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捡了半条命,等出了书房门心想日后还是要紧紧抱着太太的大腿。

傅奕阳自己拧巴着发泄了一回,还真是饿了。也是,昨天苏颖那口香肉刚张嘴吃就没叫走了,一夜没睡,早饭摆上来这位爷没胃口,就喝了一碗粥就赶去上朝了,就这样上朝的时候除了脸色不好看外并没有出什么岔子。

回到自个的书房愿意怎么发泄就怎么发泄,但他向来内敛,每当心里不自在的时候多是闷头写字,像这样挥手把桌子上的东西扫下去还是少见的,更不用去砸东西了。

苏颖吩咐小厨房照着傅奕阳口味做的,清心败火的有,那碗粥也实在,傅奕阳吃饱了心情总算好了那么一些些。

等书房收拾干净整齐了,永平耷拉着脑袋进来瞟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傅奕阳,心里琢磨着这位爷心情怕是好些了,扭着头冲着一边的小厮使眼色,让他去给正院说一声去。

这小厮也是个机灵的,一矮身就往正院送信去了。

永平刚回头就见傅奕阳阴测测的瞪他一眼,缩了缩脖子装鹌鹑,不过傅奕阳也没说他多事,永平心里头就寻摸出些滋味来了,没罚就是不嫌弃他多事了。

***

尽管傅奕阳捏着一些事不愿意外传,但表面上发生什么事是瞒不住的,还别说苏颖对整个侯府后宅掌控力度加大,再一打探只言片语的回到苏颖这儿,把事情拼凑个大概。

要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外乎二房后院妻妾争斗,三太太好端端的从王姨娘院子里出来就差点小产,惊动了傅母。从王姨娘房里搜出来对孕妇不好的东西。

王姨娘说她是冤枉的,说话也很有道理:“三太太在妾身这儿出了事儿,都会觉得妾身难辞其咎,还那般轻易就被翻找出害人的药物,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用来诬蔑妾身的。”

最后不知道怎么的就说到陈夫人身上去了:“夫人没本事只会使用下作手段留住爷们,还想借妾身的手解决了三太太肚子里的那块肉,可真是好狠的心。妾身好歹是老爷聘来的贵妾,娘家也是官宦人家,就算是为人妾室,但也不是这般让人作践的。请老太太、老爷明鉴。”

陈夫人气急败坏:“你胡说什么!明明就是你内里藏奸。心思恶毒。想害老爷的骨肉,证据都在这儿,你狡辩就算了还诬蔑我,谁给你的胆子。你爹不过是个七品小官。还有脸说是官宦人家,我都替你臊得慌!”

她就没想过可怜的二老爷到现在还是个白身。

陈夫人又朝老太太傅煦阳哭诉:“就算不为我这个二太太的名声考虑,就是为了我妹妹差点没保住腹中骨肉,也不能轻饶了这个贱人!”

傅母刚安抚了差点没保住胎的三太太,就被她们吵的脑仁疼,偏偏这时候傅煦阳两脚一蹬,撅了过去,这下火上浇油,更乱了。

大夫过来一诊。先之乎者也的说了一堆儿,众人都听得迷迷糊糊的,还是陈夫人不耐烦直接问:“到底得了什么病?”

大夫隐晦的交代了,并不是别的病,主要是行房频繁导致的肾虚。

陈夫人一听心里头那个气啊。肾亏可不能是在她这儿亏的,就朝着通房丫头们破口大骂:“糊涂油蒙了心,不得好死的下.作.娼.妇们,好好的爷们都叫你们教坏了,合该都发卖出去!”

这里面还有两个之前傅母在琥珀被烧死后送来安慰傅煦阳的,一并都算在里头,傅母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狠狠的看了大发雌威的陈夫人一眼。

傅母积威犹在,陈夫人被她这么看了一眼先是条件反射的萎了下,但回过味来心里更不是滋味,都这个时候了,老太太还向着那几个狐媚子不成。再说了她是老爷的正头太太,还不能骂几个没名分的贱婢了,从嗓子里嚎了一声来。

“老太太可不能轻饶这些个狐媚子,好好的二房叫她们弄的乌烟瘴气,如今老爷都这般了,这些个狐媚子是不能留了,尤其是那不三不四的来路不明的,都祸害到老爷的书房去了,若是传出去,凭的让人家笑话二老爷!”

陈夫人自己嚎完了,也不去看傅母的脸色,就让婆子过来把让她心烦的几个都绑起来,只等明天天一亮就发卖出去。尤其是之前傅母送来的那两个身条妖娆的,仗着是傅母做主塞过来的,张狂的不像样子,没少给陈夫人添堵。

这次终于找到机会,陈夫人怎么能放过。

傅母被气的脑仁疼,斥骂陈夫人:“整日里只知道盯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不知道好好看着你家老爷,如今他病了你不顾着照看,偏还要借机耍起你做二太太的威风了,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

傅母对陈夫人敢在她跟前耍威风窝火,好好的二房被弄的乌烟瘴气的,偏偏她在上房一点都没听到风声,这才是让傅母更加不满的,这时候才借着这事情冲着陈夫人发出邪火来。

陈夫人被骂的面红耳赤,又见那拉扯那几个丫头的婆子不再动弹,心里更加气恼,指着婆子们就骂:“怎的?我这主子的话现下不好使了是不是?还不把她们都拉下去,省的在这儿污了地界,要是二老爷有什么不好的,看我不揭了你们的皮。”

那两个婆子被陈夫人红着眼睛唬的不敢吱声儿,虽说之前是碍着老太太的黑脸左右为难,可日后她们都是在陈夫人手底下讨生活的,忙喏喏的应下声推搡着不敢出声的几个丫头退下去了。

傅母差点就被气了个仰倒,眼睛一斜,对着身边的白鹭说淡淡道:“还杵在这作甚,没用的东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才来报我,是不是觉着我老了不中用了,治不了别人。还治不了你了?”

傅母这话分明就是指桑骂槐,陈夫人听得分明,手中的帕子几乎都要被她扯烂了,手却抚上肚子,她的月信已经晚了好几天了,她觉得这八成是怀上了。

这时候翡翠过来见陈夫人脸色十分难看,迟疑了一下,才说:“大夫在里头给老爷诊脉,太太您说会不会诊出来?”翡翠是陈夫人的心腹,陈夫人有些事不方便出面的都交给她办。陈夫人在傅煦阳过来的时候使了一些手段把傅煦阳留住这事儿翡翠自然是知道的。

可如今傅煦阳病倒了。翡翠心里自然慌了。生怕查到陈夫人这儿来,这要是被人知道了,陈夫人的名声可就完了,她作为贴身丫鬟也逃不过。

陈夫人捏着手心。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但她现在可不能慌张,“你赶紧去把那东西给处理掉,不,”陈夫人又想起那张狂的王姨娘,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把东西埋到王姨娘的屋子外头去。”

翡翠自然明白陈夫人的意思,连忙避开众人按照陈夫人说的去做了。

本来么,从王姨娘房里搜出那些差点害三太太流产的药物。依照着傅母对三太太腹中孩子的看重,王姨娘有口莫辩,往后日子也不会好过。

偏偏陈夫人又画蛇添足,翡翠蹑手蹑脚的不料却被王姨娘的人看见了,王姨娘恨死了陈夫人。认定了是陈夫人诬蔑她,她就算是看三太太肚子的孩子不顺眼,可也没蠢到还把证据都留在手里。

抓到了翡翠鬼鬼祟祟,就好说了,让人拘着翡翠去见傅母。

看到被扭过来的翡翠,陈夫人当下脸就白了,傅母一见就明白几分,对陈夫人那是恨铁不成钢,但不管怎么说陈夫人都是她娘家侄女,本来因为陈宛凝的事,就和娘家起了罅隙,不管如何都不能让这罅隙再扩大下去。

傅母能在侯府呼风唤雨,尽享尊荣,一来是老侯爷的儿子都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如今傅奕阳还袭了爵,对她孝顺;二来就是她在娘家很有地位,陈家虽说比不上傅家爵位高,但到底也有世袭的爵位,这也是傅母看不上苏家的原因。

陈夫人一心虚,双眼一闭,就晕过去了。

从这点来看她和傅煦阳二老爷真不愧是夫妻啊,傅母在心里骂了句蠢货,但还是让人把陈夫人扶起来,从三太太那儿叫来妇科大夫给陈夫人诊脉。

大夫给陈夫人把脉,诊断出了滑脉,也就是说陈夫人怀上了,有一个月了。

陈夫人就被送去休息了,王姨娘心有不甘被傅母罚去禁足了。

二房乌烟瘴气的,本来有傅母过来主持大局,但前一发动全身,糟心事一波一波的过来,傅母积威犹在,但到底随着时间的流逝,别削弱了不少。

等到傅奕阳过来,立马就约束了下头人不许慌乱,没多大会就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这才是一家之长的魄力!

这后宅*事儿傅母处理起来是比傅奕阳顺手多了,偏偏在翡翠那里捅了篓子,那催.情.香啊,偏偏跟傅煦阳和陈宛凝中招那日用的是一样的。这说起来也是和侯府惯用的大夫有关了,是同一个大夫,记忆深刻。

这下子好玩了。

从陈夫人被诊出有孕、王姨娘被禁足这里,剩下的就不为外人道了。

苏颖拼凑出来的事情梗概,也是到这里,但要是真这样,傅奕阳还会发那么大的火,还在那欲盖弥彰的说什么“不能说”,苏颖微微一哂,既然大老爷都对此有所表示了,她也就假装不知道那所谓的“不能说的秘密”。

但这事儿苏颖也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虽说她是怀着身孕还是双胎精力不足,但她如今是当家太太。虽说以往二房那边儿苏颖也不好插手,但总归是涉及到后宅事,总不能让傅奕阳出面处置,若是流传出些什么,被抹黑的还不是整个侯府。

就算苏颖一点都不在意,心里还幸灾乐祸,但她也不愿意被人家质疑管家能力有问题,不过再想想傅母竟然没把她招过去,还真是难得。

苏颖靠着秋香色的大迎枕,桂嬷嬷从外面忙碌了一圈回来,白芷连忙去给她斟了一杯茶,桂嬷嬷谢过喝了茶才说起刚才苏颖交代她去处理的事来,“好在有好些个适龄的家生子已经被教些规矩了,那些空缺的按照旧例从下面这些里面选上来补上了。”

显然桂嬷嬷这儿也是得了前面傅奕阳的吩咐,苏颖在琢磨事情的时候,傅奕阳也没闲着,在为这件事做扫尾工作。

虽说该按下的都按下了,但事儿还是要办的,傅奕阳出面处置后宅的次数一巴掌都能数出来,很有雷厉风行的架势,傅母还来不及插手,牵连出来的那些个奴才被打的打,发卖的发卖,撵到庄子上的撵去庄子上,毫不留情,个个还都有由头,根本由不得分辨。

又想到大夫说傅煦阳的病,傅奕阳眉头皱的紧紧的,私生活竟然这么不严谨,弄得后宅乌烟瘴气,实在是太不像话!

傅奕阳想到平日里傅母对傅煦阳的偏爱,再想想他们的所作所为,克制不住心头莫名的怒火狠狠的捶了下桌子。

这声音外面听得清清楚楚,永平夹着尾巴恨不得把自己当背景板,这时候听见声儿不能不进去伺候,大气都不敢喘,永平心里叫苦脸上还带着笑容讨好的问:“太太刚差人来问,老爷您要不要过去用午饭?”

从头到尾傅奕阳就没和苏颖通通气,就自顾自把这件事给处理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种糟心事他就没想要苏颖跟着操心,更不用说里头还涉及到些“不能说的秘密”,自尊心强的大老爷捂着还不放心呢,自然不会主动说给苏颖听。

听永平这么一问,傅奕阳沉下一口气,把手上的笔搁到一边,沉吟半天才说:“去正院。”

到正院的时候,傅奕阳见着挺着肚子冲他微笑的苏颖眉头总算舒展些,扯了扯嘴角算是给了个笑脸,这还不如不笑呢。

傅奕阳不说,苏颖不能不问,“这事儿还让老太太跟着费心神,倒是我的不是了,本来那些个都是归我过问的,再不济还有桂嬷嬷帮衬我。”

因为她提到傅母,傅奕阳有些不自在,反手放在嘴边咳嗽一声:“这原就不干你的事,二弟和他屋子里头的人没个度,弄得乌烟瘴气的,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

“母亲那儿,”傅奕阳抿了抿嘴角才说,“昨儿被气着了,精神不济,得静心养生,我不在的这两三月里,你无事勿须去劳烦她老人家。”

苏颖一愣,这是个什么意思,她装着不懂,反问:“她老人家可是病的厉害?”

傅奕阳还真是为苏颖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可找这么个借口他自己都有些磨不开,哪有做儿子的咒自己母亲生病的,但傅奕阳还就找了这么个蹩脚的理由。

被苏颖那么一反问,心里有些尴尬,握着苏颖的手微微用力:“那些事我会打理好的,再不叫你跟着为难,你听我的便是。”傅奕阳想法很简单,说了不让苏颖跟着操心,就不让她跟着操心,更何况他心里觉得妻子前段时间受了那么多委屈,是被他牵连的缘故。

傅奕阳盯着苏颖挺起的肚子,到底还是不放心,想着把他以前的奶娘齐嬷嬷请回来照顾她才好。

苏颖就装作懵懵懂懂的听傅奕阳的,傅母那儿不出来找事儿对苏颖来说当然是好事啊,她看了一眼傅奕阳,难道他们母子反目成仇了?

呵呵,这种戏码她最爱看了。

071章 擅于脑补

从苏颖这里看,傅母纯粹就是作的,傅奕阳看着冷心冷情的,但实际上是个孝顺的,比傅煦阳二老爷那个不求上进、掉进温柔乡就爬不上来的可靠稳重能干不知凡几。

偏偏就坏在傅奕阳太能干上了,傅母私心重,可劲的消磨她和傅奕阳之间的母子情分,而且还摊上了一堆猪队友。

催.情.香一事都过去这么久了,当初傅母把尾巴扫干净了,没查到她头上去,可哪知道会在陈夫人那儿被扒拉出来。

这只能说是太巧合。

巧合到被傅奕阳扯着线头把一个线团都揪扯出来了,傅奕阳寒心归寒心,但他都为整个侯府考虑,只能将这件事掩盖住。

当初傅煦阳娶平妻的事就被御史言官们的唾沫星子一喷,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让整个侯府都跟着蒙羞,傅奕阳的官途这一年都要跟着黯淡了。

夫为妻纲,苏颖就跟着揣着明白当糊涂了,“这精神不济,可是因天气渐热可是胃口不大好?要不明儿是不是请太医来给老太太调养下身体?”

见苏颖脸上的关怀不似作假,语气也是一贯的柔和,没有怨怼;原来苏颖孝顺傅母,傅奕阳觉得是应该的,可如今他还清楚的记得当时她被傅母骂无子、善妒、恶毒,逼着自己要休了她的场景。

他这做亲儿子的尚且会对傅母产生不满,更何况她只是做儿媳妇儿的,如今还没有任何芥蒂的去关怀傅母,饶是傅奕阳一下子更觉得苏颖不容易了,心里头跟打翻调味瓶似的,连带着原先的那些苦涩渐渐的晕开。

大老爷啊,你的名字叫脑补帝。

——苏颖可不是圣母,她锱铢必较着呢。这张张嘴说句关怀的话儿一方面贴合了苏氏一贯贤惠孝顺的风格,另一方面不能给别人找她茬的机会。

傅奕阳吸口气才说:“你不必这样费神,好好养好自己的身体才是最紧要的。母亲那边我自有安排。”

这临出差了家里边还出了一摊子糟心事,傅奕阳的心情不美妙。侯府的奴才们都夹着尾巴做事,倒是正院还一如往常,傅奕阳难得在白天的时候呆在后院。

苏颖见他也没有吃完饭抬腿就走的意思,自然不会出声赶他走,但是看他眉头的皱痕又加深了,愁眉苦脸的真是碍眼,拍拍身边的床铺。“给你揉揉。”

傅奕阳把半边身子压到褥子上头,头枕在枕头上,由着苏颖略凉的指尖轻轻按压着太阳穴,一松一紧的放松起精神来。没一会儿眉头就不自觉的舒展开来。

“你身子越来越重了,怀的又是双胎,我打算把齐嬷嬷请回来放在你身边照顾你。”傅奕阳是打算好的,齐嬷嬷在照顾孕妇方面也有经验,是积年的老嬷嬷了。苏颖身边虽然有桂嬷嬷,还有个懂的药理的孙嬷嬷,可总归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再者齐嬷嬷往年是跟在傅家老祖宗跟前的嬷嬷,又奶过傅奕阳。地位不同,她出面比桂嬷嬷都要方便的。

苏颖愣了下,想了下才想起傅奕阳说的这位齐嬷嬷是哪位,因为年纪大了,被傅奕阳放出去荣养了。“齐嬷嬷年纪大了,怎么好劳烦她老人家?我身边的人也都够了,哪里称得上辛苦呢,我呢可是觉得甘之若饴呢。”

傅奕阳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眉眼间也带了几分笑意,“等这俩小家伙出来,你这里可不就缺人伺候了,齐嬷嬷那儿有经验,就当是暂时过来照顾你的,你这院子里平时看着没什么,但总归是有疏漏的地方,我也不能让你再担着这份心的。”

傅奕阳不知怎么的话就开始多了起来,这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好几个月才能出生呢,他这么一想就觉得等孩子生下来就得有好多操心的地方,“他们俩的奶娘得开始物色了,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还有身边伺候的人,到时我挑两房干净的人过来…”

傅奕阳絮絮叨叨的从奶娘到住哪里用哪两房的人伺候,越说越细,精神也越来越好,只不过现在两个小家伙还在他们娘亲肚子里呢,用不用这么高瞻远瞩?

苏颖嘴角噙着一抹笑不出声就那么听着他絮絮叨叨,这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心,刨除其他方面,最起码他对她肚子里的孩子看重,以后会是个合格的父亲吧。

难得见他这样说的眉目飞扬的样子,苏颖难得认真的看过他的五官,他长相算是英俊型的,不像傅母,想了想好似有几分像去世的傅祖母,又因从小在傅祖母身边长大,占着这个原因,老祖宗对他偏爱的很,等去世的时候手里的私房谁都没给,全留给了这人。

这都还是表面上的,苏颖倒是知道一些其他的,傅母对老祖宗这个婆婆相当不满,又好不容易多年媳妇熬成婆了,偏又苏氏这个儿媳妇不好拿捏,傅奕阳又比较听老祖宗的话,等老祖宗一去世,傅母成为侯府辈分最高的,排除异己,当年老祖宗跟前伺候的老人基本上都被放出府去了。

还因为一些不好说的原因,连带着和老祖宗的娘家关系也淡了下来,但好在还有傅奕阳这个自小长在老祖宗跟前的嫡孙在,又他现在当家做主,情分却没断下来。

傅奕阳年纪轻轻就被新皇器重,还保有从龙之功,在这里面老祖宗的娘家可是出了力的,只是傅母并不清楚罢了。

苏颖之所以知道这些,也是苏太太私下里跟她透露过。

所以等傅奕阳在傅母那吃瘪的时候,苏颖还在想这位天子骄子就是太顺遂了,他又不是银票,总不能每个人都喜欢他么,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苏颖就那么盯着傅奕阳的脸出神了,手就松了下来,傅奕阳睁开眼一愣,以手做拳放在嘴边咳嗽一声,拉了拉苏颖的胳膊,拍了拍身边的床铺。示意苏颖躺过来:“别揉了,你也躺着吧。”

四下伺候的丫环早在苏颖说要给傅奕阳揉头的时候,就被芦荟使了眼色领着轻手轻脚的退下去了。

苏颖挨着傅奕阳躺下。从刚才就发现这人好似有些不好意思了,忍着没笑出来。手指勾着他的荷包带子,轻笑着说:“这还有五六个月呢,哪里有像你这般心急的。”

傅奕阳顺着这话题往下说,“是双胎自然是要更上心的,咱们家还从没有过双胎呢。”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了点自得,原先他膝下单薄的时候,就算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些什么。但这代表着男人的能力问题。

等苏颖被诊出来是双胎时,傅奕阳还真颇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这是对他本身男人能力的肯定,如果这两个都是儿子那就更好不过的了。双黄蛋什么的他们家独一份的!

苏颖突然想起系统给她说过的“穿越女必怀龙凤胎”的通论,把手放在肚子上,对此并没有多大的触动,心里也并不这么认为。不过说起穿越女,就不知道陈宛秋和忠睿王爷的庶妃如何了。

她这个想法就冒了那么一下。就被傅奕阳惊奇的声音给打断了,他表情有些愣,眼睛灼灼的,坐起来身来眼睛都要贴在苏颖的肚子上揭不下来了,“我好似感觉孩子在动了?”

他把手贴到苏颖的肚子上。还放在原来感觉到那微微的,如果不是他敏锐还感觉不出来的胎动的地方,还想要再感受一下。

这才四个月,还不到胎动的时候啊,苏颖也不解释,他左摸摸右摸摸没再感觉到还有些失望,等他掀开苏颖的袍子直接贴上去的时候,苏颖瞠目。

女人的本能,总不会希望自己不好看的一面露在男人面前,夜里隔着帐子是一回事,可现在他们俩根本没做那事儿,而且还是白天,苏颖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能听到小家伙们的心跳声,你要不听听看?”

“真的?”傅奕阳也注意到自己刚才的“急色”,摸了摸鼻子,还真的耳朵贴在她鼓起来的肚子上很有耐心的听肚子里胎儿的心跳声。

等双生儿的心跳都听出来后,傅奕阳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还很正经的说着:“稳定有力,定是健康的,”又有些感概,“这里头装着两个,真是不可思议。”

苏颖忍不住笑了起来,哪能听得这么真切,不过也是他对孩子的寄托,还难得见他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就在这一刻苏颖突然觉得她和他就像是一对普通夫妻,都殷切期盼着孩子的到来。

是像,而不真的就是。

傅奕阳乐此不彼的贴在苏颖肚子上听了好一会儿胎心,又新奇又兴奋,等了会儿抬头看半眯着眼睛的苏颖,咳嗽一声:“要不我给你揉揉腰?”

苏颖拢了拢头发,懒洋洋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傅奕阳如今偏就喜欢她这般慵懒的娇态,因为怀孕的缘故比以前丰润多了,她原本骨子架子就修长,丰润些并不显得臃肿,该翘的更翘了,一捏上去白腻腻的就能把人的手给黏住喽。

傅奕阳光顾着生闷气,如今放松下来就记起了昨天根本就没来得及吃到嘴里的那口香肉来,手还说话算话的给她揉揉腰,也不敢用大力气了,生怕扰了那里头的两个小家伙,侧过身来覆过去把她头发塞到耳后去,露出粉白的耳垂,凑到她脸旁,嘴上还说着正事:“我出外的几个月,府里有什么你拿不准主意的,就给我来信。”

苏颖刚迷迷糊糊想睡呢,见他这样黏过来,心里一动,就知道这家伙忍不住了,热气喷到耳朵里,痒痒的她缩了缩脖子想要躲开,偏这人一口含住了她的耳垂,苏颖再不睁眼就真成木头人了,睫毛颤颤的,伸手推了他胸膛一把,见他摸上来满脸绯红的啐了他一口,压低声音:“还是正午呢。”

白日宣那啥大老爷还真能厚的上脸皮,傅奕阳原本是有那么一分心思,被她这么一提醒那份绮思就被压下去了,他还真没厚脸皮到在太阳当头的时候做这种事儿,可见苏颖满脸娇羞,脸上如同上了一层胭脂般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就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来。

嘴里声音还是正常的音量。给苏颖交代起他出门在外的事来,可隐晦动作就没停,知道她现在比原先更敏感了。就非得要磨一磨,一只手从腰上伸进去摸起她的肚兜来。真想用手把那起伏给抹平了。

苏颖隐隐抗拒起来,嗔他这么没个正形,手掐到他腰上,傅奕阳深吸了口气,生怕真把她给惹恼了,咳嗽一声清清喉咙:“不闹你了。”

还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鼻子上沁出来的汗珠,“你接着休息吧。我去前头看看。”

自以为什么都瞒不过去了,殊不知之前紫苏端着托盘过来过,原本正想往里面给苏颖送的陈皮酸梅茶来的,可刚端进来就被芦荟给拉住了。里面虽然屏风挡住,可也能隐隐绰绰的看到他们俩靠的近,大抵是在说体己的话,也不好贸贸然的进去打扰。

紫苏把托盘放在桌上,拉着芦荟往外走了几步才问:“老爷还在里头呢?”

芦荟往里头瞥了一眼才点了点头:“正和太太说话呢。老爷要外出对正院这儿放心不下呢。”

这往常可是没有过的,眼见老爷和太太感情一日比一日好起来,这几个丫头可比谁都高兴,紫苏忍着笑意说:“厨房里蒸着糕点呢,太太肚子里有两个。一个人吃三个人补呢,耐不住饿,我过去瞧瞧,等太太叫再端过来。”

芦荟咬着唇没笑出来,正好傅奕阳从屋子里出来,芦荟连忙避到一旁屈膝。

抬头见那边有小丫头往这边张望,芦荟叫了正在廊下画花样的薄荷过来盯着,她走过去,那小丫头怯怯的停了脚步。

妾室们不用过来请安,但凡外面过来的小丫头都被门房盘问过的,芦荟认得那小丫头才过去的,这小丫头是在大姑娘那伺候的。

见着芦荟就怯生生的笑,芦荟问她是怎么回事,这小丫头吞吞吐吐一说,芦荟听了就明白了,是大姑娘想见老爷,又问了句:“可是章嬷嬷让你过来的?”

小丫头摇了摇头,“是魏嬷嬷让我来问问的。”魏嬷嬷是大姑娘的奶娘。

芦荟心想果然是这般,笑眯眯的连消带打的说:“这事儿我得回了太太呢,老爷要外出要操心的事儿也多,也不知晚上是否过来?没个准信呢。”

又说:“太太之前也说了,她顾着坐胎,让章嬷嬷帮着照看雯姐儿,让她多担待些呢,你回头就这么跟章嬷嬷说。”

原先太太到三个月坐稳胎,怎么就不见大姑娘过来请安,这时候想来给老爷请安了,难不成还不把太太这个嫡母放在眼里?芦荟在心里已经看轻了大姑娘,谁让她是魏姨娘生的呢。

本来么,苏颖胎还没坐稳时,连同大姑娘的安也免了,傅奕阳三不五时的过来,三回里能有一回想起去大姑娘看看就是好的。

这自然是比不过大姑娘原先还在南院跟着魏姨娘的时候,魏姨娘五回把傅奕阳叫过去三回都是用孩子做原因。那时候魏姨娘得宠,傅奕阳几乎事事都偏向南院,整个院子里就她有孩子,傅奕阳平日里在她院子里的时候也最多,大姑娘跟着俨然嫡女的做派。

现在今非昔比,有了正经的嫡子女,就显出不同来。

章嬷嬷是苏颖的人,她不急魏嬷嬷可真是急了,想让大姑娘多在傅奕阳露露面,留下好印象,这才让小丫头问到了芦荟这儿。

芦荟三两句话打发了小丫头,拧着眉头回到正屋,等苏颖午休醒来把这件事同苏颖说了,苏颖捻了一块儿山药糕送到嘴里,“把这山药糕也给雯姐儿送去一碟去,她既想见父亲了,总不能拦着不让见,等晚些时候等老爷说晚间要过来了,就去回了,让奶娘把她领来。”

“对了,上回让人特意做的一套梳篦可好了?”

“好了。”芦荟明白了苏颖的意思,把那套一看就是做给小女孩的梳篦翻找出来,还有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儿,苏颖赞赏的看了她一眼,这妮子机灵着呢。

***

傅奕阳晚上过来后,大姑娘被奶娘领着抱到苏颖和傅奕阳面前来。

她虚岁已经四岁了,虽然这段时间没再生过病,但人还是显得比同龄孩子要瘦弱,瞧着精神还好。苏颖还记得她以前哭起来跟猫崽子似的弱弱的,见到她还怯生生的躲到了魏姨娘的身后。

苏颖可不像过来过一段时间的那朵圣母花对不是自己的孩子都能够母性大发,更何况她还是帮丈夫的小妾养孩子,养不养的熟还另说,但前一条就足够让她心里不舒服的了,但她也没掉价到去和个小孩子一般见识,正院还不少双筷子。

大姑娘已经懂些事情了,再加上奶娘在她来之前已经叮嘱了又叮嘱,给傅奕阳和苏颖请安的时候有些样子,不过她年纪还小,不能勉强,抬起头来看着苏颖的时候扁了扁嘴,怯生生的回头去看奶娘。

小孩子情绪还是很敏感的,就算在她跟前伺候的奴才都被苏颖敲打过,但她们总是会不经意间流露出些什么,更别说大姑娘还在上房那住了段时间了。

以前魏姨娘得宠时,大姑娘又还是傅奕阳膝下唯一的孩子,苏氏那会儿又势弱,大姑娘俨然嫡女做派,不说别的,就说本该来嫡母这儿请安的规矩,基本上都被魏姨娘以大姑娘身子不好加上年纪小给挡下了。

从这点上就能看出魏姨娘目光短浅,苏氏再势弱那也是正经嫡妻,庶女的婚事捏在她手里呢,可没听说过哪家的姑娘的婚事由个姨娘做主的,光这一点上苏氏都能够捏住魏姨娘。当然也只能说苏氏不知道变通,再往前说,那也是傅奕阳宠出来的。

话说回来,或许是魏姨娘从小就给大姑娘灌输了什么,又或者周遭环境的变化让大姑娘没什么安全感,在苏颖让芦荟把给小孩子的玩意儿还有那匣子梳篦拿过来,招手让大姑娘过来她身边时,大姑娘先看看奶娘,等奶娘催她她才到苏颖那儿去。

她这样子看的傅奕阳直皱眉,未免太小家子气了,想想她的年纪和身体状况又把眉头松开了,可见她到苏颖身边不情愿的样子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小姑娘很敏感,觉察到气氛的僵硬,眼见都快要哭了,苏颖想摸摸她的头时,她扁着嘴哭了起来,弄的苏颖特别的尴尬,就跟是她把个小孩子给欺负哭似的,再看傅奕阳的黑脸,顿时觉得特别的无辜,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雯姐儿难得来给我请安呢,你就不能给个笑脸。”

说着又拿着芦荟收拾出去的给小孩子的玩意儿去哄她,那一套梳篦就是做给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的,特别的精致鲜艳,苏颖把东西放在她跟前,小姑娘啜泣着还是盯着闪耀耀的梳篦瞧。

而傅奕阳看的分明,又不好说苏颖,狠狠瞪了眼奶娘,他往常去看大姑娘的时候怎么没见她见到他就哭,刚才那样子分明就是对嫡母不敬,又想大姑娘年纪小,肯定是身边人误导的,没教好。看的奶娘战战兢兢,连跟着过来的奴婢都跟着冒冷汗。

再想到苏颖说的那句话,大老爷瞬间就开始脑补了,从魏姨娘借着大姑娘生病做筏子到借着大姑娘闹事他才知道原来大姑娘一直享用着嫡女的份例,再到后面魏姨娘失心疯说胡话,魏姨娘如今留在他脑海里全是坏印象,连带着因为刚才的事对魏姨娘的印象更坏了,等脑补到最后看向苏颖的目光无比的柔和,柔和到苏颖觉得脊背都发麻了。

苏颖借着低头的功夫掩住有些抽搐的嘴角,好像她不用做太多,只要大老爷可劲脑补就能达到她想要的结果了?

072章 入戏太深

小孩子闹一会儿就累了,雯玉这样还比往前好了不知多少,被奶娘抱着回去了,瞧着她们走了,苏颖和傅奕阳说起来:“我瞧雯儿虽然还有些不足,但精神却比以前好些了,往后就照着这样用药膳继续调理着吧。”

“药膳?”傅奕阳心里还真不知道这回事,就问了句。

苏颖脸上带笑:“都说“三分病,七分养”,先前总觉得给雯儿调理时都只顾着前者了,后面问了个极擅儿科的大夫说,雯儿这病是从胎里带起来的,常年喝药损了胃口。”

“又说“食谷者生”,雯儿不常吃五谷杂粮,无法添养精神气血,并非好事。如此就想着请了药膳师傅来,这样一来治疗和调养都做到了,算的上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