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非看着出租车调头开走,终于也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我。

“娟娟。”他叫我,路灯下只是淡笑便是倾倒众生。

我也看着出租车开远,才走上去,同时从包里掏钥匙,边开楼下的铁门边道:“刚才那个女朋友啊?”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装出若无其事,我事实就是没什么事啊。

“不是,都是医大的同学。”方非答的干脆,跟着我上楼去。

我“哦”了一声,便没再说什么。

这几天楼道的感应灯坏了,我摸黑爬了一段,感觉方非带着酒味的气息就在身后,然后听到方非说:“真的不是女朋友。”声音并不响,咬字却有些重。

“知道了,”我在前面说,又走了几步道,“其实挺好的,既然是同学,那也是医生,找个同样是医生的女朋友,你妈会高兴的。”这句是实话,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而且那女孩也长得漂亮,配得上方非。

方非的脚步却忽然停了,我爬了几步才发现,回过头去,外面的路灯光自楼道的玻璃窗照进来,极暗的一片,我看到方非低着头就这么停在那里。

“昨晚,我是当真的。”静静的楼道里他的声音清晰可闻。

我僵住,不知道怎么答,而他似乎也不需要我回答,继续道:“再不要去相亲,也不要想尽办法的搪塞你妈,我一直在你身边,你难道看不到吗?”

我一直在你身边,你难道看不到吗?

我被这几个字震得愣在那里,方非可以说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们相差五年的年纪,他习惯让着我,而我习惯欺负他,却从未想过有一天,在这样幽暗的楼道里,他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青梅竹马,那只是个成语,那只是言情小说里才会反复写的情感,在我看来,两人若是自小一起长大,对方的各种丑态都已看尽,就这么相看两厌的长大成人,怎么可能会对对方有除了亲人,朋友之外的感情呢?何况是比我整整小了五年,优秀如方非他绝不该对我说这样的话。

扯淡,我以前会不屑的回他,此时却不知怎么,说不出那样的话来。

好半天,我忽然的蹲坐下来,面对着他,道:“非非,我刚才被那个相亲男踢了,可笑吧,本来是我要死要活的不要他,却被他抢先一步了,我现在心情极差,所以,”我伸手扯住他的衣领,“所以,做夜宵给我吃,酒酿小园子,越甜越好。”

他站在我下面的几级楼梯上,微微的躬着身体,就这么任我扯皱了他的衣领,半天,当楼道里静得让我心慌时,我听到他低低地应了一声,道:“好。”

那也未必

生活就是因为那一句话起了变化,起初,我觉得方非就是方非,一起长大,是朋友,是被我欺负的人,而从未过多的想过,他其实是个男人。我似乎是一夜之间才忽然意识到这个事实。

方非,是个男人。

所以,有他在的时候我上卫生间开始上保险,晒出去的内衣裤也不许他帮我叠,也再不会到他房间与他谈事情时顺势往他床上一躺,也停止用那些黄段子逗他。

这样的改变连我也觉得痛苦,却是自然而然。

方非再不提那天的事,似乎那只是多喝了酒后的胡言乱语,他还是做所有的家务,还是笑脸迎人,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圣诞,虽然是外国人的节日,但在中国已经很深入人心了,而因为公司是外资企业,有很多老外的关系,每年圣诞都会搞活动,但到最后,公司的老外们早就回国过节了,参加活动的也不过是我们这些中国人而已。

活动内容还是老样子,在公司最大的会议室,音乐香槟,各种糕点,每个人可以带一个伴,吃吃喝喝跳跳舞做做游戏就这么过了。

这本来没什么,但问题就出在可以带一个人,公司里结婚的带老婆,老公,有对象的带对象,前年还有小金陪我,但自从去年他有了男朋友后,我就形单影只,我当然可以随便带一个过来,但可悲的是,我周围所有的朋友都已经结婚了,谁会在圣诞节出借另一半来给我充场面?

我不是没想过带方非,但想起那天在楼道的事,想想还是算了。

我知道一个人去的下场会如何,会被好事的行政部经理May将所有落单的员工集合起来玩一个变态的游戏,去年是背媳妇搬东西,大体内容是男的背女的,从那头搬了东西到那头,来回几次,看谁搬得多。

这是儿童才玩的游戏,结果我被迫玩了,而且还得了第一,得到一个果汁机,但是我一点也不高兴,因为落单的男女不均,大家抽签下来,我和一个女同事一组,而我是背的那个,天知道我竟然比几个男同事还力大无穷,所以去年的圣诞节活动后,有很长一阵子同事都叫我杨大力,称我得到的果汁机叫“大力神杯”。

今天又是什么变态游戏?去年因为我穿了牛仔裤,球鞋就上去了,所以才轮落到背人的命运,今天我特意穿了裙子,高跟鞋,看谁再让我做苦力?

结果又是一堆落单的人被纠了出来,可悲的是,去年与我一起玩游戏的人都已不在了,因为今天他们已不是落单人,只有我和一个订单组的暴牙小妹还在,其他都是些新入公司刚毕业的,或是这段时间正好单身的人。

“今天如果还要背人,还是你背我啊。”暴牙小妹露着暴牙对我说。

我冷漠的看她一眼,当没听到。

结果,是老掉牙的抢凳子游戏,总共十一个人,摆十张凳子,凳子摆成一圈,十一个人围着转,喊停就抢,没抢到的出个节目,淘汰,然后抽掉一张凳子继续,以此类推,最后剩下的人可以得到一套高级护肤品。

我看了眼那套护肤品,眼前顿时一亮,这一套少说也得上千,以前想买,一直舍不得,今天看来有机会了,我本来没啥兴趣,此时跃跃欲试起来,谁说单身被拎出来玩这种变态游戏一点好处也没有呢?

小金在旁边喊“加油”,我看了眼自己脚上的细高跟鞋,再看几个男对手和同样跃跃欲试的女对手,只犹豫了一下,直接蹲下来,把脚上的高跟鞋给脱了,只穿着印着小白兔的袜子,站在地毯上。

旁边已经有同事在笑:“看来杨大力誓在必得啊。”又把我去年的绰号叫出来了。

我不以为意,反正是玩游戏,不算丢脸是不是?

于是May一声令下游戏就开始如火如荼。

我过五关斩六将,越战越勇,当然自己可怜的脚脂头也被踩了好几下,但不要紧,那套化妆品已经在向我招手了。

销售部的同事在“杨大力,杨大力”的喊口号,而我不负众望,在大家的加油声中终于淘汰了最后一名对手---订单组的暴牙小妹。

我坐在场中唯一的一张凳子上已经满头大汗,却笑得很是得意。

正要站起来领取我的奖品,忽然听到有人说:“不对啊,我们场内还有一个单身没上来角逐。”

大家的注意力即刻被引过去,我正想骂谁这么多事?却看到发话的竟是市场部的夏羽天,我不由愣了愣,脸上的笑意顿时退去。

“还有哪个单身啊?”有人问。

夏羽天指指站在不远处的钱律:“钱总好像是单身吧。”他笑得很和善。

众人于是都看向钱律,钱律今天穿的是深紫色的V领毛衣,里面是浅紫有些泛蓝的衬衫,我一直觉得穿紫色的男人很妖孽,而且并不是所有男人都适合,可为何偏偏那么适合他?并不妖孽而是很贵气。钱律手里拿了红酒,并不表态,只是淡淡的笑,然后May已经走上来拉住他,道:“对啊,我怎么把你这个黄金单身汉给忘了。”

于是我和钱律站在场中。

我有些恼火,当然最主要原因是因为夏羽天,抹了把脸上的汗道:“这样不公平吧,我力气都用光了,钱总这才上来,胜也胜之不武吧。”

这样一说,下面的小金很哥们儿的也跟着叫“不公平”,然后听夏羽天又道:“那这样好了,我们不靠体力,就各自说自己的一段恋爱经历,谁说的精彩,谁赢。”

就是听人隐私了,这并不是好主意,但谁不喜欢听隐私呢?何况有铁板钱律的隐私,圣诞夜,娱乐的现场本来就百无禁忌,过了今天就没机会了,所以只冷了一下,马上有人附和,连May也开始起哄。

我想我脸色一定不好看,夏羽天是故意的,过去的六年中,他明知道有人暗恋他却只当不知,其实心里是怀着一份得意的吧,大连几日将一切撕碎,他心里多少是有不甘的,怎么暗恋我六年,看似手到擒来的女人,居然没得手?他肯定是这样想的吧?

我只觉得愤怒,想甩手就走,最多不要那该死的保养品了,但却又生生的忍住,现在如果真的走开,我不是输得彻底?

正在踌躇,却听钱律道:“可是,我一点也不想争这套保养品,因为给我我也没地方涂,既然不想争,那为什么要讲我的故事给大家听?”他是笑着说的,微扬着眉,竟是有些无赖的口吻。

下面有人起哄。

钱律继续道:“再说我也并不是单身,夏经理你哪里听来的消息说我是单身?”他眼睛看向夏羽天,分明是在笑的,却带着极淡的冷意。

夏羽天一怔,又马上笑道:“道听途说,我就想这怎么可能?”

钱律从善如流,也不等夏羽天再说什么,而是淡笑着看向我,眼里的冷意却已消:“所以恭喜杨小姐不战而胜。”

此时如果夏羽天再为难,那么就变得刻意,我呆呆的看着钱律,然后May将一大盒保养品塞进我手里。

他这是帮我解了围吗?还是替自己解围的时候顺带了我?我总觉得钱律那眼神中带了什么,却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圣诞聚会因为明天是周末的关系,一直到十一点多才结束,我拎着包,抱着那一大盒保养品,芳姐和他老公一起,说先去她妈妈家把儿子接回来再一起回家,便不和我顺路,其他人也是成双成对,我想也不要凑什么热闹找人一起搭出租,多出点钱,自己管自己回去吧。

远远的看到夏羽天的车从地下室里开出来,旁边坐的是他的老婆,车在我跟前停了一下,等前面的车开走,他头也没转一下,玻璃窗关的牢牢的,前面的车一走,他一踩油门便开走了。

我一点落寞的感觉也没有,眼睛只顾寻找空的出租车,然后一辆很普通的雪佛兰停在我跟前,钱律从驾驶座上打开窗:“上来吧,我带你。”

我怔了怔,心想他什么时候买的车?但又一想,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车,只是平时不开而已。

不坐白不坐,还省了我好几十块钱,想到这里,我上了车。

我记得以前谁说副驾驶座空着的情况下,选择坐后面是对开车人的不尊重,因为这样等于是把开车人当成司机了,所以我很识相的坐在副驾驶坐上。

然后听到钱律说:“把安全带系上。”

我照办,他等我系完才发动车子,往前开去。

一路走高架,开得顺风顺水,钱律一直都没说话,眼睛专注的看着前方,车里气氛有点冷。

我脚踢了会儿车里的地毯,然后把手里抱着的盒子打开,一样样的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偶尔拧开闻闻香味,又倒了点在自己手背上试试。

“听说你去年背人也拿了第一?”转了个弯道,钱律总算说话。

我僵了僵,才点点头:“好像是的。”

前面反光镜里钱律的眼角扬了扬,就没话了。

我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却听他道:“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没有男朋友?”

我一怔,反射性的转头问道:“什么意思?我是哪样的人?”

他嘴角还是扬着,似乎很愉快:“争这盒奖品时这么拼命,争男朋友时应该也是如此吧?”

我被他的话一堵,顿时无言,半天才道:“那不一样的,完全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举着奖品道:“这个只是奖品,争不到也不会觉得丢脸,但男人……”我停住,看着车外的霓虹,道,“但男人,说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哪怕我力气再大,反应再快,他还是跟别人跑了。”

我手指无意识的敲着保养品的纸盒,可能并不是说给钱律听,而是有些感慨,低着头道:“就是你说的我这样的人,从小到大似乎都不怎么招男人侍见。”一直是这样,最后都成了朋友,自以为你已经和他心灵相通时,他却牵了个比你温柔,比你可爱的女生到你面前,跟你介绍这是他的女朋友,每次都无比失落,但只能生生的受了。

我莫名的感慨,却又马上反应过来,不该对一块铁板说这些,说了也没用啊,便又掩饰似的将保养品一瓶瓶的放回盒子里,口中故意打叉道:“够我用大半年的啊。”然后诡异的笑。

钱律没有吭声,车子缓缓的下了高架,然后一转,进了旁边的马路,不远就是我住的小区。

“那也未必。”想着总算快到家时,却听钱律忽然的说。

“什么?”我没反应过来。

车却停下来:“到了,下车吧。”钱律说。

我疑惑的看他一眼,也不再问,拿了包下去。

“安全带。”钱律在旁边喊了一声,可是已经晚了,我忘了松开安全带,刚想出车门,人便被安全带拉了回来。

钱律在我身旁叹气,并不打算帮我,看我与安全带搏斗了半天,总算下车去。

“谢谢!”我一身狼狈,回身对他说道。

他看也没看我一眼,关上门,径直开走了。

我被开除了

圣诞的喜悦刚刚过去,只不过刚过了个元旦。

下了班May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

“娟娟,有事跟你讲。”她特意再看了下门关上没有。

我忽然的有不好的预感。

“我想你已经听到些风声了,你老板准备招新的助理,想将你调到其他部门。”谈公事,我觉得May直接到无情。

我其实猜到了,因为最近有人来面试,只不过心里还怀着侥幸,不肯往那方面想而已。我点点头,听她继续往下说。

“公司其他部门你可以胜任的暂时没有空缺,但前几天我的助理离职了,这个位置正好你可以做。”

我又点点头,觉得自己像是没人要的废品,任谁都嫌弃,而总算老天垂怜,有人要我了,只是我却并不觉得松口气。

“一切待遇不变,你看怎么样?”May最后问我的想法。

这是形式,其实我根本不应该有什么想法,要么换岗位,要么走人,我有些寒心,虽然钱律遵守了承诺没有开除我,但他真的是对我很不满意,撇开表白这件事不说,我觉得我很失败。

我抿着唇,半天才道:“那小金怎么办?”

May一怔,没说话。

在我们公司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前台是行政部助理的接班人,公司招过的四个前台,每个最后都做了行政部助理,也就是说如果我同意换做行政部助理,那么等于让小金失去了升职的机会,那个位置本该是小金的。

“这事我会再安排的,也不是你操心的,你只要说同意,我就帮你开始办了。”May最后说。

“我不同意。”我当然不同意,天下不是只有这一处留人的地方,而我并不想小金怨我,也让自己感到良心不安。

“我给你一天时间,你可以好好想想。”May叹了口气,向后靠在椅背上,看着我。

“不用想,”我站起来,“我去写离职申请。”

我不知道这是钱律逼我离开的手段,还是他真的只是想给我换个位置,反正结果是一样,我写了离职申请发给了钱律。

钱律前天去了香港,去参加一个会,大概要去半个月左右,我将离职申请发给他,以为他不会马上回,结果到下午时他就回了邮件:等我回来再说。

我愤愤的盯着那几个字,心想,我离职你就不是我老板了,难道还要听你的吗?新的助理明天就会来上班与我办交接,行政助理的位置我也绝不会要,难道等你回来我做你的位置?

我没回复他,想想就算他现在批准了我的申请,我也要做到这个月底才可以离职,差不多也是半个月,到时且看他怎么说。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交接,是个年轻美丽的女孩顶替了我,只几天功夫我已感觉到她的精明与干练,确实不是我能比的,这让我更灰心,钱律换掉我,或许有一大部分是因为我真的不合格。

我心情变得很低落,而公司里渐渐有了风声,同事看我的眼神多半同情,小金也似乎知道了什么,看到我笑得并不自然。

我投了很多简历,然后用没用完的年假去面试,但最近上海的工作并不好找,面试了几次便没了消息。

方非最近一直在上晚班,总是到半夜才回家,我上班时他还在睡觉,所以这段时间几乎并没有说什么话。

我越发郁闷,虽然方非总是留了饭菜在冰箱里,我每天回家只要自己热一下就可以了,但可能一直是方非在做饭,将饭菜摆上桌,最后又是他洗碗,所以我现在竟是连热一下饭都懒得动手,但这并不是主要原因,最主要是现在一个人静静的吃饭,有点闷得慌。

很晚了,分明很冷,我却捧着从肯德基买的星地,边走边吃,今天有人通知我下月可以上班了,其实比现在的公司待遇差好多,也不符合我的预期值,但可能是这段时间自尊被打击的太过严重,我急着想抓住根救命稻草来唯护那仅有的一点自尊,所以我同意这边结束后下月就去上班。

走到小区门口时,身旁有出租车鸣了声喇叭,我想让,车却停了下来,开门,里面有人下来,是一脸疲惫的方非。

“你不是上夜班?”我看清那人,反射性的问道。

“这家伙刚才连做了两个手术,累坏了,有点发烧,主任让我送他回来,”车里还有一个人冲我解释道,说完才想到要问我的身份,道,“你认识他?”

“我是他姐。”我答的快,看方非脸色苍白,伸手扶他。

他笑着道:“没事了,”说着转身冲车里的同事道,“谢谢你小李。”然后关上车门。

车子启动开走,我看着方非疲备的脸,怎么几天没仔细看他又瘦了呢?我有些心疼,忘了手上刚拿过星地,冰冷的手就抚上他的额,他反射性的向后退了退,然后抓过我的手,道:“大冬天的,你又吃冰?”手将我的手包住。

他的手滚烫,不似一般的体温,我下意识的抽回来,他手里一空,然后慢慢的垂下来。

我眼睛有些呆滞着盯着那根温度计,又转头看了眼床边的钟,然后从方非口中将温度计抽出来,在灯下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果然在发高烧。”说着又自顾自的将温度计上方非含过的地方在他衣服上擦了擦,放回盒子里。

“饿不饿,想吃什么我来做。”我拍拍屁股站起来,看着他。

“你以前就是这样擦一擦就放进去的?”方非显然在纠结在那根温度计上,轻轻的咳了几声。

“是啊。”我点头,看到方非的眉痛苦的皱了一下。

我不理会他,道:“白粥加咸菜好不好?”我发烧了就喜欢吃这个。

“我吃过了,不用再弄。”他坐起来,此时因为发烧的关系脸微微的泛红,白皙的脸两抹嫣红,本是书生的气质,现在竟带着股媚意,我不由看得有点呆,猛然想到那天他在楼道里对我说的话,心里涌起异样的感觉来,反正莫名其妙的就脸红起来。

我用手扇着脸,口中道:“空调是不是开得太热了。”说着拿着遥控器乱按。

感觉方非盯着我,我觉得脸更红,心里说着怎么这么莫名其妙?人却干脆又对着他坐下来,也盯着他,他脸仍是嫣红,眼睛水亮,唇因为高烧的关系也是红的,就这么斜倚在床上,真是妖孽。

而我的脸又忽然不红了,看他捂嘴咳嗽道:“也好,反正明天我不用上班了,可以照服你。”说着将桌上的水递给他。

他拿过杯子,没有喝,道:“什么叫明天不用上班?”

“我辞职了,这回是真的。”

他怔住,修长的手指将杯子放回桌上:“那这回是为了什么?”

“被开除。”我摊摊手,故作轻松,却知道自己的表情是有些落寞的。

他没再问,显然知道此时越问我越难堪,人却忽然从床上坐起来道:“想不想吃酒酿园子,我给你做。”

他知道我不开心时喜欢吃酒酿园子,病成这样竟还记得,人已经自床上下来。

我下意识的拉住他:“病人做什么酒酿园子?你以为我真那么草菅人命?”但实际上有点被感动到了,总算我自怜自艾了快半个月,终于方非还是方非,他是真的对我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