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侯夫人笑骂道:“糖水齁多了。你再夸她可真成一朵花了,若是叫她知道了,可不把她给美死。”

梁大志家的忙赔笑道:“我头回见着勇武侯夫人,只觉得不像是双十的,倒像是豆蔻小姑娘了。跟夫人您站一块儿,就跟姐妹花似的。”

说的平阳侯夫人抚掌大笑,她大儿子都说亲了,哪里还能和人家年轻媳妇相比。

平阳侯夫人笑了一会儿吁了口气,想了想道:“这日子过的顺心,操心的事儿少。这精气神自然而然就好了起来。她可不是这两年才好起来的,别看她家里人口简单,可没个省心的。”

梁大志家的可拿不准平阳侯夫人的意思了,虽说平阳侯比不上勇武侯得今上重用,可平阳侯府也是世代钟鼎之家了。可也没必要这么热情。当然,这也就她自个私下里想想罢了,她可没那胆子敢朝着主子的热乎劲头上泼冷水。

平阳侯夫人在长吁短叹的同时,受邀的苏颖回过神来也叹起气来,芦荟重新换了一杯茶来放到苏颖手边,见状忍不住笑着问:“太太这是怎的了?平阳侯夫人是个好相与的,太太不是素来和她谈得来么。”

苏颖叹道:“我不是为了这个,只觉得这些个时日。往往出门就没个全头全尾高兴的,不是遇到了败兴的事儿,就是碰到了败兴的人。昨儿出门遇着了陈宛秋。我还想着,等下回出门我定是要看看黄历的,这不今儿就遇着需要出门的事了。”

芦荟一想还真是,苏颖还带着开玩笑的性质说这些话,她就比较紧张了,直说着要去瞧瞧黄历。先盘算下这回出门的日子可是有什么忌讳。

苏颖瞧她忙来忙去的,不由得失笑:“我只那么顺口一说罢了。”

“若是一回两回的也就罢了。可回回都遇着不顺心的,那可是非同小可了。太太该早些说出来的,别是冲撞了什么吧。”

苏颖饶有兴趣的挑挑眉,她是不信这个的,但听听也无妨。

芦荟回头瞧见了苏颖这样的神色,估摸着苏颖也没怎么当真,只把自己知道的说来叫苏颖听个新鲜。

“…说来先前孙嬷嬷和我们说过她原先主家当差时遇见的事儿,那家的儿子原是个落魄的读书人,后头娶了个商家女,日子才好过起来…”

苏颖托着腮帮子听芦荟这样的开口,忍不住开口道:“可是后来那读书人后来考取了功名,反而嫌弃起糟糠妻出身商贾,转而要娶恩师的女儿,把糟糠妻给休了?”

“咦?”芦荟听了抖抖眉毛,“若是这般,倒也寻常了些,问题倒不是出在了读书人身上,倒是他母亲身上…”

苏颖挑眉,若是婆婆极品,难道还能极品过傅母不成,不过等芦荟说了一些那读书人的母亲的极品事,苏颖可真是忍不住咂舌。

“为着逼着儿子休妻,这婆婆竟是装病,说是新生的孙子克她,后来还找了道婆来弄鬼…”芦荟说起来都唏嘘不已,苏颖连忙问:“后来呢?”

“那读书人为了老娘,竟是要把还没满月的儿子给…后头那娘子受不了上吊了。”

“没了吗?”故事到这儿,苏颖不想对故事中的主要三个角色做什么评判。

芦荟说着倒是愤懑起来,“哪儿呢,那道婆吃了几盅黄汤,就什么都说了,后头就被那娘子的娘家知道了,直接告到官府去了,官府去那家里头抓人的时候,听说那婆婆生龙活虎的,占着儿媳妇的嫁妆,正谋划着用这些嫁妆给那读书人再娶一房亲呢。”

苏颖歪了歪头,把手中吃了一半的糕点放到碟子里,“这种恶人会有人恶惩的事儿可是难得。”

芦荟叹了句:“可不是呢,孙嬷嬷见识多,可是说过好些个这种宅子里的事儿,我说的可是里头算是圆满的一个呢。太太若是听到其他的,像太太先前说的,为前程抛弃糟糠妻的也有,可有些是把糟糠妻给害死了呢,啧…”

苏颖啐了一口唏嘘不已的芦荟一眼:“这种事儿听多了,还想不想嫁人啦?”

再如何老道听到这种事,还是会不好意思,芦荟脸红了下。最后蹦出句:“那些读书人就没什么好的。”

苏颖险些笑岔了气,这句话地图炮可是开的够大的。芦荟也意识到这句话很不妥,借口出去找白芷商量一下礼单,红着脸打了帘子出去了。

苏颖摇了摇头,重新把原先丢在碟子里的半口点心捡起来塞到嘴里了。还是正院点心和她的胃口。

夜里傅奕阳坐在床边,拿着一本书翻看,抬头瞧见苏颖坐在梳妆台前,拿梳子细细的梳头发,镜子里她绷着脸,瞧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

傅奕阳想了想问:“先前说要给我做的扇套。怎的到现在也没见了踪影?”

苏颖神色一滞,转过头来抿抿嘴角,这事儿怎么他突然提起来了,原先他不说,苏颖还当他是忘了呢。“总得费些功夫。快好了。”语气有点像是哄孩子了,说完也不管傅奕阳什么反应,就转回去继续梳着缎子般的长发。

傅奕阳也是突然想起来,这会子还想说什么,就被苏颖勾了心神,走过去握住了一缕放在手里,原是想着拿手指作梳理理她乌黑浓密的头发,可一下子就把苏颖原本梳得顺溜的头发弄乱了。

苏颖气的捶他。作势要把他撵一边去呆着,傅奕阳摸了摸鼻子。

等躺回到床上,傅奕阳见她还有些心不在焉的。拿手指按按她的眉心:“什么事儿叫你心神不属的?”

苏颖撩了下眼皮:“今儿舅母过来了,她可是知道昨儿我和陈宛秋碰过面的。”

“就这?”傅奕阳双手束在身后,“往常再严重的事儿都叫你遇见过,怎么也没见你这般忧心忡忡的?”

“怎的,这还嫌不够严重了?”苏颖目光流转,“二老爷叫嚷了一上午。叫我让人堵了嘴。若还这不够的话,下午的时候。听芦荟说了个‘婆婆设计刚出生孙儿命硬相克,最后导致家破人忙’的故事。略有所感罢了。”

苏颖穿越到这里,已经很少而且尽量避免想到穿越前的生活,可今天芦荟说的这个故事,苏颖能看到许多的映射。

信命的婆婆,愚孝的儿子,被磋磨到受不了上吊自尽的儿媳妇,命途多舛的孙儿…在芦荟所说的这个故事里,还能得个还算圆满的结果,可现实里发展往往都是不尽如意的,叫人唏嘘的。

傅奕阳拿手拍她的背,听她说到最后的时候,目光闪了闪,不知是想到什么,半天才哑着声儿说:“怎听着像是戏文上的说辞?”

苏颖还多发散思维,让自己沉浸在过去几乎是泡在黄连罐子里的生活,就被傅奕阳的话打断了。苏颖趁势趴在他身上,搂住了他的腰,把脸埋到他身上,嗅他身上的味道,这种平稳而安定的生活可真是以前想都想不到。

“说到戏文,平阳侯夫人要请我去看戏呢。”苏颖用轻松一些的口吻说,今天那位管事媳妇可真是快把她夸成一朵花了。苏颖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被那么一通奉承,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傅奕阳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背,手指顺着她的长发往下滑,他半眯着眼睛听着苏颖说些家常琐事,时不时的“嗯”一声。

说到傅煦阳,傅奕阳冷哼一声道:“那有什么的,饿他几顿就老实了。”

苏颖笑起来,“先前我也是这么说的,咱们俩可是想到一处了。”

傅奕阳被她这一笑觉得心口痒痒的,不过想着昨儿多做了一回儿,不该这么频繁的,只搂着苏颖亲了一口的。

苏颖打了个哈欠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她以为她会因为想起了以前的事儿睡不着的,但事实上,苏颖很快就睡着了,睡的还挺沉的。

苏颖以为傅奕阳说要把傅煦阳饿几顿是说说而已,但没想到第二天他就真的吩咐人这么做了,美曰其名是给傅煦阳‘清清肠道’,只给他喝药,没两顿的功夫,傅煦阳就只剩下哼哼唧唧的力气了。

苏颖可真欣赏傅侯爷这雷厉风行的姿态,转身还给看着傅煦阳的婆子和丫环们多加了半个月的月钱,体谅下她们所受的折磨。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今天,陈宛秋照镜子的时候,觉得她的脸终于看不出印记了。虽然摸上去还让她觉得凹凸不平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错觉。

因此陈宛秋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去找忠睿王爷,让他履行他们之间的约定,有的帐等她见完皇上之后再算。

忠睿王爷斜睨了一眼还带着面纱的陈宛秋,似笑非笑的带着她进宫面圣了。

让陈宛秋觉得屈辱的事来了。面圣的时候,她可不能随便,在太监尖利的声音“跪——”传到她耳朵里的时候,陈宛秋控制不住的跪倒了,“臣女见过皇上,皇上吉祥。”

殿内的太监瞠目结舌。这算是哪门子见礼?不伦不类的,大太监出声斥责,陈宛秋脸涨红了,等听到皇上威严的声音传来,陈宛秋像是弹簧一样从地上弹了起来。又让大太监暗自皱眉。

皇上摆摆手,要是把时间花在纠正陈宛秋的规矩礼仪上,那今天可就算是虚度了。

陈宛秋正想抬眼,正眼去看皇上,这就太过了,被大太监喝止了。

陈宛秋忍不住磨牙,不甘不愿的低下头,不能直视圣颜。

说起来。自从上一次皇上微服私访,还遭遇了傅家的烂事后,陈宛秋可就没再见过皇上了。再说那一次。陈宛秋也都是规规矩矩的跟在陈远良身后,毕竟后来忠睿王爷参与进来了,陈宛秋可不想在皇上面前和忠睿王爷‘眉来眼去’的。

陈宛秋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了她筹谋已久的面圣之路。

陈宛秋没在殿内看到忠睿王爷,等她面圣完毕,出了殿门。想找忠睿王爷时,领路的太监可没给她机会。领着她径自徒步往外走,得一直徒步走到宫门口呢。

这可是一段不短的路程。如果中途不停下歇口气的话,最短也得要大半个时辰。

被陈宛秋惦念的忠睿王爷正被皇上接见了,殿内气氛为之一松,忠睿王爷托着腮帮子,一副牙疼的模样:“谎言,更大的谎言,老神仙,可真亏陈宛秋能想出这样的借口,可叫我大开眼界了。”

最近,忠睿王爷可经常对着陈宛秋的所作所为,用上“大开眼界”这个词,显然这个词,含有它正常褒义的时候少之又少。

皇上眯着眼睛瞧着眼前的玉盒,陈宛秋献上来的‘见面礼’,摆摆手,大太监轻手轻脚的把盒子收起来了。“另一路人马可是查到了?”

忠睿王爷抿紧嘴,不愿意说。

皇上叹口气,假惺惺的说:“既然你没查到,也就罢了。”

忠睿王爷显然更不高兴了,另一路人马他当然查到了,虽然中间耗费了不少功夫。但这件事对忠睿王爷来说俨然就是另一桩黑历史,他又在阴沟里翻了船,一次不够,再来一次,可很是够丢人的。

皇上把忠睿王爷的表情尽收眼底,先前因为陈宛秋带来的不悦一扫而空,矜持得笑了笑,道:“说说,如今你想怎么做?”

忠睿王爷脸上的郁闷表情很快就收敛起来,他才不想让皇上看他的笑话呢,这也太丢人了,丢人丢到皇上面前就太不应该了。

忠睿王爷挑起嘴角,反唇相讥:“咱们不是说过了吗?难道皇兄再见过陈宛秋,收了她的见面礼之后,就改变主意了?”

皇上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先前和陈宛秋的单独会面,皇上以前未登基时,和兄弟同室操戈时,都没觉得这么心力交瘁过。他可不会改变主意,反而更加大力支持忠睿王爷,让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

忠睿王爷对皇上的再次表态很满意,又开始对陈宛秋对皇上讲述的她的不平凡来历啧啧称奇了。“仙游四海的老神仙,儿时的奇遇,这可真是寻不到踪迹,死无对证了。”

“行了,别磨叽了,叫朕看了心烦,该滚哪儿去滚哪儿去。”皇上不耐烦听忠睿王爷再揪着陈宛秋先前讲的故事不放,“朕只当是听了一折戏,还不用给赏钱的戏。”

269章 心有灵犀

皇宫里稍微发生到什么,在外面就是大风大雨了,陈宛秋一宫外女子进宫,虽然戴着面纱,可她的身份被消息灵通的人家猜来猜去,基本上就有了定论。

这哪儿跟哪儿啊?消息灵通的大臣摇头,实在是不明白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这一次竟是把皇上和忠睿王爷都牵扯进去了,还是实实在在的,可不像是先前那般捕风捉影的,在没搞清楚状况之下,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

不过,皇上和忠睿王爷那边他们不能打探,但不代表他们就不能去查查陈府这边弄得什么鬼了。

戴夫人气的浑身发抖,两眼一黑,在丫环们的惊呼中昏了过去。

夏绿和冬雪眼疾手快的搀扶住戴夫人,把戴夫人扶到了软榻上躺下,两人对看一眼,都是心苦嘴更苦。

来不及感慨,招呼小丫头去拿薄荷油的拿薄荷油,去掐人中的掐人中。

夏绿跺跺脚:“赶紧去请大夫来。”

戴夫人也是一时气血上涌,但到底承受能力也因为陈宛秋锻炼出来了,这么个功夫也就悠悠转醒了。

挤出话来:“不必。”

夏绿看她渐渐缓了过来,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忙问道:“夫人,夫人!可是哪里还有不得劲儿的地方?”

戴夫人睁开眼睛,盯着虚空半晌,目光说不出是怨怼还是愤怒。拨开冬雪递过来的茶,冷笑道:“果然是我陈家的灾星。”

顿了顿,又道:“老爷那边儿作何反应?”

夏绿和冬雪面面相觑,夏绿嗫喏道:“她出门去可是得了老爷应允的…”也就是说。陈远良很有可能知道陈宛秋要去做什么,就算不知情,却还是在知道陈宛秋恶迹斑斑的情况下,默许了陈宛秋再出去兴风作浪,争取着再作出一座大浪来。直接打过来把陈府给掀翻了!

戴夫人脸白了白,放在迎枕上的手抓的紧紧,沉默良久,颓然道:“也是我糊涂了,还想着问这种问题,你们先下去吧。我歇会儿。”

夏绿咬了咬嘴唇,瞧见戴夫人灰败的脸色知道不好劝,便拉着冬雪领着小丫头们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戴夫人这里被陈宛秋的作为气得倒仰的时候,陈宛秋还正气急败坏呢。

进了一趟皇宫,陈宛秋听得最多的两个字就是“规矩”。

“规矩如此…”“于理不合…”“大胆…”陈宛秋再有空间做外挂。但还是第一次这么直白的面对身为上位者的威压。

原本在忠睿王爷面前,陈宛秋还能做心理建设,认为她和那些王公贵族是平等的,他也没比她高贵到哪里去,大多时候连该有的敬畏感都没有,直接‘你’来‘我’去的。

再就是以前遇着微服私访的皇上,陈宛秋心里清楚那是皇上,可皇上都不愿意表露身份。陈宛秋就假装不知,不卑不亢的,务必给皇上留下好印象。再说了皇上怕是一辈子都没遇着过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他的。如此一来才会觉得新奇,她就会成为独特的那一个。

可今天的觐见,直接戳破了陈宛秋心中美好的幻想,心里觉得耻辱是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则是更加坚定了陈宛秋的决心。总有一天,她也要做到如此高位。俯视着底下众生,尤其是原先清高无比的苏颖。还有她那位到现在还不安生的嫡母,那样的场景定是很精彩吧。

对了。还有今天呵斥她的太监,狗眼看人低的奴才,等那时候,就把贬到冷宫里做洒扫太监!

陈宛秋可还是没搞清楚状况,若没有皇上的默许,那太监如何会‘刁难’她。那原本就不是刁难,陈宛秋身上的毛病就一抓一大把,完全没达到‘刁难’的目的啊。

陈宛秋分心操心以后,就没多来得及想皇上是什么态度,后来又因为规矩在皇城里徒步走了一个多小时,陈宛秋都要坚持不住了,忍不住屈尊问前面领路的太监:“我来的时候,可没有走那么久的路?”

领路的小太监噼里啪啦的给陈宛秋科普了下规矩,尖细的嗓音让陈宛秋觉得特别刺耳,摆摆手:“别说了,继续走吧。”

这一下子彻底让小太监瞠目结舌了,他虽然是个小太监,可到底是皇上的奴才,怎么一个无品无级的女子就敢把他当自家的家生子一般使唤,胆子可真是大。

小太监心里给记了一笔,回头跟余大太监复命的时候,忍不住把这件事说了,“规矩如此,怕是连选秀第一关都过不了吧。”

余大太监微微眯起眼,心中冷笑更盛。他能升到这个位子上凭的就是察言观色外加揣摩上意,陈宛秋自以为那点小心意藏得好,可在后宫浸淫多年的余大太监一眼就看穿了,这宫里头便是个宫娥都比陈宛秋能藏得住。

后.宫里的嫔妃哪一个敢如此把对余大太监的轻蔑摆在明面上,便是有了两个嫡子的皇后,对着他也是不好多托大的。

余大太监原本还想着凭着皇上另眼看待的,日后少不得要多‘来往’呢,可等真的见了,余大太监便是在心里冷笑,不过是个拎不清分量的。这样的,皇上一时新鲜,逗个一时半会儿的,也就腻歪了。

余大太监正在心里感慨着,忠睿王爷抬脚从里头出来,余大太监连忙把心里思绪收拾干净,一脸恭顺的给忠睿王爷行礼。

“行了,别在我跟前装模作样的了,我问你,人送走了?”

余大太监一琢磨,心里也有了底,彻底把陈宛秋打入‘冷宫’了,如实的回了话。

忠睿王爷挑眉,假模假样得叹口气:“这般的没规没矩,便是在选秀前临时抱佛脚,也难啊。回头可是叫人去给陈公提醒一声呢。”

余大太监对陈宛秋更是轻蔑了,即使是大家大户的人家,家里头不可能没个教养嬷嬷的,就算是庶女,嫡母但凡有些见识都不会再这方面让人指摘。毕竟这庶女没规矩没教养的。叫人见了,不还是得说嫡母的不是。

可搁在陈宛秋身上,实在是太不成样子了,余大太监觉得恐怕不是嫡母和教养嬷嬷的‘功劳’,单看着她跪下行礼时就不情不愿的,这可不是‘教’出来的。

忠睿王爷临走前多瞧了余大太监一眼。余大太监会意,知道忠睿王爷这是给他机会扳回来呢,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要提在皇上跟前独一份的,只有忠睿王爷这个同胞兄弟了。

送走了忠睿王爷,余大太监瞥了一眼身后的小太监。低声说:“下去领赏吧,今儿的事儿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

小太监冲余大太监讨好的笑了笑,打着包票:“干爹,我是您教出来,您只管放心罢。”

余大太监当下啐他一口,撵鸭子一样把人撵走了。

转头等陈家的过来打探消息时,余大太监收足了好处,又把忠睿王爷的话极其委婉的透露了一些。话可就难听了,只差没指着陈宛秋的鼻子说她没教养没规矩,想过选秀做梦去吧!

陈远良脸色尤其难看。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怎么就卡死到规矩不过关上,这不是逗我玩呢么!

陈远良难得在陈宛秋跟前硬气一回,直接把陈宛秋叫到戴夫人的院子去。

陈宛秋不情不愿的过来,进来的时候便瞧见陈远良和戴夫人一人一边儿坐在炕上,中间一张红木小炕几。两只茶盏里头还冒着热气。

两个人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当陈宛秋站的笔直。连请安都没有的时候,陈远良脸色更难看了。至于戴夫人则是冷哼一声,陈远良瞪了她一眼,戴夫人不为多动,陈远良转头就呵斥陈宛秋:“规矩呢?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陈宛秋今天还就对“规矩”二字过敏了,如今听到了陈远良呵斥她,更是不耐烦。不过陈宛秋还没有目空一切,见陈远良态度不似以往,心里想着难道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当下不情不愿的请了安。

这一套请安礼,陈宛秋算是最熟悉的,毕竟在露出真面目之前,她还老老实实的装了一段时间懦弱的庶女的。

陈远良见此,脸色倒是缓和了一些,只是戴夫人仍旧冷眼旁观,不发一言。

场面就冷了下来,陈远良清了清嗓子,道:“先前你去见了皇上,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听了这话儿,戴夫人轻嗤了一声,心里早就麻木不仁了。

先前陈远良为着打探到的消息,当着丫环婆子的面,冲着戴夫人怒骂,一点都没有顾忌到戴夫人的颜面。如今见到了正主,非但一句直接的指责话都说不出,反而还在这儿瞎墨迹,哪里还有做父亲的威严。

戴夫人这声轻嗤叫陈远良心生恼怒,他再瞪戴夫人,戴夫人仍旧无动于衷,打定主意不开口,就等着瞧陈远良是如何训斥陈宛秋的呢。

小丫环战战兢兢的上了茶来,放下之后立马就退了下去。

陈宛秋瞥了一眼冒着热气的茶,就是做做样子碰一下茶杯口的想法都没有,听了陈远良的问话,一下子也弄不清楚陈远良是什么意思,抿了下嘴唇:“您这是什么个意思?”

陈远良脸色沉了下,把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了。没等陈宛秋辩解,就转过身来喝问戴夫人。

戴夫人不急不慌,还悠闲得喝了一口茶,“老爷这可真是错怪妾身了,自打这二姑娘有了选秀的资格。”

说到这里的时候,戴夫人第一次正眼瞧了陈宛秋一眼,眼里的冷意陈宛秋可没错过,陈宛秋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难道当初的事儿戴夫人全都知道了?

戴夫人把目光收回来,现在她正眼看一下陈宛秋都觉得膈应的要命,继续说:“我这做嫡母的可是怕到时候规矩不过关,到时候丢脸的还不是咱们陈家,就约着弟妹,千挑万选了个从宫里放出来的教养嬷嬷。叫二姑娘跟着四姑娘一起好好学规矩。”

人家那教养嬷嬷可只愿意教身为嫡女的陈宛菡,那时候还是戴夫人为了不叫外人指摘,许了好处,人家那教养嬷嬷才愿意教陈宛秋的。

“可结果呢,二姑娘即便有心也是没用在学规矩上。往前她做得那些出格事儿,我都不想再说了,说了也没多大用处,再说也不过是浪费口舌。”戴夫人口气冷淡,可说到这里都忍不住带了讥讽。

陈宛秋实在不愿意听下去,她过来不是让戴夫人嘲笑的。刚张了张嘴,就听戴夫人继续说:“老爷不是指责我这个做嫡母的没尽到责任么?可老爷别忘了,到底是谁在纵容着二姑娘。如今倒好,她胡作非为,到头来被指摘的却是我这个做嫡母的。瞧瞧有哪家的庶女能有她这般大的能耐?”

“我上辈子不知道烧了多少高香,才摊上这么个庶女!”戴夫人咬牙切齿的说着,“如今她规矩不过关,教养不好,选秀时初选过不了,那才正好呢,省着把脸丢尽了!”

陈宛秋从椅子上蹦起来,冷笑道:“谁说我过不了关。等我…的时候,看谁还敢说我丢脸!所以说,省省你那些含沙射影骂我的话吧。我听着都觉得特别恶心!还有,我才是上辈子烧了多少高香,才摊上你这么个嫡母呢!”

说完还重重得冷哼一声,扭头就潇洒的走了。

戴夫人怒极反笑:“老爷可是瞧见了,左右这陈家的名声早就掉在地上了,再被自己人踩几脚踩到污泥里头。又有什么关系呢。”

陈远良脸色铁青,想再说戴夫人几句。可一看到戴夫人冷冷的眼神,就只从鼻翼里重重哼出一声来。甩袖子走人了。

戴夫人泄了气瘫坐着,夏绿忧心忡忡的过来,先前戴夫人就被陈宛秋大胆的行径气的昏厥过去,这一次就是在外头也隐隐听到了陈宛秋忤逆不孝的话语,唯恐戴夫人心里不好受撅过去。

“夫人,您到底是嫡母,孝字大过天,但凡您出去说几句,也不必叫二姑娘这般的嚣张。”夏绿一咬牙这么劝说着。

戴夫人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想呢,可你瞧瞧他们一个个的…”戴夫人嘟囔了句,夏绿没听清,可戴夫人不愿意多说了,夏绿只能在肚子里叹气外别无他法。

陈宛秋气势汹汹的回了她的院子,发现见了皇上并没有带来她预想中的效果,没见到好的结果呢,坏的却接踵而至。

这算什么?

等到陈宛秋知道陈远良勒令她好好学规矩,临时抱佛脚也好,临阵磨枪也罢,总之得把规矩学的像模像样的之后,更暴躁了。

不说陈家这里如何,苏颖这边也是得到了信儿,深切迷惑了,这样的大张旗鼓真的好吗?

苏颖不合时宜的想到了,皇上、忠睿王爷和陈宛秋决定三人行,此次是正式达成协议的。

被这个想法弄的一激灵,身子颤的连站在她身后的芦荟都注意到了,芦荟不解的上前来:“太太,可是要把窗户关上?”

苏颖摇摇头,不再发散思维了,继续看下去就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了。

第二天,苏颖就打扮妥当,坐车去平阳侯府了。临出门前,芦荟还特意查看了黄历,兴致勃勃的同苏颖说:“今儿黄历上写了宜出行呢,可不会再出现败兴的事了。”

苏颖对此不以为然,说不定再往前查查,她以往出门的那些日子,黄历还会写宜出行呢。

但苏颖也没有给芦荟浇冷水,笑眯眯的看她一阵忙活,等到了平阳侯府,平阳侯夫人热络的拉着她的手,笑容可掬的说:“我正说到你呢,下人就说你到了,可见咱们是心有灵犀的。”

苏颖失笑,这‘心有灵犀’一词还能用到她们俩身上?

设宴的地方并没有摆在花厅里,而是摆在了园子里头,平阳侯府的园子百花齐放,景色十分怡人,就是苏颖看了也不由得赞了一句。

平阳侯夫人用看似谦虚实则得意的语气说:“这园子可是没叫我花心思整治,如今倒也是能见人了。”

“这样精巧的园子要是才能见人,那我可真不好叫你去我家了。”这也算是实话,傅家的花园可真的赶不上平阳侯的花园景色宜人。再者苏颖也不十分注重这点。

平阳侯夫人更开心了,拉着苏颖往亭子里走,寒暄了几句后,平阳侯夫人就说起原本有意结亲,但结亲不成结成仇的李尚书夫人秦夫人了。“这人还真是贱骨头,原先我们家有意,她们还拿着乔,背后说话也把不住门的,可等我们家没意向了,她们反倒是贴了过来。真不知叫我说什么好了。”

苏颖心中一动,秦夫人打什么主意,瞧着就一目了然了,怕是把平阳侯嫡次子当备胎了。

这原本并没什么的,毕竟是摊上了大选年。可那么多秀女不可能都有幸被留牌子,剩下的自然是要嫁人的。

私下里悄悄相看下人选,以备不时之需,可秦夫人不谨慎,给漏了底,以着平阳侯夫人的脾性自然是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