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唯一可以预见的,就是不幸。

听着马车走远了,小屋里的男子才痛苦的睁开眼睛,将拳头塞进嘴里,死死咬住,才能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哀嚎。

他就是个懦夫,他连自己最心爱的女孩都保护不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叶秋觉得自己要被压榨疯了。

她今天,不过是小小的在男人面前显摆了一下,结果,结果就被男人抓着去开了一场严肃而认真的军事会议。

会议上,牛俭那帮老头,完全不顾自己刚刚给他们送了一份厚礼,简直想把她的脑子扒拉开来研究。

独木桥是练平衡的话,跳水坑是为了练什么?

轮胎那玩意没有,能拿什么代替?还有徒手翻墙,要怎样设置才算最合理?

叶秋哪知道这么多?

她真是后悔了,却也不得不绞尽脑汁,回忆当年看过的所有关于军训的科目,一一列了出来,甚至把新员工入职培训中的几个经典游戏,比如群体性的两人三足竞赛什么的,也告诉了他们。

不得不说,这帮老兵痞子还是很具行动力的。听完立即按叶秋所说,收拾了一处场地,搭起了训练场地。

独木桥,给他们改成了冰桥。

滑溜溜的又窄又长,看得人就心惊肉跳。中间还缺德的挖了两个一米来宽的大口子,虽然只有一米多高,但要是跳不过去摔下来,就一定会鼻青脸肿了。

匍匐前进,因为没有铁丝网,他们就用麻绳横七竖八拉了一张大网,上面还挂满了用竹子做的倒刺。稍不留神就会勾到衣裳头发,或是刮到脖子跳轮胎最残忍了,全是用雪冻起来的**的冰坨子,要是不小心磕一下,叶秋都不敢去想会有多痛。

跟这些相比。跳烂泥坑,赤手空拳爬三丈高的冰墙什么的就完全不叫个事儿了。起码在那一关,是允许用匕首的。

至于最后还要对着草人扔几把飞刀,还要求扎在上中下几个规定的红点上,那就完全已经超出叶秋的想象,全是这帮老兵自己加的。

七八个加强版的项目设置好了之后,李雍命人点了一柱线香。亲自跑了一圈。等他回来看着只剩一半的线香。点了点头,“先从我的亲卫里组五十人练着,就以一柱香为限。”

不行!老牛他们不干了。这么好玩的事,他们也要参与。

哪怕摔得四脚朝天,磕得浑身青紫,这帮子老家伙们也坚决不肯让步。

叶秋捂着眼。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最后期期艾艾的说。“伯伯,这些项目确实不适合你们。你们有的是经验,是脑子,是智慧。这些不动脑筋的事情,就让年轻人去做吧。”

“这话倒也有理。”

要是别人来劝那肯定是劝不动的,说不定还要跟人打一架。证明自己还不老。不过是叶秋说的,老牛他们顺着台阶就下来了。

个个心中暗捏一把冷汗。这些项目看着简单,真正练起来,那真是要磨掉几层皮的。

但是这么练下去的好处绝对不用置疑,如果他们的士兵走这些地方都如履平地了,那到了战场上,会是怎样的剽悍?

怪不得天师府出来的人,一个个都那么神鬼莫测。这样的训练之术,据说只是叶秋她爹无聊时逗小孩儿的,都厉害成这样,那真正天师府的传承得有多么恐怖?

所以,这个秘密一定得藏好了。

叶秋这丫头没心眼,傻乎乎的就告诉他们了,他们可不能辜负她的信任。

眼下在潞州,只能少量的训练一些忠诚可靠的亲兵,先看看效果。等到将来回了同州,再秘密的进行训练。

如今这样的乱世,说穿了,连朝廷都不可靠。只要他们清水营有实力,谁敢来太岁头上动土?

所以叶秋再要走的时候,老将军们一致决定,让李雍亲自护送。

这样的好妹子,一定得保护好了。万一她再想起点好主意,不也能让他们沾沾光?

只是叶秋没想到,她在军营累个半死,回家还得接着忙。

颜平楚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在她家不知转多少圈了。一见了她就赶紧拉扯着要回去,“刚刚收到消息,明天我娘她们就要到了!好姐姐,不求你动手,你就动动口,教我家下人做些萨其玛吧,保证不外传。”

叶秋还没吭声,男人先问了,“你想不想把这门生意做下去?”

叶秋一愣,“你也觉得可以做?”

看她明显等着他拿主意的表情,男人的眸光闪了闪,无形之间,好象人又长高了两分。

“如果在八角镇,我不太建议,不过潞州,倒是可行。”

这边消费力强,往来的人多,如果开个小铺子专门做些点心,倒是没什么问题。

“可我没人啊?万一我回去了,这边怎么办?”

“我可以替你安排几个。你看老蔡行不行?”

叶秋一愣,他不是军人吗?

可是老蔡已经听明白了,惨然一笑,“营长,多谢你替我安排,只是能不能换别人来?我还真舍不得营里那些兄弟。”

男人不悦的扫他一眼,“谁说要你退役了?我不过是想跟…跟叶村长合作,在潞州留个据点,以后采买物资什么的也方便些。你若不愿,我另找人就是。”

不用退役?老蔡顿时整个人又活泛过来,“不用了不用了!那我留下,嘿嘿,那萨其玛做起来也不太难,要是能替营里挣点钱,就更好不过了。”

男人这才瞥他一眼,看向叶秋,“我出人,出钱,出铺子,你只管教,分你三成红利,如何?”

还,还有这等好事?没说的,叶秋答应了。

颜小胖笑眯眯上前,“那我家就是你们第一个客户了。对了,叶秋姐,过几天军里有演习,你要不要看了再回去?正好也把你的铺子敲定。李营长,听说你们还要跟侯将军比试比试的,对吧?”

叶秋扭头看向李雍,这样大事,他怎么没说?

男人脸色微有些不自然,“我先没说,是怕你没兴趣。如果你想看,到时带小地瓜一起去。”

好呀!小地瓜先拍起了巴掌,眼睛亮晶晶的说,“叔叔一定要赢!”

嗯,这是必须。

既然已经送叶秋回来了,她又这么辛苦,肯定不能让她做饭。所以李雍准备回营,再挑几个靠得住的人给叶秋送来。

只是叶秋知道他穷,怕他不够钱,悄悄说,“要不我也出点钱吧。上回杜大娘给了我一千两,应该是瞧着你的面子给的。”

男人却忽地象是被烫着似的,迅速冷了脸,“给你你就收着!”然后不高兴的走了。

叶秋糊涂了,她这愿意出钱,怎么还成过错了?

某剑:村长,主人不过是想包养你,你真不用跟他客气。

地瓜:包养?啥叫包养?

某剑:这个问题不好跟小盆友解释的。

地瓜:我是小男子汉!

某剑:哦,小男子汉,等你嘴上有毛再说吧。

地瓜:愤怒,可叔叔嘴上也没有毛!

某剑:那是他没留胡子。

地瓜:那我贴个胡子能讲么?

某剑:呵呵,恐怕不行。

地瓜:那我就拿你去砍柴!

某剑:孩子太可怕,雪兄,救我!

某马:呵呵,活该。

第123章 偏心

庄林觉得自己错了。

他就不该在听说招募老兵参加特训时,脑子一热,也没问清楚就同意了。

如果没有同意,他现在还在好好的当他的小队长,踹他的兵。而不是累得跟条死狗似的,趴在那里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

“啧啧啧!”牛俭咂巴着舌头,和陈仁胜两个优哉优哉的进来了。看着横七竖八躺了一屋子的残兵败将,踢踢这个的胳膊,踩踩那个的大腿,“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不行了。就操练了这么两天,瞧瞧,随便来个小孩儿,提把刀都能把他们灭了。”

庄林听得欲哭无泪,您老说几句就算了,干嘛还动手动脚的?没看到他们一个个的胳膊腿都肿得不成样子了吗?还有好多青淤紫痕,那些都是能碰的地方吗?

哎哟,您好歹轻点!

还好,营长很快来了。

带着五十号军汉操练了一天,他也是唯一一个还能行动自如的人。

营长你不是人!

不管庄林他们心中怎样泪流满面的指责,可铁面无情,残忍冷酷的营长这时候还是挺维护他的兵的。

对着跟在身后的何渊道,“找人来给他们把饭喂了,再好好的泡个脚,全身捏捏。”

有他在这儿,老牛老陈再想动手动脚的也不好意思了。

就算李雍再是他们“带大”的小孩,毕竟他才是一营之长。当着他的面,欺负他的兵,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所以老牛老陈还主动关心了句,“这副模样,光泡脚只怕没用吧?最好能泡个澡。放点药材,活血化淤。否则,真坚持不下去的。”

李雍眸光闪了闪,看看他们没吭声,后头何渊立即嘴快的道,“要泡澡不难,浴桶哪里来?药材哪里来?要不两位老将军发扬下风格。带头捐点?”

“好!”

庄林一口气憋了半天。此时终于气壮山河的爆发出来。没力气鼓掌,这些军汉们吆喝一嗓子的力气还是有的,咬牙切齿。一字一字的吼,“多、谢、老、将、军!”

何渊嘿嘿一笑,“那就有劳二位了。”

老牛老陈对视一眼,忽地觉得自己似乎被下套了。再瞧那个面不改色。不动如山的李雍一眼,暗自磨牙。

臭小子。长大了就学坏了。

算了,五十个浴桶和一些药材,他们也不是出不起,这些东西回到同州也是要添置的。

只是老陈阴阴一笑。“听说营长要在潞州给军里兄弟们弄个铺子,谋些福利。既然如此,是不是也捎带着咱们老家那些不成器的子弟。也开一间?”

“这个好!”老牛急忙响应,“反正隔得远。也不怕抢生意的是不是?咱们照样给军里交份子钱就是了。”

不仅是军汉们要赚钱,军汉的家属也是要赚钱的。

从前也没人懂这些营生,得的封赏俸禄拿回去,家里人除了攒起来买些田地,也不知怎么用。

倒是这回来了潞州,让这些老军汉们开了眼。

人家光是豆芽泡菜还有小零嘴都能整起间铺子来,还做得象模象样,还没正式开业呢,那订单都接了一长排了。

他们就算再笨,可照抄总会吧?让老家来几个不太笨的子弟,学点手艺回去也开间铺子,不比死守着那几个钱强?

李雍看他们一眼,淡然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老牛老陈还以为只收一成的好处费,暗觉这倒也合理。没想到男人说,“一门手艺,一百两。不用给军里分成,但每间铺子,日后都得安置几个老兵。”

老牛老陈听着一哆嗦,这,这简直比抽成还狠。

安置老兵没什么好说的,这是应该的,就是李雍不提,凡要开铺子的老将们都会关照到那些老兵。

只是学手艺的钱会不会贵了点?一百两呐!不管他们赚不赚,总之那个提供手艺的先赚到了。

营长你怎么能那么偏心?

营长的心本来就是偏的,“要不你们找一个心长在正中间的看看?”

一本正经的耍了个无赖,男人果断走了。

剩下的何渊爱莫能助的对老将们表示,不二价。

咬了咬牙,再咬了咬牙,从没做过生意的老牛老陈在认捐了五十个浴桶之后,再度出钱买下几个专利。

于是,在叶秋不知情的时候,男人已经帮她做起了连锁生意。

不过回头何渊扛着银子眉开眼笑的来找她报信时,叶秋也觉得这样挺好。

这时候的交通不便,想要监管谈何容易?不如干脆把技术卖断,管他是赚是赔,自己都不用操心。只要她不时的翻新花样,这一百两,她还能长长久久的赚下去。

“我们营长也是这意思!”何渊红光满面,满脸振奋,“这么多年,从来都是那帮老家伙来坑营长的,这还是头一回从他们手上讹到钱。村长你可不要客气。别看他们土,可都是土财主,就知道欺负我们营长。哼,他们的钱,不拿白不拿!”

叶秋看着唾沫横飞的何渊,悄悄往后挪了挪,天知道这孩子被坑害多久了,瞧这高兴的劲儿,果然是翻身的老农比地主还狠!

只是兴奋完了,何渊也没忘记正事,给了叶秋一块令牌,“明儿你拿着这个,带人去看演习,没人敢拦你。”

这么牛啊,叶秋随手收下,给他装了一篮子春卷带回去。

自从家里有了铁锅,人人都爱上了吃炒炸的食物。这两天,叶秋带人做了许多萨其玛,铁锅一直不得空,家里人只能吃包子馒头和骨头汤面什么的,已经很大意见了。

所以叶秋今儿特意炸了一篮子春卷堵他们的嘴,当然,也留了一些给她的大腿。

何渊很高兴的拎着走了,叶秋的金手指扛着地瓜回来了。

说来叶秋其实有件事情很想问的。她这个神棍哥哥光随手给地瓜套脖子上的一块玉佩,听秦彦说都是价值连城的,怎么就没想着支援点她这个穷妹妹?

还有她爹,就算是做影子的人,好歹也是前任天师的亲弟弟,怎么就没点私房钱给亲闺女留下?

可叶秋又不敢问,怕问了就要穿帮。或者给人当成是为了钱才认下的哥哥。也不好张这个口了。

只是瞧着她哥又兴冲冲的拿回一把很像是古董的木剑。比照她儿子的高矮,要削成一把小木剑来玩,叶秋实在是有些眼红。

哥你这么有钱。也任性的往你妹子身上砸下呀?我受得起。

才暗搓搓的动着小心思,忽地就听啊地一声大叫,冲数和思思蔓儿她们回来了。

思思今天终于可以下地了,就打算回依云楼去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来。叶秋便让蔓儿跟去取下做好的新衣新鞋。马上要回家了,也得让小姑娘去逛逛。办些小礼品。

至于小道长,做保镖最合适。

只是那保镖没想到,一回来就瞧见白毛怪在糟蹋道家圣物了。

小道长心痛得眼珠子都快红了,“这是上好的桃木剑啊。起码有两百年了,你居然就这么削了?”

叶玄财大气粗的翻翻白眼,“才两百年。也算不得什么好物件。随便镶几块宝石,给地瓜当玩具吧。”

冲数再看看旁边给地瓜当成弹珠打的宝石。快哭了。这些全是做七星剑的好东西呀,他居然拿来做玩具,玩具!

叶天师斜睨着痛心疾首的小道士,挑了挑眉,“要不然,小道士加入我天师府?本天师保证给你一把用雷劈枣木做的七星剑。”

雷劈枣木,道家的圣物。

小道士捂着胸口,指着利诱他的叶大天师,“你你你你”的你了半天,最后一头扎进房里,闷头吃起春卷。

太心痛了,他只能拿食物填满他的心!

叶秋挺理解他的,真的。

这一刻,她也无比想掉进巧克力堆里,一把一把的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