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您就是陈总的未婚妻吗?”成堆的记者将杨帆挤在民政局外,丝毫动弹不得。

杨帆脸颊稍稍泛红,透出模棱两可的态度,既不承认却也不否认,更有好事的记者将话筒凑到杨帆嘴边,“您今天和陈总是来民政局领证吗?”

杨帆不直接回答记者,只是浅浅的冲着镜头微笑,“作为陈总的妻子,请问您觉得陈总的公司是否会被收购,您对公司被收购持何种意见?”

记者的问题针锋相对,刀刀都捅在陈缈路的胸口上。

杨帆笑答:“我只能说,我和渺路对公司被收购的提案还在探讨中。”

杨帆所谓的探讨,无疑是正命中记者下怀,陈渺路声声反对公司会被收购的可能性,杨帆却在民政局门外,以陈渺路结发妻子的身法,开诚布公正式宣布陈渺路有意卖掉公司。

“您的意思也就是说,陈总确实在认真考虑公司被收购这一事宜,那么请问陈总此次的行为,与他之前的态度相矛盾,他是否有考虑到诸多股民的利益?”记者的问题是越来越尖锐,杨帆显然对这些人已是无力招架。

陈渺路对此处忽然出现成群的记者,本就觉得不可思议,偏巧杨帆竟拿他的事业开起玩笑,他更是一时没回过神,“那不是陈总吗?”不知是哪个眼尖的记者发现了他,其余的人皆像被捅了窝的马蜂,如汹涌波涛般向陈渺路铺天盖地的冲来,话筒摄影机还有记者喋喋不休的利嘴,将陈渺路彻底包围其中。

杨帆只是远远的看着他,她的唇畔掠过一丝笑,这种笑和她平日里敦厚的憨笑截然不同,反倒是露出一股鄙夷和胜券在握。

她慢慢后退着,遥望咄咄相逼的记者令陈渺路毫无还手之力。

杨帆拎着包手中紧紧攥着户口本,她扭过头冲不远的一辆豪车点了下头,驾驶座上的萧辰虽戴着黑超墨镜,却仍是将这场闹剧看得清楚,他对杨帆报以微笑,转而缓缓合上车玻璃悄然离开。

陈渺路的公司迅速以前所未有的趋势开始瓦解,公司从高管至下属员工,无一不感到岌岌可危,老总的心思是揣摩不到,不想杨帆这位众人心中的老板娘竟来了个釜底抽薪。广大的股民看到电视上眼花缭乱的报道,竟纷纷趁机抛售。

墙倒众人推,这句话倒在陈渺路身上得到了验证,陈渺路公司的危机本就在日益扩大,杨帆的这一招,无异于寒气逼人的数九天气里,又给陈渺路泼了一盆冷水。银行借着林家的势力,对陈渺路更是不断欺压。公司的大股东早就对陈渺路的冷面不满,如今面对不知何去何从的未来,几乎恨不得同陈渺路拼个你死我活。

陈渺路踏出公司大门,他望着对面大厦高挂的条幅:“收购,我们坚信,会有更强大的未来!”

他忽然冷冷的笑了,林氏的收购居然堂而皇之的挂在了他的公司门前。

chapter80

“近日就陈渺路的公司是否会被收购,引发股民诸多争议和猜忌,但在昨天,陈渺路的未婚妻公开声明,陈渺路确在考虑将会卖掉公司,这一消息的透漏,引发股民纷纷抛售,陈渺路公司股票的价格更是一落千丈,甚至不少大股东要决心开股东大会,严厉斥责和仲裁陈渺路。”财经新闻的主持人口中振振有词,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追踪报道。

李政一穿着狱服抬头望向不大的方块电视,镜头中的杨帆站在民政局前面,记者问道:“您今天和陈总来民政局是不是已经领证了。”杨帆面带微笑低垂粉颈,显得颇有些娇羞。

李政一的胸口隐隐作痛,他只瞧见电视里主持人和嘉宾的嘴张张翕翕,他的耳边却是嗡嗡一片吵杂,什么也听不清。

政一,我和孩子等你!

李政一强迫自己脑中不断重复杨帆的这句话,他必须相信她,信任她,只有她从小陪伴在他的身边。仿佛唯有杨帆的这句话,才是他无尽黑暗人生中的唯一一点光亮,虽然这光像萤火虫般微弱,却足以让他充满希望。

陈渺路沿着霓虹闪烁的街道慢慢踱步,他的公司位于市中心极好的位置,顺着车流如河的大道走着,经过琼楼玉宇般的大厦,他不知走了多远,终于踱到了宁静而干净的林荫道上。

白天地面经过一日的暴晒,到了晚上他才觉得分外的寒冷,这种冷似乎是穿过他的衣衫,一层层的从皮肤渗透进心肺中,他居住的地方位于城市的新区,栉次邻比的别墅华贵精美,却鲜见人烟。

陈渺路打开手机,又给杨帆拨了通电话,对方的手机仍是关机,他直勾勾的盯着屏幕上杨帆发肿发胀的脸庞。

从她清晨拦在他的车前,她以李政一的事情委曲求全,好似除了陈渺路无人再能施舍帮助,她故作可怜,不过是落了几滴眼泪,竟让他放松警惕。

陈渺路回忆着和杨帆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她时常一个人对着窗外发呆,望着树枝上的麻雀,眼睛连霎都没有霎一下,他却只当她是孕妇时有的情绪波动。

陈渺路合上眼睑,所有的时光都如书页般迅速翻开,

自从她离开李政一回到他身边后,她的眼神就游离不定,每次陈渺路问杨帆去哪里,她也总是闪烁其词,以怀孕为借口搪塞过去,可他的生意,除了她还有谁能这样的了解。她每次出门回来后,他的生意总会出现不可抑制的危机。

林氏恰如其分的阻挠银行对他的贷款,不断的打压欺诈,成群的记者偏巧出现在民政局外面,竟还得知杨帆要和他结婚,她大言不惭的说他在考虑卖掉公司。

怎么会这样的巧!

陈渺路坐在夜色下的湖边,月光幽幽的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颊上,仿佛为他的轮廓镀上了薄薄的金色。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杨帆从公司提走了大笔的资金,她说是买新房,可价比黄金的房子,他非但没看见,现在不仅钱没有了,连杨帆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真是傻,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他更傻了!

陈渺路再也不想看见手机屏幕上杨帆的那张脸,他发狠的站起来一挥手,将手机用力抛进了湖水中。

她变了,她真的变了。

“谢谢你。”戎容拿着电话,许久才勉强说出一句话。

电话另一端的杨帆笑了,“不用谢我,政一的事情也多亏了戎小姐的帮忙协助,否则的话…”

戎容微张红唇,白齿间淡淡的道:“没有否则,你做了这样充足的准备,能有本事让林总裁亲自出面,又请萧大明星搬出这样多的记者,还有叶梅和姜虹来从中游说李赫,我不过只是助燃的零星火苗而已。”

杨帆一手拿着电话,电话线绕在她的手指上,就好像一条小蛇,弯弯曲曲的萦绕着她白皙的皮肤,同她无名指上的粉钻戒指相映成趣,“哪里,戎小姐真是客气了,陈渺路的公司一旦倒闭,他无处可去,到时只有您愿意陪在他身边,那除了您,他岂能再用心于旁人。”

戎容嘴角微笑的弧度慢慢落了下来,“说别的也无益,只希望杨小姐能说到做到,以后永不再见渺路!”

杨帆镇定的回答:“放心吧。”

戎容挂上电话,她长叹了口气,是的,她确实该放心了,只要能将这个胖女人从陈渺路的身边铲除,她便可高枕无忧,不必再担心陈渺路会对她弃若敝履。哪怕是要毁了陈渺路的事业,戎容唇畔漾起一丝浅笑,只要能把他留在身边,一切,她都在所不惜。

叶梅见杨帆挂了电话,她将酒杯递给杨帆,她也举起一杯酒,“cheers!”

杨帆只是拿着玻璃杯并没有饮,叶梅不仅喝干了,反倒又端了一杯,“钱还真是个好东西,你送了那么多给姜虹,她到底还是说动了李赫,不然只靠林氏,想救政一也够难的。”

杨帆走到阳台上,白天她挺着大肚子竟是热得出了一身的汗,到了晚上这种燥热消失殆尽,风刮在脸上,居然这样凉。

叶梅大约是很开心,得知李赫决定撤诉放过李政一,她喝得有点高了,“若不是我爸说出当年的实情,李赫恐怕非要将政一置于死地不可。”

“现在你父亲怎么样了?”杨帆关切的问。

叶梅浅笑道:“还能怎么样,他为李家兢兢业业工作了一辈子,李赫念在过去的情分上,只是将我爸扫地出门,不再雇佣。”叶梅眯着双眼瞧向杨帆,继续说:“不过杨帆,我过去真是小看你了,你也够狠的,为了政一,居然能这么害你的初恋情人,真是没看出来。”

杨帆将整杯酒倒在阳台上,有几滴酒落在地上溅到了她的脚背,夜风卷着酒味扑面而来,嗅得杨帆更想作呕,她望着漆黑的苍穹,其实这城市的夜晚,根本看不见半点星辰,她却好像见到了满目的繁星。

大学时,杨帆指着校园的天空,“渺路学长,快看,有流星!”陈渺路极不屑的瞥了一眼,“少见多怪。”杨帆看到他这幅态度,她不乐意的努嘴道:“学长,看见流星你会许什么愿?”陈渺路大约觉得杨帆在耳边嘟哝得有些发烦,他别过头不想理她,杨帆却望着这城市少有繁星的黑夜,“听说一颗流星划过的时候,把愿望说三遍就能实现了。”

陈渺路听到她这话,疑惑的看着她,“怎么可能,流星划过的时间那样短,怎么可能说三遍?”杨帆遗憾的仰望着苍穹,“怎么不可能,唉,刚才我应该说钱、钱、钱!”陈渺路忍不住笑道:“如果是喜欢你的男孩子,是不是应该说烦、烦、烦!”

杨帆忽然屏气凝神的看向他,“渺路学长愿意说三个帆字吗?”夜色冷得就像一潭死水,只有学校草丛中蟋蟀的叫声,反是衬托得四周更加安静,陈渺路一怔站在原地不动,他的瞳仁深不见底,比黑夜更黑,也比这无尽的夜色更凉。

不知是静了多久,陈渺路忽然笑了,“我才不说,我可不想被你烦死。”杨帆稍稍愣住了,原来他说的是烦字,而不是帆字。

可她有这么令他厌烦吗?

杨帆觉得似乎隐形眼镜没戴好,眼睛格外的酸,酸得想落泪,过去陈渺路重伤她,现在她报复了,她得逞了,她将会亲眼目睹陈渺路如何身败名裂,如何一无所有。

可她却连一丝快意也没有,杨帆揉了揉眼睛,冲叶梅笑了,“爱情,算他妈的什么玩意,不过是最初脸红,最后双眼通红。”

chapter81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帘子筛了进来,落在地上就好像一条条金色的横纹,更像是波光荡漾的海军服,风吹动横条纹的窗帘,地上斑驳的光线晃得人眼花缭乱。

陈渺路拿着笔有些犹豫不决,只要签上他的名字,他殚精竭虑所打造的商业王国就全军覆没了,他从毕业至今全部的努力和奋斗将会付之东流。

可若不签,他很可能负债累累,穷尽一生也难以东山再起。

陈渺路稍稍抬起头,他知道他就好像一块磁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他扫视了一圈人群,真是各种神色皆有之,抑或同情,抑或鄙夷,抑或仇视,总之,人还未走茶已凉。

“渺路,签吧,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没事的。”戎容将一只手搭在了陈渺路的肩上。

他望向戎容,她仍和过去一样端庄温婉,颇有气质的柔美中透出更多的爱意。

可不知道为什么,陈渺路觉得看着戎容的脸,他眼前出现的却是杨帆,虚虚幻幻得就好像个半透明的影子似的。

陈渺路努力让眼睛聚焦,他淡淡的向戎容扯出一丝笑,然后拿起笔在协议书上毫不犹豫的签了字,台下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大家欢声笑语庆贺公司归入新的企业。陈渺路却在一张张的笑脸中行走着,他就好像是戴着一张咧嘴的面具,背后的真面目却是痛哭流涕。

陈渺路总是生怕行差踏错一步,可最后他还是输掉了所有。

“政一,政一,我们在这儿!”叶梅远远见大门漏出了一条细缝,就开始不停的摆手喊叫。

杨帆和李母也踮着脚尖翘首以待,门慢慢的打开,李政一穿着一件略带灰尘的衣服走了出来,他确实消瘦了许多,脸上的胡渣隐隐约约,似乎是出狱前曾刮过,但却没有刮干净。

“政一!”叶梅尖叫着扑过去紧紧搂住他。

李母也激动的跑了过去,她们将李政一牢牢团包住,李政一看似镇定,可他的眼神却仿若被轻风拂过的湖面,透出微波粼粼的悸动。

杨帆站在阳光下望向他,他也隔着叶梅和李母,静静的凝视着她,杨帆觉得他们仿佛是回到了小时候,那样的亲密无间。

甚至连杨帆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她对李政一确实是亲情多于爱情,可当亲情和爱情狭路相逢之时,没有必要一定得牺牲亲情,为爱情让出一条血路。

“你…”李政一想开口,杨帆却笑了,“不用说,我都知道。”

“我们回家吧。”杨帆主动开口对李政一说。

李政一的视线落在杨帆凸起的腹部上,他觉得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感动,他揽过杨帆的腰肢,“嗯,我们回家。”

李政一回家后,杨帆和李母亲自为他包饺子,算是简单的洗尘宴,虽然他们目前住的公寓狭小而简陋,杨帆却觉得有种亲切的满足,“政一,你看我包得好看吗?”叶梅捏着歪歪扭扭的饺子,饺子皮都粘不住险些掉出馅来,李政一只是瞥了眼,“还好。”

“哼,我包得明明这么好看。”叶梅正要拿着饺子让李政一细看,李母却将她拦了下来,“小妾靠边站,没看见怀孕的正妻站在那里呢。”叶梅听到李母这话,是窝了一肚子的火,可再看杨帆和李政一,却见杨帆满手粘着白面粉,正要往李政一的脸上涂抹,李政一歪了头,面粉刚好抹在了他的脸颊上,就好像是被人扇了一个白巴掌,看起来颇有趣,逗得杨帆咯咯直笑。

叶梅气鼓鼓的,可怎奈人家是浓情蜜意,她倒成了孤家寡人,独有碍手碍脚的份了。

陈母见到儿子和戎容一同回家,自是不亦乐乎,“我就说你和那个胖女人不合适,你看吧,现在你公司没了,那胖女人一毛钱没落着,居然直接卷铺盖走人,啧啧。”陈母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戎容依偎在陈渺路的怀中,一副小女人作风。

陈父从楼上下来,他听到陈母的这番话,不知为何心中倒有股酸水不断往外涌,只要旁人一提到杨帆,陈父就不由联想到她的那位姨妈,罢了,以后若不再相见,倒也极好的。

“唉,我说什么来着,自己创业根本就不行!你还偏不听,现在好了,浪费了大把的青春,钱也没了,真不知是图什么!”陈父立刻摆出一副敦敦教导的模样。

陈渺路本就因为公司被收购心中愤愤不平,如今他父亲又摆出这样居高临下的样子,他闷不做声,戎容只顾着讨好陈母,却没有发现陈渺路脸色的细微变化。

“我就说你该去部队训练下,你可倒好,只会刚愎自用!”陈父看陈渺路总觉得自己儿子是烂泥巴扶不上墙,在这种严苛的军事家庭里,陈父永远都凌驾于他之上。

“行了,你也少说几句吧,儿子心里不好受,你回去看看,能不能把他安排到部队里,他的专业那样好,搞研发倒是不错。”陈母不失时机的插嘴道,陈父驳斥起来,“安排,哪有那么好安排,你可知道,现在部队里随便一个位置就有多少人挤破头的想进去,高等军事院校的研发人员多得是,不缺你儿子一个!”

“我说你混这么多年都干什么去了,连你儿子的工作都安排不了!”陈母愤慨的说。

陈渺路不想再听见父母的谈话,更不愿看见戎容不断讨好的模样,他起身走了出去,陈渺路将车子开得飞快,他单手握着方向盘也不知该去哪里,只是沿着城市的道路狂奔。

咝一声猛烈的刹车声中,陈渺路停了下来,车前面忽然冲过一群玩cosplay的学生,这些高中生不知轻重,竟闯了红灯还嬉笑打闹着跑了过去,幸好陈渺路及时刹车,才未能碰到他们。

“快看那车,真漂亮。”打扮夸张怪异的学生中,有个画浓烈眼妆戴着兔耳朵的女孩子指了指陈渺路的卡宴,她旁边染了满头白发的女孩子随之探头瞥了一眼。

陈渺路痴痴的望着这群哗众取宠的孩子,那个如白发魔女的姑娘,满头雪白的长发经微风吹动,仿若是成片的柳絮,又似冬日落了满发的皑皑白雪,陈渺路的手使劲握着方向盘。

他记得大学时,有次杨帆拽着陈渺路的手臂不肯放开,她撒娇道:“学长,我们一定要白头到老!”陈渺路挣脱开她的手,碰巧他们刚好经过一家理发店,陈渺路看着色彩斑斓的理发店,他笑道:“好啊,我们去把头发染成白色吧,这样就能白头到老了。”

陈渺路的手用力狠狠锤在了方向盘上,他刚好按到喇叭,发出一声凄厉的响声,他遇见过这样多的人,这样多的事,可只要一个景象,稍不留意,还是会触动他所有关于杨帆的记忆。

凭什么,凭什么她能这么折磨他!

陈渺路抬起充满血丝的双眼,他的眼睛就像是充了血似的,犹如一头伺机猎食的野兽。过去,他所有的理智,都是为了掩饰对她丧心病狂的迷恋。

从今天起,他再也不要任何理智了!

chapter82

“别紧张,放轻松。”医生说着在GE超声探头上涂抹了些液体,杨帆平躺到床上,李政一在她身边同她十指相扣。

探头上的液体凉凉的,触在杨帆的皮肤上格外滑腻,“孩子发育得不错,这都得益于母亲的身体。”杨帆侧过头去看显示器上的胎儿。

医生手持探头在杨帆的肚皮上轻轻滑过,三维B超将她腹中胎儿的形状展示无疑,“是个女孩,她很可爱,看这是她的手,这是她的脚,还有这里…。”医生指着屏幕对李政一和杨帆仔细讲解。

“真神奇。”李政一盯着屏幕轻吐出一句。

杨帆感觉到他的手猛然用了下力,似乎李政一比她更加激动。“是啊,她的手这么小,简直像个玩具。”杨帆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这居然是她和政一的孩子,那么小的躯体,小小的眼睛紧闭着,手掌轻轻张合,仿佛是在同他们打招呼。

“她打嗝了。”医生忽然笑道。

杨帆腹中的胎儿,轻张了下嘴,一串气泡顺着羊水咕嘟嘟的冒了出来,“呀,真的,她居然还会打嗝!”杨帆惊喜的冲屏幕叫了出来,她刚说完,就感觉到肚内有了几下连续的轻微跳动,就好像是心跳一样,“我感觉到了!”杨帆欣喜的握住李政一的手。

“预产期快了,不用担心,没多久就能见到这个小家伙啦!”医生对杨帆和李政一的欢呼雀跃倒不感到稀奇,她见过许多初为父母的年轻人,总是不免激动甚至落泪感慨一番。

“哪天我们先去把证领了,等孩子出生后再补办婚礼。”李政一揽着杨帆温和的说。

杨帆浅笑着点了点头。

“渺路,我最近头总疼,难受死了。”戎容硬是拽着陈渺路陪她到医院做检查。

陈渺路觉得这都不过是些不痛不痒的小症状,可怎奈家里总是没完没了的催他陪戎容,他推脱不掉也只得亲自护送她了。

这家医院在整座城市都享有盛誉,大厅里人满为患,戎容借机使劲往陈渺路的怀中蹭,“你不嫌热吗?”陈渺路不耐烦的推了推戎容的脑袋,她却不生气,刚被陈渺路推开,又继续将头靠了过去。

“电梯真慢。”陈渺路抱怨道,戎容却笑靥如花,只希望电梯再慢些,她就能再多挨着陈渺路一会。

杨帆同李政一刚好从旁边的另一间电梯缓缓下来,“我好渴。”杨帆嘟哝道,电梯里又闷又热,有个母亲抱着啼哭不停的婴儿,旁人都觉得异常厌烦,杨帆倒越看这孩子越可爱。

李政一用手撑着电梯两壁,让身体为杨帆腾出不大的位置来,“是你渴,还是她渴?”李政一说着轻轻咬了下杨帆的耳垂。

杨帆指了指隆起的腹部,“她渴就是我渴!”李政一笑着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

电梯门缓缓打开,杨帆和李政一走了出去,另一侧的电梯也下来了,戎容抢先钻了进去,陈渺路的左脚刚踏进去,头碰巧一偏,居然看见即将离开的杨帆。

是她!

陈渺路这些日子费尽心机,始终都找不到她,原来她真是和李政一在一起!

陈渺路只觉所有的血液都瞬间冲进了大脑,他猛地后退一步离开电梯追了出去,戎容一愣惊叫道:“渺路,你去哪儿!”可戎容站得太靠里面,电梯内又是人挤人,她还没反应过来,电梯已合上门徐徐上升起来。

杨帆望了眼大厅外面的炎炎烈日,她尚未出去就感觉要热得浑身出汗了,李政一也觉得外面太阳晒得毒辣,他怜惜的看了杨帆一眼,“要不然,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水,顺便拦辆出租车。”

杨帆只觉衣服快要粘在后背上了,天气燥热得厉害,她本就胖,现在挺着肚子走起路来更是费劲,“嗯,那你快点。”李政一轻轻摸了摸杨帆的发丝,“乖乖待着,千万别乱跑,我马上回来!”李政一像对小孩子似的,对杨帆叮嘱后匆匆走了出去。

陈渺路追到大厅里,四处都是嘈杂的人群,他的目光在厅内急切的搜索着。杨帆觉得两条腿实在快撑不住自己浑身的肉了,她正想找个地方坐下,刚一转身,却和陈渺路的视线对上了。

“原来你在这儿!”陈渺路的牙咬得咯咯作响,他用劲猛地攥住杨帆的手腕。

“我,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杨帆震惊的反驳道。

她虽声音比陈渺路要高出十多个分贝,可气势上显然是败给了他,陈渺路的脸几乎愤怒得扭曲成暴怒的狮子,过去的疏冷清贵荡然无存,仿佛周身都燃烧起来一般。

杨帆不是没见识过他的厉害,她却故作镇定,“陈渺路,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陈渺路的手更加用力了,简直恨不得将杨帆的手腕折断,“是不是你勾结林氏,还请李赫帮忙来毁了我的事业!”

杨帆心中一惊,陈渺路现在的样子实在太可怖了,她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陈渺路已从她的默认中得到了答案,其实他是希望她说不的,只要她不承认,他绝对会选择相信她一次,过去他那样伤害她,现在他想弥补了,可她却要毁了他全部的希望。

“你看着我,从一开始,你就是为了李政一来骗我的,是不是?”

陈渺路觉得自己的心裂开了无数道的口子,就像一面被打碎的镜子,整颗心已经七零八落,但他仍想将心一片片拼起来,再去爱她。

杨帆始终别过头不愿去瞥他一眼,“我让你看着我!”陈渺路伸手狠狠捏住杨帆的脸,逼她正视自己。

杨帆冷笑道:“对不起,我眼睛散光,这百米内的帅哥我都能聚焦,就是除了你!”

怒火在陈渺路的胸中翻腾着,就如同一颗随时会爆炸的手雷。

“你看不见我?那你当初为什么来求我,为他还是为这肚子里的东西!”陈渺路大声嚷道,大厅里的人皆看向此处,杨帆不想跟他在大庭广众下撕扯,“陈渺路,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

“现在连话也不想听我说了?不是你当初低三下四求我的时候!”陈渺路愤怒的声音几乎震得空气都在颤抖,四周的人都安静了下来,逐渐凑过来看热闹,“你放手!”杨帆试图摆脱他,她猛地用力一甩手,不想刚拖过的地板极其滑,她又由于惯性,竟瞬间向后倒了下去,陈渺路措不及防,他吓得慌去拉杨帆的手,可他的指尖还未触到她,她就已经重重摔在了地板上。

随着杨帆倒下时的一声尖叫,陈渺路的大脑顷刻一片空白。

“血,好多血!”不知众人中是谁先看到了,陈渺路只瞧见杨帆痛苦的躺在地上挣扎着,鲜红的血顺着她的两腿间汩汩涌出。

恰逢此时回来的李政一挤进了人群,他瞧见躺在血泊里的杨帆,手中刚买的饮料也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