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府

潘夫人在得知季夫人他们查出来的矛头都指向了姜家,在听了季大人和季夫人有关于“姜家和侯府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后,迫不及待的跳出来说:“这算什么?原来都是侯府自己招来的祸害,偏偏连累到如月,险些毁了如月的名誉!”

“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先前他们夫妻俩那么趾高气昂的,尤其是那勇武侯夫人,竟是连季府的面子都不给,还把我们潘家的脸面踩到了脚下。如今真相大白了,看他们夫妻俩还有什么好说的。”

潘夫人先前被苏颖羞辱的抬不起头来。现在找到了可以反驳的把柄,自然是不惜余力的叫嚣着要苏颖好看。

季大人一脸的肃然,沉默不语。

季夫人在心里冷笑,她真不想看潘夫人小人得志的模样儿。再者,心想就算是姜家想借着潘如月的事儿算计侯府,先不说这里面还有很多疑窦。单就说为何姜家算计到潘如月身上,这就是个大窟窿了。

季夫人眉头紧皱,道:“先不说如何给个妥当的说法,我更担心的是,为何姜家知道了如月的事儿?我们藏着掖着。就是不想这丑事外扬,到时候败坏了门风,名誉受损。可怎么就叫姜家利用上了?这里面的猫腻怕是不小。”

季夫人忧心忡忡,把季大人的注意力拉回来之后,继续说着:“老爷,我们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得想办法弥补才是,要知道若是姜家拿着这样的把柄攻讦侯府。那么咱们季家也会受到牵连。还有没过久,就要选秀了,若是在这节骨眼上出了这样的丑事。姗姗那儿可就…”

不用季夫人把话说满,季大人就懂了她话里的深意,眉头皱了起来,一脸的凝重。

潘夫人见机,更加不惜余力的煽风点火:“这要怪就得怪勇武侯,谁叫他们和姜家起了龌蹉。叫姜家找到了攻讦的法子,这才连累到咱们两家。哼!”

潘夫人从鼻翼里重重喷出一声来。“先前他们夫妻俩还振振有词的,好似他们多无辜一般。错的可都是咱们。现在事实摆到眼前,罪魁祸首可是他们侯府啊!大哥,这回儿你可不必怕了那勇武侯,只管好好教训他一通。”

潘夫人这番话实际上是避重就轻了,可在这档口上,潘夫人说的话却是说到了季大人的心坎上去了。

季夫人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玛瑙进来通报:“勇武侯到了。”

潘夫人故意扬高声音说:“事到如今,合该听听侯爷会如何解释。要知道这件事可全都因侯府而起,可是怪不到我们头上来,而且我们还是被牵连的。”

傅奕阳面色如常的进来,身后跟着欲言又止的潘璋。

季大人脸色没之前那么僵硬了,引着傅奕阳坐下来。

傅奕阳坐在上首,丫环上了茶。傅奕阳语气和在勇武侯府时没什么两样,平淡的说:“事情的结果我从潘璋口中得知了,只没想到这么快就查明了。”

季大人皱了皱眉,只解释道:“说来也是我们走运,在附近抓到了鬼鬼祟祟之人,拷问一番,就得知了真相,这般总算可以给贤侄一个交代了。”

傅奕阳点了点头,“确实是幸运。”

潘夫人想开口说话,被潘璋拉扯住了。都这时候,就少添乱了。

“抓到的人可交代了,潘氏一个大活人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季府出了去,却没叫季府之人察觉的吗?”傅奕阳神情自若的啜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之后,又说道:“还有,姜家是如何得知潘氏,”傅奕阳憎恶提到潘如月对他的执念,他最后用了个词,“寡廉鲜耻的?”

傅奕阳两个问题问出来之后,在座的人一时都哑然了。他们抓到了人,问出来是谁派来的之后,潘夫人就咋咋呼呼的说找到真凶了,催促潘璋到侯府去报信。

可实际上呢,这里面就如季夫人所想的,有很多疑窦。

傅奕阳是一阵见血,季大人理智也完全回笼了,他先前可是被潘夫人带有引导性的话给蛊惑住了,再加上先前在侯府的经历可不怎么愉快,叫季大人下意识的觉得潘夫人说的有道理,等这会儿可不就尴尬了。

不过,尴尬也就是一瞬间的,季大人道:“可是我们冒进了,只想着能对大家都有个说法。不过好在人被我们抓到了,再仔细审问一番,定是能得到答案的。贤侄可是有什么想法?”

最后一句。季大人可就是那么随口一问,没想到傅奕阳还真不客气的说道:“照这么说,姜家之人能在季府如入自家的花园,这可就匪夷所思了。”

季夫人一凛,斜睨了潘夫人一眼。“你是说我府里有钉子?”她没直接说内应,都是照顾大家的面子。可实际上季夫人早就怀疑,潘夫人在里面掺合了一脚,不然的话,潘如月就那么从府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不见,光是凭姜家派来接应的人。那怎么可能办得到?

傅奕阳没给予肯定的答复,只说:“审问一番可就清楚了。”

潘璋脸上烧得慌,他太武断了,原本是想着能查到是姜家人所为,大家都各退一步。化干戈为玉帛。到底他也不希望,这都要回杭州了,还给季府留下麻烦。

潘夫人虽然没了先前的虚张声势,可仍旧死鸭子嘴硬,把先前“傅家招惹了姜家,导致连累了大家”的逻辑,当着傅奕阳的面又说了一通。

傅奕阳眯眼瞪着潘夫人,道:“如果你非这么认为的话。我无话可说。”

显然是不愿意和潘夫人一般见识,潘夫人却会错意,以为傅奕阳是默认了她的说法。刚生出一分志得意满,就叫季夫人把她拉走了,再接再厉的话只能憋了回去。

出了门,潘夫人甩开季夫人的手,质问:“你这是做什么?”

季夫人冷笑道:“做什么你该心知肚明!若是查出来这件事和你有分毫关系,到时候你可别想着全身而退。和出嫁的姑奶奶断绝关系的又不是没有。可不差你这么一个。”

“你!”潘夫人可没想到季夫人会说出这么狠戾的话来,咬牙说。“你不过是欺软怕硬,有能耐你去朝着那勇武侯放狠话啊。”

潘夫人的话可没能激怒季夫人。季夫人嗤笑道:“季家有你这么一个姑奶奶,可是几辈子没积德。”

尔后,撂下气得鼻子都要歪了的潘夫人走了,她还要去查探审问出来的结果。

季夫人深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怪异,就像是季府的下人竟然那么巧的就在季府附近抓到鬼鬼祟祟之人。要真是姜家费尽心力想出这样的法子算计侯府,又怎么能在这里粗心大意,一下子功亏一篑了?

如果潘夫人真的掺合其中了,那么这件事他们可就真的站不住脚了。

好吧,就像是潘夫人说的那般,说姜家是为了报复侯府,他们几家子都是受害者,双方各受五十大板。

之后把罪责都推到姜家去,他们联合起来朝姜家发难,大家就能和和气气的了。

可一旦潘夫人在其中搅合了什么,那么不但潘夫人自己把自己的脸啪啪啪的打肿打烂,毕竟是她自己贼喊捉贼,还恬不知耻的把罪责都推到别人身上去;而且整件事都会变成了是潘家自作自受,甚至还牵连了季府和勇武侯府,这下子,梁子可就真的结大了。

这么一想,季夫人实在是懊恼,她就该把潘夫人这个惹祸精给关起来,不叫她出来兴风作浪的。那样子的话,等事情彻底水落石出了,还有转圜的余地。

潜意识里,季夫人已经觉得是潘夫人把灾祸招来的了。

勇武侯府

“你是说季府来人把老爷叫走了?”苏颖愕然,这么快就查清楚了?

“还是潘家少爷亲自过来的,说是没说两句话,就赶往季府了。”

苏颖眯了眯眼睛,她可是好奇季家到底查出个什么结果来,可是查到了陈宛秋身上了?

说实在的,苏颖觉得她现在是想象力贫瘠,还真想不到谁会这么麻烦的折腾出这么一出,就为了抹黑侯府以及傅奕阳的名声?

若是如此,实在是没必要那么麻烦啊。

虽然这么想不怎么地道,可苏颖觉得要真是想抹黑傅奕阳,不需要叫上潘如月做这样的倾情演出。

有时候似是而非、真真假假,可比‘倾情演绎’要来的有用。

与此同时,傅奕阳突然打了个喷嚏。

234章 扑朔迷离

“你是说奶娘没回来?”陈宛秋有气无力的问。

梅香低着头应了一声,“到处都没找见。”

陈宛秋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回想了一番最近叫奶娘去做的事儿,距离最近的就是再次和勇武侯府的人搭上了线,难道是暴露了?

陈宛秋蹙着好看的眉毛,觉得这不大可能,毕竟要是能发现早就该被发现了。之前的事都没有被查到蛛丝马迹,这一次也是一样。

可陈宛秋不敢托大,在陈府都有人想要置她于死地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最叫陈宛秋恼恨的是,她在明敌在暗,而且那敌人正等着什么时候她一个疏忽就伸出带着剧毒的芯子,咬她一口呢。

虽然有了忠睿王爷的保障,可求人不如求己,陈宛秋如今并不相信忠睿王爷了。

一想到求人不如求己,陈宛秋反而痛恨起忠睿王爷了——如果不是忠睿王爷在刺客门后,竭尽全力的打压她的势力,叫她长时间的经营毁于一旦,她也不会落到无人可用的地步!

陈宛秋选择性的忘记了,那所谓的“刺客门”就是她自导自演的,试图上演一出“美救英雄”,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最后陈宛秋只能落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结果。

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还没整理清楚,门外就有丫环通禀:“姑娘,老爷叫你过去一趟呢。”

陈宛秋不耐烦的问:“什么事?”

“只叫姑娘过去便知。”

陈宛秋内心无比烦躁,可现在还需要陈远良站到她这一边,她很清楚因为她的不配合,叫戴夫人在旁虎视眈眈,恨不能处之而后快呢。

陈宛秋如何能叫戴夫人得逞,她现在几乎是四面楚歌了,不想再丢了陈远良这把在陈府还相对有用的保护伞。

临行前,吩咐了梅香一句:“奶娘的事,我自有分寸,先叫他们别管了。”

梅香垂着头,再不会像以往还说话来反驳了,这样的话无疑是自讨苦吃。可现在陈宛秋所说的不管李嬷嬷的话,还是叫梅香深深的憎恶。要是她的小姐还在,绝对不会这样!

陈宛秋没想到陈远良找她竟是问她有没有包治百病的灵药,陈宛秋瞳孔急剧缩小,心跳也跟着漏跳了一拍,但很快她就镇定了下来,定了定心神道:“您在说什么?”

陈远良感叹一句:“这不是不知是谁在外传你是什么仙女下凡,手有灵药吗。今个就有好几个人过来问我了。”

陈宛秋错愕不已,她怎么不知道?想来又觉得悲愤,她现在消息滞塞,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她根本就不能及时的知道。

这一次到底是谁?

陈宛秋手有些颤动,她觉得她好像是森林里的猎物,被猎人们一圈又一圈的缩小范围,想把猎物困住,最后来个一击击杀。

陈宛秋舔了舔干涩的嘴角,干巴巴的解释道:“这不可能,我若是像外界传言的那样,又怎么会生病?而且我看这传出流言的人根本就是居心不良,想陷我们于不利的境地。”

陈宛秋越想越不对,说出来的话也并没有要耸人听闻的意思。

陈远良脸色也凝重起来,“你说的有理,那该如何是好?”

陈宛秋在心里嗤笑一声,这就是陈家的一家之主,怪不得陈家败落呢。不然的话,她又怎么会千方百计的想要提高陈家的门第,想给自己谋一个更好的出身。

可结果呢,她贡献出一支千年人参,还有几十万两银子,换来的是什么?陈远良虽然被加官了,可他被猪油蒙了心,一转眼竟然帮着傅煦阳去算计傅奕阳,一转眼又被打回原形,还在皇上那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更何况就因为这件事,她再想拉拢傅奕阳可就难了。当然,她现在已经没这个念头了!

可陈宛秋就是异常不爽,怒其不争都是轻的,她只觉得陈远良目光短见,烂泥扶不上墙。

再加上陈宛秋本身还有个庶出的身份掣肘,以前陈宛秋对嫡庶之别并没有多么深刻的概念,她还讲究人人平等呢,可现实给了她一棒槌。陈宛秋深刻的意识到庶出的身份给她带来的屈辱,这无疑更促涨了陈宛秋想要成为人上人的念头。

她穿越过来,又有外挂空间在手,可不是过卑贱的生活的。

要是以往,她还是能呼风唤雨的时候,陈宛秋绝对是自信满满的,可现在陈宛秋自认是局势对她严重不利,要是她不做些反击的话,可不就是叫那些暗地里的人认为她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陈宛秋一时心烦意乱,她一下子也想不出什么主意来,只好跟陈远良说了声她再想想,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见着梅香,随口问了句:“奶娘还是没消息吗?”

梅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陈宛秋挥挥手:“算了,你下去吧,让我单独呆会儿。”

梅香咬住嘴唇,她很清楚陈宛秋说单独呆会是要干什么,她已经不止一次看到这个妖孽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的了!

就是上回三姑奶奶过来时,梅香就知道陈宛秋又使妖法了。听着三姑奶奶含沙射影辱骂‘陈宛秋’的那些话,梅香就打心里把占了她家姑娘的鬼祟给恨得死死的。

梅香一直坚定的认为,迟早有一天她家姑娘还能回来的。可等到她家姑娘回来,那妖孽做过的事可不就被不知情的人归到她家姑娘身上,她家姑娘怎么会受得了,万一到时候想不开…

梅香不敢再往下想了,这样的想法叫梅香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既是希望原汁原味的陈宛秋回归,又不愿意叫原来的陈宛秋面对那不堪的名声和过往。

都是那附身到她家姑娘身上的鬼祟的错!

陈宛秋无暇他顾她的贴身丫环梅香的异常,当然就算是觉察到了,恐怕陈宛秋也不会放在心上。穿过来这么久了,陈宛秋一开始还看不惯下人的奴颜婢膝,叫她们不必如此,她们还诚惶诚恐的叫陈宛秋很反感。

如此一来,陈宛秋就不将她们放在心上了,倒是后来戴夫人跟前的大丫环趾高气扬的叫陈宛秋憎恶,认为那丫环是狗仗人势,陈宛秋看不下去,就给了她教训。如今,那丫环可是受尽磋磨,再没了往日里的嚣张气焰。

话说回来,陈宛秋沉思着:事到如今,她该找谁解除困境?

与此同时季府灯火通明,被抓到的姜家仆人很快就招了,并且一口咬定是潘夫人和她里应外合的,还给出了‘信物’。

潘夫人这下子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她表现得很激动,替自己喊冤:“这是诬蔑!我为何要这么做?拿如月的闺誉不当一码事,对我有什么好处?你们可不能就凭着那人的一面之词,就往我身上泼脏水!”

潘璋是不想这是真的,可他不愿意归不愿意,在那所谓的‘信物’交上来的时候,潘璋下意识的就信了。为此,当潘夫人辩解的时候,他闷头不语,想想潘夫人先前的所作所为,他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季夫人指着搜出来的‘信物’,冷道:“这你该如何解释?”

潘夫人脖子一梗道:“我还当是大嫂嫁祸给我呢!怎么会那么巧就抓到了逞凶之人?兜兜转转的才找出这东西来。就算这东西是我的又如何?我还可以说是有人偷偷拿走试图嫁祸给我呢!”

季夫人被潘夫人的强词夺理弄得哑火,潘夫人打蛇随棍上,继续说:“你现在无话可说了吧?要知道我可是出不了门,又是如何跟姜家接上的?再嫁祸我之前,也不好好想想。这种叫人一眼都能看穿的阴谋,说出来谁会信啊!”

可别说,论起没理还要搅三分的本事,潘夫人应该是无人能出其右,完全不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潘夫人又把矛头转向了傅奕阳:“真说起来,姜家是勇武侯你自个招来的吧?归根到底,你们侯府才是罪魁祸首,把我们这些无辜之人牵连进来了不说,到这种时候竟还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实在是叫人作呕!”

对潘夫人的喝问,傅奕阳脸色沉了下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偏偏他面前的潘夫人两点全占了,实在是叫人憎恶。

傅奕阳转过头对季大人说:“事到如今,您是什么意思呢?是要追查到底?还是不了了之?说到底,不管与不与潘太太有关,到最后也不过是偃旗息鼓罢了。照我说,在追究她们母女的问题上,毫无意义。”

傅奕阳这话里有话,在座的人可都听得出来了。

季大人不由得去看傅奕阳,他这是知道些什么?想到潘夫人曾经的所作所为,季大人实在是心虚了。

季大人没说话呢,潘夫人就受不了的出来蹦跶:“你这是什么意思?”

傅奕阳眯起眼睛瞪了一下潘夫人,随即就转开目光,自顾自的说:“既然如此,那就追究到底吧,省的叫有些人不见棺材不落泪。”

季大人眉头皱的都要打结了,他实在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多事,毕竟潘夫人这一家子就要走了,眼不见心不烦。“这…”

傅奕阳心平气和的说道:“若是您信得过我的话,我倒是可以接手调查此事。毕竟事关姜家,正如有些人说的,姜家是冲着我侯府来的,我岂能坐视不理。更何况,就算不是如此,也有光我侯府的名誉,当然得重视。”

傅奕阳的语气平和,可言语中的轻蔑丝毫不减,他甚至不屑对潘夫人提名道姓。

再者,傅奕阳如何觉察不到季大人的态度,他是妄图“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无可厚非。

季大人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这件事还真是烫手山芋,一个处理不当对谁都没好处。傅奕阳想接手,也不是不可以。

潘夫人从鼻翼里哼出一声来,阴阳怪气的说道:“谁知道这是安得什么心啊?”

她说的声音不大,可足够屋子里在座的人听见了,傅奕阳厌恶的眯起了双眼,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季大人被胡搅蛮缠的潘夫人折腾的心力交瘁,敢在傅奕阳发火前开口道:“那就照你说的办吧,他们娘几个明日就回杭州了,也就归不着我管了。”

潘夫人脸色一下子变了,这分明就是要撵人,还变相的不再看顾她这个嫡亲妹妹了。

这对潘夫人来说不啻于一个很大的打击,要知道潘夫人这副性子还能在潘府耀武扬威的,靠的不是其他,除了儿子,那就是她的娘家了。季大人堂堂一品大员,足够潘家仰仗的了。

如今要是没了娘家支撑,潘夫人底气可就严重不足了。

潘璋心里不由得泄气,在他父亲被弹劾到如今尘埃落定的这短短时间内,他可谓是尝到了以往从没有感受过的世间百态。

潘家其他支的不作为,以往父亲交好的世交的冷眼,还有他母亲的歇斯底里,妹妹的不知所谓,相比之下,季大人这个舅舅的奔走,叫潘璋感激不尽。

原本往后还能倚靠舅舅有一番作为的,如今竟是叫潘夫人和潘如月相携给毁了。潘璋不由得在心里怨恨起潘夫人和潘如月,不过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逝。

转念潘璋就懂了季大人刚才那话里的深意,是叫傅奕阳不再追究潘夫人和潘如月了。

想到这里,潘璋不由得看向傅奕阳,傅奕阳别有深意的瞥了一眼季大人,这是想息事宁人?

傅奕阳沉吟半晌,才慢吞吞的说:“眼不见心不烦,我可以理解。”

潘璋在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心里憋屈的慌。

要说谁最高兴,那就要数季夫人了,她生怕潘夫人赖着不走。就像傅奕阳说的,眼不见心不烦,这麻烦还是赶紧送走的好。

潘夫人脸上青青白白的,可她这会子倒是知道消停了,没再胡搅蛮缠。

可惜晚了,季大人显然是默认了傅奕阳的说法,把潘夫人和潘如月母女俩当成祸端了。

事实也是如此,自从潘如月和潘夫人相继到季家来,惹出了多少事,每回都是季府在后面收拾烂摊子不说,她们母女却不知悔改,肆无忌惮继续捅篓子。

如此一来,就算是有再多的耐心也会被消耗殆尽,更不用提潘夫人作起来实在是淋漓尽致,叫人承受不住。

傅奕阳接手之后,就没有在季府多做停留,眼不见为净嘛。

傅奕阳走后,季大人把潘璋叫走了,丝毫没留半点余光给潘夫人。

季夫人虽然还有心中被潘夫人指着鼻子骂的憋屈,可这点子憋屈,比起潘夫人母女终于要灰溜溜的滚出季府带来的愉悦感,那就算不上什么了。

潘夫人忿忿道:“你现在得意了吧?”

季夫人干脆得和潘夫人撕破脸皮,她皮笑肉不笑的说:“你们母女这俩惹祸精离了我眼前,我自然是高兴的。”

潘夫人被噎的不轻,她气的撕扯着帕子,也不知道是把帕子当成了谁,或许是她的仇敌太多了,一条帕子都不够用的。

眼里闪过一丝阴狠,阴阳怪气的说道:“叫我说大嫂你们可被勇武侯坑惨了,他说什么你们都信了。也不想想,这件事全都是因他而起,他一句不追究,你们就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实在是叫人看不起!”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季夫人当下就砸了一个茶杯,阴恻恻的盯着潘夫人半晌,指着潘夫人的鼻子骂道:“天打雷劈、五鬼分尸的没良心的东西!若不是你是季家的姑奶奶,看看谁还会管你们母女死活!到如今竟还是没脸没皮的,呵呵,也是,一个是没规没距没教养、不知廉耻为何物的;一个是烂了心肠、只知道口舌招尤的。真不愧是母女,季家有你这样的姑奶奶实在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运!再往后,季家要是再叫你占到半点便宜,我这个当家太太就白当了!”

季夫人也不是没骂过潘夫人,可没一次是像这一回,指名道姓的,还不是含沙射影或是指桑骂槐,就那么毫不掩饰的怒骂。

潘夫人被骂的面红耳赤。

季夫人当即冷笑,叫来玛瑙,吩咐道:“这地界脏了,打几桶水来洗地,再点上熏香来熏一熏,省得那污浊臭气熏着人了!”

当即不客气的把潘夫人给轰走了。

潘夫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当下气的手指发抖,可出了院门,竟然没有个丫环过来服侍的。一院子的下人全都当她这姑奶奶不存在,没指指点点都已经是了不起了。

想想以前潘夫人前簇后拥的,场面隆重,可如今就是从潘家带来的心腹也只剩下小猫三两只,显得特别灰溜溜的,越发显得潘夫人像是寄人篱下的了。

更何况潘夫人夫家失势,季家的下人没有不知道的。虽说在季家,潘夫人是尊贵的姑奶奶,又得季大人的喜爱。

可一来后宅当家做主的可是季夫人,二来潘夫人的夫家失势,潘夫人非但不知低调,反而是更加的无理取闹,季大人已然是不耐烦了。

下人见风使舵,看碟下菜就是很正常的了。

潘夫人回到住的院子,再也不强撑着了,瘫坐在椅子上,觉得里衣被冷汗打湿了。

先前被傅奕阳冷厉的眼睛盯着,潘夫人已然是在强撑着了。侯爷气势慑人,潘夫人又心虚,那种好像被看穿的感觉实在是不美妙。

更重要的是,潘夫人的如意算盘又一次落空了,羊肉没吃到,反而招惹了一身骚。不但如此,还被赶出季府,回夫家去了。

潘夫人一想到回到杭州去,原先那些对她恭敬有加的官夫人会立马变得前恭后倨,潘夫人就觉得难以接受。

不但如此,潘家被抄家的,剩下的也只有潘夫人的嫁妆,往后一家子全都指望她的嫁妆过活,这和过去吃香的喝辣的日子完全是掉了个个,这也是潘夫人无法接受的。

潘夫人恨恨地撕扯着帕子,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

等潘璋过来的时候,潘夫人带着一丝侥幸的迎上去,迫不及待的问道:“你舅舅和你说了什么?”

潘璋原本心里不是滋味,季大人叫他过去谈了谈,潘璋反倒是有些释然了。

不过释然归释然,但面对潘夫人,潘璋总是忍不住带上了一丝愤懑。

季大人告诉了潘璋之前没有在众人面前戳穿,不过是给潘夫人保留最后一点脸面,不然大家都难做。

这是除了潘夫人之外都心知肚明的,偏偏潘夫人毫无所觉,还以为自己能舌灿莲花,如今看来就像是跳梁小丑。

潘璋不耐烦的说:“没什么,只叫人收拾好行礼,明日我们就坐船回杭州。如月那边儿叫人好好看紧了,别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