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冷硬无温的反派,萧靖突然对幼孩的成长如此挂心,愣是让宋悠没有回过神来,而且七宝已经不认她了,今日一声“爹爹”都没有喊,这让宋悠更加失落。

“王爷,我会给七宝立一个好爹爹的榜样。”宋悠很坚持。

萧靖看了一眼梅先生,这时,梅先生递了一张手笺过来,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从今往后宋悠再也不能让七宝喊她爹。

而作为交换,萧靖答应日后定会重用宋悠。

这不亚于是一张“卖儿契”!

梅先生面露愧色,“卫辰,你当初选择投奔王爷,就应该知道王爷的处境,眼下洛阳城鱼龙混杂,此刻王府外面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今日若是七宝在宫里认了你,后果不堪设想,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意思是七宝从今天开始就是萧靖的儿子?!

竟然和原著中一模一样,宋悠的蝴蝶翅膀并没有煽动原著剧情变化。

“当个.....二爹爹行么?”宋悠一双墨玉眼尤为灵气,这样可怜的语气,到有点委曲求全的样子。

萧靖薄厚适中的唇微动,在他眼中,卫辰就是个还没长齐全的小郎君,何来这么多事?

“嗯。”萧靖的视线与宋悠对视,那双眼睛像六月的溪泉,好像能洗净他内心深处的浮躁。

梅先生打了圆场,笑道:“那也成,七宝今后便有两个爹了。如此也无大碍,幸运的是,七宝与卫辰并不相像,倒是随了王爷,想来这次宫中的事发生之后,也不会有人再怀疑七宝的身份,”

宋悠脸色严肃,“梅先生,七宝像我。”

话题扯远了,梅先生说起了正事,“三日后,开元湖边上将设宴席,届时王爷也会去,是否能拉拢赵逸,就看卫辰的了。”

宋悠再度坚持,“梅先生,七宝真的像我。”

梅先生,裴冷,“.......”

长留虽是不能言语,但眼神没问题,他多看了几眼萧靖,又见宋悠一脸阴郁,他突然感觉心里平衡了。

七宝长的太成功了,他今后一定会好好疼他。

***

宋媛今日在赏诗会上颜面尽失,此事在洛阳城传的沸沸扬扬。

汤氏这些年花了无数心思养育自己的女儿,甚至早早就将宋家长女毁容了,为的就是给宋媛铲除一切障碍,让她终有一日能成为这天下最为尊贵的女子。

十几年下来,汤氏眼看着就要成功了,而宋媛的确也如她所愿,精通琴棋书画,美若天仙,接下来的荣华富贵本该水到渠成,谁料会冒出一个卫辰!

宋媛在汤氏面前哭了半天,少女肌肤白皙,眉眼如画,常年练舞之故,身段盈柔妩媚,不管从哪一处去看都是个尤物。

汤氏当然也不甘心,“我儿休要再哭了,就凭我儿的容色,放眼整个洛阳城,也寻不出能与你相配的公子哥,想来辰王无非只是顾及面子,才没能出面帮你。待有了机会,你与他当面解释清楚就行了。”

宋媛懊悔不已,早知道,当真不该为了抢风头,而盗用先人诗词,“母亲,我这次当真不甘啊!凭什么这么多年的努力统统白费了,那些人只记得今日的丑事,却都忘却了我宋媛的忧.色之处。对了,哥哥呢?我让他去好好查查按个卫辰!以我看,他(她)就是存心羞辱我!”

正说着,宋淮远手持一只锦盒走了过来,他虽不是英国公的亲生儿子,但汤氏改嫁过来之后,宋淮远也改了姓氏。

与英国公相比,汤氏的前夫可谓是一无是处,不过是一个落魄官宦人家的嫡子,只能靠着祖上荫蔽过着日子。

汤氏对宋淮远一直以来都不曾在意,加之宋淮远与汤氏的前夫有几分相似,汤氏更是不想看到宋淮远,仿佛每次看到这张脸,都会让她想起曾经的失败与落魄。

汤氏对待女儿,比对宋淮远好了数倍。

“母亲,今年刚产出的珍珠粉。”宋淮远将锦盒递到汤氏跟前。

汤氏眼下哪有心思顾这些,一个不耐烦之间,挥手打翻了锦盒,瞬间,雪白的珍珠粉飘散一地,如初雪降临,刺痛了少年的眼。

“你妹妹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弄这些玩意糊弄我!”汤氏爆喝了一声,又道:“我且问你,你妹妹今日在赏诗会上被人欺时,你人在哪里?”

宋淮远的存在无时不刻都提醒着汤氏,她并非是英国公的原配夫人,她曾嫁过一个窝囊不堪的男子。

汤氏一肚子的怒气都往宋淮远身上撒。

宋淮远只是站在那里,挺拔的如同一根墨竹,等到汤氏撒气完了,他才道:“若非妹妹盗用先人诗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汤氏突然从锦杌上站起,抬手就是一巴掌,比对待下人还狠辣,“够了!你妹妹即便这次有过失,也不全是她的错!”

宋淮远单手捂着面颊,不再说话,少年神色不明。

宋媛收拾了一会情绪,道:“哥哥,你快去给我查查卫辰的来历!我这次定不能饶恕他(她)!”

宋淮远应了一声,转身便离开了屋子,房门合上那一瞬,他听到汤氏啧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宋淮远步子微顿,他握了握拳,终是大步离开了。

就连汤氏身边的婆子也看不下去,大公子过的还不如府上得脸的下人呢!

***

三日后,骁王府。

一大清早,长留敲响了宋悠卧房的门扇,她所住的这座园子一共两间卧房,其中一间便是长留的。

这家伙日夜都盯着宋悠,昨天还在半夜站在她床榻边,吓的她半死,好在她这天夜里并没有摘下人.皮.面.具。

宋悠一手捂着胸口,一边开了门。

这具身子虽是生过孩子了,但胸脯似乎还有肆意膨胀的趋势,此前她每晚都会将纱布卸下,再用了热水敷上半个时辰才能消肿。

她才搬入骁王府,在没有打消长留的疑虑之前,自是半点不敢马虎,连澡都不敢洗了,这几天只是随意擦拭了一下。

长留的视线落在了宋悠捂着的胸口上,他绷着一张小脸,将一套崭新的衣袍递给了她。

宋悠真是怕了他了,“长留,你是晚上一个人睡觉害怕么?不若今晚跟我一块睡。”

果然,人家小长留也是有节操,狠狠晃了晃脑袋,表示不同意。

宋悠又道:“可是长留,你总是夜探我屋子,这让我很困惑啊,你.....你该不会是.....”

宋悠没有将话说完,她给长留.留了一个充分的遐想空间。

单纯如长留,愣了片刻才猛然摇着脑袋,少年涨红了脸,又嗖的一下从宋悠的面前消失了。

宋悠看着手中的月白色锦袍,对身边伺候她的小丫鬟吩咐了一声,“备水,我要沐浴。”

***

不出小半个时辰,宋悠去了堂屋见萧靖,梅先生瞧着风清月朗的小郎君,由衷的赞道:“卫辰,你今日穿的格外别致啊。”

宋悠接受夸赞,道:“王爷让我勾结公子逸,我自是要全力以赴。”

这时,萧靖迈着大长腿走了过来,他走路似乎是带着风的,身下袍服微微荡着,仿佛一瞬间,宋悠看到了一副慢动作画面。

不过,就在两个呼吸之后,她就回过神了。

只闻萧靖道:“今晚你单独行动,三月之内,我要看到赵逸站在我面前,并且写下契约书。”

宋悠,“.......”

单独行动?

不行的!

赵逸肯定会将她绑了卖去南风馆当小倌的!

作者有话要说:公子逸:(微笑)别怕,本公子会先和你解决个人恩怨,再考虑卖了你。

长留:(奸笑)你也有今天。

萧靖:(漠然)所以,你以前究竟对赵逸做了什么?

宋悠:也没干什么,无非只是......此处略去N字。

PS:南风馆就是龙阳之癖的男子经常会逛的类似于青楼的地方。

☆、小冤家呀

三月之内就彻底拉拢了赵逸?

这个任务有些难以完成。

要知道,赵逸此人绝非寻常贵公子,用“德才兼备”四个字才能勉强形容他。而且绝对已经修炼成精了。

萧靖提前去了开元湖的酒宴。

宋悠只好站在开元湖边守株待兔,按着赵逸的性子,他每次出场必定是花天锦地,博人视线。

这人内敛,却又招摇;沉稳,却也浮夸。

宋悠在冀州时险些就着了他的道。

虽说她脱身的法子有点见不得人,但也好比让他抓住强。

日落时分,湖水被晚风吹起阵阵涟漪,湖边的巨石边攀附着几株野蔷薇,风一吹,层层叠叠的花浪似在嬉戏玩耍。

宋悠从晌午等到了落日,就这么一直守在路经开元湖的必经之路上。

她此刻在想,若是让赵逸知道,她这般急吼吼的等着他,他会不会有所感化?然后饶她一次?

这是不可能的!

西边的暖橘色渐渐消散,天际摇摇欲坠的挂着一弯玄月,周边点缀着颗颗繁星,景致极好。

这时,两个男子从不远处结伴走来,其中一人是宋淮远-宋悠的继兄。

宋淮远此人在原著中多有着墨,他是个变态的阴郁家伙,因为不得汤氏看中,性子阴蛰不定,后来对宋家长女起了不该有的心思,险些就强.迫了她。

宋悠今晚有任务在身,不打算与宋淮远正面交锋,再者她现在是卫辰的身份,与宋淮远更是没有任何交集。

月色下,少年面容清朗如玉,眸光闪烁间,似有一丝灵气溢了出来。

宋淮远身边的微醉男子盯着宋悠看了半天,他个头高大,带着一股粗狂的彪悍。

离着宋悠尚有几步远时,男子咧出一嘴的大白牙,笑的狂.放.猥.琐,“呦,这是哪里来的小白脸,倒是生的俊俏,告诉爷,你是谁家的?爷今个儿心情好,你若是让爷高兴了,爷定好生疼你一番。”

宋悠警惕了起来。

时下明风开化,时人中有不少“伪君子”,更有甚者,还有家中圈养男.宠的,逛南风馆的也不在少数。

宋悠眼下的这副容貌,姑娘家瞧着或许会心动,若是让有隐疾的男子瞧见了,更是恨不能当场拉过来一尝小郎君的柔.嫩.娇.软。

宋悠没有等到赵逸,她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但眼下......

她发现宋淮远正眼神打量着她,仿佛是在试探她。

宋淮远滴酒不沾,怎会与这样的纨绔男子待在一块,他不会是为了宋媛来报复她的?

“宋公子,给本少将军把那小郎捉来!”男子醉态百出,一看到宋悠,便兴致大起。

宋淮远是个精明的,有些事不会亲自动手,所以很少惹祸上身,他道:“少将军若是喜欢,何不自己去。”

男子闻言,觉之在理。

射猎的乐趣就在于对猎物的追逐,看着猎物无处可逃,那才叫一个刺激!

男子右手拇指在鼻梁上划过,痞态百出,他身形晃悠的朝着宋悠走来。

宋悠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表面的稚嫩娇憨,不过是她的伪装。

她无视男子的靠近,步子缓缓后移,对宋淮远道:“宋公子,想知道你亲生父亲是怎么死的么?”

汤氏的前夫是张家三爷,原著中提及过,张三爷是被汤氏毒杀的,当初她获知英国公夫人不行了之后,汤氏想摆脱张家,从而改嫁给依旧对她有情的英国公,所以暗中毒死了张三爷。

一年孝期刚过,就迫不及待与英国公勾搭上了。

这才有了今日体面的身份。

宋悠知道,出身是宋淮远的最大软肋,而她恰好,便知道一切。

迎着徐徐晚风,少年悠然一笑,分明长的柔弱无比,却是自信到了极致,“宋公子,你要清楚你现在在干什么?”

宋淮远今日的确是为了给宋媛报仇,他对卫辰这号人物并不感兴趣。

但是此时此刻此地,宋淮远对面前这少年突然有了一种不知名的畏惧。

他(她)刚从冀州来洛阳,怎会知道张家的事?

宋淮远也怀疑过亲生父亲的死,但那时他不过才几岁,根本无力查清,“你究竟是谁?”

看着少年的年纪,大约比他还小了几岁,他父亲病逝那年,少年也还是个孩子,如何会知晓?

这时,醉酒男子已经抓住了宋悠的一只手腕,习武之人下手没轻没重,宋悠自是吃痛。

“哎呦呦,小郎君这手这是细滑,深得我心!”男子啧啧夸赞,好像恨不能与宋悠当场敦.伦。

见宋淮远还站着不动,宋悠一边试着挣脱醉酒男子,一边故作镇定道:“既然宋公子并不想知晓真相,那我卫辰也不必多管闲事。”

她知道长留一定就在附近,这小子怎么还不出现?!

下回不给他买糖人了!

一阵马蹄声逐渐靠近,只见光线昏暗处,一行人骑着骏马疾驰而来。

宋悠的视线在落在为首之人脸上时,她也看到了对方脸上的错愕。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见赵逸眼中的惊讶一闪而逝,唇角溢出一抹大快人心的笑意。

似乎看到她这副倒霉样子,他很高兴似的。

宋悠正瞪着眼,却见赵逸头也不回的从她身边而过。

就在宋悠陷入一时困境时,一个电光火石之间,抓着她的醉酒男子突然倒地,宋悠的手腕还被他控制着,二人正好齐齐倒下时,她的小蛮腰被人搂住,紧接着便被人拉到了怀里。

那熟悉的雅菊香荡入鼻端时,宋悠在慌乱之中看见了赵逸阴晴不定的脸。

醉酒男子随即倒地,责骂了一声,“妈.的!你是谁人?敢怀老.子的好事!这小郎君是老.子看中的!你休得跟老.子抢!”

宋悠很想解释一下,事实并非赵逸看到的这样,但未及她开口,赵逸却阴阳怪气道:“卫辰,真是没想到啊,你我才半年未见,你这么快就对别人下手了?”

宋悠,“......”我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赵逸。

掌下的腰肢柔软纤细,赵逸唇角溢出一抹看似轻蔑,却又似孟浪的笑意,他掌下用力,像是在惩戒卫辰,重重掐了她一下。

宋悠倒也不是个脸皮子薄的,她面色如常,“哎呀,是逸公子你啊,真巧啊。”

又是这样无所畏惧的笑脸,还跟他玩“故作无知”?!

赵逸长臂一松,将宋悠放开了,好在宋悠反应够快,勉强站稳了步子,“逸公子,多亏了你及时赶到,否则我卫辰今日怕是要遭受这二人欺凌了。”

醉酒男子已经被赵逸的手下制服,至于宋淮远,他还在思量着方才宋悠所说的话。

但闻此言,当即气不打一处来,他可没有那种癖好!

“你!你休要胡说八道!”

宋悠对宋淮远没甚么好感,一来此人是汤氏的儿子,私底下也干过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二来,若是按着原著剧情发展,她将来保不定还会落在他手上。

“怎么?我说错了?你可是英国公府的公子,既然不想欺.凌我?难不成是想看着我被人欺.凌?我卫辰虽只是一介弱质男儿,但也是顶天立地,届时我倒要去问问英国公,贵府就是怎么教.养.子嗣的!不不不,不对,没记错的话,宋公子原本不姓宋?”

宋淮远的两个软肋今日屡次被宋悠提及,这让宋淮远极为不悦。

他虽是此前并没有见过赵逸,但此刻见赵逸一表人才,气度超然,加之方才宋悠对赵逸的称呼,宋淮远当即认出了他。

“原来是小侯爷,在下英国公府的宋淮远。”宋淮远抱拳道,他倒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竟是硬生生克制住了情绪。

赵逸回了一礼,那张仪表不凡的脸上情绪不明,却道:“久闻宋公子大名,我这故人虽是顽劣了些,但也容不得旁人这般践.踏。下回再有诸如此类的事,还望宋公子手下留情,毕竟他(她)从不安分。”

宋悠,“......”赵逸是在帮她么?在她对他做了那些事之后,他竟然还帮衬她?

赵逸啊赵逸,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宋淮远自知理亏,眼下也不是与卫辰计较的时候,而且事关他亲生父亲一事,待得了机会,他一定单独见卫辰,还是来日方长!

“既然是小侯爷的故人,那今后我自会注意。”宋淮远抱拳告辞,临走之前,将倒在地上,半醉不醒的少将军也拖走了。

这厢,宋悠隐约感觉到了一丝威压,她今日的目的就是等赵逸,不过她也不好太过直接,冀州这些年风调雨顺,人才辈出,像赵逸这样的人恐怕也有自己的思量。

且不说赵逸,冀州想不想忠于朝廷都是一个问题。

宋悠来了一个黄河九曲十八弯,旁敲侧击道:“逸公子。”

赵逸知道她又想耍滑头,广袖一甩,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