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潘太太借题发挥,季夫人又说了:“这事儿其实真说起来也不能怨小姑子你,大夫也说了,原先如月这丫头住在南边儿,南边儿自是不像北边到了冬天就天寒地冻的,所以就显不出来。”

“到了北边儿,才明显起来,不过倒也不是很严重,好好调理着便是了,不过最好还是在南边儿,不然呐,或许对日后不利呢。”

对什么不利,自然是子嗣不利,一个姑娘家嫁人了,生了儿子才能站稳脚跟,若是子嗣不利,那日子可就艰难了。

潘太太被季夫人突然这么一棒槌给砸晕了,等反应过来,语气就不免就些尖锐:“大嫂,怎么我好好的女儿托付给您这个舅母照顾,您就是这么照料她的吗?”

季夫人冷道:“小姑子既然这么说,我这儿还存着自从如月到京城一来生病的病案,是不是要一并拿给你看来证我以及我们季府的清白呐?”

潘太太气势弱了下来,她抱着潘如月哭道:“我不过是心疼女儿。一时没了分寸,大嫂大人大量,便不与我计较罢。”

季夫人听了一时有点怔忪,怎么觉得这话儿这么耳熟呢?清了清嗓子道:“如今最紧要之事还是询问清楚。问清楚了,我们大家都能有所交代了。”

潘太太见季夫人这么笃定,心里就忐忑起来。

潘太太一直不信潘如月会做出这样不矜持的事来,她觉得是季夫人见潘如月出色碍到了季姗姗的路,就故意设计出这么一出来污了潘如月的名声,给季姗姗提早清除了绊脚石。

可眼见季夫人如此镇定,一点也不心虚,潘太太反而拿不准了。

当下就擦了眼泪,柔声问潘如月:“如月,你如实说你是如何识得那勇武侯的?你放心。老实说,有娘在这儿呢。”

季夫人在心中哂笑。

潘如月呢喃道:“我要嫁给奕表哥。”

潘太太听得分明,神色一僵,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这次明显就带了引/诱性质了:“告诉娘,是不是有人在你跟前说三道四。引得你上了心思的?”

潘如月还有些呆呆愣愣的,眼珠子慢慢的转动了,等落到季夫人身上时,潘如月猛然间激动起来,哀求的看着季夫人:“舅妈,你一定要帮帮我,我要嫁给奕表哥。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求求你了!”

潘如月还想说些什么,就被潘太太略尖锐的声音打断了:“大嫂,你可真是好狠毒的心肠,你难道不知道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名节,你如今要把如月的名节毁了。那岂不是要了如月的命吗?”

“我现在真是后悔了,我就不该让如月提早来京城,我早知道大嫂你是什么性子的,我这是羊入虎口啊!如今大嫂你若是不给我,给我大哥以及潘家一个交代。我就是拼着自己的名声不要,也要让大嫂你一报还一报!”

季夫人狠狠把手中的茶杯摞在桌子上,幸好茶杯里的茶水已经喝了一大半,这才没有溅出来。

季夫人低喝道:“快住嘴罢!难道你还想要嚷嚷的人尽皆知?真不知道你如何做母亲的?”

潘太太脸涨红了,讽刺道:“大嫂你倒是个好母亲,为了自己的女儿竟是害了我的女儿。我知道大嫂素来不待见我,可大嫂有什么恩怨大可冲着我来,又何必报复到我女儿身上!”

季夫人黑着脸冷哼:“你未免太高看自个了!”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潘太太脸一阵青一阵白,不由得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只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上前道:“大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季夫人抬眼瞧见潘太太身上穿的樱草黄缎长褙子,心里想着真不愧是母女,都喜欢素色的衣裳,感慨完之后就道:“你何不让如月继续说,我倒是想听听她还能说出什么来。”

潘太太还没说话呢,潘如月就袅袅的跪下,泪如雨下:“舅妈,您一定会想办法让我落选,我求您了,这样的话,我就能成为奕表哥的妻子,就是继室也没关系,我无怨无悔的。舅妈,我求求您了,我选不了秀我是不会怨您的,我还会报答您。”

季夫人皮笑肉不笑的对着潘太太说:“小姑子,你听清楚如月这丫头说的话了吗?且不说这选秀一事岂是我能操纵的,单就如月这丫头说的想成为勇武侯的继室,这像什么话?”

“勇武侯的嫡妻,苏家的姑娘,如今活的好好的,年前还替勇武侯生下一双嫡子,如月这丫头这么说,岂不是在诅咒勇武侯诰命夫人早逝么?”

潘太太被季夫人的质问问的哑口无言。

潘如月去猛地摇头:“不对不对,奕表哥的原配早就死了,嫡子也没有,舅妈你怎么尽是说谎话呢?”

季夫人赶紧低喝:“住嘴!”又呸呸两声:“如月这丫头魔障了,说话不算话,菩萨莫怪!”

又拿眼睛剜了潘太太一眼:“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知书达理?我看可是未必罢!心思倒是歹毒的很,也不知道随了谁。”

说完死死盯着她冷冷道:“你刚才口口声声说什么来着?说我心肠歹毒?想坏了如月的名节!我呸!你倒是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来,我若是想坏了如月的名节,还用等到如今。一早在如月这丫头思/春时就闹个人尽皆知了,何必苦苦的藏着掖着!”

“你可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交代?我看是你要给我个交代吧!”

潘太太硬着头皮说:“大嫂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不过是担心如月才情急之下慌不择言罢了,但大嫂你怎么解释。如月就笃定你能帮她落选这事儿?怕是大嫂你曾经这么说过,才会让如月有这样的想法吧?”

季夫人差点没因为潘太太的强词夺理气的吐血,偏偏潘太太还做出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儿,眼睛里泛着泪光,恶心的季夫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本来么,这样的表情由潘如月做来,也是楚楚可怜,惹人怜爱的,可潘太太已经为人妇近二十年,就算保养的再好。也不似小姑娘一般的水嫩,再做出这样的神情来,就显得矫揉造作了。

季夫人侧过头不再直视潘太太,“强词夺理。”

噎住潘太太后,季夫人就问跪在地上的潘如月:“如月。我问你,你跟勇武侯是何时何地认识的?”

潘如月的表情从痛苦转变成眉目含羞,轻声细语道:“我和奕表哥认识的更早呢,在上京来时,我和奕表哥那么有缘分的遇见了,我们一路相伴到京城…”

潘如月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情意,抬头来认真的望向季夫人:“舅妈怎就不怜惜我?”含怨带嗔的。愁煞人。

季夫人嗤笑一声:“小姑子,如今可是真相大白了吧。”

潘太太仍旧不想承认是自家女儿不矜持,道:“如月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了,她被我护的太单纯了,不知人心险恶。若说她不矜持,我是不信的。我倒是觉得会不会是勇武侯刻意引/诱如月,才惹的如月芳心大乱。”

这是把错往傅奕阳身上推了。

潘太太话音刚落就被自家女儿打脸了,潘如月幽幽的说:“不是奕表哥,是我,是我先喜欢上奕表哥的。可是奕表哥他…”没说完就嘤嘤啜泣起来。

季夫人道:“呵呵,小姑子你也太想当然了。先不说勇武侯向来最重规矩,就是如月说的一路相伴,这就不大可能。别忘了,当时跟着如月一块儿来的还有璋儿,璋儿难道不懂得男女大防的道理,见如月跟勇武侯见面不会阻止么?”

“再说了,如月如今是什么身份,是在选秀女,勇武侯就是昏了头才会跟如月这丫头勾勾搭搭。依我看,就是如月单相思,还单相思到走火入魔的地步。”

季夫人瞥着潘太太涨红的脸色,似大度的说:“你也别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错往无辜之人身上推了,你之前诬蔑我的话,我还可以当你是胡言乱语,可并不代表旁人也会那么好心的不跟你计较的。”

潘太太节节败退,偏偏潘如月还是不省心的继续歪缠,她这次把目标转到潘太太身上,潘太太气急攻心,想也不想甩手给了潘如月一巴掌:“你还有脸哭!”

潘如月捂着脸傻傻的忘了哭泣。

季夫人在一旁火上浇油:“哎呀,小姑子你这是做什么?如月就是再有错你好好教就是了,怎么还动起手来了?快些让人来看看这小脸儿怎么样了?要知道啊,女儿家的容貌是顶顶重要的。”

潘太太打完潘如月就后悔了,可季夫人的话让她下不来台,只能硬着头皮说:“是我没教好如月,不怪大嫂,跟大嫂没关系。”

季夫人:“…”本来就跟我没关系。

150章 回头是岸

“呵,小姑子你知道这点最好,”季夫人眼睛在潘太太以及捂着脸瘫坐在地上的潘如月身上刮过,“如如月这般寡廉鲜耻的,我都替你臊得慌。”

季夫人说话毫不客气,潘太太又气又恼,捏着帕子掉起了眼泪:“大嫂,事已至此,您又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口口声声的往我伤口上撒盐。如月是我的女儿,难不成她这般模样,是我想看到的吗?”

“行了!”季夫人不耐烦看潘太太哭哭啼啼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如今最重要的不是哭哭啼啼的推卸责任,而是想着这件事该如何料理?你是如月的亲生母亲来了,我这个做舅母就不好再越俎代庖的代你管教如月。”

潘太太撕扯着帕子,一时拿不定主意来,看着瘫坐在地上捂着脸懵懵的潘如月,是又恼火又心疼:“如月固然有不妥之处,可我又怎么能舍得下心来去罚她,大嫂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季夫人给气笑了,她何时说过要罚潘如月了,还强人所难,就跟她要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似的。

季夫人在心里恶狠狠的想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潘如月跟潘太太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季夫人想了想,就道:“既然你之前笃定如月这丫头规矩教养是个好的,那就还有能掰回来的可能。她是你一手教养长大的,你的话她当是能听得进去,你好好劝劝她,能迷途知返最好。”

“小姑子慈母心肠,定然能把如月这丫头领会正途,不过选秀在即,小姑子可实在没多少时间了,还是抓紧吧。”

季夫人自然是不想沾手的,免得到时候被潘太太给赖上,她说的这些话儿都在理。毕竟潘太太可是潘如月的亲生母亲,她来规劝潘如月回头是岸再合适不过了。

暂时潘太太还没想到另外更合适的法子,只能答应了下来。

可潘如月又发疯了,她膝行到季夫人跟前。就要去拽季夫人的裙摆,季夫人皱起眉头,潘太太眼中的愤恨一闪而过。

“舅妈,我说的都是真的,您帮帮我吧?如月非奕表哥不嫁!不然,如月宁愿死了!”

季夫人倒吸一口气,这个死丫头是在威胁她?

潘太太绞着帕子,眼泪又掉了下来:“如月你这丫头,竟是被人蛊惑了不成?竟是说这样昏了头的话。”

她又悲痛的对季夫人说:“大嫂,事到如今。不是我强行要替如月辩驳,可大嫂你也看到了,如月她明明知道勇武侯有妻有儿,明明知道她是要进宫选秀的,明明知道您再有能耐也不可能有法子让她免了选秀。怎么就这么认准了要嫁给勇武侯,认准了大嫂你能帮她,连我这个生身母亲的话都听不进去了。这实在是,匪夷所思啊!”

季夫人本来以为潘太太明白了前因后果知道要好好训诫潘如月了,没想到她还是话里话外都往别人,尤其是她身上攀扯,着实令人恼火。

声音就冷淡下来:“那你是觉得勇武侯和我有问题了?”

潘太太没想到季夫人会这么直接的就戳破。而且连带着还把勇武侯给带进来了,潘太太暗自斟酌了一番,道:“我何尝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心疼如月,她如今还是在选秀女,若是在这档口传出对她名声不利的话儿。连累到咱们两家不说,就是勇武侯那里也得受到牵连,所以才更要慎之再慎,万一真是有人从中作梗,试图利用如月来打击咱们几家。咱们要真是趁了这奸诈之人的意,到头来岂不是要让亲者痛仇者快。”

潘太太越说越顺溜,顺溜的凭空就捏造出这么一个莫须有的仇者来了。

如果不是早就调查的一清二楚,季夫人都险些要相信潘太太的话了。

季夫人在心里头冷笑一声,脸上也带上随之带上愤愤的神情:“小姑子你说的还真是不无道理,可到底是谁,竟然想到这么阴险歹毒的主意,不但陷你们潘家于这等险恶之境,还胆大包天的把我们季家以及勇武侯府也攀扯进来。”

“且不说老爷他官居一品,就是勇武侯府乃是皇上特别恩赐不用降等袭爵,且勇武侯简在帝心。若真有这奸诈之人,那对方可实在是煞费苦心,还有权有势。小姑子,难不成你们潘家竟是得罪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不成?哎呀,要真是这样,那可如何是好啊!”

季夫人顺着潘太太的思路往下走,可这一番话说出来,把那莫须有的奸诈之人都推到了潘家有可能得罪的人身上,这样潘太太要真是再有这样的想法,事情就上升了一个高度。

就因为潘家的不谨慎,导致了可能牵连无辜的季家以及勇武侯府。

要是坐实了,潘家都讨不着好,潘太太就更讨不着什么好了。

要知道潘太太能在夫家过的如意,不就是因为她娘家也就是季家给力,还有就是和勇武侯府也有些亲戚关系。

潘太太就算再想在季夫人跟前掐尖要强,不落人后,也是不愿意狠得罪了季夫人的,更不愿意失了娘家的助力。

因此,听了季夫人的话,潘太太急切的道:“大嫂你怎么就只往坏处想,我只是那么一想,到底有没有那样的可能还两说呢。”

季夫人皮笑肉不笑的说:“所以我才说是若真有小姑子你说的这个可能啊,怎么到了小姑子嘴里就成了我笃定了呢,分明这种可能还是小姑子你提出来的。”

潘太太一噎,她要是承认了,岂不是她自己也成了不怀好意的那个了,自然是不想把这个说法接下来的。

潘太太气虚了起来:“我也只是疼惜如月,竟是要遭这样的罪,大嫂宽宏大量,就不要再跟我在这言语上计较了吧。”

季夫人低头看了兀自嘤嘤哭泣的潘如月一眼,叹口气道:“我知道小姑子你不愿意接受如月这丫头寡廉鲜耻,有了那样不堪的念头,险些坏了自己的名声不说,还怕是会牵连到你们家的事儿,可这都是事实。再狡辩也都是无用的。”

“若是可以,我这个做舅妈的也不愿意相信如月这丫头害人害已,当初发现有那样苗头的时候,我可是震惊不已。不愿意相信。”季夫人这么一说就把潘太太的话给堵回去了。

季夫人继续绵里缠针的说道:“毕竟你们潘家也是,小姑子你也是从咱们季家嫁过去的嫡亲女儿,还有如月跟前的教养嬷嬷也是规矩严苛的,如月又怎么会没了规矩教养呢。”

潘太太脸色难看的捂着胸口,站不稳的往后坐在椅子上,“大嫂别再说了,大嫂这样的话儿就跟剜我心一般。”她喘着气,好像下一刻就会昏过去。

之前还只是在伤口上撒盐,现在就成了要剜心了。

潘太太还等季夫人假模假样的来问候她呢,她也好顺着台阶下去。她可不愿意再听季夫人指桑骂槐了。

还有呢,往日里潘太太只要一捂胸口,做出胸口疼的模样,她的贴身丫环就会自动自发的站出来指责令潘太太心口疼的人:“我家太太有心口疼的病,大夫说了情绪不能大起大伏。您怎么能这么冷酷这么无情呢?”

可惜,因为是家丑,自然是不能让多余的人知道,潘太太这贴身丫环就没有跟来,这忠心为主胆敢大义凛然指责主人的一幕就没人配合着演了。

季夫人火眼金睛,自然是看出来潘太太是装的,打心里看不上矫揉造作的小姑子。不知道还会以为潘太太不是什么管家太太,而是后院里头爱掐尖要强的姨奶奶呢。

季夫人不配合着潘太太演戏,反而是伸手硬是把潘如月给拽了起来,皱着眉头看潘如月苍白的脸颊上特别明显的五指印。

指责起潘太太来了:“小姑子你这下手忒是没个轻重,瞧瞧如月这丫头的脸都肿起来了。”一巴掌都打的这么严重,还敢说自己娇柔无力。得了吧。

潘如月闻言也愣愣的去摸自己的脸,后知后觉痛得眼泪涌出来,如断了线的珠子。

季夫人感叹,这才是真的梨花带雨呢,她那小姑子就是不服老。

季夫人又关爱的对潘如月说:“你也别怪你母亲。她也是爱之深责之切,不然她又怎么会风尘仆仆的从江南赶到京城来,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开始过问起你的事呢。”

这话儿乍一听像是在替潘太太开脱,可再一琢磨就不对味,潘太太可真是慈母心肠,恼羞成怒给了潘如月一巴掌,潘如月刚才跪在地上茫然无助,潘太太可只顾着推卸责任,顾着怎么把这盆脏水扣到季夫人头上去呢。

潘如月泪眼迷蒙的咬着唇角冲季夫人摇头:“如月知道,如月不怪母亲,跟母亲没关系。”

季夫人一愣,瞥到潘太太青白交错的脸,心道你总算也知道听到这种话心里头是什么滋味了,以后还是少拿这种话儿去坑人了。

潘如月楚楚可怜的能被人说成是天真善良,可潘太太年纪一大把了,也管家多年了,再说出这样的话平白惹人笑话。

潘太太手中的帕子被她绞成了麻花,也不装心口疼了:“大嫂说的是,我是如月的亲生母亲,难道还会害她不成?只是这件事攸关如月的名节,我得好好问清楚了,才能再作打算不是。如今,可不得我替如月好好盘算,别引火烧身了。”

她走到潘如月的身边,把潘如月从季夫人手边拉到自己跟前来,“大嫂,我就先带如月回去了——”

这个回去刺激了潘如月,她激动的挣扎起来,“我不回去,舅妈您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您不是说要把如月当女儿一样疼的吗?舅妈您怎么忍心看着如月凄凉一生吗?舅妈您好硬的心肠啊,如月求您了还不成吗?”

季夫人皱起眉来,她怎么看潘如月怎么就魔障了,她虽然私下里有和季大人商量过要怎么让潘如月过不了初选,可这么私密的事儿,潘如月是不可能知道的。

可怎么潘如月就笃定了她会让她落选,还一心想着嫁给勇武侯,还说那样的疯话狠话,不像是正常的样子。

潘太太这时候心疼起来,转身带着指责的看向季夫人:“大嫂。如月她都这般低声下气了,你总得说些什么吧,就是先哄哄如月也是好的。”

不可理喻。

季夫人可不会轻易开口许诺些什么,万一这母女俩当真了。跟狗皮膏药似的赖上她,她都没地儿说理去。

“小姑子,你才是如月这丫头的亲娘,你好好跟她讲讲规矩道理才是。”

潘如月仍旧无理取闹。

季夫人不耐烦了,勉强压住火气说:“如月啊,你脸还红肿着,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拿药膏敷上消肿啊,要知道对女儿家,容貌是顶顶重要的。”

季夫人就不信潘如月会不看重这个。

潘如月一听,连忙伸手摸住脸。“舅妈说的是,如月就知道舅妈还是关心如月的。”

本来潘如月说了这样的话,季夫人脸色就不大好看,可等潘如月说什么奕表哥看到她的容貌定会喜欢上她这种话后,可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潘太太的脸色也不好就是了。

好不容易把潘太太和潘如月母女打发走了。季夫人揉了揉眉心,在季姗姗过来请安的时候,又殷切的叮嘱她千万要离潘如月远一些。

季姗姗撒娇道:“母亲,女儿又不是潘姐姐那样不知道轻重的,自然是知道躲着潘姐姐的。”

季姗姗其实是心里过意不去,不管怎么说,上次潘如月能够到勇武侯府去。这里面她出了力。

本来潘如月在侯府上不了台面的表现,季姗姗很不屑,可这些天以来,潘如月被拘在屋子里整个人憔悴不堪,季姗姗多少还有些不好意思的。

季夫人叹口气道:“你知道就成,你姑妈那里。能避就避着。”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

季姗姗作为小辈不好说长辈的话,压着心里的疑惑回自己的院子了。

过了没一会儿,就有丫环来说潘太太叫她过去,季姗姗不明就里就跟着过去了。

潘太太神情复杂的看了规矩不错的季姗姗一眼,心里悄悄的将她和潘如月放在一起比较。

季姗姗穿着浅玫瑰红的交领褙子搭配白纱长裙。左敛右衽,领口外围压窄边,绣着长枝的黄色玉兰,自胸前延伸至下摆及前襟、腰背,有别于那种遍地撒花的繁艳,显得清新而不俗。

髻挽双鬟,明眸皓齿,是个可可佳人。

在潘太太眼里头,自然是比不上潘如月的。

潘太太笑着把季姗姗近前来,“我自嫁人后就不曾回过京城,你怕是不知道我是哪个吧?”

不等季姗姗说什么呢,就把准备好的见面礼给季姗姗,“我听如月说,自她来了舅家,就和你交好,你们姐妹却是有缘分的,这就好。好孩子,你可也上过学读过书?”

季姗姗只觉得潘太太说话不对味儿,可也没听出哪里不大对,就说:“请了女先生来,略上过几年学,比不上潘姐姐琴棋书画皆通的。”

潘太太略问了几句,更加确定季姗姗才情容貌都不能和潘如月相比了,可越是这么想,心里就越是怨怼和不甘心。

原来,潘家对潘如月此次参加大选报了很高的期望,只觉得以潘如月的才情容貌一旦入了宫,必定能得宠带契潘家的。

可如今潘如月一心向傅奕阳,眼见名节不保,即使潘太太想瞒天过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就这么让潘如月去选秀,恐怕季大人和季夫人都不会答应。

季夫人手里头可是握着这么一个把柄,潘太太不好轻举妄动。

可潘太太不甘心,缓缓吸了一口气,道:“如月她心里郁郁,我劝她不听,我就想着你们姐妹要好,兴许你去劝劝她能听得进去,可得麻烦你了。”

季姗姗连忙推说当不得姑妈这么郑重,只能硬着头皮去里屋‘宽慰’潘如月。

正抬脚往里去走,外头玛瑙过来了,见着季姗姗松了一口气:“姑娘,太太急着找您呢,说是原先给您准备选秀时穿的衣裳出了些岔子,请您过去看看呢。”

季姗姗莫名松了一口气,她对潘太太说:“姑妈,您看这?”

潘太太自然是要表现的善解人意。再说了这里是季家,潘太太说白了就是个客人,蹙了蹙眉带着关切的问:“怎么就这么不谨慎呢?幸亏发现的早,若是等进宫选秀出了什么好歹。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了。”

玛瑙低着头将这话给记下来了。

“既然大嫂叫你过去,你就快些过去吧,你如月姐姐自有我去说,她知道你是因为正经事儿没能过来探望她,陪她说说话聊聊天,自然是不会怪你的。”

季姗姗没有如潘太太预料的露出为难愧疚的神情,更没有进而选择不去季夫人那儿而是留下来,她只是顺着潘太太的话去跟着玛瑙去到季夫人那儿,还说了:“大夫说了潘姐姐长久郁结于心,恐对身子骨有害处。往前姗姗也常常来宽慰潘姐姐一番,可潘姐姐总是多思多想,姗姗自认为潘姐姐是思乡情切,如今姑妈来了,这可好了。潘姐姐定然会开怀起来的。”

潘太太才发觉季姗姗这个小姑娘是不知道潘如月芳心大乱了的,幸亏刚才没有直言,心里暗骂自个沉不住气,险些乱了手脚。

就道:“难为你这么替你如月姐姐着想了。”

放季姗姗随玛瑙离去了,等她们一走,潘太太的脸色立马冷却了下来,回到里屋看到跟丢了魂一般的潘如月。潘太太一边是怒其不争,一边又心疼她。

到了隔天,潘太太去找季大人和季夫人开诚公布,“如月如今成了这副模样儿,我虽然心痛,可也知道要以大局为重。总不好因为如月的事儿牵连了大哥。”

潘太太这深明大义的话儿说的季大人原本因为潘如月对潘太太的迁怒都打消了,季夫人注意到季大人神情的软化,在心里哂笑,以前不还疑神疑鬼的吗,怎么这会子又变得这么的‘善解人意’了。哼!

潘太太脸色沉重,犹豫着道:“现如今我心乱如麻,也想不出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才想着来问问大哥,和大嫂,可是有什么主意?”

季夫人眼皮子一跳,想到她之前跟季大人说过的法子,这法子自然是不好让潘太太知道的,挡在季大人要说话之前道:“原我和你大哥商量的是这选秀还是照旧去,只盼着如月能在初选前就被摞了下来,到时候就凭如月的才情容貌,你们定是能帮她找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

“可现下,你既然过来了,我们就想问问你们潘家又是个什么打算?毕竟你和姑爷才是如月的亲生父母,打算起来比我们夫妻俩更名正言顺的。”

季大人听了道:“夫人说的在理,妹夫他是怎么打算的?”

潘太太顿时踌躇起来,掐着手心低着头不说话了。

季夫人一见她这矫情模样,福至心灵的道:“小姑子你莫不是没让姑老爷知道?”

看潘太太那模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扯了扯嘴角,这么大的事儿都瞒着,难道还指望着季家尽心尽力给兜着吗?

季夫人一想,觉得很有可能,在心里呸了一口,说道:“这么大的事儿,小姑子是想自个做主么?到底拿主意的都是家里爷们儿,即便这事儿你想指望老爷替你拿主意,可万一日后纸包住火被姑老爷知道了,姑老爷该怎么想?”

季大人和潘太太是亲兄妹,可就算是亲兄妹,可也有七八年没见过了,再深的感情也变淡了,更何况季夫人这话可是说到了季大人的心坎上。

季大人顿时就有些不满,说了潘太太一句:“你立马写信给妹夫!”

把潘太太满腹‘善解人意’的话都给憋了回去,潘太太那叫一个抓心挠肺。

季夫人暗爽,叫你还敢把主意打到我女儿身上来,老虎不发威当嫂子我是病猫啊!

151章 害群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