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药膳,还得说之前魏姨娘急功近利想借着大姑娘生病想拉苏颖下水反惹了一身骚的事,傅奕阳不可能没印象,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让你跟着费心了。”

他也不愿意提起魏姨娘了,苏颖脸上的笑容泛开来:“我是雯儿的嫡母,做这些也是应该的。”什么时候她还会说出这样特别言不由衷的话来,再次感受到做嫡妻、嫡母的难处来,也不知道旁人家是怎么教养庶子庶女的,改明儿得去取取经。

苏颖点到即止,她这么做就是想给傅奕阳留下她不会苛待他的庶女还尽心尽力了的印象,万一日后真出了什么事,最起码得让他觉得这其中是她做了什么手脚。

苏颖在心里叹气,都怪以前的苏氏在傅奕阳那里留下了贤惠印象太根深蒂固了,以至于她想要做些改变也不能太超越了以前她留下的边边框框。

再者,如果没有二房一个“借尸还魂”的琥珀,他们这里还有一个失心疯得了癔症的魏姨娘。再加上外面大展身手的穿越女陈宛秋以及忠睿王爷的庶妃,谁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她不知道的,她可不想被波及被识破。这样隐藏在暗处看戏才更有意思。

听苏颖这么说,傅奕阳在心里又叹了一回。这人就是这么奇怪,看一个人顺眼就越看越顺眼,她往常做的那些不讨喜的事儿也都能给找到理由,加上有了对比,就越发显出好来。

就像是以前魏姨娘得宠时,她变着法子诉苦给苏氏上眼药,傅奕阳也不是不知道。但那会儿还觉得苏氏不够宽大;等现在看来呢,却觉得他真是识人不清,宠着这个得寸进尺的妾室这么些年,还让她把庶女生了出来。

再比如说觉得苏氏太端庄不会撒娇没情调。傅奕阳虽然嘴上不说,但看他后来来正院留宿越来越少,即便过来了也不是每回都行那事。就是这样的,撒种子的那一方不给力,就算地再肥沃。也长不出苗来,更何况苏氏那块田还被傅母在背后下黑手弄成了盐碱地。

如今再看现在,自打苏颖接手后,无所不用其极,愣是没让其他人找到喝肉汤的机会。傅奕阳到现在都仍旧在惦念着苏颖这快还仍旧没吃过瘾的香肉呢,再去看其他的就觉得乏陈可善了。

启程的前一夜里,苏颖和傅奕阳格外的缠绵,还和以往都有些不同。傅奕阳出外两三个月,去的还是江南水乡,苏颖心里没底,但甭管怎么想,就拿定主意这一夜里头,得给足了他甜头,往后得时时回味,忘都忘不了。

往常再没有试过这种滋味的,傅奕阳坐在床沿,原先假装要心无旁骛看的书册不知道被他丢到哪里去了,喉结滑动,手渐渐抓紧床沿,刚开始还能控制住去扣住她肩膀往深处送的动作。

可等到那温暖柔软的地方紧紧裹着他,傅奕阳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从她身上会尝到百般让他欲罢不能的滋味,可再也没能这么刺激,眼睛早已经冒了火,红着眼喘着粗气,双手扣住她的肩膀,再也没有这样的滋味过了…

从来没觉得她会缠的那样紧,就生怕他不回来似的,傅奕阳心口发热,身上更热,浑身好似没有软的地方,而她早已经软成一滩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糅合起来,欲罢不能。

第二天两人不用丫环叫起就已经醒了,没谁先说起来,就那么腿缠着腿的贴在一起,苏颖眨眨眼,不知该说什么好,不清楚在傅奕阳外出的时候会生出什么变故来,根基太浅薄了,忍下到嘴边的话,枕在他的胸膛上,眼底泛出一丝冰冷来,再睁眼看他的时候,眼睛里泛着水光,好似有万般不舍,就跟带着钩子似的,勾的傅奕阳心里头也发堵起来。

到最后还是亲了亲她的嘴唇,手掌抚在她肚子上,声音喑哑:“照顾好孩子。”

苏颖抿了抿嘴唇,点了点头,手伸过来盖住他的手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种离别的场面还真不适合她。

送走傅奕阳,苏颖浑身就跟脱了力一般,芦荟和薄荷一左一右的扶着她,“太太,咱们回吧。”

等回到正院,紫苏端上来的苏颖每日必喝的燕窝粥,她也只喝了半碗就放下了勺子,薄荷和芦荟互换了一个眼色,怎么老爷刚走,太太神色就不对劲起来?

薄荷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若说太太不舍得老爷,也说得通,之前太太起床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呢,这段日子老爷和太太好了这么些时候,有了感情,也不算奇怪。

芦荟还不知该怎么劝说呢,外面来报说齐嬷嬷来了。齐嬷嬷原先是在傅祖母跟前伺候过的,后来成了傅奕阳的奶嬷嬷,还管过傅奕阳的私房,很有几分体面。

苏颖自然是要给她体面的,当即就让芦荟给她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裳,到屋门口去迎接了。

齐嬷嬷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还算硬朗,看上去人也慈和,许是之前得了傅奕阳的嘱托,对苏颖异常的上心。她来了没两天,苏颖就琢磨出有这个老人坐镇的好处来。

齐嬷嬷被傅奕阳送出府去荣养有两三年了,可府里多数还是认的她。一听是傅奕阳特别把她请回来照顾苏颖的,就知道这是老爷给太太的体面。再加上齐嬷嬷人虽走了,但往常结交下来的人脉尚在,她一句话有时都比桂嬷嬷说上几句还顶用。

苏颖感觉轻松多了,之前因为不知前路如何的郁闷渐渐也抛到脑后去了,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即便是傅奕阳真把持不住,去外面撒种子。那也不是她能控制的。

她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养胎。

也不知道苏颖是心大,还是有恃无恐什么的,在傅奕阳走后,她就过起了优哉游哉的日子。

可以说。傅奕阳不在的这些日子,是苏颖自打过来后最清闲的时光了,一来呢不必整日装贤妻娇妻事事都先围着傅奕阳转,就算是装的,但这么长时间下来都快成条件反射了。傅奕阳乍一走苏颖还真有那么些不习惯;二来呢,也不用绞尽脑汁保卫他那根黄瓜了,对小妾的围追堵截也可以没那么紧要了,但也不能放松,谁知道她们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些还不算。傅母好似消停了,没再找苏颖的麻烦,猛然间转了性,太诡异了,就好像食肉动物突然间改吃素,不合常理。

苏颖很好奇傅奕阳到底在其中做了些什么,如果可以的话,支几招啊老爷。

而二房那边,随着三太太差点小产忙着喝药保胎根本就没时间再闹出什么幺蛾子;陈夫人终于怀上了在折了翡翠这个有力的臂膀,还得了傅母的厌弃,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肚子里有保障,三太太到底名不正言不顺,她生下来的才是正经嫡子,如今求香拜佛求生儿子都快入魔了;王姨娘被禁足了,那些莺莺燕燕被发卖的发卖,拘在屋子里当鹌鹑的当鹌鹑,一下子就沉寂了下来。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傅煦阳二老爷心有余而力不足,身体不给力啊,又因为得了那种不齿的病,最近都窝在屋子里养精蓄锐呢,就连养在外面的那朵解语花都暂时不去采摘了。

七月八月里还有人下帖子邀苏颖过府赏花赏月呢,等到了九月里见她因是双胎肚子看上去比寻常孕妇要大,就跟一下子就吹起个皮球似的,看起来有些胆战心惊的,就不好再邀请她交际应酬了。

秋意渐来,算算傅奕阳出外已经两个月了,苏颖也没有得到他往外撒种子的提示,心就慢慢放了下来。

“太太,昨儿刚下了场秋雨,路湿地滑,您将就在屋子里走两圈。”苏颖每天都要围着花园转两圈的,也坚持到现在,齐嬷嬷起初还纳罕,等听说这样腿脚有力,等到时候生起来容易,这时候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外走一遭,更不用说苏颖这肚子里还有两个呢。

齐嬷嬷还都说了苏颖是她见过气色最好的孕妇了,脸盘圆润起来,整个人显得丰润,挺着肚子说不上好看,但皮肤好的还能透出光泽来,让人瞧着都觉得舒心,就因为这齐嬷嬷暗地里头对苏颖的印象就更好起来。

苏颖也见过一回三太太陈宛凝,她的孕期和苏颖相近,如今都怀了六个月了的肚子,她人却一点都不见圆润,脸色蜡黄也没有肉了,两条腿支着,看上去肚子格外的明显,瞧上去比苏颖这怀了双胎还让人心惊。

而陈夫人苏颖就没见着了,也对,她好不容易盼来这一胎,自然是把肚子当眼珠子似的盯着,听说连屋门都不往外出了,生怕出什么意外,实在是小心的过头了,连中秋家宴她都推脱了没来参加。

说起那家宴完全没有什么喜气,婆媳妯娌们凑到一块儿,面不和心也不合,傅母吃了两筷子菜,就捂着额头说吹风了难受,就由丫环扶着回正房了。

彼时真是虾肥蟹美的时节,孕妇忌口,酒也是不能喝的,一桌子上也就剩下苏颖和三太太两个,可真是对影成三人,越发显得伶仃。

三太太双手捂在肚子上,抬头看了苏颖一眼,看她悠然带笑的样子,只觉得心口堵得慌。身边的丫环夹了菜来,她突然就没了胃口,把碟子推到一边。苏颖看过来,脸上未说先笑:“可是不合胃口?”

真说起来。三太太算不得她的正经妯娌,等她肚子里这孩子生出来,也算不上正经的二房嫡子女,可恐怕傅母和三太太心里都没有这种认知,瞧着傅母对三太太的肚子更看重一些。

苏颖和三太太没什么交情,虽说三太太嫁过来也有小半年了,可苏颖和她碰面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过来。场面话谁不会说。

三太太越发觉得苏颖脸上的笑刺眼,她在侯府小半年过得不如意,这不如意当然是和在娘家时做姑娘时比,虽然在自己院子里被捧着抬着。可出了二房谁还承认她这个三太太,底下丫头嚼舌根被她听了去,话里话外都是大太太如何如何尊荣,又有哪家诰命夫人请去赏景,底下人又送了什么贵重东西孝敬。听得多了三太太心里就不平衡起来。

原本还有傅母不待见苏颖让三太太觉得平衡,可现在好似傅母都要避其锋芒的,三太太心里沉不住气,听苏颖问她鬼使神差的就说:“我没大嫂这般好胃口,心也放得宽。也不怕大表哥被江南的狐媚子迷了去,要知道江南可是多美女呢。”

这话一出亭子里的人动作都停了下来,跟在苏颖身边的芦荟和薄荷眉头都皱了起来,苏颖在心里叹气,她怎么就招了这位三太太的眼了?

心里不悦,脸上的笑意更加温和,“我这一胎有两个,一个人吃三个人补,体胖心宽是免不了的,”她顿了顿又说,“我家老爷可拼着呢,来信都说夜里还要点灯熬蜡的,让我跟着担心的不行呢。”

苏颖这两句话听起来就是在炫耀,实际上她还真是在炫耀,先不说她前面一句,单就是后面一句实际上说着心疼傅奕阳辛苦,但实际上呢还不是在说傅奕阳受皇上器重,有些人想要这份器重可都没机会,更何况那被狐媚子迷去沉迷女色的到底是哪个,不用她挑明了说吧。

这家宴傅煦阳来去匆匆,不知道是不是赶着去陪那位养在外面的小情儿了?

三太太明显是听懂了苏颖的弦外之音,脸色并不大好,也没跟着接话,就推说肚子不舒服,留下苏颖一个人对着一大桌子菜干瞪眼。

被这么一折腾,苏颖也没了胃口,把几道没吃过的菜赏下去让丫头们分了,这家宴就这么散了。

苏颖想起傅奕阳中秋左右来的那封信,想着要是傅奕阳中秋时在家,还能多些节日气氛吧,转念又一想,有傅奕阳在又有一番争斗,那看着岂不是更膈应人,没什么能两全其美的。

苏颖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回来,紫苏笑眯眯的端了桂花糖蒸新栗粉糕来,一掀开来就是扑鼻的香味,“桂花是刚从园子里收上来的,栗子也是新进上的,可香呢,太太吃些,晚上还有一道板栗烧鸡呢。”

园子里有几颗桂花树,今年开的繁茂,一直从八月里开到现在,丫头们收了枝上的桂花要么用来做桂花馅的糕点,要么就是给厨房用来入菜了,原先从南边请来的厨娘还兴致勃勃的要用桂花酿酒呢,桂花酒苏颖是见着,倒是桂花水梨果酱她尝到了,弄这些可是热闹了好一阵子。

苏颖捻起一块儿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往嘴里送,芦荟指挥着小丫头把厚实些的大衣裳毛衣裳拿出来晾晒,嘴里说着:“太太的生辰快到了,也不知老爷能不能赶得回来?”

苏颖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苏氏的生日,以前也没人说要给她过生日,不都那样了。

回过去看被放在匣子里傅奕阳写回来的信,她写给傅奕阳的都是些琐碎的事儿,他回信也从最开始的言简意赅,薄薄一张纸都没占全,再到后来越写越满,有时候兴致来了,还会就着当地的景色赋诗一首。

傅奕阳文采斐然,即兴诗词别有意境,就这么在信里和妻子谈起风花雪月来了,当然了这种雅兴还是少的,或许是他自己都感觉到不好意思了。

来信也并不频繁,可这种事在以往是从没有过的,不往前说,就是年初时傅奕阳出外就往家里寄了封报平安的信就再没其他的了。

苏颖看着傅奕阳寄过来的书信,再想他两个月里黄瓜还是空落着没到旁处的,不知怎么的心里就升起一些期待来,她当初就想过不管在这里如何,再糟糕都不会比她以前过的糟了。

虽然是有系统在她头上压着,可这么久了跟傅奕阳都过来,肚子里还怀着两个,苏颖心里要说没半点期待那都是假的。她刚来到这里那会儿想的只不过是让自己过得舒心,她这样的性格,就算没有那任务,她照旧会出手对付傅奕阳的妾室,那些个总归是站在她的对立面,她不愿意让自己过的不舒心。

——光是魏姨娘就足够让苏颖憋屈一阵的了,想她刚过来的那两个月,借着养病把自己当成摆设,如果不是后来魏姨娘飘飘然惯了,高估了傅奕阳对她的宽容程度,自己跑出来淋漓尽致的作死,苏颖说不得就会被挤到没边儿了。

可现在呢,随着时间往后推移,她能看出傅奕阳看重她肚子里的孩子,比以往看重她敬重她,愿意给她作为嫡妻的体面,没有去睡小妾,也拒了傅母要给他找新人的提议,会因为感受到孩子的胎动笑的孩子气…

如今到外面两个月,旱了两个月,她担心的事儿也没有发生,抛开任务不说,要是日后傅奕阳真的有了新人,去睡了别人,搁在以前她不会觉得如何,可如今都经历了那么多了,再那般的话她真的会不甘心,心里会觉得难受吧?

也不知道到时候会如何呢?

苏颖突然不知该怎么往下想了,连带着也没有给傅奕阳再写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念头了。

薄荷看她一脸倦色,扶着她去躺着休息了,苏颖拿手指摩挲着被褥上的鸳鸯绣纹,忍不住在心里头叹了一口气来,当初想的多潇洒,把自己当局外人,冷眼旁观,但却在不知不觉间就入了戏,还入戏太深。

苏颖抚上肚子,怎么一下子就多愁善感起来呢?

***

永平听傅奕阳吩咐他准备回京,不知怎么的就在心里松了一大口气,想起临出门时太太把他叫过去吩咐他尽心照顾老爷,还许了他爹去她嫁妆铺子做二掌柜的好处,太太的意思他也不是不明白,无非就是在老爷出门在外的时候,看好老爷不要被哪家狐媚子迷花了眼呗。

永平当时还在想,要是以往太太有这样的手段,以前怎么就没使出来呢,不然以前也不至于落到被魏姨娘挤得没地方呆的地步啊?

太太当时的轻飘飘的一声笑到现在永平想起来还觉得脊背都发凉啊,如果这事儿没办好,等回了府还不会被太太揭了皮!

幸好老爷洁身自好,这回府了他对太太也有了交代,更加坚定了要抱紧正院大腿的决心。

永平心里乐滋滋的想,又听傅奕阳叫他进去研墨,忙不迭的到跟前伺候了,眼睛扫到傅奕阳手里捏的可不就是今天才从京城来的信件,再瞧傅奕阳的神色,心里就确定了,这八成是太太的亲笔信,每当这时候老爷的心情都会格外好。

脑袋一低,不再往上瞄,专心磨他的墨。

傅奕阳低头看着信纸上灵秀的簪花小楷,想起之前说她的笔触比出嫁前写的簪花小楷多了几分英气,少了几分灵气,这怕是就是为人女和为人妻的不同之处了罢。

不知怎么的,傅奕阳就想起临出发那夜里她那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睛,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心头也热了起来。

073章 虚惊一场

苏颖八风不动的坐在椅子上,三太太见她这样软绵绵不接招的样子一口气堵在心口上,吐也吐不出来,平白给自己找不自在。

傅奕阳风尘仆仆的往京城赶,先去打探的人回来报信,说船上好似有女眷,话也说得含糊,大家一脑补就觉得是傅奕阳出外三个月往府里带回来的小妾之流的。

本来么苏颖这还怀着孩子,又想本来早十天就该到京城的,现在才到肯定是体贴怜惜那跟过来的女眷,江南多出美人的,这样还没进门就这般了,肯定是个搅家精。

陈夫人三太太当下就看向苏颖,这里头有同情,当然幸灾乐祸居多,但出乎她们意料的苏颖脸色变都没变,脸色红润,一看就是个端的住的。

可在场的人愣是没谁信苏颖真的不在乎,跟在她身后的芦荟和薄荷眼底都隐隐带了担忧,看来大家伙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陈夫人自从怀孕后,重心完全转移到要一举得男上去了,和傅母的关系一度恶化,看上去有些木楞,只看了苏颖一眼,就自顾自捧着汤婆子装木头人。

这“好言相劝”的活计就落到了莫名看苏颖不顺眼的三太太身上,自打中秋家宴三太太心里存了事儿,就想着把场子找回来,现在机会来了,也没有人拦着她,她就当仁不让的出来说话了。

“底下人怎么不尽心,连身份都没打听清楚,大嫂你别往别处想,早前大嫂你不也说了大表哥公务繁忙,没那空闲风花雪月的,您啊还得放宽心,要不我做主差人再去打听清楚了,免得虚惊一场?”

三太太自诩她这番话说的精辟。把当初在家宴上的话都给原样还回去了,可她也不想想她连正经弟媳都算不上,眼睛都扫到大伯的房中事上去了。也不知道臊得慌。

苏颖现在满眼看不上三太太,觉得她还不如陈夫人可爱呢。最起码陈夫人有一点就是比三太太强,那就是无差别攻击,可不像三太太这样跟粘人膏药似的,就黏着她不放了。

要说苏颖在起初听了没些疙瘩那也不是,只是略想想就觉得不可能,不说傅奕阳是什么性格,说白了他有那么些精神洁癖。再者他很注重自身形象,别人出外公差带回个伺候人有可能,但搁在傅奕阳那儿可能性就实在太小了,更不用说还为了个伺候人耽搁行程。

苏颖理性分析了。当然依仗的还是没有得到傅奕阳黄瓜不洁的提示,加上涵养功夫到家,脸上仍旧云淡风轻的,让想看她笑话的一干人心里都大失所望。

听三太太那么一劝说,苏颖定下心神来。眼风扫了一圈,傅母端坐上首无疑是默认了三太太张牙舞爪,或许还在想着是不是也添把火浇碗油,众人拾柴火焰高么。

越是这时候越是沉得住气,苏颖嘴角一翘冲着三太太露出个笑容来:“就照小弟妹说的做吧。”

小弟妹这种称呼还曾经被傅奕阳不齿过呢。可说来也奇怪,三太太到现在还称呼傅奕阳为“大表哥”呢,苏颖真想随着叫一声小表妹对仗下嘞。

三太太涵养还不到家,被苏颖这么一叫脸上就带出了厌恶的神色,捏着帕子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傅母,好似压根就没把坐在她前面的陈夫人放在眼里。

苏颖没怎么着呢,陈夫人心里就来气了,如今别说原先那本就不深厚的姐妹情谊了,经过这么长时间早就被消磨的一干二净了。陈夫人心里还想,叫你一声小弟妹都还是抬举你,难不成你还觉得委屈了!

连余光都没给三太太,张口说道:“我瞧大嫂都没急,妹妹你跟着操什么心。”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闲得慌。

三太太一噎,她张了张嘴,还带了几分委屈的意味:“我只是想着怕大嫂因为这事儿心里跟着抑郁,大嫂身怀六甲断不能存了郁气在心中,我不过是替大嫂着想罢了,姐姐可不能误会了我一番好心。”

只是说着的时候还托着她的腰,如今进入了十月,算算她也怀胎将近七个月了,整个人更瘦了,只显出一个肚子来,非得有人在后头托着她才能站得住。

陈夫人‘哧’了一声,眼角露出些不屑来,嘴上却说:“原是我误会了,比不得妹妹善解人意。”

如果不是傅母瞪她,谁知道陈夫人会说出什么来,这就是苏颖喜欢她的一点了,这炮仗脾气,谁点都能着。

三太太揉着胸口,身边的丫环赶紧送上茶水来,三太太顺了口气才算好了起来,她肚子看起来实在是让人心惊,脸色也难看起来,苏颖全当不见,连个圆场都不打。

傅母这时候开口了:“打听清楚了才好,省的到时候进府来不好做安排。”这话基本上就是默认了傅奕阳会从外面带个伺候人回来。

又说了,“大老爷是个有分寸的,但凡大太太是个妥帖人,我也就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了。”

苏颖眼睛里映出三太太得意洋洋的脸,还有陈夫人不着痕迹的撇嘴,微微垂下眼帘,盖住眼底涌出来的讥诮。

还真都认定了傅奕阳会带个小妾回来了啊,大老爷这是什么人品。

柳姨娘这边也得到了消息,心里边可真是五味杂陈,等见着苏颖的时候偏偏不敢表露出一丝半点来,看苏颖仍旧端得住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就沉住了气,毕竟若那消息是真的,最该忌惮的应该是太太才对。

先去打探消息的下人本该早回来的,可偏偏前面都说傅奕阳的车马到了,那打探消息的还没把消息传到后院来,苏颖眯了眯眼睛,略一想就知道是谁在其中动手脚,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以为这样就能把她刺激着了,未免太小儿科了。

遥想上次出来迎接傅奕阳时,魏姨娘尚在。还尚且拿着款欺到她头上来,在宴席上和傅奕阳眉来眼去呢,如今魏姨娘还在南院禁足。千方百计递了话出来想要见一见傅奕阳,姿态摆的不能更低。

而柳姨娘呢。那点不能摆在脸面上的精明也收了回去,对苏颖也越发的恭顺,不管这恭顺里面有多少水分,她心思要是再活泛苏颖也有的是法子压住她,就跟压住魏姨娘一般。

丽月像是被柳姨娘整治的怕了,柳姨娘倒不会真的往狠里整治丽月,不管怎么说她都还是苏颖的人。可底下的下人惯会见风使舵,丽月比以前更显得畏畏缩缩,一付如履薄冰的样子让柳姨娘更加看不惯她。

都不同了,离傅奕阳回府来的时辰越近。苏颖反而没那么淡定起来,心里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了。

不得不说,他们夫妻俩的心情都转到一处去了,等傅奕阳风尘仆仆的到了家,心里边还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脚步一顿,再迈开脚步的时候就没再停顿了。

柳姨娘先瞧见傅奕阳身后没有窈窕身影跟着,先跟着松了一口气,可等傅奕阳快步走过来看也没看她一眼时,心就跟着落了下去。

不等苏颖先动作。傅奕阳就先冲她露出个笑来:“怎么不在里头等?”说着握住苏颖的手,指一指芦荟:“怎么不给你们主子准备披帛?”再瞧她身上穿的橘红色掐丝棉袍瞧的傅奕阳也觉出暖意来,等看到她肚子也跟着担忧起来,“身子重就不用出来等了,快进去。”

其他人一下子都成了布景板,柳姨娘不甘心的咬着嘴唇,慢了半步还是跟了上去。

苏颖瞧见了,由着傅奕阳握着他的手,脸上带着笑:“该摆了宴的给你接风洗尘的,雯儿也在正院里头等着你呢。”

傅奕阳皱了下眉,给苏颖托了些力,想了想说:“这宴倒不必忙活了,你身子重何必操劳这些个。”

柳姨娘修剪得当的指甲一下子掐进肉里,这连最后表现的机会都不给了,心里无比失落。

苏颖也不勉强,微微点了点头,话是往后面说的:“老爷赶了那么长时间路,想来是累了,既如此你们就回去你们院子吧。”这话说了又冲着傅奕阳软言细语:“老太太那儿也等着了,先歇口气再过去吧。”

傅奕阳眉都没皱,应了声,又问:“我不在,这俩小家伙可淘气了?”怎么听着都是“肯定淘气了,该我这做父亲的教导教导”的意思。

“都说这两个都是贴心的,除了害喜那会儿严重些,往后是再没怎么闹我的。”苏颖这话里面有些水分,但到底是自家的娃,亲妈眼里出孝子,当然得护着她肚子里这俩了。

不过这倒是不假的,苏颖虽然是怀着双胎,肚子噌噌的变大,身子变得笨重,平日里是连小腿抽筋都没有过的。手托上腰,原先纤细的腰也看不出来,瞧傅奕阳热切的看着她的肚子,苏颖就把话往这方面引,“许是知道父亲要回来,这两天胎动都比平常频繁些呢。”

傅奕阳听她这样说勾了勾嘴角,扶着苏颖坐好,拿手贴上去:“他们怎么知道我要回来的?是不是…”‘是不是孩子娘成天念叨的缘故啊?’这句话倒没说出来,可往下那半截话不用他点明了,也都明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心有灵犀,傅奕阳手刚贴上去,就感觉到手下动了动,好似是小脚踢到肚皮上,傅奕阳当下就咧开嘴笑起来,“看来是真想我了。”

苏颖给傅奕阳通信的时候虽然都有些琐碎的事,可在外面公务繁忙的傅奕阳看着也不费心思,渐渐也慢慢琢磨出些味儿来。

傅奕阳不在京城,对京城的事儿大概上是知晓了,可有些细枝末节却没法揣测,看苏颖的信里面写了些她和其他诰命夫人闲言碎语时的一些小事儿,言语中也有些有用的。

傅奕阳起初还真没往苏颖是故意写给他看上想,等后来琢磨了下才有些明白,心里觉得慰贴。但那还是少的,大多还是些家常琐事,家里如何了,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胎动了等等的,就因为这傅奕阳从启程回来时就开始惦记亲自感受下两小家伙胎动的滋味了。

如果不是中间出了岔子。他还能早十天就回来了。

傅奕阳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揶揄的看了苏颖一眼,苏颖脸一红,伸脚踢了他一下。端了杯水给他:“先喝杯水吧。”

傅奕阳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接过苏颖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

苏颖没问傅奕阳那所谓的女眷到底是怎么回事。等傅奕阳去上房给傅母请安时,让人把永平叫了过来。

永平哪里还不明白苏颖叫他过去是问什么,也不隐瞒先把那女眷的身份给交代了。

还真不是大家想的从江南那边带过来的伺候人,说起来还和傅家有些亲戚关系,是傅奕阳祖母娘家兄弟的女儿远嫁苏州后生下来的女儿,论下来应该叫傅奕阳一声表哥。

同来的还有这位潘姑娘的亲二哥,不然潘姑娘和外男同乘一条船算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兄妹俩上京来是往他们俩的外祖家,也就是傅奕阳祖母的娘家走亲戚的,同时呢这位潘二爷是要来京城读书的,潘姑娘是打算参加明年的大选的。等在码头分别时,人家兄妹俩就去外祖家了。

还真算上是虚惊一场呢。

苏颖轻轻笑了一声:“原是因为和他们同来才耽搁了原来的行程,原该提早传个信回来的,让我可好担心一场呢。”

永平咽了咽唾沫,把头往下低:“原是和表少爷表姑娘在半路上碰到的。原是自家亲戚,老爷不好推辞,又表姑娘体弱在路上耽搁了几日。”

说是亲戚,但实际上真没什么交情,傅奕阳碍于他们是傅祖母娘家那边的亲戚才忍耐一二的。至于怎么没提起,怕是想着等到了京城就会分道扬镳,只给傅祖母娘家季府去了信罢了。

这里面还真没什么好误会的。

三太太那边原本还等着看苏颖笑话,左等右等就等来个是亲戚家的姑娘的消息,心里那叫一个抑郁,那大太太怎么就这么好运,气的把杯子给摔了。

傅奕阳不知道在他回来之前府里还有这么一出,在上房呆的时间也不长,心里面还惦念着苏颖,两个人刚才就说了一会子体己的话,就跟隔靴搔痒似的哪能够啊,脚下没停就往正院来了。

苏颖换了件淡紫色浣花常服来,头上戴的钗环也卸了下来,就简单缠了金丝绞纹链,还有朵淡紫色的簪花,瞧着就觉得宁静端雅,脸色红润,整个人从内到外透出好气色来。

傅奕阳看着也觉得清爽怡人,往苏颖肚子边一躺,“你这肚子看着惊心。”这么一说心里也跟着担心起来,这双胎不比寻常,有些事还真的好好做准备。

苏颖瞥他一眼:“不独你说过这话了,往常有人见着我都说那么一句,往常都是丫头们托着我走几步,再往后还不得让人帮忙托着肚子走路了。”她都觉得现在臃肿的厉害,也没有为了要保持身形,怕生产后瘦不下来就少吃,毕竟是双胎,营养跟得上,瞧上去比没怀孕前丰腴的不是一星半点。

更不用说跟同样怀孕七个月的三太太比了,三太太那可真是全身就只有肚子显出大来了。

原本还担心这两三个月傅奕阳出外的时候耐不住寂寞,说实在的她心里也没谱,但等傅奕阳真的忍住了三个月没吃肉,苏颖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他回来的时候瞧也没往柳姨娘身上瞧,两人两三个月没见竟然也不会觉得疏离了,她反正是有话和他说的,大多是围着孩子,果然有了孩子之后,和以往就不同了。

傅奕阳“嗯”了一声,贴过来:“往后我也得出分力。”这么一贴又踌躇起来,他在外三个月都惦记着妻子呢,如今瞧着肚子实在是太大了,往常那些事儿看样子是不能做的,免得她觉得吃力,可让他去找其他人,傅奕阳心里边刚想呢脑海里对柳姨娘印象也不深了,顿时就觉得乏陈可善起来,就算是和苏颖坐胎稳了后他们行那事时都比那些有滋味多了,这念头在脑子里一过,就被他丢到脑后去了。

苏颖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耳朵尖尖都红了起来,忍不住啐他一口:“不正经的。”

傅奕阳一面笑着一面凑过来拿手摸她的脸:“你说这话可是冤枉我了。”知道苏颖身子比往常笨重许多,也没让她挪动,自己寻了个方便的姿势,苏颖知道他忍得久了,见他凑过来,微微闭上眼睛,昂了昂脸凑了过去,他后半截话都没说,四片嘴唇就黏到一起去了。

小别胜新婚这样的话搁在他们俩身上虽然不那么恰当,但就是那么个意思,苏颖感觉着扑面而来熟悉的男性味道,突然觉得真有些想念这人,眨眨眼睛,颤抖的睫毛轻轻的在他脸上触了下,就跟一下子就挠到他心坎上一般,搂住她的胳膊,调整了下姿势让她靠过来舒服些,揉着她粉白的耳垂不过瘾,上去狠狠嘬了一口。

到后来还是苏颖红着脸推开他,“雯儿还等着见父亲呢。”说话还断断续续的,傅奕阳费了好大的劲才起了身,再这么下去可真是要忍不住了。

“逃不了的。”伸手往她丰润的身上揉捏了一把,才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我从外头带了些东西回来,可让人送来了?”

他还真又变得一本正经起来了,苏颖脸上还带着酡红,就跟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眼底还带着丝丝水光,抬头看他一眼,傅奕阳喉咙一紧,眼底的灼热又冒了出来,握住她的手不自觉地摩挲着。

苏颖撇开眼,点了点头:“上房和雯儿的已经分出来让人送了去,其余还没细瞧呢。”傅奕阳也并非不通人情世故,不然的话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有这般能耐了,不过他对后宅上心还真是少有的,以前或许有,不过怕是都分给小老婆去了,等到给正院的也不过是走个过场,面子上过得去罢了。

傅奕阳听了还没有不高兴,觉察到一个人好了,她做什么都会往好了想,就像这事儿吧,傅奕阳本来是从外面带回了些江南的特产小玩意儿来哄老婆开心的,自然是希望老婆重视他送来的小礼物。

他现在这么一问就是希望苏颖给个笑脸,再夸一夸他送的礼物合她心意什么的,可苏颖这说她还没来得及瞧,只顾着往上房老太太那以及大姑娘那送过去了,傅奕阳还真觉得这不就是她性格,总是先顾及到别人,哪些事情不都是把他先放到最前的,这么一想心里就热火起来。

“那你先看,我去看看雯玉。”说完这句话,大老爷很是潇洒的走了。

苏颖微微愣住,芦荟和薄荷进来,两个人笑嘻嘻的,扶着苏颖去看傅奕阳带回来的东西,其实这东西价值比不上以往傅奕阳从他的私库里送过来的价值连城的金玉头面摆设,却是女人会喜欢的小礼物,更不用说还是从江南特意带回来的。

薄荷笑嘻嘻的从里面挑出一个木雕的簪子来,“太太不才说嫌别的簪子戴着晃眼,正好这个倒素净些,闻着还有股香味儿,正配太太呢,太太要不要插上看看?”

苏颖抿了抿嘴角,刚才脸上还没褪下去的红晕又开始蔓延开来,这回她还真的不好意思了,这人是开了窍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