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母一时没明白过来,只瞧见杨帆脸色极差,陈渺路忙说:“不碍事,公司暂时有人负责,我可以在这儿多待些时候。”

杨帆听罢陈渺路的话,她的呼吸微微一窒,杨母将手朝围裙上抹了抹,“来小陈,饿了吧,赶紧吃饭。”杨帆却一声不吭的独自朝房间走去,“帆,干嘛呢?吃饭了!”杨帆有些疲倦的躺回自己床上,“我很累,不饿,你们吃吧。”她说完“嘭”的一声就把房门关了上。

杨母担心陈渺路不高兴,便笑容满面的说:“帆比较胖,一走路就累,别管她,咱们先吃吧。”陈渺路望着她紧锁的房门,终于点了点头坐下,可他刚拿起筷子,就听见客厅一阵噼里啪啦,杨母冲客厅嚷嚷道:“老杨,快过来吃饭吧。”

杨父却抽了口闷烟,“唉,孽缘啊孽债啊…”

杨母脸色尴尬的走了出去,她在外面小声跟杨父嘟哝道:“你还有完没完!女儿好不容易有人要了,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杨父却故意大声冲一墙之隔的餐室叫道:“我倒是想少说,可那街坊的嘴能堵住吗?以前政一在多好啊,还经常能帮我上班,现在可好,整天把我累得半死不活,还得听那邻里说三道四,我们家女儿是长本事了,一次还勾搭俩…”“行了吧你!”杨母越是使劲掐他,杨父就越是夸张的大喊。

陈渺路独自坐在餐桌前,桌上摆着成盘的包子,他本就看得没胃口,耳中又是杨父的讽刺声,杨父的声音就像锋利的刀片,直顺着他的耳膜刮进心里,许久陈渺路才放下手中的筷子。

“渺路啊,今天太阳这么好,你们怎么不出去运动下,年轻人就应该多打打球,蹦蹦跳跳的才对。”杨帆母亲开口道。

陈渺路放下手中的饮料,他有意识的看了眼杨帆,杨帆正拿着遥控器对着电视,却是若有所思一般,神色里透出些许的紧张,“不了,帆不太想出去。”

杨帆母亲客气的为陈渺路削了个苹果,“要说也是,帆一向都不爱动,你看啊,以前她打排球把指甲全弄断了;她玩足球,一脚踢上去人都摔趴下了,球却不动;她学个篮球,居然能被球把脸打肿了,她去练网球,回家时候头上鼓了个大包,还说是被球砸的,好不容去打羽毛球吧,结果她冬天跟人家去打,一抬脚,才发现球被她踩进了雪坑里;你猜她最后学打乒乓球是什么下场?”

陈渺路挤出一丝笑,摇了摇头,杨母继续笑得前仰后合,“她啊,上去一下就用球拍把乒乓球拍扁了,之后再也没人敢跟她出去运动了。”

“是吗?”陈渺路附和着杨母勉强笑了,他却不自觉的又看了眼身边的杨帆,杨帆盯着电视却仍是魂不守舍。

电视里播放着午间新闻,杨母乐呵呵的看着,不时指指点点的让陈渺路瞧电视屏幕,“咦,快看快看,又是卖_淫被抓,你说这些女孩家里人怎么教的?小陈啊,你可要学好,千万别像这些男的一样乱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

陈渺路窘迫的笑了,“放心吧,阿姨。”

陈渺路见杨帆从前几日游玩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他也不明所以然,正要开口问,杨母却又拽了拽陈渺路的衣服让他继续看电视,“呀,你瞧,什么养生馆,真是牛鬼蛇神的,以前我们帆不是还说,她有次周末做兼职发传单,那个叫啥,啥龙根养生馆,结果呢,就是那种地方,幸亏被警察发现了,不然人家还冤枉我们帆这种黄花大闺女呢。”

陈渺路帮杨帆削苹果的手微微一颤,险些被刀子划到。

杨母的话,蓦地让陈渺路想起,他曾对杨帆的误会,因为那误会他甚至问都未问过,就这样远去异国。

陈渺路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将削了一半的苹果放下,杨帆像碰上钉子似的,她猛地回过神,紧张兮兮的盯着陈渺路看,陈渺路瞥了一眼手机屏幕,迅速起身走了出去。

陈渺路还没坐下杨帆就问:“谁的电话?”

“啊?”陈渺路没料到杨帆会问,她是极少干涉他的,陈渺路立刻恢复如初,淡定自若的道:“公司的事。”

杨帆却垂下了头,她细长的眼睑上有着一排浓密的睫毛,就如同一只小手,在脸颊上投下浅色的暗影。

她的手不安分的抠着沙发,电视正在播相声节目,杨母笑得不亦乐乎,杨帆却低声的问,“是戎容?”

她的声音小得就似飞蛾的振翅,身旁的陈渺路却触了电似的,瞬间站了起来。

“其实,这件事…”陈渺路刚要解释的话才到嘴边,杨帆却落下了泪,“果然是她,对吧,那天去水库也是她给你打的电话!”杨帆仍是清晰记得,她在长途车上翻看陈渺路手机时,上面显示的名字:戎容。

电视节目很吵,抖的包袱也低级无趣,却配着成串的虚假笑声,杨母瞧见情形不对,竟吓得呆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他俩。

“其实,戎容她现在跟我没关系了,她只不过是公司的股东之一,自然有权了解公司的经营状况。”陈渺路拽住杨帆的手不停的解释。

杨帆却用力甩开了他,“陈渺路,我认识你多久了?你居然还骗我!”杨帆一把夺过陈渺路攥在掌中的手机,“好,你说她是股东,这电话就算是关于公司的事,可短信呢?陈渺路,你看看收件箱里都是怎样亲密的短信,你是不是忘了删了?”

陈渺路一怔,“你偷看我手机?”

杨帆只觉身体仿佛被一种莫名的力气狠狠的撕裂开来,她怕自己误会陈渺路,在长途车上她干脆也翻看了他的短信,可戎容对陈渺路的称呼无一不是亲爱的,杨帆同戎容打过架,她对那个娇美又不易善罢甘休的女子印象深刻,杨帆这几日彻夜难眠,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陈渺路为何会变成这般。

杨帆用力抹去脸上的泪,“陈渺路,我真是越来越不认识你了。”她却又扯起嘴角露出奇异的笑,“不对,陈渺路学长,我可能,从来都不认识你!”

chapter34

“政一?”叶梅赤着脚踩在木制地板上愀然推开了门,屋内静悄悄的,又没开灯,唯有书桌上电脑屏幕前闪着幽幽的光线,微泛暗黄的光晕照耀着李政一,他正趴在电脑前安静的睡着,手臂下还压着成打的报告纸,朦胧里勾勒出他消瘦的脸颊。

叶梅趴到桌前痴痴的看着李政一,他的睫毛又长又密,仿若是一片银杏叶贴在了眼睑上,五官雕琢得精致而细腻,与自然天成的艺术佳品无异,叶梅鼓起勇气凑上唇,可她的唇还未触到李政一的皮肤时,他却开口了。

李政一温热的呼吸吹在叶梅的脸颊上,他的声音很小,可她离他那样的近,竟是听得一清二楚,“胖妞…”他还合着疲惫的双眼,却在梦中也不忘喊着她。

叶梅的心瞬间化作一根崩断的琴弦,她凄凉的笑了,起身站起来的时候,她却看见李政一的电脑屏幕,桌面竟是杨帆!

背景照片里的杨帆似乎是在公车上,她枕着李政一的手靠在玻璃上睡得毫无察觉。

叶梅只看了一眼,她皱起如柳叶般好看的眉,顷刻摔门冲了出去,李政一家中的保姆见此情况在后面喊:“叶助理?叶助理?”叶梅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杨帆坐在草地上望着一池荷花,花期已经过了,不少荷叶都皱缩干枯,几支即将凋零的荷花却还在抢占着最后的光阴努力绽放,一缕风回旋于湖上吹来,北方秋天的风总吹得人有些瑟瑟发抖。

不知为何,杨帆忽觉有种孤独感涌了上来。

“你妈说你可能在这儿。”

杨帆没回头,她只是茫然的望着一池荷花,纵使再风华正茂,也终逃不过凋谢的命运。

“你会原谅我的,对吗?”陈渺路这次的问有些不确定。

过去在大学时,不管发生任何事,杨帆都会主动向陈渺路认错,有时甚至根本未牵涉到她,可她总是最先低头,就像后来,陈渺路扇了她一巴掌,可她还是想一如既往的接受他。

风这样的寒,杨帆吸了口冷气,仿佛整个肺腑都结了冰,“渺路,我有时候在想,假如有天你结婚了,可你还是让我留在你身边,我估计真的会一辈子不嫁,也心甘情愿当你的婚外恋。”

陈渺路蹲到她身前,他温柔的捧起杨帆的脸,“傻瓜,怎么可能呢,我以后只娶你。”

杨帆却扭头离开他的手心,“我有时候真的很害怕,我很怕那些假如会实现,我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子,我怕老怕死,怕自己成为小三,怕孤独怕寂寞!可是陈渺路,你记住,要是那些假如都实现了,我真的会离开你!”

陈渺路一怔,他却迅速拍了拍的她头,“放心吧,我不会跟别人结婚的,我这辈子只娶你一个人,所以,你就原谅未来的丈夫吧?”

杨帆终于挤出一丝强笑,“你只要答应跟戎容断了,我就最后再原谅你一次。”

陈渺路激动的笑着将她拥入怀中,他的下巴抵在杨帆的额前,可杨帆却感觉不到他拥抱的半点温暖。

杨帆镇定的任由陈渺路搂着,她望着一池荷花在风中不断摇曳,她在数,这是第几次了,每次她都说最后一次原谅他,可说一遍,她心里的安全感就在减少一分。

“渺路,别再这样了,就算我求你啦。”杨帆终于紧紧的拽住他的衣角,连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底线到底还剩多少。

“帆,买菜回来了?”门口商店的罗阿姨看见杨帆,立刻热情的打了招呼。

杨帆淡淡的冲她一笑,罗阿姨红唇白齿的边嗑瓜子边念叨:“是不是要回去给你家新来的那位做饭啊?”杨帆没吭声,罗阿姨却继续道:“别急着走啊,给罗阿姨讲讲,你哪来的本事,能同时找到两个这么好的?”

本不欲惹是非的杨帆却气得瞪了眼她,“罗阿姨,你再不做饭,就没吃的啦。”罗阿姨却未明白杨帆话中的意思,“不急不急,中午还剩的不少呢。”

杨帆不想再理睬下去,可她刚回过头,迎面却被人用力掴了一巴掌,对方力气极大,杨帆稍稍一颤,竟连手里的菜也掉了一地,她捂着红热的脸颊回头去看。

对方居然是个纤瘦高挑的女子,女子披着一倾微卷的长发,眸子就如银水里的两丸黑珍珠,此刻她竟发狠的瞪着杨帆,放大的瞳孔简直可以映出杨帆的容颜。

杨帆也不服输的睁大眸子,尽管她的眼睛小得仿若用菜刀横着割了一下,可在气势上绝不能输。

“你谁啊,发什么神经!”杨帆气急败坏的骂。

她却笑了,“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我叫叶梅,每天晚上做梦就等着给你这一巴掌!”

“叶梅?”杨帆将这个名字在脑子里过了七八遍,她似乎不曾与这样美艳的女孩子结过仇。

旁边看热闹的罗阿姨猛地缓过神,她匆忙奔走于邻里相告杨帆被人扇巴掌之事。

“我是李政一的首席助理!”叶梅双手抱臂,像瞧怪物一般围着杨帆边转边讲,“他现在要和林家千金相亲了,你最好不要主动联系政一,不要给他打电话,甚至短信也别发,不然我不会让你好过!”

杨帆却笑了,难怪她给李政一发短信都不见回,原来是有个这样凶猛的助理,“哦,你要怎么让我好看,扇我?你未必打得过我吧?”杨帆说着就已挥起了手,正要反给对方一耳光。

叶梅却拦住她的手,“你要是敢动我,我立刻就通知陈渺路的未婚妻!”

杨帆一惊,手竟举着停在了半空中,“你胡说什么?”叶梅如获大胜的笑道:“难道你的陈渺路没告诉你吗?他早就跟戎容小姐订婚了。”

“你骗人!”杨帆发狂的大吼。

不过就在几天前,陈渺路还告诉她,他绝不娶别人,他只会和她结婚,她说自己不要假如的出现,她不想花一生时间去当陈渺路的婚外恋,可陈渺路这么快就将所有假如都实现了!

罗阿姨已带了不少八卦的妇女赶来,她们呆在不远处细心的听着,叶梅挑了挑柳眉道:“我没骗人,陈渺路早在几个月前就和戎容小姐订婚了,不然没有政一的帮助,就凭他还想扭转乾坤,拯救他那快破产的公司?”

chapter35

杨帆彻底不知所措了,她发懵的立在原处纹丝不动,叶梅却更嚣张的说:“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在成都的时候是我打电话给戎容的,我告诉她你在逛内衣店,然后她就为了陈渺路跟你当众打架;后来你跟陈渺路在蓉国府买了房子,我立刻就买了你楼上那间房…”叶梅还未说完,杨帆已打断她的话,“楼上房子渗水是你故意的?”

叶梅却耸了耸肩,“不止呢,你家水管也是我找人接反的,不知道暖气管里的水好喝吗?”

“原来这些事都是你做的!”

叶梅倒也爽快的说:“没错,还有些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从我在大学接任政一的助理后,他就派我报告你每日的生活,我故意省掉你考研失败,工作失意的状况,可这么多年政一始终对你念念不忘,我每想到你,都恨得咬牙切齿。”

杨帆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着,她怒不可遏的问:“那你现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

叶梅毫不犹豫的答:“我要你知道,政一不可能和你在一起,陈渺路也不可能,你就是个没用没人要的胖女人,这辈子也斗不过我叶梅!”

“你怎么在这儿?”陈渺路从院子里跑出来接杨帆。

躲在不远角落里的罗阿姨和几个妇女议论起来,“有好戏看了!”“这下可有意思了。”几个人八卦的探出头去瞅。

叶梅唇际似有笑意,她见到陈渺路道:“陈总好啊,陈总真是悠哉,躲到这种山清水秀的地方,难怪你的未婚妻戎容怎么也找不到您。”

陈渺路这才注意到叶梅,他微微一愣,故作不懂的干笑,“叶助理说得什么话?”

叶梅却利落的睥睨了眼陈渺路,“得了,陈总,戎大小姐可让我告诉您,您要是再不回去,她可要收回投资了。”

听到这话,陈渺路额头上的青筋忽然暴了起来,他的呼吸声急促得像是在喘息。

“你听我解释。”陈渺路拽住欲逃跑的杨帆,他的手异常用力,杨帆胳膊被他拽得生疼,竟忽的眼泪也刷刷落了下来,“这次又是什么解释?”

陈渺路半低下头,他皱着眉说不出话,叶梅却插嘴道:“陈总,我替您说了吧,我们政一断了对您公司的贷款,可大家都知道你们家老爷子不会帮你的忙,他一向对你开公司不支持,这是你证明自己的最好机会,而戎容碰巧可以许你平步青云。”

杨帆瑟瑟发抖,哽咽的问:“她说的是真的吗?”

陈渺路如玻璃的眼珠反射出暗淡的光线,“我自己创业已经违背了我爸的意思,如果这次失败的话,他就会送我去西藏部队磨练,这一去就不知道是几年,你也不想我去西藏的,对不对?”

杨帆嘶哑的说:“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的。”

陈渺路全身却散发着凛冽的凶意,“你根本不懂,我不能输,必须赢!”

杨帆静默了半晌,“陈渺路,我只告诉你一句,要么结婚,要么滚!”

陈渺路慌温和的注视着杨帆,“结婚,我肯定选结婚,可是你等我,等我好不好,我跟戎容签订了协议,只要三年,三年一到我立刻跟她解除婚约,到时候我们马上就结婚!”

杨帆万念俱灰,她冷冷的笑了,却笑得凄凉,“陈渺路,我杨帆虽不是美女,可你想同时坐拥江山和美人,就算当薛平贵,也不是这么个当法。”

林安茵在椅子上坐了会,她掏出包内的镜子理了下头发,镜子却照出身后不远的李政一,李政一极慢的走了过来,他拉开椅子坐在了林安茵的对面。

“你就是李叔叔常说的政一?”林安茵糯糯的问,她相貌清秀娇美,颇有几分江南女子的温婉,白皙的手腕上挂了只墨绿的镯子,林安茵端起咖啡杯轻抿了口,仿佛现代气息中透出古典优雅的韵味。

李政一却默不作声的掏出一支烟来抽,他拿烟的样子很斯文,慢条慢理的。李政一的烟刚递到嘴边,林安茵却划了一只火柴,细长洁白的火柴梗子,轻巧地在盒外的黑色磷面上擦过,林安茵伸手像捧着旭日般,小心翼翼的将幽蓝的小火苗递到李政一面前。

李政一没料到她的举动,竟愣着由林安茵为他点了烟,林安茵极自然的吹灭火柴丢进手边的烟灰缸内,酒店璀璨的水晶吊灯一闪,李政一懵然的看着她。

林安茵却笑得甜美,“我喜欢收集古老的东西,这盒火柴还是民国时期的,本以为都用不上了,没想到今天试了下还真是宝刀不老。”

李政一勉强扯出一丝笑,“咦,你笑得可真是又客气又无趣。”林安茵不满的冲李政一挤了挤眼,“要笑就应该像我这样!”林安茵咧嘴露出几颗整齐白皙的牙齿,她的标准笑容可谓是水灵中透着柔情,如同田荷叶中的一支芙蓉,鲜艳夺目。

“没想到林家大小姐这样风趣。”李政一终于开了口。

林安茵却笑道:“你一来就抽烟,显然是闷闷不乐,如果我再不风趣,那这场被监视的聊天可要苦死了。”林安茵说着伸手指了指楼上,环形酒店上层是李政一的父亲和林安茵的父亲,两位长者颇有意味的望着两人。

李政一似乎对此已见怪不怪,他只是干抽了口烟,袅袅的烟雾间他的容貌越发让人看不清,安茵却忽然扬眉,“枯坐在这儿被人盯着的相亲多没意思啊!”

李政一对她说的不置可否,他却极少搭话,林安茵猛地起身将他拽到旁边的舞台上,整间酒店皆被李政一的父亲所包下,一楼只有侍者和他们两人,林安茵嚷道:“来点音乐!”

侍者快速弹起钢琴,是巴赫的小步舞曲,简单的舞曲悠然典雅,林安茵扯着李政一同她一起跳,李政一却尴尬的笑了,“我不会跳。”林安茵不管不顾,她只是使劲瞅着楼上,带着李政一在舞池内越转越靠近角落。

“不要停,继续继续!”林安茵朝侍者喊道,当拽着踉跄的李政一旋转到灯光的暗影里时,她却敏捷的抓过李政一的手,如闪电般瞬间从一侧逃了出去。

chapter36

“快,快上车。”林安茵钻进她的奥迪R8里,李政一看着后视镜内成群从酒店追出来的人,不由嘴角微微上扬。

“抓紧了!”林安茵简短的说了句,她熟练的排挡加油,车子瞬间如一支离弦的箭,刷地射了出去。

李政一坐在副驾驶座上,他没系安全带,由于加速度而靠在了椅背上,林安茵在城市繁华的主干道上飙车,顷刻连闯了两个红灯,才终于停了下来。

“真是没想到林家大小姐这样豪爽。”李政一极少赞叹女子的,可她方才开车的样子与在酒店里的俏皮可爱实在相差千里,一路疾驰逃奔也令他对林安茵刮目相看。

林安茵摆摆手,腕上的玉镯也跟着轻微晃动,她的皮肤很白,让人眼前一亮,只觉是白皙如雪的肌肤上蓦然落下一圈翡翠绿,“哪里哪里,小女子一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李政一被她逗得忍不住笑了,林安茵却淡淡的道:“没人说过李大少您笑起来很好看吗?”李政一觉得啼笑皆非,只当她是个不大的孩子。

林安茵也默不作声,她安静了很久,忽然按开了车门,“下去吧。”

李政一斜视了她一眼,林安茵却笑道:“从你进酒店的一刻,你脸上就写着不乐意三个字,下车吧,去找你乐意的人。”

李政一微微怔住,林安茵的声音低了下去,“你放心吧,李叔叔要是问起来,我就说你和我在一起。”

“谢谢。”李政一没有任何迂回的下了车。

他伸手拦住路边一辆出租车,急不可耐的消失在了都市中。

“帆,你出来,你听我解释。”陈渺路不停的敲着门。

杨帆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收拾着行李,她实在忍受不住,干脆找来两团棉花塞住了耳朵,她只怕再听下去,她当真会开门原谅了陈渺路。

“行了,别叫啦!”陈渺路叩门的手停在半空中,开口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杨父,他脸色乌青,显然已是气到了极点,杨父将上课用的乐谱和书籍扔到了沙发上,他拿出一根烟来抽,可手却在不住的发抖。

“老杨啊,给你说了多少次,不能抽烟不能抽烟,你杂就记不住呢。”杨母出来劝说,杨父却气得火冒三丈,“不抽不抽,我怎么能不抽?你去听听外面人都怎么说咱家,门口那群长舌妇说得有多难听,咱们帆水性杨花,去当小三婚外恋,还被人家扇巴掌…”杨父手中的烟掉了,他已气得半晌喘不上气。

杨母慌去安慰他,“行了,她们还不成天那样。”杨父却伸手指了指陈渺路,“你,走吧,别再呆在我们家了。”

陈渺路站在杨帆的门前纹丝不动,杨母却走近开导他,“小陈啊,要不你就先回去吧,公司不是也比较忙吗?等过些日子,帆的气消了,到时候你再来看她,你说好不好?”

杨家已下了逐客令,陈渺路不好再呆下去,他无可奈何之时电话碰巧响了,屏幕上跳动着戎容两个字,陈渺路毫不犹豫的挂了,他贴近杨帆的门温柔的说:“我先走了,你要是有事给我打电话,等过几天处理了公司的事我再回来!”

屋内依旧一片死寂,杨帆没有回答他。

“回来?永远都别回来的好。”杨父怒吼道,杨母见陈渺路还没走远,赶紧遏制住他,“行了吧你,你就巴不得咱女儿嫁不出去,没人要!”杨父捡起方才激动得掉到地上的烟继续抽了起来,“怎么没人要,我看政一那孩子不是挺好的吗?改天把他给叫回来!”杨母嘟哝道:“你要是有本事能把他叫回来,你去叫。”

杨母说完伸手拔掉杨父嘴里的烟就去看杨帆,杨帆屋子一片狼藉,她坐在红色行李箱上发呆,“帆,你怎么了?”杨帆抬起头,她眼圈泛红,胖嘟嘟的脸竟略显憔悴,“妈,我想去外地。”

“好端端的去外地干啥,就因为跟小陈吵架了?”杨母开口问,杨父却赞同道:“行了,想去就去吧,散散心也好,说不定能找个更合适的工作。”

杨帆拎着行李箱急不可耐的上了长途车,杨母几欲落泪,“明天走不行吗,干嘛非得赶上最后一班车。”杨帆并不说话,她只是简单的拥抱了母亲,就拎着行李箱上了车。

车窗外的风呼呼的刮进来,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她打开掌心,上面是武汉姨妈家的电话和地址,那座离她极近的城市。

电话不停的在响,杨帆手机铃声和陈渺路的完全一样,仍是那首熟悉的歌曲,杨母接了起来,电话一端竟是李政一气喘吁吁的声音,杨母笑答:“哎,好,等下我把手机给帆。”

杨母拿着手机却愕然了,杨帆竟忘带手机就离开了。

“妈的,不是说武汉是火炉吗,杂还这么冷。”杨帆蜷缩在武昌火车站门外,深秋的夜风吹在身上直冻得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她站了起来,小腿有些发麻,一点点痹意顺着脚腕往上爬,就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不断的咬噬着。

“大姨妈啊,你杂还不来,冻死我啦。”风就像刀子割在杨帆的脸上,深夜火车站的人已逐渐稀少,终于有辆车停在了杨帆面前,“大姨妈,你可算来了!”杨帆激动的屁颠屁颠的奔过去,车里却坐着个笑靥如花的男孩子。

没错,绝对是个男孩子。

那发型那脸蛋,正是一高中生模样的孩子。

“表姐,好久不见啦。”副驾驶座上的女孩子凑过来,杨帆一愣,才看清原来是大姨妈家的小女颖儿,颖儿染了一头红发,外套里的吊带衫几乎难以遮住她尚未发育成熟的胸部,杨帆竟险些没认出这个非主流的小太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