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悠知道自己闯祸了,不知道萧靖会不会灭口?她手中的帷幔轻轻落下,隔断了二人纠缠在一块的视线。

之后.....

“啊——”

两个呼吸之后,在屋顶乘凉的长留听到了宋悠近乎歇斯里地的惊呼声,随即就见她从萧靖的卧房狂奔而出,一路毫无停歇,两条小细腿飞快的跑出了庭院。

长留,“.......”所以,王爷终于没能把持住?对她下手了么?

长留摇了摇头,仰面望着一轮玄月,淡定的继续吹着小清风。

饶是萧靖也稍稍顿了顿才缓过神,清洗过后,他只着一件白色中衣,衣领打开,毫不介意的漏出大片胸肌。

不过,即便动作再过从容,绯红的耳垂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心境。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小郎君如此奔放,竟直接闯他净房......

也不知道她在冀州时有没有看过赵逸......

***

当天晚上,裴冷被罚面壁喂蚊子。

裴冷也很无辜,将他支配走的人是王爷,现在要惩戒他的人还是王爷。

他如论怎么做都是错的!

见自家王爷站在庭院深处负手而立,整个人没入夜色之中,说不出的萧凉与落寞。

裴冷,“.......”谁能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叫王爷如此黯然失魂?

“王爷,那....属下自明日开始继续守在您身边?”裴冷压低了声音道。

夜色已深,这个时候的骁王府安静如斯,一点动静便会引起不小的动静,裴冷已经听闻卫辰在王爷房中受惊过度的事。

但具体是何事,他就不得而知了。

半晌之后,萧靖才侧过脸来,裴冷被他一脸的阴霾吓了一跳。

看来此事很严重,王爷回洛阳之后已经鲜少这般阴郁了。

“不必!”

丢下寥寥二字,萧靖拂袖而去。

裴冷,“......”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

次日,宋悠迟迟没有去前院用饭,而是让肖嬷嬷送了早饭去她卧房,一整日都没有踏出房门半步。

起初时,萧靖并没有多言,梅老先生多次提及之后,他才面不改色,明知故问了一句,“卫辰病了?”

梅老点头,后递了一封书信给萧靖,“王爷,柔然王子还有三日抵达,以您之见,届时比武,咱们府上是否派人出去?”

柔然是虎狼之邦,常年不安分,此番来洛阳,名义上是比武,只怕是来挑衅的。

萧靖的五指在桌案上极有规律的敲击着,小郎君惊恐落魄的模样在他脑中闪过,他收敛神色,淡淡道:“不急,届时再说。”

梅老知道萧靖暂时不想崭露头角,这才刚回洛阳不久,一切尚且无法定夺,关键还是承德帝的心思,只有彻底消除了承德帝对萧靖的偏见,将来的机会才能更大。

转眼三日后,柔然王子郁久闾入宫面圣。

萧靖命人去叫了宋悠,却是没有将她叫过来,最后还是吩咐了裴冷将她给捉了过来。

书房内很快只剩下萧靖与宋悠二人。

裴冷在离开之前,在宋悠耳边道了一句,“小卫辰,你怎么得罪王爷了?不过也无需畏惧,王爷这几日也没寻你麻烦不是么?你老实一点,别再惹事。”

宋悠站姿笔直,二人独处时,书房内的空气都变得不一样了。

而且,宋悠看着萧靖的眼神也与以往大为不同。

宋悠低垂着眼眸,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脑子里无法控制的回想那晚的情形,她大概快要疯魔了,这种事她是不是该道歉?毕竟她占了萧靖的大便宜了!

而这时,萧靖负手而立,他背对着宋悠,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屋内安静到了落发可闻,过了好半晌,萧靖磁性低醇的嗓音才隔着暧昧的空气传了过来。

“换上女装,一会随我入宫,等到了宫中,会有人暗中与你接头。”

宋悠这才抬头看了一眼桌案上的宫装,她知道今天要去冷宫见先皇后了。

“是,我这就回去准备。”

非常僵硬的应了一声,宋悠走到桌案边,抱起那套女装,继续目不斜视准备离开。

却不想,萧靖的声音再次传来,“站住!就在此处换!”

宋悠,“.....”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宋悠:我可能要患眼疾了。

萧靖:说吧,打算怎么对本王负责?你看了本王,本王是不是应该礼尚往来?

裴冷:为什么受伤的人总是我?

长留:我什么都不知道的!真的!

七宝:老狐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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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想他

“站住, 就在此处换衣!”

宋悠一怔,她对自己的身份很是谨慎。

不管是宋家长女的身份, 还是两年前她被汤氏所害那晚.....总之,绝对不会轻易暴露自己。

而且, 听裴冷所言, 萧靖似乎对曾经与他共度**的女子恨之入骨。

如此一想, 宋悠愈加谨慎了。

当初她也没有不辞而别, 临走之前也对那男子说过,一定会回去寻他的。

倘若萧靖就是那男子.....宋悠简直无法想象两年前的那个画面!

“....好, 王爷, 我这就换, 我也是男子,不用拘小节.....呵呵, 我不拘小节的。”宋悠没有回避, 否则未免显得太过此地无银三百两。

虽是夏日了, 她里面也穿着中衣与长腿亵裤,即便是退下了外裳,也无法看到里面的光景。

萧靖终于转过身来,他面容僵硬清冷, 好像还在盛怒当中。

是了,任谁做那事的时候被人瞧见了也不会无动于衷。

宋悠内心惶恐, 想来萧靖也是个圣人了,竟然没有灭了她的口。

宋悠当着萧靖的面退下了外裳,她慢条斯理的动作, 看上去毫不虚心,并且游刃有余。

待穿好女装,系上腰带时,萧靖已经站在了她跟前。

宋悠顿时感觉到一种难以忽视的威压,“....王爷,大事要紧,现在就入宫吧。”个人恩怨先放下行不行撒?!

萧靖眸色微眯。

他不尴尬么?

被自己心悦的小女子亲眼目睹那种场景,他当然是分外难堪的。

奈何,即便他难堪至厮,此刻也要装作无所谓。

就在二人四目相对时,萧靖的大掌抬起,覆在了宋悠胸口上摁了一摁,“你这里太平了,难以掩人耳目。”

宋悠站着纹丝未动,就见萧靖不知从哪里取了两只白馒头,并且亲手塞进了她的衣襟里,还帮她调整了一下位置,面无表情道:“嗯,如此甚好。”

宋悠,“....!!!”

萧靖就是故意报复她!

她就知道,此事他肯定不会不了了之!

然,她那天晚上也只是看到了后面,哪里知道前面是什么样的?!

也根本没有瞧见他腹部究竟有没有牙印!

哼,下次再有机会,她还是要继续探究,这件事一日没有结果,她一日无法安心。

“多谢王爷,还是王爷谨慎,卫辰今晚入宫一定完成任务,那....我需要对娘娘说些什么么?”宋悠小脸紧绷,也在极力的掩饰尴尬。

先皇后早就被剥了封号,眼下是一个连宫女的地位都不及的囚犯,承德帝一口咬定她是一个罪人,让她终生不得踏出冷宫半步,就连死后,尸首也只能放在冷宫。

但她是萧靖的生母,宋悠依旧称呼其为一声“娘娘”。

萧靖的视线在宋悠玲珑的身段上淡淡扫过,“过来,本王告诉你。”

又来了!

有必要么!

宋悠没有据理力争,毕竟她占过萧靖的便宜,他不要求也将她看光已经是很大度了,宋悠只好上前几步,踮起脚尖,主动将左耳凑到了萧靖的唇边。

萧靖今日的话语格外绵长,待他说完之后,宋悠的耳蜗一阵痒痒,后退一步之后,宋悠连连点头,“王爷放心,卫辰知道该怎么做了,卫辰一定会向娘娘问个清楚。”

***

夜幕降临,宫闱内格外热闹。

柔然王子此番携武士前来,让本就野心十足的承德帝也燃起了斗志。今晚,宫内大办酒馈,萧靖虽是刚回洛阳不久,但他这些年布下的棋子足可以让宋悠顺利入宫。

冷宫的位置偏远,坐落在后宫最为不起眼的角落。

与远处乐声的喧嚣相比之下,这里则显得尤为荒芜败落,仿佛是被金山环绕的荒岛,与这世间隔绝,被人当做了尘埃。

“就在这里了。”宫人将宋悠领到此处,便守在冷宫大门外把风。

宋悠看着庭院中半丈高的野草,还有落了满地的枯叶,竟突然浑身一阵萧索,有种身处深秋之感,她往庭院深处走去,这里冷静如斯,看不到屋内的一丝光亮,唯有头顶的星辰仿佛在闪耀着最为璀璨的光芒。

不管先皇后的遭遇如何,这世上的一切都还在如序的进行着。

尤其是承德帝。

帝王从来都不缺女人,少了一个先皇后,无关痛痒,他甚至于还更加宠爱着其他的女人。

宋悠往内殿缓步走去时,脑中还在寻思着七宝生父的事,倘若.....她只是在假设,倘若那人当真是萧靖,她不可能不会认他了,他必将是帝王,而她注定不愿意成为枯守后宫的女子。

不过,不多之后,宋悠才发现,她此时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萧靖是如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她的。

内殿门被她推开,发出陈旧**的“吱呀”声,随即还有淡淡的霉味荡了出来。

不知为何,宋悠感觉到了一阵凉意,是发自内心的凉。

算着日子,应该有十七年了吧。

萧靖也有十七年没有见过他母亲了,宋悠无法想象将来七宝独自一人存活于世的样子,她不想让七宝做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

思及此,宋悠更加坚定要好好活下去的念头。

她依旧没有看到任何人,但先皇后肯定还活着,否则宫里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即便先皇后失了荣华,每日的吃食理应不会少。

“娘娘.....娘娘您可在?”宋悠的声音如猫叫一般,她担心自己会吓着先皇后,同时也以防被先皇后吓着。

轻唤了一声之后,宋悠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她从袖中取出了火折子,轻轻擦亮之后,这才看清了内殿的陈设。

这里与外面一样的颓败萧凉,无一丝的生气,仿佛已经太久没有人住过了。

突然,肩头被人一碰,宋悠本能使然,猛然转过身来,就见一发髻整齐,穿着素白衣裳的女子正看着她。

宋悠她怔住了。

这女子相貌秀丽,虽是年纪不再年轻了,但胜在五官精致,她浑身上下干净爽利,无半分邋遢,只是眼神有些冷,叫人不寒而栗。

宋悠第一眼就认出了先皇后,因为萧靖也生了这样一双深邃的眸子。

她本以为十七年的囚禁会让先皇后失去了清晰的理智,但此刻见她眸色似泛着寒光,宋悠微微纳罕之余,终于知道萧靖随了谁了。

总之,肯定不是承德帝那厮!

“娘娘,我....我是王爷派来了,您可还好?”这话问的多余,谁人在冷宫关了十七年也不会好。

卫氏眉目清冷,姣好的容颜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沉淀出一种别致的高冷。

她开口说话时,嗓音跟寻常人不太一样,沙哑的不成样子,“.....王爷?”她嗓音发颤。

宋悠也是一位母亲,她此时站在母亲的角度,很是同情卫氏与萧靖这对母子。

“对,就是王爷,是您的儿子,萧....靖。”宋悠还是头一次称呼萧靖的名字,她发现这名字竟然意外的顺口好听。念完这个名字之后,她还有种占了便宜的窃喜。

卫氏眸色动容,里面有点滴晶莹,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着光亮,似乎终于看到了希望。

宋悠点燃了油灯,这才将卫氏彻彻底底看清楚,她身段高挑,五官更是精致的无话可说,却不是那种小女子的秀气,而是自带英气,即便时隔多年,她眼神之中依旧带着旁人难以企及的坚韧。

萧靖彻头彻尾的随了她。

“我儿.....我儿可算是回来了!”卫氏哽咽的喃喃了一句,但转瞬间眼神突然变为狠厉,她伸手卡住了宋悠的脖颈,“本宫为何要信你?!”

宋悠,“.......”是母子了,错不了!都是一言不合就动手!

宋悠又取出了萧靖给她的玉佩,卫氏看清萧靖的贴身玉佩之后,这才放开了宋悠。

宋悠发现,卫氏仿佛天生神力,多年的囚禁并没有摧毁她。

卫氏夺过宋悠手中玉佩,放在胸口仿佛捂着,她情绪有些激动,但终归不是一个寻常女子,片刻之后恢复平静,问道:“我儿他现在何处?”

时间有限,宋悠将萧靖这些年的经历,以及她今晚前来的目的简要说了一下。

宋悠话音未落,卫氏双手捧着脸低泣了起来,她像是在强行压制着情绪,沙哑的嗓音染上了岁月风霜,双肩不住的颤抖着。

“我儿.....我儿!”

须臾,卫氏从极大的情绪波动中回过神,她比宋悠高,是个身段颀长的美貌女子,看着宋悠一双清媚的眸子,她想起了某个人,但又是一番欲言又止。

“娘娘,王爷有朝一日定会救您与水火之中,眼下您且先告之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有人陷害您?”宋悠问道。

她总觉得卫氏很不简单,搞不好承德帝并没有误会她,她可能当真残害过皇嗣也说不定。

卫氏平复之后,道:“我儿果真不负我望!”

一阵叹息之后,卫氏眸色突然转狠,“本宫苦熬了这么多年,就是不甘心!当年的几桩事与本宫毫无关系,本宫生了皇长子,还需顾忌旁人!哼,此事要查就才从皇太后与万贵妃查起,还有一人.....她是英国公夫人王氏。”

王氏?

宋悠一凛,王氏是她的母亲,虽说宋悠从未见过她,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是很微妙,自从两年前她成了宋家长女之后,已经渐渐接受了这个身份,仿佛命中注定她与这些人有着难以割舍的缘分。

“娘娘,您有所不知,王氏她....已经不在世了。”

宋悠此言一出,卫氏的神色明显一怔,但并没有多言,沉默了片刻之后,她交代道:“让我儿务必小心皇太后,别看她老人家寻常慈悲为怀,倘若当年她有心,我儿也不会白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宫里的女人有几个是简单的?

皇太后是上轮宫斗的最后胜利者,怎会是个简单的人物呢?!

宋悠应了一声,趁着无人察觉,准备离开。

卫氏叫住了她,“我儿...我儿现如今身边可有人了?”儿子二十有四了,下月就是他的生辰,也要满二十五了,这个岁数的男子鲜少还有没有娶妻的。

宋悠将心比心,寻思片刻之后,谎称道:“王爷有过心仪人,娘娘的长孙已经会说话了。”

此话一出,卫氏眸光一闪,她终于笑了,“长孙?本宫有孙儿了?哈哈哈,本宫有孙儿了,好啊....真好!本宫这些年总算是没有白熬,哈哈哈,老天果真不负本宫!你.....你走吧。”

宋悠心中涌起一阵古怪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