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为我这句话,方非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我,半天才道:“执念就不是爱了吗?爱到偏执,几乎到了强迫你一定要爱我的程度,我当时觉得我对你已经差不多到了这么可怕的程度,而如果真到这种程度,那就不再是爱了而是变态。吴亮这么说时我才猛然意识到,如果我爱你,我也许更应该给你的是自由,而不是束缚。”

“所以你自由到连消息都不发,电话都不接了吗?”

“我的手机在一次抢救中钓到山沟里了,我借了同事的手机给你打过去,可却是关机,我只好打电话给小芹,让她把我同事的手机号给你,但是你一次也没打。娟娟,你知道在云南的几天我有多绝望,我认定你不会再回头了。”方非伸手抱住我,头用力抵在我的额头上,“所以就算现在我抱着你,我也觉得一切都是假象。因为你该是爱着钱律的不是吗?还是你只是觉得对不起我,只是因为不忍心,那你根本就不用回来。”方非说着,手猛地松开。

我心里跟着一空,在他松开的同时,手有些留恋地抓住他的衣角,怕他又忽然不见。其实方非这些解释够了不是吗?这段时间又何尝不是我在作茧自缚,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所以就变得更恐慌。

“我一直在等你的消息,可你一条都没发。”我说,“我打你电话,可却一直关机,我跑到医院找你,小芹说你去云南了,我再打电话,你还是不接,甚至我因此砸坏了手机。方非,你觉得那只是觉得对不起你吗?”我似乎像是为了证明抖着手从口袋里拿出新买的手机给他看。

“方非,如果我再找不到你,我死的心都有了,你觉得那只是觉得对不起你吗?”我忽然哭起来,手在他胸口乱打,“我以为你嫌我老了、你烦我了,所以躲起来不见我,你……”

我的话还没说完,嘴猛地被封住,方非的唇将我后面的话整句吞下,疯了般地吮住我的唇。我的头因为那过于大的力道向后仰,他伸手托住,吻得更用力,那样的气势几乎要将我的灵魂吸出来。

嘴里有淡淡的咸味泛开,我以为是血,却不见他放松,而是将我整个人圈紧,深吻着,几乎不顾一切,直到两人的唇舌都已麻痹再无力气,他才愿意放开。稍离开时,我看到他脸上有泪,原来嘴里的咸味是我和他的泪。

“杨娟娟,我爱你,天知道我有多爱。”方非捧住我的脸,似乎怕我不信,即使唇已麻痹,仍是一遍遍地吻我。

又是那句“我爱你”,曾在方非的口中听过不止一次,此时听来却又是另一种感觉,觉得整个人都热起来。在心里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比起钱律说他喜欢我时还要欣喜,原来相爱的两个人听到这三个字时,是要这么快乐的。

我伸出手一下子拦住他又要吻上来的唇,他愣住,呆呆地看我,眼中是掩藏不去的热泪,双眼紧紧地盯着我。

“我也爱你,很爱很爱,”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很想说出我的想法,说这句话时却忽然哽咽,然后又重复着,“很爱,很爱。”

方非拉开我捂着他唇的手,眼中的热情化作点点的受宠若惊与惊讶,他捧住我的脸,难以置信,“再说一次,带上名字再说一遍。”

我一字一句地,“我杨娟娟爱方非,很爱很爱。”唇不自觉地凑上去,他迅速吻住,狂喜的情绪透过亲吻不断地传递给哦我,我贴着他的身体被吻得轻轻发抖,然后终于有血的味道,他才终于松口。

是他的唇角破了,我终于觉得不好意思,伸手去替他擦唇角的血,哑着声音道:“锅里烧焦了。”

我的手圈着我的腰不肯松开,似乎怕一松手我方才说的话就会不作数,眼睛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我,看了很久又忽然将我用力抱住道:“娟娟,我乐疯了。”

我又何尝不是呢?却故作冷静,道:“你到底让不让我吃饭?”

他这才松开,掀开锅看了一眼,果真已经烧焦了,他回头看看我,“我重新做。”

总算吃饱,我倚在厨房门上看他洗碗,他也时不时地回头看我。已经没有那种局促感了,也没有觉得他应该是我弟弟的那种不自然感了,只有多看一眼更觉得幸福的满足感。相爱应该是这样的。

我拿了黄瓜递给他,他顺手洗干净又递还给我,我咬了几口靠在他身上,忽然觉得一刻也不想离开他,就这么靠着也好。这样是不是很丢脸?我看着方非洗碗的利落动作,想到刚才自己不顾一切地大声说“我爱你”,咬在嘴里的黄瓜哽了一下,脸不受控制地红了,幸亏是在家里,在大街上也这样嚷,看别人不当我是疯子才怪。

“在想什么?”方非已经洗好碗,扶住半瘫在他身上的我,在我红红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我把手中啃了半根的黄瓜凑到他嘴边,他不喜欢吃黄瓜,却仍是勉为其难地吃了一口。我看着他皱着眉咽下去,忽然道:“我的床比你的大,应该够睡两个人吧?”

“咳!咳!”他直接被呛到。

“但是你的房间拿窗帘比较有情调。”我继续说。

他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呼吸却明显粗重起来,抱着我的手也反射性地收紧。

“既然不能两全,那算了,各自洗洗睡吧。”我说这挣开他的怀抱,回自己的房间去。

身后半天没有声音,等我关上门,才听到方非在门外叫了一声,“杨娟娟!”我大笑,之前所有的纠结与不愉快终于全部烟消云散。

我又在家了窝了半个多月才找到工作,期间钱律打电话给我问我回来没有,我说回来了,他却说自己在出差,等他回来了再来找我。我一时不知道该拒绝还是怎样,最后只能说好,之后就再没有联系过。毕竟他和高坚的公司才刚刚开始,估计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还哪有空来理会我?直到我上班后的一个星期,他终于又打电话来,问我在哪里,他过来。我饭射性地想说自己正好没空,但想想有些话还是早点说清楚的好,躲也不是办法。

两人约在我公司不远处的茶楼,他竟然比我先到,头发又是剪得极短,干练的样子。旁边有几个女客人正偷偷地看他,我远远看着仍是觉得他帅得不像话,却已经没有心动的感觉了。

他看到我后,眼睛就没有移开,好一会儿才道:“你比之前漂亮了。”

我惊讶,难得他会称赞人,道:“有人管着我吃喝,是气色好吧,还胖了。”

听到我这句话他眼睛一暗,道:“你跟他……看来很好。”

“是啊。”我坦然地点头,想到方非,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他是聪明人,只几句对话以及表情,他已看出我确实过得好,不由得脸上一阵苦笑,一点也不避讳地说道:“说实话我希望你是憔悴的、不快乐的。”

我一怔,看向他。

“但看你这样我又确实很高兴,虽然很妒忌。”

“钱律?”我不知道怎么接话。

“好了,你幸福我就没什么话讲,我也可以安心去国外。”

“你要去国外?”

“是,我去国外负责采购,高坚负责国内销售。本来我没同意的,但现在看来还是同意吧。”我宁愿他是冷着脸的,此时他却在笑,比任何时候都苦涩,而这样的苦涩让我坐立难安。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我那时不管那什么选择题,固执地选择你会怎样?”他这句话有些突然,又冷漠褪去,让他的神情有些感伤,“我们相恋时,我一直怕你觉得我乏味,却又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跟你更亲密。出差时每时每刻都想着给电话,但真的听到你的声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我直接说我爱你、我想你了,现在又会怎样?还有,如果我让你知道,你跟着我的脚步时,我也在努力地探究你的想法,也在恐慌,怕你觉得我太冷漠,怕你觉得很难沟通,怕你会离开我你听了这句话会怎样?”他抬头看我,“你会怎样?是不是就不会分手?”

他看着我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在用力地抠着桌子上的花纹,指尖还在微微地发抖。这些我都不知道,他从未说过,如果他说了会怎样?

“我会和你在一起。”我诚实地说,看他眼中一瞬间升起的希望,又有些残忍地说道,“可是你没说,所以现在已经晚了。”

如同绽放的烟火又瞬间暗下,他闭了闭眼,又睁开,“你爱他吗?”如同那个夜里他问我的一样,他又问了一遍。

“爱。”我说,很肯定的语气。

他终于彻底失望,只是点头,拿起茶杯,将带着苦味的茶灌进嘴里。

屋里的音乐柔柔地响着,我说:“下一次当你爱上一个女孩儿时,要把自己的心情告诉她,不要都自己扛。”

“下一次?”他看向我,似乎对他来说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他只要微微地皱起眉,冷漠终于又跃上眉间,与平常无异,好一会儿才道,“希望吧。”

我心里跟着苦涩起来,忽然觉得他此时那么的寂寞,几乎要忍不住捧住他的脸叫他的名字:钱律,你开心点。却什么也没做,只是感觉手中的茶渐渐冷去,终于连话也没再说一句。茶渐渐冷去,终于连话也没再说一句。

一个月后钱律去了国外,还是高坚告诉我的,问我要不要送他。我说算了吧,该说的已经说了。然后一个人中午吃饭时又看到那张《泰坦尼克号》,拿起来看了很久,却始终想不起来很多年前我买张片子时遇到的少年,就如同从未发生过一样。

晚上我去医院接方非,还是有很多护士围着他,我远远看着,终于当一个护士的毛手拍上方非的肩时我怒了,直接把手里买给他同事吃的水果扔在桌上,“一人一个,不许多拿。”有吃的自然本食物而去,方非被晾在一边,无辜地看着我。

“走了。”我把包往肩上一甩,大步就出去了。

方非乖乖地跟在身后,到大门口时几步上来拉住我的手,“你是在生气吗?”他问我。

我没有答,而是一个人走在前面自言自语道:“看来年纪轻的就是不安全,刚才有人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国外,看来得考虑一下。”我佯装思索。

“不许!”他却一把将我抱住。

我瞪他,拉开他死缠的手,“一边去。”

“我不敢了娟娟,以后看到女的上来我保持一米距离。”他死命地抱着我,晃着我的身体。

我不说话。

“男的也保持一米距离。”他乖乖地补充。

我终于笑出声。

他得寸进尺,“这就是传说中的吃醋是不是,杨娟娟?”

“方非!”我又开始挣扎。

他却吻上来,在我的唇角流连,轻声道:“我喜欢你这样,显得我很重要。”

我还要挣扎。

“这周我们就把婚订了吧?既然大人说要按规矩来,要先订婚,那就先订。”他说。

我愣了愣,这是我们那边的规矩,一定要先订婚,然后再结婚。我妈上次跟我提,我嫌烦,嚷嚷着说我先把证领了又怎么样?我妈不紧不慢地回我,小样,户口本在我这里我看你怎么结?所以我一火大,说不订婚也不结婚了。

现在听方非这样说,抬头看看他,他笑着道:“如果你是那么的急切,最多上午订婚下午领证,你看中不中?”

我一脚就提上去,并没有用力,他却配合地惨叫,我睨着他道:“订婚戒要纯金大个儿的。”

他忙点头,“我爸有钱,戴满你十个手指都够了。”

结果他爸真的准备了十个大金戒指,我一看傻眼,口不择言地说道:“妈的,订十次婚都够了。”

我妈一巴掌扇过来,嘴里不住“呸呸呸”。

因为是邻居,所以一切都方便,我和方非两人却成了闲人,反正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堆亲戚吃饭时,我被拉去敬酒,我那死不要脸的表哥问我订婚有什么感想,我大言不惭地说道:“终于嫁掉了,很爽。”于是一屋子人都在笑。

方非在不远处看着我,我走上去拉住他,他凑过来在我耳边轻声道:“我也很爽。”

然后各自回家住一夜,第二天就回城里去。临走时,我妈将我拉到一边道:“下个月十八,再下个月十六,再下下个月……”她说了好几个日子,最后道,“这都是好日子,你俩都住一块了,婚事也得赶紧。”

我就知道会这样,看着等在一旁的方非道:“非非,要不我们今天就把证拿了?”

方非笑了,道:“好。”我妈傻了。

最后就真的拿了证,这回我傻了。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红本本,上面确实是我和方非的照片和名字,我有些郁闷地蹲在民政局门口,自言自语道:“杨娟娟,你还真是胡来,怎么就嫁了呢?分明是回来订婚的啊!”

方非陪我一起蹲下来,伸出手来拉过我的手,用力地握住,“这回跑不掉了。”

结婚了,这个事实一直到回到城里的住处,我仍觉得是在做梦,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我妈和方非的妈妈么商量怎么办喜事、什么时候办。我晕沉沉地,还在责怪自己,怎么就嫁了呢?却早忘了那是我自己提出来的。

相反,方非却很平静,任我一路在那边郁闷别扭,任我蹂躏他让他把我背到楼上,他都笑着接受,然后在他将我背到房中时,他轻声地叫了一声,“老婆,我们到了。”

我愣住,一时反应不过来。他俯下身亲我,当微凉的唇吻到我的脖子时,我才反应过来,“你刚才叫什么?”

“老婆。”他又说了一遍。

我用枕头砸他,“不许叫。”

“那叫什么?亲爱的?”

我又咋他一下,脸却红了,道:“这样叫怪恶心的。”

“那现在就要开始习惯。”他又叫了好几遍老婆,同时凑上来吻我,比起刚才的吻,呼吸变得重起来,也情色起来,舌头卷进我的口中肆无忌惮起来。

我的呼吸也开始急促,人向后仰着,好不容易嘴被放开一会儿便道:“我床太小,还是算了吧。”

他的手却毫无预兆地伸进我的衣摆,微凉的指尖轻轻扫过我的腰、滑过背,去解我的内衣。我人一抖,轻轻叫了一声,反射性地抱住他道:“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其实清楚得很。

“过新婚之夜。”他答得理所当然。

“要先沐浴更衣。”我还在挣扎。

“我等不及了。”他在我耳边轻声说,同时我感觉我内衣的搭扣已经松开,另一只手直接袭上我的胸。

“其实还过得去。”迷乱中他没头没脑地说。我已经淫虫入脑,也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也还毫不示弱地将手伸进他的衬衫里。滑过她腰腹间时感觉他整个人一颤,重重地吸了口气,然后猛然将我拥紧,另一只手已经伸到我的裙下,自大腿慢慢地往上滑去。

我微张着眼睛,看到他斯文的脸带着一层粉红色,一直蔓延到裸露在外面的肩,皮肤上有细密的汗,坚实的胸膛随着他的呼吸剧里的起伏着。

“娟娟。”他叫我的名字,低头来吻我,同时我感觉身下有滚烫的热情正慢慢将我填满。

起初极慢,怕伤到我,最后感觉我的包容,终于任者自己的欲望驰骋起来。我伸手抱住他,听他一声声叫我名字,觉得眼前有烟花在绽放,很美。

也许我真的老了,更也许是我低估了方非的能力,何时结束的我也已经记不得,只觉得周公拼命将我往梦里带,方非却又生生地将我扯回跟我玩命,拉锯战般持续了很久才终于放过我,临入梦前似乎挺到自己说了声:年轻真好。

直睡到中午了才醒来,然后感觉自己的裸背正被人一下下地吻着。我回过头,方非已经穿好衣服,却还赖在床上拥着我亲吻,旁边的桌上还摆了牛奶盒三明治。

我往旁边躲了躲,抓了床单将自己盖住,“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我看着方非,不争气地脸红。

他总算坐起来,拿了牛奶递给我,看着我喝才道:“确切点说不是我要起来,是早上发现自己被你踢到地上了。”

噗,我将一口牛奶喷了出来。

“我们今天去买大床,争取几天内将窗帘上的这几个姿势都做一遍。”他边替我擦嘴边说,于是我又喷了。

谁说非非斯文好欺负,现在才知道,他原来就是个色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