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都给我出去!”叶秋简直是声嘶力竭的叫了起来,没有人怀疑,这女人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

李雍目光闪了闪,没说话,只顺手把一脸惊恐疑惑,又莫名其妙的小地瓜拎上,出去了,顺手还关了门。

小地瓜趴他肩上弱弱的问,“我娘受伤了吗?那要不要给她抹药?”

男人眨了眨眼,生平头一回觉得难以回答。

“你娘没事,不过是癸水来了。”冲数不知道又从哪里冒了出来,大大咧咧的答,“女人每个月都有这么几天,脾气会特别怪异,不要招惹她。”

哦,小地瓜懵懵懂懂的点头。是水,不是血啊,那就不用怕了。

可他扒着的叔叔却看着小道士,“下回你要再敢偷听,我不会客气。”

嘁!冲数不信的翻个白眼,可忽地突如其来的危险直觉让他迅速往旁边飞去。

可这已经晚了,男人缓缓的收回袖中的短刀,而冲数一摸脑袋,发髻生生的给人削掉了一半。

“你偷袭!”

男人不理他,只顾扛着地瓜,去地里头了。

他是来视察仙人村耕种情况的,当然得去看看劳动的场面。正好也留个空间,让那女人赶紧换了衣裳,没那么尴尬,不是么?

再一次为自己富有的同情心说服,男人迈着轻快的步子,扛着小地瓜走了,后面跟着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小兵。

到底是他们营长啊,这样难堪的局面都能处理得这样云淡风轻。怪不得全营那么多大小将军,能当营长只有他一个。这就是证明!

不过那个狮子头,营长你不准备再去说下么?

小兵纠结着要如何委婉的提醒一下,等到了田地,却被他们营长径直踹下去干活了。

李营长才不承认自己是公报私仇,这样几个壮劳力闲着,让连爷爷他们那些老人干活能看吗?

至于他,那就算了。他负责看好地瓜,监督好别人干活就行了。

连爷爷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巡按营长,他只知道这大个子是村长家养过的,如今派几个人给他使,就不用客气。

“从前在家都种过地吧?没做过?那也没事,反正你们就负责在前面挖坑,注意保持深度,后面人知道怎么播种。”

小兵苦兮兮的下地了,颜小胖为了体验生活,好吧,他更多是为了好玩,也下地了。

至于徐三思,卸完大缸和菘菜,就下山了。

少年受到的冲击太大,需要点时间缓缓。可男人睨着他远走的背影,却是愉悦的挑了挑眉。

再看看这片贫瘠却繁忙的土地,只觉无一处不和谐美好。

唔,只除了那只企图在他腿上蹭痒痒的小笨猪,和那个讨厌的小道士。

山上的一切都很美好,而被赶下山的谢子晴,或者说陶家,却觉得不太美好。为此,他们准备拼死一博。

某道:阴笑,营长大人,其实你也是不会种地吧?

某马:youcanyouup!

某道:不懂鸟语。

某马:我们营长是保持和村长的高度一致!下回就能亲到了,对吧,对吧?

某道:能给点打赏小粉红啥的,拍死这混蛋马么?

第89章 有病就要治

老蔡家很穷,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出来当兵。在前线拼死拼活挣了点军功之后,本来是可以领赏回乡务农的。

但他家兄弟多地少,这些年因着他出来,家里日子反倒好过。若是他回去,就得跟兄弟们抢田地。都是有家有口的人了,难免闹矛盾。

老蔡在军伍里光棍惯了,也不愿再回家成天算计那些鸡毛蒜皮。如今他在军里有吃有喝,闲来省下几个钱事回去探亲,嫂子弟妹都争相巴结。稍一表示日后谁给他养老送终,就留他一份家产,那些个侄子侄女们更是待他嘴甜又甜心。

只要不去想什么真情假意,老蔡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

见惯生死的人,对什么感情都看得淡了。况且他的身子,在多年的征战中伤得厉害,也不想祸害人家姑娘,于是就把清水营当做家,打算和一帮兄弟们在那里混到战死。

只是年轻的营长太婆妈,上任之后,硬是把他们这帮子受了伤,又不愿意退伍的老兵一个个弄到后勤。

老蔡觉得,如果不是让他去伙头房做饭,哪怕是喂马,只怕他的人生都要再圆满些。

尤其吃过他女人——老蔡已经坚定的把叶大村长划进自家营长的地盘——做的饭后,老蔡觉得,再让他回去做饭,实在是太不人道了。

吐掉口里的草棍儿,歇过气来的老蔡半扒在树干上,又操起斧子狠狠的砍起另一根粗壮的树枝。

到底是老了,砍不动整根树了。但总得砍些象样的大树枝,否则怎么对得起那三个包子?

咯嚓嚓。

终于,又一根树枝断了。老蔡从树上爬下来,把自己砍下的树枝拢在一起,看堆得足有一人多高了。这才满意的削削枝蔓,拿绳子绑好,准备背回去。

蓦地。他远远的听到一声兽吼。

长年的军旅生涯,让老蔡顿时警惕起来。这怕是老虎吧?不过那畜牲不是夜里才出来,怎么白天就出来了?

只怕是前些天下雪,这畜牲在山里找不到吃的,所以大白天跑出来了。这要是伤了人,可就不好了。

他赶紧又爬到树上。远远的看了看。听那动静。估摸着离这里也不过两个山头。

要是老虎尝过人的味道,那可不得了,它会食髓知味。一直以人为猎物,那可就是本地百姓的大祸害了。

老蔡心里担着忧,赶紧背了柴禾往回赶。

他倒不是怕,而是要把这消息传回去,好让乡亲们小心。别看还隔着几个山头,但老虎那家伙真要是蹓跶过来,也就是一晚上的工夫。

只是老蔡没想到。他赶到仙人村的时候,居然见到了他们营长。

男人一脸不高兴的端着一碗小米碗,吃萝卜包子。面前连早上凉拌的白菜丝也没有,这待遇,未免也太差了点吧?怪不得脸色差。

还想着叶大村长是不是去忙了,可探头一看。却见叶大村长脸苍白。唇苍白的坐在火炕跟前,身上还套着老棉袄。跟个人却跟霜打的鹌鹑似的,直打哆嗦。

“这怎么了?生病了?”老蔡关心的进来问候了一句,却没想到,顿时勾起他们营长的熊熊怒火。

连包子也不吃了,便把筷子啪的往桌上一拍,提着叶大村长就往外走,“走!下山。”

有病就得治。摆这张死人脸,看得人恼火。

“我下山干什么?你别碰我,别碰我!”叶大村长尖叫着,跟被掐着脖子的鸭子似的,又愤怒又烦燥。

老蔡懵了,这是咋啦?他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朱方氏给他拿了干净碗筷,“你先去吃吧,没事。”又转头忧心道,“秋儿啊,你还是去看看吧,每回总是这个样子,也确实不好。”

叶秋很恼火。

看她恼火,小地瓜躲得更远些。

果然阿数哥哥没说错,他娘一来那个水,就变得古怪而暴躁。也不要人碰,也不想吃饭,连他都吃了一个大包子,她娘就喝了小半碗粥,还是拿红糖拌的。

本来小地瓜也想喝的,可看他娘那样,他一口也不喝了。还打算把自己的全让给他娘,只是他娘不要。

小地瓜从前不懂,还不觉得,这回阿数哥哥教了他,他也终于想起来了。他娘确实是隔一段时间就要发一阵子脾气,要过几天,才能变回他熟悉的娘亲。

小地瓜觉得,那个什么水太可怕了,而阿数哥哥说,他要是跟他一样潜心修道,长大就不会为那个水困扰。

一心盼着长大的小地瓜很困扰,修道就不能娶老婆了。听他娘说,没老婆就不是男子汉。可要是他不修道,那长大了这个水也来烦他怎么办?

好可怕,他不要!

朱方氏已经拿了银子出来了,“秋儿,下山去看看吧。村里今天的地就能种完,菘菜我们也会做了,你别担心。”

叶秋还是不愿意,梗着脖子说,“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

多大点事啊?不过是痛经,这些人一个两个搞得她跟得绝症似的,烦不烦的?

李雍冷冷睨着她,明显已经烦了。

什么道理也不想讲,大步出了门。

走了最好。

叶秋没好气的想着,可没一会儿,只听踢踢踏踏的马蹄声,男人又回来了。进屋二话不说,揪着叶秋就往外走。

“喂喂喂,你干嘛,干嘛?”

李雍连话都懒得跟她说,只望着朱方氏道,“大娘,我带她下山去看大夫了,回头有什么消息,会差人回来说。”

朱方氏连连点头,“去吧去吧。来,把钱拿上。”

叶秋急得直嚷,“我不能走,回头地里的活干完了,我还得请吴大叔他们吃饭,还得给人家东西呢。”

朱方氏摆了摆手。下决心把她赶了,“这些事有我。那些东西都还是我帮你收拾好的,该怎么给。我心里有数。”

瞧见没?离了你,仙人村一样转。

李雍鄙视的瞥了叶秋一眼,再次觉得,这个家里最受欢迎的就是这位大娘了。知情识趣,又大方和气,多好的老人家?

为怕叶秋嘀咕。男人还是伸手接了钱袋。吩咐老蔡。“留两个在山上,另两个护卫颜小公子。”

老蔡点头,这件事他们自己会安排。只是有件事。他必须要说了,“将军,我方才去打柴,隐约听到虎啸,也不知当不当得了真。就在东北方向,隔两个山头的位置。”

这话听得中秋吓一跳,“有老虎要来?”

“在哪儿。哪儿?”一直跟地瓜躲角落里,假装不存在的冲数兴奋的蹦了出来,“带我去,我去!我虽不杀生,但打虎是为民除害。这是功德,让我做吧!”

看着男人黑沉的脸。朱方氏先说叶秋。“有也不关你的事。放心,我会看好地瓜。这几天就不让他出村子了。”

又望冲数道,“小道长有本事,我们都是知道的。只我们这些人是没本事的,全得靠你照应。万一你去打老虎,老虎跑来了呢?还请你留在村里,我们也能安心些。”

到底姜是老的辣。哄哄大的,哄哄小的,叶秋和冲数都无法了。

一个给男人扔上马背,一个牵了地瓜怏怏的回屋。刚才对着叶秋那张脸,谁都没吃饱,再去多吃点。

“我不骑马,我要坐车。”

眼看下山已经无法避免了,叶秋尽量给自己争取福利。骑马怎么也没有坐车舒服不是?尤其还特殊时期。

可男人不理,长腿一蹬,飞身上马,抖着缰绳,打马飞奔。

叶秋嗳嗳的尖叫着,吓得赶紧抱住了男人的腰。等白马跑了起来,她知道为什么男人让她上马了。

男人的马跑起来非常稳当,比这时代的破马车舒服多了。那感觉有点象坐摩托,好摩托看着很颠簸,其实坐起来很舒服的。好马也是如此。

怪不得小地瓜骑了一回马之后,特别喜欢这匹大白马,恨不得把自己的糖都拿来喂它套交情。看来她儿子,眼光不错。

离了为大姨妈烦恼的村长,颜平楚也吃到萝卜包子。

因为叶秋那张姨妈脸,他都不好意思来她家吃饭,故意找了借口,到连爷爷家去吃饭。不过这会子,对于朱方氏拿来的萝卜包子,他表示还是能笑纳两个的。

连爷爷对这个州官的孙子没什么特别想法,在老人家看来,就算皇帝老子,只要不直接管着他们,也是没有必要太敬畏的。

只是连升对州里的事情很好奇,问他能做什么生意,又问他们村里要是能种出粮食来,能卖出怎样价钱。

这些问题,颜小胖还真不好答。

连爷爷伸手拍孙子一巴掌,“人家一个读书娃娃,你问他这些做什么?”

颜小胖忙道,“话可不是这么讲。就算是读书人,也得留心天下事。我从前还以为自己学的不少,可连大哥这么一问,我才知道自己学识还是太浅薄了。就好比我们这回买来的猪羊,就不算太好,对吧?”

否则,就算是叶秋没法做饭待客,但总不至于一头都不杀了招待吴家沟的人。

颜平楚知道,乡下人对这些礼节还是很看重的,他们都不说杀,那就肯定有问题了。

连爷爷呵呵笑了,“你既问到这儿,我老头子就托大,教你个乖。这年前的猪羊哪有人舍得卖?又不是熟人早说定的,便是要卖,肯定是拿那些不太好的来充数。那猪羊,包括你们送来那鸡,也不知临时喂了什么,撑成那样,都得养几天再吃。所以二回遇到自己不懂的,不要乱买就是了。”

颜小胖点头受教,连升还是想打听潞州的风貌。

连爷爷却听得不耐烦,“你这么想知道,自己去瞧瞧呗。回头等村长看病回来,你到潞州去把老村长替回来。”

这事可以,连升很愿意去长长见识。颜小胖也表示,“那可以跟我一起走。”

二人说定,倒是挺投契。

而山下的叶秋,在医馆里得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某马:假装骑马什么的,这就搂搂抱抱了。啧啧,也不怕有伤风化。

某猪:那你高兴个什么?

某马:哥不跟你这小毛孩子讲。

某猪:你yd了。

某马:…

第90章 心疼

“什么?”叶秋瞪圆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她不过是个痛经,不至于被大夫说得这么严重吧?

哦,这位莫大夫还是上回给小地瓜看病的那一个。

原本今天已经下班回家了,是男人向伙计打听了大夫的住址,硬拖着叶秋上门,把人家从饭桌上叫下来给她看病。

虽然有些不高兴,可看着这回的气势大不如从前,见面就拍出一锭银子,莫大夫想想,还是平心静气,替叶秋把了一会儿脉。可这一把脉,他倒是发现了问题。

“小娘子,你已经不是简单的宫寒了,你这毛病已经损伤了肌体根本。冒昧的问一句,你生孩子时,是早产还是遇到什么意外?”

这个叶秋还真不好说。

她哪知道是啥时候怀上的?不过小地瓜生下来时,朱方氏和村里几个帮忙接生的婶子都说,孩子有点先天不足,估计是早产了。

叶秋想想,干脆就告诉莫大夫,“我是仙人村的叶秋。”

老莫大夫眨眨眼,再看看叶秋,说了声“失敬失敬”,就不再多问了。

全镇人谁不知道叶秋挺着肚子时,被陶家浸了一回水塘,莫大夫是个善心之人,这个热闹他没去看,却记得那回闹事时,还是春寒料峭的三月间。

把一个孕妇沉到那样冰凉的水里,还浸了一柱香时间,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了。叶秋能母子平安,就已经是侥天之幸了,落下病根,也不足为奇。

“那就是了。你应该就是当年出事,损了身子。虽然勉强把孩子生下来,但到底没有恢复好。所以你这行经之日应该没个准数,每来一次。就痛不欲生,可是如此?”

太准了!叶秋也有些紧张了,“那这得怎么治?”

莫大夫为难的摇了摇头。“不是我不帮你治,只是老夫并不精于妇科之道。我虽看出你脉象不妥,但也只能浅显的说些一二。认真要治的话,你得找个精于此道的行家,好生调理才是。你可别大意,老夫不是哄你。你这身子已经损了。如今不过是仗着年轻,还能硬扛。但每扛一回,就多一分亏损。若长此以往。可不是长寿之相。”

啊?叶秋听得目瞪口呆,竟然严重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