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老蔡抹一把眼泪,火速开始打包行李。他要求不高,就去学煮猪食!

呼噜呼噜。

回到仙人村的小野猪,对叶秋回来之后,自己的猪食明显很满意,埋头吃得头也不抬。而围坐在炕上的小道士冲数,也对那“天下无敌”的吃食表示很满意。

只是叶秋不太满意。

她走时,好不容易得颜修之送的一块冬瓜。舍不得吃,一路当宝贝似的收着,本想带回来一家开个小灶,没想到家里忽然多了个饭缸。

没法子,只好拿冬瓜和猪肉剁馅包了馄饨。

别问为什么不包饺子,那个太费肉了,人多吃不起。只能煮些馄饨,再搭配上朱方氏拿手的大烙饼,才给众人管了个饱。

瞧那小道士撑得只顾摸肚皮,叶秋很是怀疑,这小子究竟是哪个黑庙里养出来的小败类?只怕是庙里都养不活,把人赶出来的吧?

原本,叶秋还担心他是什么天师府的人,可悄悄的一问,那小道士却是眼睛亮了,“怪不得你们姓叶,原本竟与天师府也有干系。唔,看来贫道这回可是留对了。”

叶秋闭嘴,深悔自己不该多这个嘴。

看那小子一双滴溜溜的贼眼,也不知他在算计什么东西。总之进了她家门,就在房前屋后拍了不少黄色符咒,上面用朱砂画着谁也看不懂的鬼画符,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最可怕的是,小地瓜居然对这些很感兴趣。

有事没事跟这小子泡在一块,身为一个负责任的老娘,叶秋表示很操心。

“村长!”才吃完饭,忽地听见门外叫唤,是连升来了。

叶秋知道,肯定是要说郑家的事情。把小道士赶去涮碗,她带着人去隔壁了。

第69章 人财两空

之前人多,郑家的事连升一直不好说。甚至在回了仙人村,进了家门他也没说。搞得连大娘都嗔怪儿子,神神秘秘弄得跟什么大事似的。

可一贯喜欢刨根究底的连爷爷,这回却少见的站在了孙子一边,“这才象个办事的样子。以后记住了,只要是村长吩咐你去办的事,不该说的谁也别说。不光是你,还有这回跟你去办事的朱德禄,也叫他把嘴闭紧。”

连升嘿嘿笑着,带了几分得意,“这回的事,好些连朱德禄都不晓得。我让他给我把着风在,他就是想说,也说不明白。”

连爷爷忍不住笑骂道,“瞧把你小子能的!滚吧,赶紧去跟村长说说。再问问她,明儿是不是就把地翻了,冬小麦种了。”

连升应下走了,连爷爷心里美得很。

他孙子能得村长看重,去办事时还知道用心计了,这就是聪明。要是再历练几年,绝对就是村中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人物。

瞧公公那得意劲儿,连大娘在一旁暗暗好笑。方才她要不是故意那么骂儿子,老爷子能有机会这么显摆?不过看儿子有出息,当家长的就没有不开心的。

连大娘收拾了碗筷,赶紧回屋去看给叶秋母子做的新鞋面。嗯,很满意。眼看只差几针了,让闺女蔓儿来,盯着她补完最后几针。

“明儿抽空给村长送去,到时就跟她说,是你做的。”

连蔓儿很是奇怪,“明明是娘做的,怎么要我骗人?”

连大娘一指头戳女儿额上,“傻丫头,这怎么能叫骗人?村长年轻,往后的人情得你们年轻人来走动。你哥我是不用操心了,就你个笨的,还得老娘提点着。多的也不用你记着,总之好好待人家,以后没事多去她家搭把手,想着给地瓜做些小物件,吃不了亏的。”

哦。连蔓儿老实应着,忽地又问,“那我也想给裙子姐姐做双新鞋子,行不?我有一双新的过年穿就够的,娘您不说让我多做一双么?能给她么?裙子姐姐的鞋子太破了。”

连大娘听及此,却怔了怔,忽地叹着笑了,“去吧,那这双得你自己帮她做。”

连蔓儿欢喜不已,拿起花样子就往外走,“那我去问她喜欢什么样子。”

连大娘倒是一愣,“她还没回去?”

连蔓儿摇了摇头,“裙子姐姐吃了饭就要去劈柴,爹不让,她就去帮咱家挑水了。”

连大娘眼中多了几分暖意,“那你赶紧去,帮着抬回来。只小心些,别把花样子掉水桶里了。”

“不会的!”连蔓儿应着,快步走了。

连大娘看着闺女的背影,笑了。

都是好孩子,值得人疼的。也就是芳嫂想不通,且看她将来如何后悔吧。

芳嫂眼下就后悔了。

连爷爷发了话,不许裙子再干重活,儿子她又舍不得的,如今所有的活都落在了芳嫂头上。她也不是不能干,只是自从女儿大了,这些挑水劈柴,一直是裙子在做,芳嫂都好些年不做了,干了几年,实在觉得累得慌。

想想真后悔,不如早前对女儿好些,弄成这样,还是自己受罪。

挑着空桶,到井台那儿,就见连蔓儿跟女儿说说笑笑的抬着水离开。当然是蔓儿说,她女儿在笑。芳嫂有心想叫女儿来帮忙,到底没好意思。

不过心里难免有些不高兴,都说了不许女儿做重活,那凭什么还帮着外人做?

到底母女连心,花裙子还是瞧见娘了。本要上前帮忙,可连蔓儿说,“芳嫂,我跟裙子姐姐先把水抬回去,帮她挑个做鞋的花样子就好。你把水桶搁这儿,回头我们再来给你抬。”

这话倒弄得芳嫂不好意思了,自家闺女在人家家里吃喝,帮忙干点活怎么了?人家一个小姑娘还想着给她闺女做鞋子呢。

“不用了,你们去吧。晚上用不了多少水,我挑着一会儿就回了。”

她快快的过去打水,竟是不敢回头。只是等着两个女孩走远了,心里却难免有些羡慕起来。

女儿一个哑巴,都有人来帮忙,怎么她就没有呢?

朱长富家,连升正在绘声绘色的讲述。

那日叶秋让连升和朱德禄埋伏在亭舍外,只是抱着瞎猫去碰死耗子的侥幸。却没想到,遇到了郑夫人派小妾押着重金出门,更加没有想到,后面发生的意外。

“…那俩小妾根本就没想把钱送到郑家少爷的手上,她们出了城没两天,晚上住店的时候就想着要分赃了。我让德禄盯着那两个家丁,偷偷躲到她们门外一听,你猜我听到什么?”

叶秋很配合的问,“听到什么?”

连升没见过大户人家的阴私事,兴奋不已的道,“听到那个叫芜娘的小妾跟叫蕊儿的小妾说,原先她也是怀过孩子的。还是男胎,都八个月了,不知给郑夫人哄着吃了什么,孩子早产下来就死了,后来再也没怀过。她心里恨死了郑夫人,还劝那蕊儿说,如果她这一胎是男的,夫人决计是容不下的。不如跟她把钱一分,各自寻条生路。

可那蕊儿说她是卖身的婢女,要是逃了,没有卖身契也是不行的。那芜娘就骂她蠢,说就算有卖身契,可只要逃出西秦,官府就管不了了。然后又说,就算是夫人容她这孩子生下来,等到长大了,被人看出究竟怎么办?”

叶秋愕然,“这是说,蕊儿那肚里的孩子不是郑大人的?”

连升伸出大拇指,“还是村长聪明。这话我当时听着就糊涂,还是回来路上突然想明白了。那个叫蕊儿的当时想了想,就答应了,然后两人就开始分钱。我把窗户纸捅了个小洞,瞧见那些黄澄澄的金叶子,心里都吓得扑通扑通的。这么多钱要搁我手上,哪敢随意出远门?”

叶秋正嫌他啰嗦,连升说到正题了,“不料忽地一块金子掉到了火盆里,那俩女的也吓得不轻,赶紧拿了火钳子去夹,没想到金叶子挟出来时,竟烧得有些变色。那个芜娘当即就吓坏了,又丢了个金叶子进去烧,没想到还是变了颜色。最后所有的金叶子都丢进去烧了,除了一小部分没变色,其余都变色了。

那时候,芜娘就坐地下大哭,说是给人骗了。那陶家说好的一千两,根本就不足数。那些变色的,全是银子。”

啧啧,叶秋听得直摇头。

这就是一山还有一山高,怪不得后头郑夫人听了连升的话,就象要吃人般去找陶家麻烦,这也实在是太坑人了!

拿一堆镀金的银子先把人哄过,等到郑家把事情办了,离了八角镇,那些金叶子肯定会当成宝贝留着急用,等到时再发现,还怎么说理去?

陶家这份心机,不可谓不毒。

“那后来呢?”叶秋倒有些好奇,那俩小妾最后怎么做。

连升道,“那个芜娘见此,就还是想回到郑家去,可蕊儿却是不肯了。可能是怕芜娘揭穿她的秘密,就要拿钱离开。可芜娘这回又不肯了,两人撕打起来。连我悄悄摸进屋去,捡了几片金叶子她们都不知道。”

说着话,他摊开了手,手里是两枚烧黑的镀金叶子,“这样的叶子我捡了三枚,给了一枚郑夫人,这儿还有两枚,我都没告诉郑夫人。”

那你干嘛不捡金子?要不多拣几枚也好啊。

叶秋很哀怨,也很痛心。

收了两枚银叶子,却微笑着从自己的钱匣子里取出二百文来,鼓励的道,“这事你办得很好。这里一百五十文是你的,五十文拿去给德禄,算是给你们两个的奖励。”

无本买卖,百分之十的回馈额,不高也不低。

真的?连升激动得脸都红了,期期艾艾的道,“可我们这回出门在外,也是花了钱的。”

叶秋微笑着点头,“所以我没把这两枚银叶子全给你们。而且这便宜,说来也算是村里的事,你们就只能拿一成了。不嫌少吧?”

太不嫌了!

连升伸手在衣裳上搓了搓,才带着轻微的哆嗦,去接了那二百文。脸上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可忽地,他又皱起了眉,满脸懊恼。

这时候不用叶秋教育,他自己都开始后悔了。

猪啊!怎么就不知道多拿点呢?下回,下回他一定会注意。

摆正心态的连升,又说起播种之事。

这回叶秋也正色起来,“明天,全村人能下地的都得下地,分种子种麦子。这个你爷爷是老手了,跟他说,我就交他负责了。全村哪一户种不好,我都要找他。”

啊?连升咽了口唾沫,有些不敢应。

可叶秋随即又给个甜枣,“要是种得好了,跟你爷爷说,到时我记他的首功,包个大大红包给他。”

这…这似乎又挺有诱惑力的。

连升通过自己这几次跟叶秋办事的经验,深切明白,新村长说的大大红包,一定不会轻。想想爷爷一辈子爱管闲事的德性,咬咬牙,替老头应了。

横竖全家在村里人缘还不错,到时说话应该会有人听。要是不听话,他打不了长辈,揍他们家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连升攥着钱,横眉拧目的走了。叶秋倒在炕上,很伤心。

她的金叶子啊!

对了,还有那俩小妾,最后去哪儿了?

连升忘了说,最后芜娘和蕊儿还是跑了。

因为她们发现银叶子少了,这要是回去,就说不清了。

想想那些金银加一起,约摸也值三四百两银子。二人一分,就算是一份很不错的嫁妆了。各自招个老实本份的夫婿,做个正妻,怎么也比当人妾室强不是?

只是郑家,真正是人财两空。

第70章 相残【三更!粉红120+ 求票!】

八角镇,陶家。

大门紧闭,鸦雀无声,下人们连大气也不敢出。

说句不怕丑的话,此时就连想放个屁,都得死死的夹着。生怕发出半点声响,惹来无妄之灾。

昨儿,就连大老爷身边最受宠爱的三姨娘都挨了打,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不得加些小心?

不过大家小心归小心,可十个有九个心里头,对主子的这番作为是颇为不满的。

本来就是嘛,明明是主家做错了事,却迁怒到他们身上,这有道理吗?

说来也真是黑了心,没听那日亭长夫人说么?居然诱骗着官府,害得全镇的乡亲们本来不用当兵的都去当了兵.这样的主子,他们跟着都觉得丢脸。要不是签了卖身契的没法子,他们都不想干了!

嗳,那边有几个店铺的伙计来了,又是来请辞的么?

书房里,陶宗名脸色阴沉的看着面前的几个伙计,“你们都想好了?这要走了,可不要想再回来了!”

为首的大伙计头埋得很低,但态度是坚决的,“回老爷的话,我们都想好了,不做了。”

“好。”陶宗名从牙缝里阴森森的挤出话来,“陶管家,带他们下去算算账。把他们在铺子里领的衣裳鞋子都收回来,否则就…”

扣钱二字还未说出口,那大伙计就指挥着人,把几个大大包袱拿了出来,“这里是我等几年来在铺子里干活发的衣裳鞋子,都洗干净放在这儿了。还请陶老爷把这个月的工钱结给我们,结到昨日就行。”

陶宗名看着里面磨得发白,打着补丁,却洗涮得干干净净的旧衣裳和破鞋子,只觉额角跳得厉害。

再吸口气才能撑着那口气道,“我们陶家可不会赖你们那点子钱。只是离了陶家,我倒要瞧瞧,你们还能上哪儿找事做!”

他原以为能把人噎住,没想到那为首的大伙计依旧恭敬,却硬气的道,“这个就不劳陶老爷费心了,我们几个家里都有人去当兵。此时回家,也能帮着干些农活。虽说穷些,好歹一家人也能吃口安稳饭,不必担心给人怨念。”

这是说他在被人怨念么?陶宗名一口气在胸口堵得厉害,恼羞成怒的挥了挥手,陶管家赶紧把人带了下去。

可回头却苦着脸道,“老爷,这样下去不行啊。咱家铺子里的伙计已经走了小三成了,尤其那酒楼,连大厨都走了,这生意还怎么做?”

陶宗名恨得将桌子狠狠一捶,不防砸得手疼,又不好呲牙裂嘴的叫唤,只能忍气道,“大少爷不是从潞州带了个新厨子回来么?家里那个要发卖的老厨子,先送到酒楼去顶一顶。”

陶管家答应着退下,陶宗名自己揉着手,原想去陶老夫人那里说一说,可想想老娘这些天那阴沉脸色实在难看,又气闷的坐了下来,心中只把郑亭长夫妇骂了个千遍万遍。

那女人也是疯了,那天竟跑到他家门口来大吵大闹。这样一来可好,她自己的名声是彻底毁了,连陶家的也一起毁了。

可偏偏陶宗名不能跟她理论,因为这一理论,牵扯的事情就太多了。

去找郑亭长来把他婆娘领回去,可郑亭长不来,却是他老娘来了,什么话也不说,就是抱着媳妇在陶家大门口不要命的哭,作出那样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给谁看哪?

没办法,只得由陶老夫人亲自出马,假装也在家门口晕厥一回,这才勉强遮了羞,可到底名声是再也挽不回来了。

好在陶家在本地还算是财雄势大,不管那些穷泥巴腿子用怎样不服气的眼光看着陶家,却不能把陶家怎么样。

唯一麻烦的就是这些店铺里的伙计,如今能走的都是已经学成的大伙计了。在铺子里都是按月拿钱,如今提出要走,也没什么好办法拦下,顶多扣几个不痛不痒的小钱,实在算不得什么。

但走的人太多,对陶家的生意却是不小的打击,这一时半会儿的,让他上哪儿找这许多的熟手?

陶宗名正焦头烂额的想着,他那脸色不好的老娘找上门来了,还带着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大孙子。

陶宗名闻着那一股子香得快要熏死人的香气,只觉头更疼了,心里有气,抬手就把桌上的砚台扔了过去,“如今也不看看家里成什么样了,你还有心思打扮!”

陶世荣到底年轻,一个闪身就躲了开来,可陶老夫人动作慢,那砚台没砸中她,却扫中老太太的裙摆,半砚台的墨汁泼上去,顿时污了一片。

陶宗名没想到误中老娘,又生气儿子躲了打,又有些张口结舌。

只见陶老夫人那脸,瞬间比墨汁更黑,“你这是在怪我,惹来郑家之事?”

陶宗名忙解释道,“怎么会?我这原本是要打世荣的…”

“算了,你不必解释,这些废话现在说了也没用。”陶老夫人径直坐下,沉着脸道,“我带世荣来,是想跟你说,那姓郑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留他当亭长了。赶紧拿钱,让世荣去捐了来做。”

陶宗名再看儿子一眼,这主意不可能是老太太的,“那徐恭收了钱,不是答应在帮忙么,怎么又要花钱?”

陶世荣说得理直气壮,“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咱家这样情形,就是做再多的善事只怕别人也不信。既如此,倒不如改个行事规矩,咱们就做这八角镇的一霸。听说,叶家丫头已经从潞州回来了,那徐恭既让她全身而退,必然拿她没法子。指望他帮咱家谋到亭长一职,我看有些玄。倒不如我拿着钱,去军里走一趟,干脆把这个位置买下来,回头咱们才好行事。”

陶老夫人点头道,“我觉得世荣这回说得挺有道理,咱家这些年就是太好说话了,做起事来反而处处受制。如果当年一早把那丫头打死,哪惹得出这许多是非?眼下还只是走了几个伙计,要是再不拿出些什么镇着那帮穷鬼,等到明年春耕收杂货的时节,万一那些穷鬼也闹起来,才叫打饥荒呢!”

陶宗名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狠了狠心,“好,那就再多出这一份钱了。不过,”他望着长子道,“横竖是花钱去捐,既撕破了脸,那你做还不如我做!”

看着他那一瞬间的目光凌厉,陶世荣心中一冷。

这个爹到底是有多讨厌自己,动辄打骂不说,连自己辛苦谋来的职位也要抢。人家的爹爹都是千方百计给儿子铺路,可他这个爹却是千方百计抢儿子的前程。

也不想想,他会变成今天这样,应该怪谁?

陶世荣咬着牙,暂且忍耐着低了头。

比起他家的压抑,此时的仙人村,却是一片热闹繁忙。

“大家都加把劲,好好干,等种出粮食,都有好处!”连爷爷伤势没有痊愈,还拄着个拐棍,却精神头十足的跟个监工样,在村头地里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