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睿王爷换了衣裳,就听到内侍说王妃来了。忠睿王爷嘴角扯了扯,道:“让她进来。”

忠睿王妃穿了件杏红色百蝶穿花褙子,头戴大凤钗,钗有凤尾五股,均作翔舞之状。镶有红色宝石,凤尾前另有凤须数根,行走间活泼灵动,凤口衔串珠七股,晶莹欲滴。两鬓另有小凤钗各一,衔珠三股,华贵大气。很合忠睿王妃的身份。

忠睿王妃其实生的丰美大气,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可惜并不得忠睿王爷喜欢。

苏侧妃在时,忠睿王妃还得忠睿王爷敬重,只后面苏侧妃无缘无故去世后。忠睿王妃就被牵连了,连敬重都没有了,但府中也只有忠睿王妃膝下有一子,又有皇太后撑腰,忠睿王妃在府中地位也算稳固。

忠睿王爷冷淡的说:“你来做什么?”

一句话说的忠睿王妃心塞。她勉强压住心中的酸楚,道:“妾身听下人说王爷在云若寺遇险,心中担忧,特地过来看看,如今见到王爷无恙,妾身也就放心了。”

忠睿王爷浑不在意:“那些个刺客没多大能耐,耐不了本王如何。”

忠睿王妃小心注意着忠睿王爷的神情,试探道:“此番也多是凶险,王爷日后且得小心谨慎才是,不过谁能想到那刺客竟然敢在佛门圣地做这样有污神明之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王爷您日后——”

“行了,这事儿不需你过问,回去。”忠睿王爷不耐烦听忠睿王妃说这些话,忠睿王妃被落了面子,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就稳住了:“那妾身就不叨扰王爷了,妾身告退。”

忠睿王妃回到正院,听到消息的府中其他妾室就闻风而来,忠睿王妃不想在她们跟前丢了威严,强撑着跟她们虚以委蛇一番,把她们打发走了,脸色登时就跨了下来。

奶娘心疼,亲自端了参茶来,叹息一声:“王妃,您何必太把她们当回事,若是不愿意,直接打发了,也没人敢说您一句不是。”

忠睿王妃苦笑:“奶娘说的我何尝不懂,可这府上我就不能让她们看轻我去,我得让她们知道谁才是正经的女主子。我当年就是太没把苏氏看回事,才落到如今这步境地,谁想到那苏氏临死还要算计我一回。这些个,哪个都不能小看!”

“奶娘,你去查查今天到底是不是那个陈宛秋把王爷叫到云若寺的?”忠睿王妃坐正身体,揉了揉眉心:“王爷遇刺这件事可不小,皇上和太后娘娘定是要过问的,要真是查出来跟陈宛秋有关,我倒要看看王爷会不会包庇她?”

忠睿王妃似乎是自话自说,奶娘也知道这点,并没有答话。

“要真是王爷决定包庇她,那她就真的留不得了。”忠睿王妃眼中寒光更甚,她自然不会在这档口上对陈宛秋下杀手,万一到时候查到她身上,连皇太后都不会保她。

可对付一个女人来,有更多的法子让她生不如死。

“先去查查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再观望下王爷到底是什么态度,忠睿王妃可不想府里再出一个苏侧妃。

外书房

那些刺客忠睿王爷说是要亲自审问,其实并没有,只让侍卫将被打了个半死的刺客们投入牢中,看管着,别让他们自杀。

忠睿王爷坐在书桌后,手指没规律的敲打着桌面,属下如实的禀报今天在云若寺里潘如月的一举一动。

“潘如月?”

“杭州知府的嫡女,舅家乃是新上任的工部尚书季成。为在选秀女。”

忠睿王爷原本还心无波澜,可随着属下的复述,脸色越来越凝重。

“这个潘如月,”忠睿王爷顿了顿。“难不成也是什么鬼祟附身的?”

忠睿王爷的语气和之前并没有多大的不同,只是他略微颤抖的手指才说明他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的平静。

‘勇武侯的原配苏氏早在一年多前就去世了’

‘她是早产后郁结于心,不久就过世了’

“下属不好妄下结论。”毕竟之前被鬼祟附身的不止一例,现在还就不好判断潘如月究竟是被鬼祟附身或是单纯的魔怔了。

再说当时他们的人离得远,不太敢靠近,没有仔细观察潘如月说话时的神情,但他们没听清楚,可如今却知道陈宛秋跟潘如月的对话,还全靠跟在陈宛秋身后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梅香。

那个丫环倒是个忠心的,她发现了她家姑娘的异样。认定了她家姑娘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孤魂野鬼给附了身,一心想要把这孤魂野鬼给驱走,想让她家原先的小姐回来。

他们的人就是利用这点,许诺她会帮她对付占据了她家姑娘身体的孤魂野鬼,这丫头就毅然答应帮他们传递消息了。

不然。他们也不会得到这么全面的消息。

而陈宛秋不知道是太自信还是太自负,根本就没有料到梅香会有这样的魄力。

忠睿王爷没有任何犹豫的就道:“查。”

他顿了顿又说:“勇武侯府加派人手,重点在勇武侯夫人身上,好好的查一查,她有无异常。”

属下没有任何质疑。

忠睿王爷沉吟了片刻才又张嘴说:“接着说。”

“是,陈宛秋似乎对勇武侯夫人有敌意,专程截住了勇武侯夫人…陈宛秋手中似乎有勇武侯夫人的把柄。表现的就很不客气。”接下来的话属下也很尽职尽责的说了,“不过陈宛秋上前两步,凑到勇武侯夫人面前,似乎说了句什么,可当时不巧的是勇武侯家的小公子哭了起来,那句话就隐隐没有听清楚。可也听到了说什么不守妇道的,而勇武侯夫人应是没听到,全心都在啼哭的小公子身上,尔后陈宛秋就偃旗息鼓了。”

‘嘭!’

属下吓了一跳,以为他说了什么触怒了忠睿王爷的话。不知该不该请罪的,忠睿王爷眼睛猩红,诡笑一声:“可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属下跪下,心惊肉跳的。

忠睿王爷任由属下跪着,那话儿应该是说给他听的,当时忠睿王爷还在想那陈宛秋可真是脸皮够厚,都被他那么狠狠羞辱了,还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说什么事关重大找他过去!

勇武侯夫人?

难道陈宛秋知道些什么?

忠睿王爷身上缠着冷意,以及压制不住的愤怒。

就像是日日珍而重之不愿意被外人发觉的秘密有朝一日被憎恶的人发觉了,继而当成了打击他的利器,戳痛了他内心最柔软的部分,让原本都已经结痂的伤口撕裂开来,露出里面粉嫩的肉芽,还有猩红的血,实在是可恨之极。

如果说陈宛秋自己作死自导自演的‘英雄救美’一事儿彻底惹怒了忠睿王爷,那么她敢暗自揣摩他的心思,又将这心思宣扬出口,就让忠睿王爷恼恨极了。

真是一桩事未了,又添一宗罪。

“继续。”

声音低沉,属下心里一凛,隐怒比盛怒更可怕,那位陈姑娘不知道是哪里实在得罪了王爷了,才会让王爷这么不悦,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属下稳住心神,继续道:“再之后就是主子遇刺,属下按照主子的吩咐将这消息往外传,陈宛秋得知时,很震惊,似乎不可置信,再之后就找到了后山,见着了主子。”

忠睿王爷嗤笑一声,陈宛秋自然是震惊。那些个刺客原本就是她安排的,他提早知道了,后面不过是将计就计,提早将那些刺客引了出来。一网打尽。

其实审不审问都无关紧要,他已经知道了幕后主使之人之谁,就是没有证据也不要紧,想要打击一个人还需要什么证据。

交代了属下继续盯紧陈宛秋,把她的所作所为一件都不落的继续报上来。想了想,又交代了一件事,让属下去办。

等属下退下之后,忠睿王爷把内侍叫过来,问:“王妃可是派人去查今天的事了?”

内侍答:“是。”

忠睿王爷毫不意外,嗤笑一声:“把本王是被陈宛秋邀着去云若寺的事透露给王妃知道。另外还让王妃觉得本王要包庇陈宛秋。”

“是。”

女人对付女人起来很有一招,忠睿王爷想着,以他那位好王妃的度量,必然是要对陈宛秋动手的,先去探探路子也好。

哼。她如今也就只有这点子用处了。

处理完这些事情后,忠睿王爷又沉静下来,定定的坐在椅子上,胸口像是压住了巨石,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皇上下旨推迟选秀的旨意第二天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就是有大臣上书这于祖宗规制不符什么的,理所当然的被皇上毫不留情的镇压了。

季夫人听说之后。首先就是觉得受罪,原本就等着选秀赶紧结束,也好让潘太太带着潘如月这样的惹祸精卷铺盖滚蛋,省的再在眼前晃悠来膈应人,哪想到这盼啊盼的,好不容易盼到选秀在即了。皇上一道旨意就把选秀推迟一个月,真是晴天霹雳。

潘太太不知是假装没看出季夫人的恼怒,还是真不会看人眼色,反倒是欢天喜地的说:“皇上可真是英明,体贴那些远道而来风尘仆仆的秀女们。我本来想着提前让如月到京城来。一来是璋儿要到京城来读书,二来是京城有她舅舅家,相互之间有个照应。可要是我事先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儿,我是说什么也不会让如月提前上来的。”

季夫人没好气的打断潘太太的话:“事已至此,再自怨自艾又有什么用,还不如乘着还有时间,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潘太太那些话里话外听起来都是她自己的错,实际上还不是错都在别人的话,季夫人听起来都觉得恶心,也不愿意跟潘太太多呆,扶着玛瑙的手径自走了。

潘太太一腔愤懑才抒发了一半就被憋了回去,这滋味可实在是不美妙,看着季夫人的背影中不由得带上了怨毒。

季夫人正在跟季姗姗交代事情,玛瑙就过来说:“姑太太出门拜访朋友去了,说是以前未出阁时的闺中密友。”

季夫人挑起嘴角一笑:“她?闺中密友?”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露出诡异的笑,“是只有姑太太自己还是带着如月也一块儿出去的?”

玛瑙回道:“是姑太太独自出门的,并没有带表姑娘。”

季夫人听后点点头:“随她去吧,如月那边让秋水多看着点,我看小姑子也没能把她给掰过来。”

“母亲?”季姗姗不解。

季夫人啖了一口茶:“以前管的严不过是因为她客居在咱们家,可严格说起来,又不是咱们家亲生的姑娘,出了事儿咱们家也不会承担主要责任,再说如今你姑姑上来了,这才是如月的亲娘。既然人家亲娘在,我这做舅母的又怎么好越俎代庖继续管着呢,何况即便是我说的,你见如月那丫头可是听进去过,一心栽下去,拉都拉不回来,倒是我和你父亲平白做了坏人,实在是太不值当的。”

季姗姗很敏锐的察觉到季夫人好像很不待见潘太太,她还发现了潘如月跟潘太太很像,也不单单是说容貌,还是处事待人的。

可她也不好排揎长辈,就把这话儿给搁在心里头了。

潘太太兴高采烈的出去,灰溜溜的回来。

季夫人听玛瑙回禀,嗤笑一声:“当初跟我那小姑子交好的姑娘中,就属她相貌最好,又自诩是才情无双,蕙质兰心的,这种咬群的骡子能有什么好人缘,再加上后头嫁到了潘家,姑老爷年轻时相貌不俗,风度翩翩。又是二甲进士…”

季夫人一不小心说多了,潘太太嫁给潘大人是低嫁,这里头有些渊源,季夫人是知道一些的。这姑爷是潘太太自己选的,要死要活的要嫁给人家。

要不怎么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呢,潘如月如今可真是有学有样呢。

玛瑙眼观鼻鼻观心的,就当自己没带耳朵。

“说起来正四品在京城不算什么,可在外面也是一方大员了,又是在杭州那样繁华的地界,我那小姑子平日里定是被人捧着的,她洋洋自得的很。可当年跟她交好的那些姑娘嫁人后,可多是在京城,去看看哪个夫家的官职不比姑老爷的高。她向来掐尖要强,如今看往日里那些才貌都比不上的姑娘诰命等级都比她高,她心里要是舒服才怪呢。”

季夫人说着语气都欢快起来:“我看,往后她都不会再往上凑了。”

玛瑙把头低的更低了。

果然不出季夫人所料,潘太太第二天就没说再出去做客了。

苏颖的闺中密友李太太却是来探望她了。见到苏颖就笑:“我还以为你如今不得闲呢。”说着打量了她一回:“亏我还觉得你不得闲见我,我就不厚着脸皮过来打扰了呢。”

原先不知道的,有了太后的那道懿旨,也都知道了。

真是快人快语,苏氏原本交好的太太夫人的有一些,可等苏颖来之后,就只有一个李太太关系比以前亲密一些。这也跟李太太这爽快脾气不无关系。

也是因为接触的扭扭捏捏的人多了,才显出这样直爽脾气人的珍贵。

“我这不是怕你沾了我家这霉气。”苏颖也爽快的承认了,李太太听了倒有些吃惊她就这么承认了,不过想想,虽然她家婆母没了诰命传出去府里头名声受损,可个中苦甜只有自个知道。对苏颖来说,这事儿何尝不是好事呢,再说了这侯府又不是靠一个老太太撑起来的,毕竟她家爷们简在帝心,就是出了那样的事儿。也只是罚了些俸禄,差事仍旧在,这就说明并没有失宠。

当下也不客气了:“我何尝怕这些个,今儿我还是想在你这儿用饭呢。当然了,我也不白吃你这饭,我来自然是无事不登你这三宝殿的。”

苏颖一愣,又想这位可是个包打听,吩咐芦荟:“叫小厨房整治两个好菜来。”扭头的时候耳边垂着的明珠跟着晃起来了,脸色明媚,这让打量她的李太太越发肯定自己心中的想法。

听苏颖就这么吩咐了,一挑眉:“光是有菜没酒怎么行?”

苏颖也应了:“别忘了给你们李太太烫一壶金华酒。”

芦荟笑着应了。

李太太这才满意了,又去围观了一下福禄俩娃,然后两个人就聊起来了。

真说起来,她们说的话题也是有限的,外头的事儿不多说,也就说些衣服首饰,戏文话本的,最多再说说京城里头的八卦。

苏颖足不出户,对外面的八卦知道的不多,可李太太就不一样了,好似京城里头有什么新鲜事她都能知道个一二,而且什么事儿到她嘴里都能说出几分趣味来,苏颖听得津津有味,李太太说的兴致勃勃。

到了上菜的时候,李太太还意犹未尽的。

等菜上来了,有两道南边的菜,李太太吃着觉得好吃,称赞道:“没想到你家里头还有南边来的厨子,这味道儿吃着好。”

“先前有孕的时候请的,你若是喜欢,我让厨子做几道南边的点心给你带回去尝尝。”苏颖酒也就浅尝辄止,她待会儿还要哄孩子呢。

李太太眼角一挑,斜睨了苏颖一眼,话中有话的说:“我怎么听说是勇武侯特意给你找来的,如今你们可是和和美美的,让我看着都觉得眼红呢。”

苏颖呵呵一笑:“这道菜可是醋放多了,怎么闻着好大一股子酸味呢。”

李太太啐了她一口:“眼红的可不是我呢。”

157章 见好就收

李太太啐了苏颖一口:“眼红的可不是我呢。”

苏颖放下筷子拿了茶盏漱口,一听这话就知道李太太终于绕到正路上来了,就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李太太也好似不经意的说起来:“昨个二婶娘往前的闺中密友来做客,央我去作陪,本来我一个小辈去就有些尴尬了,哪想到那闺中密友倒是热情的,死活要留我下来。不过倒也奇怪了,她在二婶娘那里也没有多呆,好似挺尴尬的模样。”

苏颖摸不着头脑,她那二婶娘的闺中密友还是她认识的谁不成?出言刺探道:“哦,那闺中密友是哪家的?”

“我倒是知道的,夫家姓潘,”李太太格外注意着苏颖的神情,见她不过这么一说,苏颖就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看来苏颖是很清楚对方是什么人了,“这么说,你也是认识的了?”

这才刚认识呢,这位潘太太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出阴招了,苏颖脸上还在笑,眼神却淡淡的,“不过是远亲,有好些年不曾有过来往了。”

李太太挑挑眉:“这么说来,远日无怨的,可是近日有仇了?”

那位潘太太话里话外说的可实在是不中听呢,关键是还端着一副长辈训诫晚辈的架子,她那婶娘也是尴尬的不行,频频给她使眼色。

可对李太太来说,一边是自己的闺中密友,一边不过是个满嘴跑马车的陌生人,谁亲谁疏这还用说吗?

李太太平日里脾气最为爽利,说话快言快语,稍微说两句,都能把潘太太刺得说不出话来,就这,她那婶娘末了也只是假模假样的说她两句,这慢待客人之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哪能有仇呢,前日头回见。就大方的给了我一个镶金翡翠镯子当见面礼呢,还说没预见能见着我,下回再见着我定要给我预备上更好的。”苏颖真是看不上潘太太,薄荷换过了茶盏。她一边想着怎么让潘太太栽到坑里去一边喝了一口茶。

李太太一挑眉:“那你这长辈还真挺有意思的。”可真够小家子气的,还在背后说人是非,给人上眼药,也难怪她那婶娘都不愿意跟她来往。

这个话题就这么默契的结束了,李太太喝了一口茶:“要说这四九城里头一件新鲜事,可也与你家有点关系。”

“哦?这我还真就不明白了,要是说老太太的事儿,这已经不算是什么新鲜事了吧。”傅母的事儿都过去好些天了,再说了李太太也不会是想来嘲笑她的。

李太太卖起关子来了:“还真不是,你不妨再猜猜。”

苏颖把脚踩到脚蹬上。嗔了李太太一眼:“你也知道我寻常不出门,这段时间也是闭门谢客,哪里知道外面的新鲜事,你让我猜我可猜不出来。”

又朝着她作揖:“我的好太太,你就发发好心告诉我吧。”

李太太爽朗的笑起来:“你这活泼劲儿倒跟没出嫁前有的一比。”可见日子是滋润的很。她也就不卖关子了,笑着说:“这不是皇上下了旨意把选秀推迟一个月么,不过这各地的秀女也都汇集到京城来了,人多了自然就有个纷争,单就我也听说过好几个特别出挑的秀女。”

这里的出挑自然是指家世了。

“你想怎么的,也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说这届秀女里头有一个秀女命格特别的出挑。是得高僧相看过的,说是天生福相,命格贵不可言呐!”

不用李太太再提示了,苏颖已经知道这命格贵不可言的秀女是谁了。

心里这么想,苏颖面上还装出一副惊奇的样子:“这种事儿怎么也会传出来?”

李太太皱了皱眉:“好似一下子大家都跟着知道了,不过想想也是。谁家秀女里头有个这样的命格,但凡漏了一点风声出来,那可是捂都捂不住。”

“你还没听我说完这秀女是哪个呢,”李太太被苏颖一岔开还不乐意了,瞪了苏颖一眼。苏颖笑了笑示意她继续,李太太接着说,“我也不绕弯子了,这秀女不是别人,正是你们侯府舅家那个庶女,是在选的秀女吧。”

“呵呵,在这档口上突然就冒出这样一个命格来,要说没别的企图谁也不会信。”李太太说起来还带了点不屑,苏颖低头喝了一口茶,这话儿说的很有道理,“听你这话里的意思,是觉得是她自己折腾出来的?”

李太太眉目一转:“我可没这么说。”

苏颖微微一笑。

李太太作势要挠她,嘴上不饶人:“你如今可真是蔫坏儿了啊,讨厌死了。”

“我也是实话实说,听你这话里可不就是这个意思,”苏颖还琢磨着这难道是陈宛秋自己放出来的消息,这也不是没可能,“大家都信了这话了?”

李太太撇撇嘴:“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前段时间那陈家不是加官进爵,还得了皇上嘉奖了么?还有福气到出门随手救个可怜人,都能买到能治百病的千年人参,那可是千年人参啊,可不是随地可找的大萝卜,有这些个也由不得别人不信。”

苏颖眉心一跳:“千年人参?这可真是了不得。”

“谁说不是呢,这下子好了,就算是个庶女,出身是低了些,可抵不上人家有这么一个好命格。”李太太说到这里又扬唇一笑,“我那婆母听了这个,就赶紧拿着我那小姑子的生辰八字去云若寺测算了,想看看能不能也测出个顶顶好的命格来,看来这段时间云若寺的门槛怕是会被踏平了。”

自来婆媳、姑嫂问题经久不衰,李太太这里也不能例外,她和她那小姑子有些不对付,说起这话来就有些看好戏的意味在里面。

苏颖抿嘴笑了笑:“就你家小姑子就算入不了宫,凭着你家的家世,所嫁也不会差了。”

李太太撇撇嘴没吱声,显然是不以为然的。

“我是没想到陈二姑娘会有这样的大造化,”苏颖想着难道这就是人家穿越带来的福利,一个庶女。贵不可言的命格,“原本秀女的名额是没有她的,只是后面陈家的嫡女三姑娘,也就是我现在的小弟妹被奸/人算计被迫嫁给小叔子。那秀女的名额才落到陈二姑娘身上,不得不说这也是造化弄人呢。”

苏颖这话儿说的漫不经心,李太太却是在心里一琢磨就看向苏颖,苏颖说的那事儿她自然是知道的多一些,当时苏颖也跟她说过这件事,而且这件事在当时也特别新鲜了一阵子。

事发地点是在勇武侯府,当时傅母还被降了诰命等级,大家就想了这件事是否跟傅母有关系,可又说不大通,毕竟一个是嫡亲侄女。一个是亲生儿子,若是这亲生儿子尚未娶亲倒也就罢了,可人家不但已经成亲了,而且娶得还是人家同胞的嫡亲姐姐…

后来大家都去关注这平妻了,那为何人所害反而被模糊了。苏颖如今说出这样的话来,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的。

毕竟这勇武侯府可是她在当家,要查出当初的真相怕也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

李太太琢磨完之后,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去看苏颖清亮的眼睛,盈满了笑意,她觉得有些晃眼。不由得别开眼。

等别开眼,又觉得懊恼,这是看个女人看花了眼,这叫什么事呢。

真是个蔫坏儿的,李太太回过神来瞪了苏颖一眼,就听苏颖吩咐丫头:“去给李太太沏杯酽茶来。去去嘴里的酒气。”

李太太一时不好朝着苏颖说话,就别过头去,心里一动就说的多了:“要说她与众不同,倒也真是够与众不同了。”这话儿语气带着一两分的鄙夷。

这话自然不是夸奖的,苏颖‘嗯’了一声。这难道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吗?

李太太好歹找回了些场子,心情这舒爽了些:“先前不是跟你说过我常去的那家胭脂铺子是陈家哪位主子开来赚零花钱的么?那铺子生意也旺,日进斗金的,不知道几家看了眼红的,如今生意可是不如前了,说是换了主事的人。”

“还有一家酒楼,也是差不多时候突然就换了主事的人,也是生意大不如前,后来那酒楼还发生了吃死客人的事儿,这生意自然是一落千丈。原本还不会把这两家铺子联系起来的,偏那铺子出事的时候,出面的是陈家的大管家,这能让陈家大管家出面的,也就陈家的正经主子。”

李太太娓娓叙来,“想来那两家铺子原先就是陈家哪个主子开的,后头换了主事的人,还是陈家的铺子。像那样两家旺铺,可不是说转让就能转让出去的。”

李太太这话说的含蓄,苏颖却听明白了,何况她本来就知道那家胭脂铺子是谁开的,想想后头换了主事的人,应该是陈宛秋亲自上阵开商铺被戴夫人知道了。

这也挺能说得通的,陈宛秋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戴夫人吃相太难看,陈宛秋也不惜让她吃相更难看一些,更甚者还让戴夫人偷鸡不成蚀把米,那所谓的闹事十有八/九就是陈宛秋设计的。

苏颖挑眉看了下李太太,“外面的事儿你可真是知道不少啊。”

这话儿是称赞来着,李太太就是听出来了,才只是冷哼一声。

“那酒楼后来怎么样了?”

李太太没想到苏颖会问这个,愣了下才道:“还能如何,听说又换了新东家,到如今还没开业呢。”

说着,李太太冲苏颖嗤笑一声:“你也知道的不少啊,最起码这件事你应该比我知道的清楚吧。”

苏颖伸出拇指和食指来比划了一道指甲盖那么长的缝隙:“也就多这么一些吧。”没等李太太瞪她呢,她又说:“那酒楼的事儿我是完全不知情的,我只是知道胭脂铺子的事儿,这也是凑巧了。”

苏颖朝李太太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凑过来,李太太一边嘟囔着‘什么事这么扭捏,不直接说’一边凑过来,苏颖和她咬耳朵说了几句,李太太愣了下,目瞪口呆:“这实在是…特立独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