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泰王已经有了几个孙女,可孙子却一个也无。最最要命的是,他就这一个儿子。至于他自己,早已多年无所出了。

不过西秦王族兄弟众多,要是泰王不想绝后,从兄弟家过继一个孙子来还是很容易的。只是可惜了他毕生经营的那么大家业,只怕就要这么拱手让人了。

别人家的事,八卦几句也就算了。

忽地就见一个身形挺拔,着银灰侍卫服的年轻人骑着快马,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从天师府的方向匆匆而来。

都不用他开口催促,百姓们自发的在繁华大街上给他让开一条宽敞大路。这不是怕他踢到,而是对他那身银灰侍卫服的尊敬。

因为这身衣裳,就代表他是护卫天师府的人。这些保护神灵的人,就算是皇宫大内骄横的红衣侍卫们,也是要退避三分的。而见这相貌不俗的年轻人赶往的是城南一处贵族的华丽府邸,百姓们也没有多少惊讶。

连西秦的皇上到了天师府,都得毕恭毕敬尊称一声先生。他手下臣子们的子弟,能进入天师府做个侍卫下人,已经算是莫大的荣幸了。

进了自家干净无人的长街,青年悄悄回望百姓们羡慕赞叹的眼光,这才流露出几分无法言说的怨念。

到府门前跳下马来,他一面问着“老爷在哪儿”,一面大步往里赶。在得到下人们的准确答复后,连脸也来不及洗一把,就进了父亲的书房。

“爹,我回来了。”

一个中年男子笑吟吟的转过身来,“回来了?辛苦了。坐吧,自己倒茶。”

他又不是赶回来喝茶的。薛少卿暗自翻个白眼,给自己倒了杯茶,坐下来慢慢喝着,直到喝完,一句话也没说。

他爹,时任西秦中书侍郎,基本相当于半个丞相的薛适薛大人静待了好一时,才点头赞道,“不错不错,去了天师府三年,这养气的工夫终于练出来了。”

薛少卿嗤笑,“任谁对着根木头三年,都会变成我这样。”

“胡闹!”薛适顿时沉了脸,“能侍奉天师,是你的莫大福份。泰王府才出了事,你还敢说这些怪话?”

后一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了。薛少卿知道,自己要是敢反驳,老爹就要抄家伙开打了。

“我错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好汉子薛少卿站起,作出一副讨饶状,“孩儿就是嘴贱,您别跟我一般见识。回头我就去天师府多烧两柱香,消下口舌孽。爹,先说正事吧,您那么着急的叫我回来,到底是什么事?”

薛适白了这个不争气的长子一眼,冷哼一声,这才开了口,“你在天师府,听说过东楚公主的事情没有?”

薛少卿眼睛一亮,“何止听说过,我还亲眼见过。确实是个大美人,还难得的有些本事,弹的琴连那个…天师,也说尚可入耳。”

这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要知道上一个天师说琴弹得尚可入耳的女子,如今已经贵为皇后了。

薛适道,“那你知不知道,她打算嫁给谁?”

薛少卿撇了撇嘴,“这个谁不晓得?她来西秦,不就是为了联姻?也算她有点子眼光,还知道挑个好的。不过那家伙似乎不太看不上她。”

听这话里掩饰不住的酸溜溜的味道,薛适却是笑了,“没看过,自然是看不上。所以同州那边,准备邀请这位公主前去走一趟。顺便,也邀请些京城贵女们。”

“什么?”薛少卿眼睛瞪大了,“李雍没疯吧,他能干这事?”

薛适微笑着摇了摇头,“他疯不疯没人知道,反正消息是同州那几位老家伙放出来的。现在你去满京城的裁缝铺子看看,家家户户都在忙着赶制新衣。京城的皮货价钱已经涨了三成,就这,还供不应求。”

“这些女人都疯了!”薛少卿嘟囔着,满怀不忿。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那几个老家伙为什么要这么做。同州虽然苦寒,但因为紧邻离国,所以也基本控制了离国进入西秦的皮货买卖。

一面放出李雍有可能要娶妻的消息,一面派人提高皮货价钱,这就逼得全京城的花痴们去花钱凑这个热闹。

身为一个至今还未娶到老婆的大好汉子,薛少卿在痛骂那些花痴贵女们的同时,也不得不鄙视一把那个他从小就没打赢过的家伙。

薛适唇边笑意更深了些,“你刚才说的疯子中间,就有你母亲和你两个妹妹。她们把年下准备买酒的钱,都拿去做了新衣。”

啊?薛少卿嘴巴张得老大,“她们也要去凑热闹?这不摆明了当冤大头么?”

还有他的酒怎么办?大过年的也不给喝就太过份了!

薛适拿起根短短玉簪,文雅的挠了挠头,“为父也是这么认为。但她们却觉得,兴许就那么巧呢?人生事,恐怕除了天师府的那位活神仙,谁也难以料定。所以为父叫你回来,是让你准备一下,若你母亲她们真要过去,你就告个假,随行护卫一番吧。咱家说来,也就你还细心点,让爹放心。”

薛少卿给最后一句夸得很是愉悦,所以摩拳擦掌的立即答应了,“行!要是姓李的那小子不选咱家,我让他把家里花的钱都还回来。”

薛适却道,“区区钱财,倒也罢了。去了之后,自己机灵点。”

深奥的话题薛少卿不懂,“那是要我把东楚公主抢回来?可人家看不上我吧?不过爹你要能兜着,我就敢抢!”

薛适无言叹息,干脆把话说得再明白不过,“爹对你没那么高的要求。等阿雍挑完了,你就在咱家素日交好的人家中,随便相看个闺女就行,多少也算有点收获了。”

薛少卿不高兴了,“凭什么是他挑完了,我再挑?”

薛适抚额,“那你也可以跟他争争看。不过别怪你爹不向着你,多半没戏。”

薛少卿很忧伤,难道这个世上就没有不重视脸,不重视拳头的好女孩么?那个冰山脸有什么好的,他起码比他话多,还比他会笑!

正事说完,薛适又拿出一封信来,“你颜家小表弟送来的,看看说了什么。”

阿彘的信?可老爹你伸那么长的脖子干嘛?

等信看完,薛少卿怒不可遏,“大胆侯亮!就算阿彦如今什么都不是了,也不是他可以任意欺辱的!爹,那同州离得潞州不远吧?我要去替阿彦出这口气。”

薛适负着手,眯眼想想,阴阴笑了,“不用你,会有人替他出气的。你这样的粗人,就多扛些吃的喝的给你小表弟送去吧。”

这,这还是亲爹么?刚才用到他时就说他心细,这会子又嫌弃他是粗人,这老爹也太势利了!

眼下在仙人村,同样势利的还有一个。

某马:谢谢大家的粉红和作者君表示她又满血复活了。最好订阅再涨一点,她就更开心了。

小薛:然后,我来是想问问妹纸们,有喜欢偶的么?妙龄剩男求女盆友啊啊啊!

地瓜:女盆友是神马?那我也要一个好了。

小薛:…

第73章 女人是祸害

叶秋一向认为,做人应当有宽广的胸怀。

比如冲数那小妖道之前虽然乌鸦嘴的说天气要变,可在她愁眉苦脸,两天都没心情做饭之后,又委婉的表示他修炼的那一派在适当的时候,还是可以呼风唤雨,创造奇迹的。

叶秋这会子也是病急乱投医了,不管这小子是不是真的,只要他能想法跟老天爷说上话,让仙人村的天气好转几天,让她干什么都行。

“你说,要准备怎样的祭品?说了我就去弄。”

相比叶大村长的豪气,冲数小道长反而有些磨蹭,“其实,祭祀不在乎贵重,最重要的,在乎心意。”

“直接说,如果不要祭品,折现也行。”

“钱财乃身外之物。”

再瞧瞧对面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叶秋琢磨了一下,试探着道,“事成之后,管你一个礼拜,就是七天的肉?”

仙风道骨的小道长悄悄咽了咽口水,“那,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

叶大村长神秘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头,“红烧狮子头。”

第二根,“东坡肉。”

第三根,“冰糖肘子。”

第四根,“还想要听的话,就赶紧答应了吧。”

点头,用力点头。

小道长在浑然不觉的时候,已经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如果不是尽力忍着,亮晶晶的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乖。叶大村长伸手摸摸小道士的头。满意的道,“那就赶紧去做法吧。”

好咧!小道士很积极的蹦下火炕,可等他走到门外。给冷风呼呼一吹——

咝,清醒了。

转头愤而指责,“可你什么都没做!我才不要干。最起码,你先把那三道菜做了。还得,得把后面的肉买了。”

他才不傻呢。想哄他白干,那是不行的。

叶秋咬了咬牙,“买就买。明儿就下山!但你要吃了干不了,我就把你埋地里去养粮食。”

嘁!小道士无所谓的翻个大大白眼。“那也得你埋得了再说。”

“好了好了。”朱方氏进来打圆场,“婶子我可是相信阿数法力高强,一定能作法成功的。是不是?”安抚好了小道士,她又唤叶秋。“秋儿你快去做饭吧,婶子做得不好吃,别说阿数和地瓜了,就连我这两天都没好生吃饭了,你快去弄点好吃的。”

这么一说,叶秋也觉得饿了。

这两天完全是食不知味,吃的什么都不知道,能有多大胃口?只是才拿了几只鸡蛋过来,准备就着那点子剩下的老咸鱼做个简易煲仔饭。忽地想起一事,“我说冲数,你不会已经算计到天气要好转。故意坑我的吧?”

冲数恼羞成怒,“你不信拉倒!要不你就等着看看,看老天会不会给你面子。”

“啧啧,不过问一声,一个大男人,把嘴撅得比女孩还高。真是的。”叶秋略心虚的鄙视了他一把,去做饭了。

小道士在她背后快速而无声的扮了个鬼脸。又按按自己撅着的嘴,皱了皱鼻子。

在一旁看得惊叹不已的小地瓜哒哒哒跑上前来,一脸崇拜的摇着他的衣袖,“阿数哥哥,你教我扮鬼脸吧,教我吧!”

那个难度看起来好高哦,他都不会!

小道士很欢快的翻出铜镜,去教小地瓜扮鬼脸了。

朱方氏看着二人笑得慈爱,多好的孩子,她家阿虎小的时候也是一样爱扮鬼脸呢。

想及此,朱方氏又望着窗外的老天拜拜,求神佛保佑她儿子平安。

冲数给她儿子算过一卦,说她家阿虎不会死。看他的八字,命中还应该儿女双全。

只要得这一句话,老人家就安心了大半,只要儿子过得好,哪怕是跟那大个子似的忘了从前,她也是开心的。

同州,清水营。

“征和七年…七年入伍,宁武县人…”

后勤主管何渊撅着屁股,趴在厚厚的士兵名册中,眼睛都快看花了,却迟迟没发现有个叫朱德全的人。

身边的亲兵给他晚饭端了来,“头儿,你这几天在找什么呀?是奸细么?”

“奸细你个头!算了,不找了,先吃饭。”何渊揉揉发花的眼睛,从故纸堆里爬了出来,坐下吃饭。

可吃一口却骂一口,“这他娘的做的叫什么呀?老蔡不在,伙房那些人都死了不成?一个比一个难吃,这还要不要人活了?”

亲兵笑道,“他们那手艺您又不是不知道,好歹能煮熟,吃不死人就算不错的了。不过我说头儿,你要找人,为什么不跟伙房的人说一声?他们可管着全营的饭菜,就算记不清这么多人,好歹每个来打饭时问一声,不就知道了?”

可何渊听了,却没好气的翻个白眼,“蠢货!真要是这么简单,那将军干脆召集大军操练时,当众问一声不更快?”

亲兵挠头,“是啊,那为什么不问?”

“这还不简单?一个人十几年没回家,又不跟家里联系。如果没死,你说他在想什么?”

亲兵想想,这回猜着了几分,“他是不是冒名顶替来的?要不,就是跟家里闹矛盾吧。”

何渊也不说破,心中却知应是后一种情况,“这事不许往外乱传,且慢慢找着吧。”

亲兵点头,忽地又道,“可这样找,实在太慢了。要不,我去叫几个识字的,来帮你找找?”

何渊摇头,“算了吧,我自己慢慢来。”想想亲兵的好意,多说了几句,“这事将军交给我,说了让我慢慢查的。知道的人多了。反而不好。只是现在还要准备去潞州演练之事,实在是不得闲。”

可亲兵却忽地生出个主意,“那头儿你何不把这些册子带到潞州去。找几个读书人帮忙一起找?反正将军是不想让军里的人晓得,外人却是无所谓的吧?而且,也不耽误你做事了。”

何渊一愣,再看看那些堆积如山的名册,忽地笑了,“行啊,小子。有你的。这主意不错,这块肉赏你了!”

“好咧。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还真拿啊,总共就两片肉,你小子真是…算算,都给你拉倒!”

这天下。只要是在一个时区里,吃饭的时间总是差不多的。

军营的人到了吃饭时间,在路上的行人也到了吃饭时间。

“老蔡老蔡,你饭好了没?”铁牛一把推开驿站厨房的门,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上一回出门,是私访,所以可以住客栈,吃喝都有人伺候。这一回再来是公务,堂堂正正的住免费的驿站。只是烧火煮饭什么的,都得自己来。

幸好将军有带厨子,只是这个厨子动作太慢。半天也没弄好。将军没催,可铁牛肚子早饿得受不住了。这死老蔡,钻厨房半天也不开饭,别是自己先偷吃了吧?

老蔡没偷吃,正拿个长柄木勺从锅里捞了口饭出来尝味,冷不丁的给铁牛一吓。手一哆嗦,烫了自己舌头。啥味道也没吃出来不说。反鼓着个腮帮子倒吸凉气。

“你饿死鬼投胎啊,催什么催?赶紧试一口,就给将军端去。”

这事铁牛愿意干,舀一大勺,也不怕烫的就一口倒进喉咙里了,“很好,可以吃了。”

老蔡气得直跳脚,拍打着他满是疙瘩肉的铁样身躯,“就你这样的杀材,给你块龙肉也吃不出味来。算了,就这样吧。”

亲自拿布垫了手,满头大汗的端着那口铁锅,送到客房。

揭开盖,拿碗添了,“将军,吃饭吧。”

唔。男人应了一声,放下手中残旧的书,走到桌前。可只一眼,他就愣了,“这是什么?”

“卤肉饭啊。不是您让我做的么?您看,这是碎碎的肉沫,然后拌在饭里头。再放点青菜什么的,我把能放的都放进去了。”

老蔡拿长勺搅着那一锅黑乎乎,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很无辜的说。

抽抽鼻子,还能闻到底下焦糊的味道,

男人额角狠狠跳了跳,他是让老蔡看着放点什么,因为他看那女人做的时候就是这么简单。随便的剁了些乱七八糟的肉沫,一时扔点蘑菇,一时扔点干笋,最后还有几片青菜搁在上面。

最后拌在饭里,却是五颜六色,颗粒分明。哪象眼前这锅玩意,这到底还能吃吗?

瞧他脸色,老蔡专门说了声,“能吃的,刚刚铁牛都试过了。”

男人抚额,人家毕竟辛苦了这么半天,他不吃就不要打击了。

“随便给我拿两张大饼,再拿点子酱来。”

那是又不吃了?

老蔡很着急,“将军你嘴上都打泡了,可不能光吃那大饼蘸酱了。”

那也比你这个好。男人坚决的起身离桌,“你们吃完,把锅洗了收好,以后不要再用了,明天老蔡你能蒸点馒头就行。”

至于包子那种高难度的东西,你不用再挑战了。跟女人做的包子,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男人绷着脸离开,却忽地觉得牛俭那老头至少有一句话说对了。

女人都是祸害。

那女*害了他的嘴,害得他现在无比挑食。尤其在忍痛嚼着那干巴巴的烙饼时,他无比的想把那个善变又爱乱眨眼,还没良心又小气的女人拖过来严刑拷问。

她一定在饭菜下勾子了,要不他为什么总想着她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