花离看着镯子之际,顾闲影缓缓松开手,心里泛着不可言说的甜蜜与期待,紧盯着花离的神情,轻声道:“我特地让小严替我铸的镯子,送给你的。”

花离怔怔看着顾闲影,先前只知她寻了严长老铸造了五把剑,却不知道她竟还央着对方做了这样一只镯子。

眼见花离没有什么反应,顾闲影心中觉得有些没底,于是又道:“我可是磨破嘴皮子说了好久才让严天舒肯做这只镯子,我在这上面施了个咒,在白玉剑宗的范围之内,你若想找我同我说话,只要开启镯子上的咒术我就能知晓。虽然这镯子不算什么宝贝,但我一时也准备不了更好的东西,等将来再过些时日,我再送你更好的。”

顾闲影胡乱解释着,也不知花离听进去了没,她抬起头来看着那人,一眼之下才不禁停下了动作。

花离定定看着她,眼圈竟是微微泛红的。

“花离?”顾闲影有些不确定,忍不住喃喃唤了一声。

面前的人眼睫颤了颤,敛去泪水轻轻抱住顾闲影,在她的耳畔呢喃道:“阿闲真好。”

顾闲影突觉有些无措。

她心道我哪里算好,我自私地将你留在这里,白日里教剑没能时时陪着你,不能陪你四处游山玩水看天下大好风光,我哪里算好。

她心间想着这些,笑容不禁也有些泛泪,于是缓缓回抱住那人。

她想,其实最好的不过是你罢了,风花雪月春阳夏花皆不如你好。

二二章

顾闲影觉得自家小鲛人是个泪人,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爱哭的人。

陪他说话他会哭, 听故事也容易哭, 收到顾闲影送的东西他更是哭得厉害, 那天顾闲影不过是送了个小镯子,花离便哭得怎么也止不住泪,惹得顾闲影老觉得自己礼物太轻,下次要好好再准备一个, 连声轻哄许久才总算稍稍缓解。

其实顾闲影知道花离本意并非如此, 不过得来不易, 所以才会觉得每一眼都弥足珍贵, 每一句话都以真心相待。

后来几天也是照旧, 或许是领略到了剑道的无穷, 或许是被叶歌逼得别无选择,剑阁弟子们突然之间开始勤奋练剑,顾闲影为此每日要解答弟子们的疑惑, 有时候还要给他们喂招,渐渐比过去还要忙碌了许多。

花离依然在旁边看着他们练剑,有时候会捧着微微带笑, 目光永远落在顾闲影的身上, 旁人怎么扰都没有用。顾闲影也会经常趁着教剑的间隙回头望去, 与他隔着老远或挑眉或眨眼相视一笑。

平沙也始终跟在他的身边, 有意无意总要阻隔他们两人的视线交流, 然而起的作用微乎其微。

平沙始终没有回去, 也不知究竟要在白羽剑宗待到什么时候。而大概是见得久了, 渐渐地不光是顾闲影,就连剑阁的弟子们也不再惧怕他了,到后来甚至夏蕴这种胆子大的甚至敢跑到他的面前跟他说话了。夏蕴也是个不怕人的性子,时间长了竟当真和沉默如石的平沙聊了起来,虽然多是夏蕴开口平沙皱眉很冷淡的听着。

事实上顾闲影认为平沙或许根本没有听进去夏蕴在说什么。

剑阁弟子们练剑需要时常与人练手,而顾闲影无法个个兼顾,他们相互交手也成效不大,最后夏蕴干脆提出要让平沙来陪他练手。而让人出乎意料的是,大概是与夏蕴聊得多了,平沙竟没有犹豫太久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于是人们惊讶万分的看着平沙走到空地中央,随手挑了一把剑与夏蕴交起手来。

当然与其说是交手,倒不如说是单方面的殴打,平沙出手看似不重,却步步克制夏蕴,只将夏蕴打得鼻青脸肿,让人纷纷怀疑平沙是不是嫌夏蕴平日太过聒噪,所以才如此出手教训。

当然顾闲影绝不会如此以为,因为她能够看得出来,平沙虽然看似出手极重,其实却极有分寸,而且他的出手隐隐带着点拨之意,正是在暗暗指点着夏蕴的剑道,淬炼他的剑意。

最后夏蕴被揍得爬不起来,顾闲影带他去找戚桐长老要了些药膏,听得夏蕴委屈的抱怨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个大个子出手真是重,看我明天养好了再跟他大战一场,这次至少……”夏蕴趴在毯子上任沈玉山给自己上药,疼得龇牙咧嘴,开口想要放些狠话,最后大概还是觉得不切实际,于是迟了许久改口道:“至少要碰到他一片衣角!”

顾闲影知晓夏蕴并未真正埋怨平沙,她这个剑阁大弟子人虽然婆婆妈妈又有些傻里傻气,但看人却是极准,谁是真心待他,谁虚情假意,他心中自然清明。

平沙打算栽培夏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夏蕴因着自己的性子平白捡了这样一桩机缘,将来在碧霞峰大会上,或许能够有让人意想不到的发挥。

这般想着的时候,顾闲影感觉到右手手腕有了细微的动静,她抬起手来看着腕间的银镯,不禁微微一笑。

其实那镯子并非单独一个,当初让严天舒替她做镯子的时候,做了正好两只,一只送给了花离,一只便在她的手上,只要花离开启银镯上的咒术,她立即便能够知晓。

想到这里,顾闲影对旁边的夏蕴以及陪着夏蕴的沈玉山道:“我还有事先离开了,你们擦好了药就回去休息吧,记得明早准时起来练剑。”

沈玉山连连点头,夏蕴苦着脸闹着玩似地叫了两声,却也没真的反驳。

顾闲影也不管他们的嚎叫,就这么转身走出了屋子。

离开之后,顾闲影加快脚步,没有任何耽误的立即去了花离住处。

今日难得进入小院之后没有见到平沙,顾闲影有些好奇地敲开了花离的房门,出声问道:“平沙前辈去哪里了?”

“他觉得今日对夏蕴下手有些重了,所以出去送药了,阿闲不必担心。”花离站起身来,披了件外衫来到顾闲影面前,顾闲影有些失笑,想来平沙也是个面冷心善的人,如今好不容易平沙不在,她自然要好好把握这个时候,于是出声问道:“我们出去走走?”

听顾闲影这么说,花离自是开心,事实上不论顾闲影说什么,花离怕都是一副高高兴兴的模样,他很快点头道:“好啊,我们去哪里?”

顾闲影这次没有马上回答,反倒是卖了个关子带着隐约笑意道:“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花离茫然不解,但却习惯性的将手交给了顾闲影,任由她领着自己往屋外走去。平沙也不知究竟多久回来,花离随手在桌上画了个术法便与顾闲影一道离开了,道是若平沙回来自然会明白。

顾闲影于是也不再担心,带着花离穿过早已经绿荫一片的梨树林,踩着细窄的青石路朝着后山而去。

时值初夏,石板路透着些微热意,山路往前,两旁郁郁葱葱,身前是苍翠青山,身后是云雾高崖,顾闲影一路走着,才发觉花离拽着她的手越来越用力,侧身望去才发觉那张如玉容颜正微微发白。

她顿时明白过来,这条小鲛人不怕雷不怕雨,却是怕高的。

虽然修为高强却怕高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但顾闲影仍是没有多问,只稍稍用力将身侧的人手掌握得更紧了几分,低声道:“很快就到了。”

花离点了点头,对着顾闲影笑笑,两人再度往前,果然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他们面前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山洞,洞内渗着森冷寒气,洞壁光滑隐约有光,山洞外围了一圈铁索,上面挂满了系着红色绳结的木牌,仔细看才发觉上面落着各种各样的字,书写着各种各样的愿望,有的稚嫩有的遒劲,有的细腻有的豪迈。

山洞的名字叫做清雾洞,便是花离曾经被冰封昏迷了四百年的所在。

“原来清雾洞是这种模样。”花离看着山洞上方的三个大字,抬手轻轻抚过山洞外其中一簇绳结,动作十分小心像是怕亵渎了旁人的愿望。

在这白羽剑宗过了这么久,花离自然早已经听说了自己这些年昏迷在何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前来,如今总算是见到了。

顾闲影轻咳一声,心中觉得有些无奈,当初也不知是谁传出了花离是祥瑞的神仙,拜过的人都能愿望成真,所以整个白羽剑宗的弟子们跟疯了一样的往山上跑,她就算是拦也拦不住。这种事情她自然不好跟花离说,免得将他给吓住。

然而花离静静看着那些木牌上的愿望,神情却极是柔和。

“这些年来,在昏迷中能够听到大家的愿望,也算是一件幸事。”

顾闲影不禁微微一怔,旋即摇头笑到:“原来你都知道了。”

花离轻轻点头。

顾闲影道:“这些年来许多人来这里许愿,有的愿望实现了,有的愿望落空了,但不论最后结果如何,总是让他们有些希望和盼头。”她看了一眼花离,继而将视线落在清雾洞外的远山云雾上,低声道:“有盼头总是件好事。”

花离能够听明白这番话话,却无法理解这番感受,他循着顾闲影的视线往远处看去,正是夕霞漫天之际,山崖与云海辉映着赤红,天际仿佛被火烧灼,视线所及之处,是深海与平地皆不会有的高远之景,稀薄云海之下,大地轮廓隐约可见,偌大的白羽剑宗变作脚下的影,楼阁殿宇渺小得再无法看清。

更远的地方,青山与秀水连绵不绝,勾勒天地盛景。

这是花离从未见过的景致。

顾闲影负手在后,声音夹杂在山风中显得悠远:“从前你没醒的时候,我常常会一个人来这里,有时候带些酒,有时候带上四季盛开的花,我在山洞里看你,走出山洞就看山。”

从前住在深海里的鲛人一路走来总算是习惯了这般高远壮阔,他循着顾闲影的视线望去,不论是青山还是河流,都是阳光下最明媚的模样,他禁不住心情大好,轻声应道:“真好看。”

“是啊,真好看。”顾闲影这般说着,唇角也不禁勾起柔软的弧度。

花离收回视线看着她。

他知道顾闲影很喜欢这个天地,喜欢山峦高岗,喜欢流水跌宕,她从前对他说过许多画面,花离没有办法看见,但如今总算亲眼得见。但越是见过这天地辽阔,便越无法甘心被困于一隅,花离纵然只见过这处高山便心胸壮阔,顾闲影又怎能够心情平静。

花离面上多了些愁绪,他无法想象顾闲影都是以什么样的心思看着这些山水。

然而就在花离蹙眉心疼之际,顾闲影却忽地回过头来,与花离视线交汇于一处。

花离骤然顿住,那双眼睛清澈得像是山间的清泉,长夜的明月。

片刻后那双明月笑成了月牙,顾闲影含笑道:“山川好看,但我更喜欢看你。”

山风依旧缭绕,有彩蝶飞过,于花丛乱舞。

二三章

剑阁后方的几处小院, 是剑阁弟子们的住处。

这群弟子因为身份特殊, 不是京城大少爷就是天下修道世家子弟, 所以住处也安排得比较特殊, 几个人平时在白羽剑宗四处闹腾也没有人敢多管,好在他们最近因为练剑的事情消停了不少,已经没有再如从前一般折腾。

这会儿几个人正聚在夏蕴的屋子里,叶歌靠在窗口擦拭着自己的剑, 夏蕴趴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手中的几颗夜明珠, 宫巍沈玉山两个人靠坐在旁边争吵着什么, 吵得面红耳赤, 最后是站在大门处的小师妹谭慕羽, 正无奈地对着几个师兄摇头。

“你们两个吵够了没!”夏蕴终于开了口, 扔了手中的珠子愁眉苦脸比划道:“你们快过来替我揉揉肩啊疼死我了。”

宫巍沈玉山停下了吵闹的声音,看了夏蕴一眼,却没有要动的意思。

夏蕴幽幽怨怨地立即扭头看叶歌。

叶歌头也没抬, 依然擦拭着手中的剑,不过却轻描淡写的开口道:“对你们大师兄好一点。”

“哦。”宫巍沈玉山不情不愿地上前替夏蕴揉起了肩背,夏蕴发出了舒服的叹息。他趴在床上装了会儿死, 突然抬头看见了旁边陷在被褥里的几颗夜明珠, 他盯了一会儿, 喃喃着问道:“叶歌, 你为什么要拿第一?”

这个第一自然是说碧霞峰大会的第一,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 叶歌是不被允许练剑的, 而当初夏家老爷叫上了其余几大世家传书前来,也不过是要夏蕴他们四个人争口气能够上碧霞峰前五十,给家中长个脸就够了。

那其中是没有叶歌的,因为谁都知道叶家老爷绝不可能让叶歌碰剑。

叶歌是主动提出来的,当时收到书信,所有人都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觉得自己要么被碧霞峰那群孙子打得鼻青脸肿,要么后半辈子干脆都住山上了。最后是叶歌说,不如我们去求太师叔祖教我们剑法吧。

听见叶歌这么说,众人恍然大悟,练剑辛苦是辛苦,但也好过在碧霞峰大会上面被人揍得死去活来。

但究竟叶歌为何会加入他们,还说想要拿到碧霞峰大会的第一,谁也不清楚其中缘由。

其他人闻言都好奇地停下了动作望着叶歌,然而叶歌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们的问话,兀自对着窗外发呆。

终于有人等不下去,开口打破了这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我觉得我练得不错,搞不好到时候真的能把闻寒那小子揍一顿呢。”沈玉山一面给夏蕴捏背一面眉飞色舞道,“你看连宫巍都打不过我。”

“揍个宫巍就这么高兴,你也就这点出息了。”夏蕴毫不留情地鄙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