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瞪大眼睛,道:“我怎么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先前煦阳都气的要打你呢。”

陈宛凝心里算是好受了些,好哄歹哄的把陈夫人哄走了,可陈宛凝没想到的是,陈夫人哪里是个好哄的,还没走到仪门呢,就心一横转回来,去正房找苏颖去了。

听芦荟说陈夫人来了,苏颖就没好气的说:“她又来做什么?狗皮膏药似的,让人心烦。”

芦荟抿着嘴,“那太太您见不见?”

苏颖冷哼一声,“让她进来,我看她还能怎么作。”

陈夫人畏畏缩缩的进来,眼眶都红了,倒让苏颖觉得新奇,陈夫人不是向来大无畏的吗,怎么还能哭了?

苏颖只当没看见她红眼眶的样子,也不主动问她现在过来是要做什么,只对她丁点都不理睬,自顾自的做自己手上的事。

紫苏端上了茶,就退下去了。

芦荟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苏颖后头,当自己是屏风。

陈夫人张了张嘴,可见苏颖根本就不理睬她,心里惴惴,只巴巴的看着苏颖,等着她说话。

苏颖假装没感受到陈夫人灼灼的目光,有意晾着陈夫人,心想她先前不还是很有架势的和她杠上的么?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跟戳破了的气球似的,全都瘪了下来,还摆出一副示弱的样子来。

陈夫人见苏颖不理她,对她视而不见,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想了想上房的形势,心里虽然不甘不愿,但还是朝着苏颖低头了。

“大嫂,先前是我嘴快说错了话,大嫂大度,就不要跟我计较了吧?”

听听,这算是哪门子道歉?她要是再跟她计较,是不是就不够宽大了?而且用不用这么勉强?

苏颖反而是来了心思。她头也不抬的说:“你是说错了什么话了?”

陈夫人一噎,唯唯道:“就是先前当着大伯的面,我说了大嫂做的过分了的话。”

苏颖抬起头来,脸上挂着微笑。“哦?照你这么说的话,那就是我先前说的做的都是对的,合情合理的,而你们说的做的全都是无理取闹的,是不是这样?”

“我没有这么说啊?”

苏颖拧着眉,“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你不是来向我认错来了么?怎么现在又出尔反尔了?难不成你刚才说你做错了,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陈夫人连忙摇头,抿了抿嘴唇,心一横道:“是我们做错了,是我们无理取闹了。行了吧?”

苏颖故意道:“怎么听着你承认的是很不甘愿啊?我又没强迫你,你这样,总显得好似是‘屈打成招’了一般?”

陈夫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拔高了声音,道:“我都这么低声下气了。大嫂还想我怎么样?难道是想我跪下来求你吗?大嫂总该知道适可而止吧。”

说的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苏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冷了下来,一字一顿道:“既如此,那慢走不送。”

陈夫人就像活活被掐住脖子的母鸡一样给哽住了,她…眼泪掉下来了,控诉的看向苏颖。

苏颖被她幽怨的眼神看的一激灵,动静大的连站在后面的芦荟都瞧见了,她在心里感慨着。二太太真是越来越奇葩了。

苏颖有些懊恼,她就不该用常理推断陈夫人的,不对,早知道就不该放任陈夫人进来的。不过不让她进来,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更奇葩的事来。

苏颖皱着眉毛,看着陈夫人哭。渐渐的从啜泣变成了嚎嚎大哭,声音响亮的把走神的苏颖吓的一哆嗦,芦荟连忙上来替她顺了顺气,嘴里说着:“二太太,有什么事儿。您慢慢说便是了,就是向我们太太道歉,我们太太也没有勉强您啊,您怎么反而哭了?叫旁人听到了可不好,还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也不知道芦荟这番话里的哪一句戳到了陈夫人的痛处,她哭声小了下来,渐渐变成了低泣。

“大嫂,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苏颖愕然,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她同芦荟对望一眼,芦荟也是相当惊讶。

陈夫人自顾自的说着:“以前都是我不对,我不该和大嫂你对着干,往后我再也不会了。大嫂你就帮我这一回吧,往后我给你做牛做马,行了吧?”

做牛做马,你是真的能做牛还是能做马啊,苏颖哭笑不得,很无奈的说:“你先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夫人就把陈宛凝吓唬她的话,再加上她自己的联想,糅合在一起哭诉给苏颖听。

苏颖扶额,无语道:“既然你妹妹让你先回去,那你怎么就拐我这里来了?难道你还指望我插手不成?”

陈夫人抹了把眼泪,“大嫂你还在生我的气?我不是都已经道歉了,再说当时我当然是站在煦阳那一边的了。”

苏颖被气笑了,讽刺道:“你还知道你是站在傅煦阳那一边的,那就该知道我是站在谁一边的,你凭什么要求我帮你?”

“我…”陈夫人被堵的哑口无言,愤愤的跺了跺脚。

见此,苏颖“嗤”了一声,淡淡道:“当时你们夫妻不是特别的义正言辞,认为自个是孝子贤媳,我们夫妻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怎么一转眼就觉得自己站不住脚了?”

顿了顿,苏颖又补充道:“难道是觉得我是那种别人把我的左脸打了,我不但不记恨,反而是再巴巴的把自个的右脸伸出来,再让人打的人?等什么时候弟妹要是能做到我说的这般,再来埋怨我吧。”

陈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变幻了半晌,最后鼓足勇气说:“可宛凝她是无辜的啊。”

苏颖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说:“她无不无辜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她是你亲妹妹,是傅煦阳的平妻,是站在你们那边的。我奉劝你还是听她的话,别节外生枝。”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

陈夫人自知在苏颖这里讨不着什么好了,作势要走。嘴上还不服输的说:“若是早知道大嫂心比石头还硬,我就不过来了,还平白让你看了场笑话。你不帮忙,那我就去找能帮忙的去。别以为我只能找你这么个能帮忙的来!”

“那敢情好,我也不必再听你口不对心的道歉之语。”苏颖真想破开陈夫人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尔后,直接吩咐芦荟送客:“芦荟,送二太太出去。”

“二太太,这边请。”芦荟自然是看出了苏颖的不耐烦,生怕陈夫人再说些什么,引得苏颖更加不快,用不容拒绝的姿势抬手。引陈夫人出去。

陈夫人冲芦荟哼了一声:“不用你送,我自己认得路。”

芦荟好脾气的笑了笑,还是尽职尽责的引着一脸不甘还带着泪痕的陈夫人出去了。

没一会儿返回来,拧着眉毛跟苏颖说:“不是奴婢多嘴,二太太也太不着调了些。竟是把太太当成任由她予取予求的了,也不看看自个都做了什么糊涂事儿,还真是厚颜无耻。”

“你和薄荷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连他们那一家子都敢拿出来说了。”苏颖虽是这么说着,可实际上根本没有要责怪芦荟的意思,只是口头上警告一下。

芦荟吐了吐舌头,“太太不爱听他们一家子的事儿。那奴婢往后不说便是了。”说完将陈夫人用过的茶盏收到托盘了,端着托盘一溜烟的跑了。

苏颖想着陈夫人说的那些听起来不着边际的话,想来都觉得莫名其妙,想了想把芦荟叫来,笑眯眯的同她说:“虽说二弟妹是不着调了些,可她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无的放矢了。想来是上房那儿出了什么事儿。你去看看,若是见着了三太太,就照直了说,看三太太是个什么反应。”

芦荟点头应了,又咬了咬嘴唇道:“二太太那边。是否让人跟着,保不准二太太做出什么昏了头的事来?”

苏颖勾了勾嘴角,慢吞吞的说:“先去知会三太太一声,旁的咱们管不了。”

芦荟曲曲膝盖,出了门就往上房去。

见了陈宛凝,芦荟就做出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道:“三太太您没事可真是太好了,就在刚刚二太太嚎嚎大哭着来找我家太太,说是让我家太太不能见死不救,可是把太太唬得不轻。当下问二太太可是出了什么事,只二太太言之无物,只一味的让我家太太插手。”

这么说着,芦荟就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您也知道,先前出了什么事儿,我家太太就算脾气再好,也心里恼了的。二太太无法只急匆匆走了,我家太太回过神来,心里其实也是担忧的,这不就让奴婢赶紧过来,问个清楚。您可是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宛凝傻眼了,“大姐去找大嫂了?”

芦荟干巴巴的点了点头。

陈宛凝心里别提多窝火了,不是叮嘱好了让她直接回家的吗?怎么就节外生枝,又去找苏颖?

听芦荟话里的意思,陈夫人是又不着调了,而且还是很不着调,陈宛凝都觉得臊得慌,尴尬极了,讪讪的冲芦荟说:“许是大姐有所误会,一时慌了神,才将情形夸大了,你替我向大嫂道个恼。”

又问:“对了,你可知道我大姐现在在哪儿?”

芦荟回道:“二太太只说找能帮忙的人来,并没有说其他的,这会子怕还没有出侯府的吧。”

陈宛凝硬挤出一个生硬的笑来:“她这个人说风便是雨的,实在是莽撞了,我这就去知会她一声。”实在是封了陈夫人嘴不让她乱说话,绑了她的腿不让她乱跑的心思都有了。

哭的妆有些花的了陈夫人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了不起啊!”

210章 开门见山

陈宛凝暗自咒骂了一通,就赶紧让绿湖去追陈夫人,生怕陈夫人再不着调的捅出什么篓子来。

芦荟跟着松了一口气:“如此,我们太太就放心了。”

陈宛凝心中不悦,除了陈夫人的节外生枝,还有苏颖这样假惺惺的态度,不过转念一想,在心里叹气,估计是陈夫人说了什么把苏颖给惹恼了。

可理解归理解,不悦归不悦,陈宛凝只朝着芦荟扯了扯脸皮,淡淡的说:“大嫂有心了。”

芦荟也不在意陈宛凝这样冷淡的态度,事实上,经过今天的事儿,大家算是差点就是撕破了脸。要是态度还一如既往的热情,那才叫有鬼呢。

芦荟并没有急着回正房,转身就去找桂嬷嬷了。

陈宛凝眼神一下子黯了下来,回头看了看内室,正好傅奕阳掀开帘子出来,陈宛凝并没有退避。

傅奕阳单从神色中看不出喜怒来,对陈宛凝不咸不淡的说:“本来二弟说接母亲回去奉养,我没同意,按照我先前说的做吧。”

陈宛凝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她意味不明的“唔”了一声,算是应了。

傅奕阳并不在意她的态度,没再说其他的,转身就走了。

陈宛凝却是在心里嗤笑一声,接老太太回去奉养,这种提议会是傅煦阳可能提出来的?

就是老太太自个都不愿意挪出去呢!陈宛凝觉得恶心,他们母子俩个个都是虚伪至极的。

陈宛凝掀开帘子,看见傅煦阳瘫倒在地上,脸色苍白,整个人就如同水里捞出来的。

陈宛凝挑挑眉,一点都没有要走过去把傅煦阳扶起来的意思,冷静道:“我这便回去帮你收拾行礼,毕竟姑妈实在是离不了你。”

讽刺极了。

傅煦阳就跟被激怒的兔子,暴跳如雷的站起来。不过他显然忘记了一点,他的脚先前才刚和插瓶来个亲密接触,猛地一站,脚上就传来针扎似的疼。这让傅煦阳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什么颜色都有,就是没有点儿正常的颜色。

狠狠瞪着陈宛凝,“就连你也敢来看我笑话?我怎么会娶了你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

陈宛凝怒极反笑,嘲弄道:“这你可得问我的好姑妈,你的好母亲了。”

傅煦阳一愣,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哈哈。”陈宛凝狠狠的讽刺着说,“如果不是她要构陷大表哥,又怎么牵连到我,让我逼不得已只能选择嫁给你。要怪你就该去怪我的好姑妈啊!不过。我觉得你可不能怪你母亲,她违背祖制,尊卑不分,可都是想让你这个大孝子从大表哥那里夺爵!你要是怪她,岂不是就是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了。”

被陈宛凝这一番冷嘲热讽。傅煦阳立马就明白陈宛凝说的是什么事了,他咬牙道,“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构陷,什么夺爵的,那些通通不关我的事!这都是大哥贼喊捉贼,真是可恶。得了便宜还卖乖!”

陈宛凝厌恶的道:“够了!别把我当傻子了,到底为什么分家,还有老太太的诰命是怎么没的,你十年不能参加科举,我就算不清楚全部的实情,可也知道个七八分。你说的这些。除了自欺欺人,说多了真是让人贻笑大方,还是省省吧。”

傅煦阳被陈宛凝毫不客气的戳穿,脸色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陈宛凝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接着沉声道:“我奉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照顾老太太,最起码这样还能让你赚一个孝子的名声!”

陈宛凝往床边靠近了些,瞥了一眼床上逼着眼睛、不知是昏睡还是装睡的傅母,带着恶意转头跟傅煦阳道,“这样,等姑妈百年之后,你若是开口想要姑妈的全部体己私房,就会显得还那么顺理成章一些。”

傅煦阳咬牙切齿道:“你瞎说什么!”他仔细观察了下床上的傅母,似乎是想确定傅母到底是不是真的昏睡过去了。

陈宛凝当然是注意到了,她不屑的撇了撇嘴,“这有什么的,当年祖母不一样把她的体己留给大伯了么。”

顿了顿,陈宛凝又意味不明的说,“也是,当时祖母这么做是名正言顺的,谁让大伯是嫡长孙呢。如今,两房已经分家了,姑妈虽说没了诰命,可还是侯府的老太太,她若是将全部体己给你这个嫡次子也不是说不过去,只是没那么名正言顺。不过,姑妈偏心你这个嫡次子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不慈的名头大家都知道了,也不妨再多这么一件。”

“闭嘴!”傅煦阳压低声音,低吼道。

陈宛凝抿了抿嘴,她见好就收的从这个话题上转走,又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大伯都和你说了什么,让你那么狼狈?”

傅煦阳铁青着脸,显然刚才兄弟俩的谈话不愉快。

陈宛凝假笑了下,“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家里还需要我和大姐照看,我先回去了。”

傅煦阳从鼻翼里重重的哼出一声来作为回应。

陈宛凝从上房出来,就瞧见了被绿湖拉扯住的,还哭哭啼啼的陈夫人,陈宛凝顿时觉得头疼起来,真是麻烦一个接一个。

陈夫人见了陈宛凝,还来了恶人先告状,“你干嘛让她拉住我?是不是大嫂跟你说了什么?”

陈宛凝冷着脸,“你还说呢,我不是让你先回去吗?你去找大嫂做什么?”

陈夫人被说的底气不足,她揪着帕子,呐呐的说:“我总不好让你一个人留下啊,就去问问大嫂有没有法子帮忙,哪知道大嫂见死不救就算了,她还说的特别过分,说什么咱们俩的死活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陈宛凝被陈夫人说的“见死不救”“死活”气了个够呛,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真是没救了。

陈宛凝不愿意再和陈夫人在这方面斡旋,下定决心往后要把她看牢一些,不要再放出去丢人了。缓了一口气道:“好了。咱们先回去了。”

陈夫人嘟了嘟嘴,不情愿的问:“煦阳呢?”

陈宛凝扯了扯嘴角,冷声道:“他不是说了姑妈现在离不开他,那他自然是要留下来照看姑妈了。将功赎罪。怎么,你想留下来陪他?”

陈夫人连忙摇头,还忙不迭的说:“那咱们快走吧。”

陈宛凝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傅煦阳在陈宛凝走之后,把下人叫进来伺候,他一瘸一拐的走到正厅,往椅子上一坐,越想越不甘心,可又无可奈何,这种滋味可一点都不好受,他愤愤的捶了一下桌子。

“嗷。”好痛!

芦荟撇了撇嘴。然后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回到正房,芦荟就把她打听的细细的说给苏颖听了。

苏颖也好奇傅奕阳和傅煦阳说了什么,就那么把傅煦阳这个刺头治的服帖了,但苏颖觉得,傅煦阳不像是那么简单就屈服的。就跟陈夫人一样。

说到陈夫人,苏颖问:“二太太呢?”

芦荟回答说:“三太太跟前的绿湖把二太太追了回来,奴婢回来的时候,二太太和三太太把臂回去了。”说着,她笑了笑,“看来还是三太太有法子,把二太太管的服服帖帖的。”

苏颖不以为然。“要真是这样,二太太可就不会节外生枝的,来我这里哭诉了。”

芦荟想了想说,“奴婢看是二太太担心三太太,她们毕竟是亲姐妹,感情自然是要好一些的。”

这倒是真的。原先陈宛凝和陈夫人姐妹俩还水火不容呢,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姐妹俩好的,就差穿同一条裙子了。

陈夫人是一如既往的走在二和逗比的道路上,可陈宛凝的变化就太大了。明显的很有问题。

苏颖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样违和的感觉了,可她也没想着去探究,到底是什么引起陈宛凝那么大的变化。

将疑问压到心底后,苏颖踌躇了下才问道:“老爷呢?”

芦荟咬了咬嘴唇儿,看了看苏颖,才道:“老爷去外书房了,应是有公务要处理,毕竟因着老太太病倒,老爷是提早从衙门回来的。”

芦荟生怕苏颖再和傅奕阳闹别扭,因此感情生分了,就唠唠叨叨的解释了一通。

苏颖把嘴里的那口茶咽下去,只“唔”了一声。

芦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苏颖微微一笑,道:“怎了?”

芦荟心里忐忑的劝说道:“太太,二太太说那些个诋毁您的话,老爷听了怕是会有疙瘩。虽说老太太对大房不慈,可老太太毕竟是老爷的生身母亲。您先前就那么一走了之了,恐怕是更让老爷觉得您对老太太…”

苏颖咬了咬嘴角,再说话时候语气就变得很平淡了,“我对她再如何,也抵不上她对我所做的十分之一。再说了,装出来的孝顺贤惠给谁看呢。呵,先前我真心真意的孝顺贤惠,可结果呢,还不是被人弃之如敝履,不但如此,还被践踏到污泥里。”

就算没有苏氏原先的遭遇,就是她来了之后,傅母的所作所为也已经是罄竹难书。如今笑着的是她,也不过她运气好罢了。

如今她没有在傅母遭难的时候,偷笑就已经对得起她了。难道还想她去掉两滴鳄鱼的眼泪么,她没那么有兴趣。

“我可不想猫哭耗子,假慈悲。”苏颖都这么说了,知道其中一部分实情的芦荟,根本就不好再劝,她当然能体谅自家太太的心情。

早先太太在人前面含笑,夜里背人的时候没少流眼泪。几年未孕,太太不知看了多少大夫,拜了多少神佛,为了一丁点希望,不管多苦多难喝的汤药,喝下去的时候都不眨一下。

等到后来菩萨显灵,终于怀上时,却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小产了,太太也病倒在床,几乎是心如死灰,缠绵病榻月余才得痊愈。

可这些苦痛,全都是因为老太太的一己私欲带来的,她想要二房夺爵。可偏偏受苦受难的却是她家太太,让她家太太承受“丧子之痛”,被魏姨娘背地里羞辱为“不下蛋的母鸡”。

这么一想,芦荟就义愤填膺起来。甚至还幸灾乐祸的想,活该傅母被二老爷气的再次中风,这就是报应!

想通了其中的关节,芦荟就岔开了这个话题不谈了,看了看落地钟上的时辰,问道:“太太,晚上您先吃些什么?”

苏颖也没想傅奕阳晚上会回来吃饭,就顺口说:“让紫苏看着做些清淡的吧。”

芦荟好像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她也不好再改口,只好就这么应下了。

等到晚上。芦荟抿着嘴角,打发了哭丧着一张脸的永平,转头也忐忑起来,回给苏颖的时候低着头唯唯道:“老爷今儿歇在书房里。”

这是晚饭也不准回来吃了,这种反应并不出乎苏颖的意料。可苏颖心里并不怎么舒服,她垂下眼帘,将手中的针线放下,平淡的说:“知道了。”

芦荟想了想,还是提议道:“今儿厨房熬的汤是老爷惯常爱喝的,要不也给老爷送一碗去?”

苏颖眯了眯眼睛,道:“莫打扰了老爷办公了。”

芦荟没想到苏颖会这么说。往常苏颖不好开口的,她开口这么一提,一般苏颖都会默认的,可这次是直接开口婉拒了。

芦荟在心里叹气,只得按照苏颖说的去做。

永平一脸沮丧的走了,自打傅奕阳回到外书房。脸阴得就跟现在外头的天一样,黑漆漆的,看谁都不顺眼。

原先永平还以为是被二老爷给气的,毕竟傅煦阳实在是做的过分,竟是把老太太给气了个好歹。你说气个好歹也就罢了。偏偏那二老爷是个不服输的主,转头就把脏水泼到大老爷头上了,实在是太无耻。

可眼看二老爷都被整治的服帖了,傅奕阳怎么还一直沉着脸。

等到快用晚饭的时辰,永平才暗暗搓了搓手,觉察到不对劲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傅奕阳在正房用晚饭的次数就多了起来,而且如今是基本上每天都会回正房的,怎么这次到了饭点,傅奕阳也没有说要去正房。

当然,也可以说是公务繁忙,往常也有公务繁忙的时候啊,怎么就没见有今天这么积极呢。

永平踌躇了半晌,眼见已经过了晚饭的时辰,只觉得傅奕阳的脸色越来越沉,而且太太那里也没有派人来问一声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想不通的永平只得硬着头皮问:“老爷,已经过了饭点了,您——”

还没问完,就听傅奕阳冷冰冰的声音:“正房可来人问了?”

永平缩了缩脖子,“没。”

傅奕阳拿手指扣着桌面,方着手清清喉咙:“我还有不少公务要处理,今日就不回正房歇着了,去给太太说去吧。”

永平暗暗瞪大眼睛,这还真是稀奇事,可永平是绝对不敢再多嘴的,赶紧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到了外面才松口气。

一溜小跑到了正房,见着芦荟讨好的笑笑,才把傅奕阳的话传达了。

芦荟拧着眉道:“你等着,我去回给太太。”

永平原本觉得还能等来什么能够让傅奕阳心情变好的话呢,可结果呢,竟然只等来太太这么一句话,这不是坑人么?

“我的姑奶奶,这两位又是怎么了?好歹您给个话儿,让我就是做鬼也做个明白鬼啊。”

芦荟原本还挂念着这事儿呢,心情本来就不好,听永平这么一说,啐了一口道:“这话儿倒该我问你呢,你倒是反过来问我了,老爷是真的公务没忙完?”

永平耷拉下脑袋,叹口气道:“可不是。”然后得到芦荟鄙视的眼神,觉察到不能从芦荟这里讨着什么好,永平只得悻悻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