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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溯溟眼中划过一抹遗憾之色,然后有些气不过地掐了一把她的腰,“今晚就算了,明晚,哼哼。”

周蓁蓁双眼紧闭,权当自己没听见,能躲一时是一时,躲不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第134章

翌日一早, 他们刚用完早膳。

袁五嫂旋风一样地来了, 一进来就开心地说道,“蓁蓁, 今儿一早起身, 你五哥说我的脸变白皙了。”

“我看看。”周蓁蓁仔细端详了她的脸,发现她毛孔的脏东西果然被吸出来不少, 干净了之后,咋一看可不就细腻白皙了吗?

趁着周蓁蓁查看她的脸时, 袁五嫂还在说,“他说的时候我还不信, 后来我揽镜自照,发现我的脸确实比昨天好很多。”

“挺好的。”周蓁蓁笑着说, “我给你的药墨有两种, 清茶香味的,你就用来洗脸, 一早一晚各洗一次。茉莉花香味的, 你拿来敷脸,刚开始可以频繁一点,三天一次, 等皮肤状态稳定了,就改成七天一次。平时多食蔬果, 保证皮肤水价供给,改善你皮肤出油以及堵塞的情况。”这在后世是很基础的护肤知识了。

女人就没有不爱美的。闻言袁五嫂不住地点头,“都听你的。”

“我送你的药墨尽管用着, 等用完了,我再给你送点。”周蓁蓁主动说道。

“那嫂子真是多谢你了。”袁五嫂没和她客气,却在心里盘算着弄点什么稀罕的物件来个礼尚往来。

“客气啥。”

因为有贡墨的名头,药墨墨坊已经成为了周氏一族的支柱产业。

周蓁蓁为了送礼研制出来的专供女性使用的养肤净肤的药墨方子,也投入生产了,她送给诸位嫂子及婆婆叔婆的,就是第一批成功的成品。

周蓁蓁提供方子,族中一致决定要分给她两成干股。周蓁蓁收下了,这是她应得的。虽然她也不缺那个钱,但该她的东西她会收下。族里如果修路修建祠堂等大事,她可以拿钱出来,却不会与族中分给她的钱混为一谈。

周湖来京,送嫁是最主要的目的,但之后,他还身兼了在京城开一家周氏药墨店的职责。

她听袁公子说,已安排了可靠的管事领着他去看铺子了。等铺子一定下来,重新重修一下,就可以上货了。

袁溯溟看妻子和嫂子相处愉快,似有说不完的话,便不打算继续呆在这里妨碍她们,于是他站起来说道,“我去书房,你们聊。”

等他走远之后,袁五嫂才小声说道,“七郎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工作啊。”表情惊叹。反正七郎在家的话,给她的印象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去工作的路上。

周蓁蓁笑道,“他也是有媳妇的人了,喜欢工作挺好的。”

好吧,她被这对小夫妻打败了。

不知想到什么,袁五嫂笑了,“说起来,我们还有一段渊源呢。”

她们有渊源吗?周蓁蓁疑惑,她从未来过京城,她五嫂一家也并非庐江或者江阴人士,何来的渊源?“哦,此话何解?”

袁五嫂又道,“我娘很感激你的。”

嗯?怎么扯到她娘身上去了?

这时袁五嫂提起一个人名。

周蓁蓁先是一愣,然后想了想,这不是曾老夫子的名讳么?

慢着,袁五嫂姓刘……周蓁蓁回过味来了,“你爹不会是当年他教出的那个榜眼吧?”

袁五嫂狂点头,“我娘听你说你要嫁进袁家和我成为妯娌,可高兴了,还说改天来看我的时候,让我将你也叫上。”

莫怪乎她刚才说她娘很感激她了,那曾老夫子没被流放之前,可没少在刘榜眼身上汲血,偏偏作为曾经的半个夫子,刘家又不便做什么。

估计那时刘家上下都憋屈死了,直至在周蓁蓁的设计下有违师德凌虐学生的名声传出,以及后来他牵涉进庐江科举舞弊案中,成为主犯之一,获罪流放。刘家这才算是彻底摆脱了这条吸血虫。

周蓁蓁感慨,这世界真是小。

袁五嫂在慎独楼坐了半个时辰左右,才离开了。

她才刚走不久,慎独楼就来人了。是袁老太爷特意差人前来来请袁溯溟,来的人还是袁老太爷院子里的心腹。

袁溯溟心一沉,“二叔那边出事了,我去祖父那一趟。你留在家,想做什么都行。”

周蓁蓁点了点头,他就步履匆匆地走了。

她和袁溯溟大婚,二叔袁建域在闽南治水,正是关键的时候,赶不回来。还有三叔袁开疆正在戍边,非召不能回京,更不能赶回来。

她敏感地想到二叔出的事可能不小。

本来她公公三兄弟,一人在京,一人在军,一人在地方,互为犄角,挺好的布局。现在二叔出事,只怕牵一发而动全身。

胡思乱想了一阵,她将阿时找了来,她昨晚询问袁公子的问题他没有回答,但她可以从别处得到答案。

阿誉和阿时是袁溯溟的左臂右膀。

阿时更是阿誉一手提拔上来的,如今负责慎独院,以及他主子和外界的一些联系。所以周蓁蓁找他询问外界相关的信息,找对了。

阿时对阿誉佩服得很,也很听他的话,之前七少夫人还没嫁进来时,阿誉就已经看出苗头了。他得了阿誉的交待,说如果七少夫人询问他问题的话,让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快,关于她昨晚的问题,就有了答案。

她的预感成真,贺灿真的利用上辈子的记忆帮助贺家获利了。

袁溯溟回来时,神色很凝重。

周蓁蓁端着一杯温热适中的水迎了上去,“发生什么事了?”

袁溯溟接过,一仰头,咕噜咕噜地喝完。

“二叔在闽南出事了,因决策不当,致使杨淮县决堤,大水淹没了整个城镇,逾十万人受灾。其中死亡人口数千人,房屋几乎尽毁,田地作物被淹没,颗粒无收。而且二叔他失踪了。皇上…震怒。”

说到后面,袁溯溟声音艰涩。

周蓁蓁倒吸一口凉气,现在的情况对袁家太不利了。

闽南以种植稻谷为主,现在五月中旬,正是抽穗灌浆的时刻,现在被洪水一淹一泡,即使不是颗粒无收,多半也收不上多少粮食了。

“现在家里打算怎么办?”周蓁蓁问起袁家的打算。

袁溯溟答道,“闽南那边情况未知,似乎不简单。需要脑子灵活的人前往,随机应变。祖父的意思是,让我请旨走一趟闽南,家里配合我们。”

应对危机,袁家已经有一套相对成熟的应对危机的办法。

对此决定她是肯定的,“什么时候走?”

“即刻。”

此时阿誉已经在收拾东西了,等一收拾好,他就出发。

袁溯溟歉意地看着她,新婚第二天他就要去往外地,且归期不定。

周蓁蓁抬手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家里的事重要,咱俩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袁溯溟伸手抱住了她的腰,无声地拥她入怀。

“你有什么章程吗?”窝在他怀中,她闷闷地问。

“杨淮县决堤竟然连百姓都不曾疏散,二叔袁建域为人稳建,在闽南三年了,断然不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祖父推测,怕是闽南有了大变故。”

周蓁蓁心思飞快地转着,“闽南发生洪涝预警之后,皇上派了谁出使闽南?”她问这话,是想确定敌友关系,怎么看,这出使淮南之人,与袁家应是站在同一阵线上的,应该可以排除出敌对关系。

“三皇子。”

周蓁蓁先是一愣,然后追问,“三皇子回京了?”

去年,因她之计,三皇子于年尾的时候被派去守皇陵,这才多久,他就已经从皇陵归京,并能主持那么重要的公务了?

袁溯溟解释,“皇上万圣节的时候,三皇子献上一本血书写的佛经,加上太子替之说话,彰显仁德,三皇子已从皇陵调了回来,这次闽南水灾,他主动请旨前往治理。”

周蓁蓁知道,三皇子的这个决定,想来也是受了去年太子前往祈宁治理雪灾的影响和启发。

“你怀疑有人从中作梗?”袁溯溟问,同是夫妻,他知之甚深,周蓁蓁想什么,他自然也知道。

周蓁蓁反问,“难道你和祖父他们不怀疑吗?”

袁溯溟不语,如何能不怀疑呢?

“你们刚才商量的时候,有怀疑的对象了吗?”周蓁蓁问。

袁溯溟摇了摇头,就是这样,他祖父才颇觉棘手。敌在暗,他们在明。

“有没有可能是袁家的政敌所为?”周蓁蓁问。

“是我们袁家的政敌,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算计了二叔一把的人,不多。且在事情到了这步田地,还能如此保密,让我们查不到多少有用的信息的,满打满算,也就贺家一个。”

“那你是觉得贺家不可能?”周蓁蓁反问。

袁溯溟凝视他,“贺家是三皇子的拥趸者。”

闽南出了问题,三皇子身为京中派往的治水主导者,也讨不了好。

袁溯溟又道,“你刚才得知三皇子是出使南闽之人时,愣了一下,你也觉得这个猜测不可能对吧?”

周蓁蓁却说,“拥趸者,也仅仅只是拥趸者而已。”

她这意思,贺家仍旧有嫌疑?

这是一个盲点,三皇子和贺家,是有亲缘关系的,三皇子生母是贺家的一个表姑娘。也因为这一点,他们最先便将贺家从幕后黑手的嫌隙中排除了。

毕竟谁也不会认为贺家会连三皇子也不顾。这也是他们袁家没有多加防范的原因。

“你是说贺家改弦易辙了?”袁溯溟拧眉。

“你最好查一下贺家人的动向。小心无大错不是吗?”

周蓁蓁心想,可不是改弦易辙了吗?

如今朝中的势力,很是复杂,但还是有脉络可寻,理一理的。

端明太子也就是大皇子薨了,二皇子出继,五皇子于去年也就是康靖二十七年被封为新一任太子,六皇子为异族妃嫔所生,七皇子早夭,余下还有两个小皇子,均不满十岁。

如今朝中分为好几个派系:

严老太傅是拥皇派,一切以皇上马首是瞻。

在太子没选出来之前,还是五皇子的太子、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身后都各有派系。直至去年五皇子成为太子,各皇子身后的势力又进行了一次消融。但几位皇子的死忠却仍在的。

袁家的派系,介于拥皇和拥立太子之间,一句话形容就是拥护正统,这也没错。而且他们袁家几乎可以说是在皇帝的授意下成为太子的拥趸者的。

按现在的情势看,太子登基明正言顺,似乎是没有什么意外的。

如今袁家在太子帐下出力颇多,日后登机,一个从龙之功是少不了的。

在贺灿看来,即使贺家转投太子帐下也来不及了。

因为这样的话,贺家将永远屈尊于袁家之下。这于贺家而言,是难以忍受的。要知道,那时新皇登基,才是新纪元啊。如此一来,贺家岂非要长久居于袁家之下了?在这样的前提下,重生的贺灿会甘心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而周蓁蓁记得清清楚楚,上一世,康靖帝去得突然,四皇子登基为新皇,时间就在明年,康靖二十九年,也是昭和元年。

在贺灿不甘心的前提下,又知道前世四皇子才是新皇,以贺灿如今的性子,改弦易辙,压注在四皇子身上,不是正常的吗?毕竟四皇子上一世才是成功登基为皇的那个人啊。

袁溯溟慎重地应下,他是知道周蓁蓁,绝不会无地放矢。而且,纵然皇上如今仍对三皇子委以重任,但袁溯溟心里清楚,即使没有太子,三皇子登上那位子的可能性要比其他皇子要小很多了。如此一想,以贺家人的性子,还真有可能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第135章

袁溯溟出发之后, 周蓁蓁强打起精神来, 有些事情该准备起来了。

战场在闽南,又不仅限于闽南。

她在京城这边也得动起来,总不能让袁公子在闽南单打独斗。

周蓁蓁将阿时唤来,袁公子去闽南带走了阿誉,将阿时留下来供她差遣。她此时要查证一些信息, 自然就不客气地使唤起人来了。

阿时刚出去, 就有门房来报,“七少夫人,你娘家大伯那边使人送了一张请帖来,请你过目。”

周蓁蓁接过一看, 发现这帖子是她堂妹让人送来的,邀请她参加她几日后的婚礼。

其实贺家的请帖早就送到袁家了,现在这封请帖乃周盈盈单独送的, 其用意嘛, 无非是想在她跟前扬眉吐气一回罢了。

“你帮我回一句话给送帖子那人,就说这喜帖我接下了, 她大婚那日, 我这做堂姐的必到。”周盈盈不是想要她去见证她咸鱼翻身的一幕吗?那她就去,她不止要去,还要给她送上一份大礼。

没多久, 阿时就回来了,给她带来了她想要的消息。

得知她大伯家近来一直在忙碌周盈盈的婚事,谢氏更是大手笔地置办了不少嫁妆。

阿时甚至还附上了近来谢氏的购物清单, 看到这,周蓁蓁轻笑出声,“周盈盈啊周盈盈,这次就借你一用,扰一扰贺灿的心神,先乱掉贺家的节奏。”

她细细地思量,要帮上袁溯溟,唯有围魏救赵。

从她得知的消息来看,这半年的时间,贺灿凭着重生的优势,为贺家谋了不少好处。如今他也俨然成为了贺家第三代最有话语权的男丁。

贺灿不是依赖于重生的优势吗?前世的周盈盈是带着大笔的嫁妆嫁进贺家的,这一世也是如此,他不会觉得有问题的,这就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正如袁公子所猜测的,在打算退亲的前提下,贺灿都不退亲,他一定有不得不娶周盈盈的理由,而那理由,应该足够让他与周盈盈捆绑在一起,甚至出手帮她解决麻烦才对。

接下来,她接连发出了三封信,一封给李家,一封给周氏,一封给兴业投资集团。然后她又分别去见了周宕、裴华和袁二哥。

她要做的事都不会妨碍到袁家的行动,所以周蓁蓁也没和袁家长辈多说,况且她觉得这就是一件小事。

这些日子,朝中不断有人参袁建域渎职,致使十余万灾民受灾难之苦,枉为闽南州牧,请皇下旨降罪。

袁家顶着巨大的压力,袁老太爷更是在大朝会的时候上奏,言明袁建域如今下落不明,真相如何尚难判断。于闽南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灾后的重建,之后便是查明真相。如果真相果然是袁建域之错,该袁建域承担的责任与后果,他们袁家决不逃避。

如此,才算暂时顶住了朝中的压力。一切,都等闽南那边的消息见分晓。

但京中的舆论就堵不住了,如此重大的失误,如此严重的后果,此时还无人出来承担责任,实在是难堵悠悠众口啊。

此时的袁府,就处在舆论中心,袁府的众人承受着百姓们或者异样或者不善的目光。

很快就到了周盈盈出嫁那天,袁家出周蓁蓁陪袁大夫人出发去参加婚礼。

袁老太爷也去了,毕竟她与袁溯溟成亲那天,贺焘贺老爷子也亲至了。

不过他们是分开走的,周蓁蓁作为周盈盈娘家人,与袁大夫人回的周大伯家。袁老太爷则代表袁家,前去贺家。

她大伯这间三进的宅子,今天真是张灯结彩,高朋满座。

她和袁大夫人刚到,将礼单与了司仪,周宴亲自接待了她们。

此前,袁大夫人拉了一上她,教她认人,“那位是四皇子侧妃跟前的体面人,你认一认,省得日后冲撞了贵人。”

闻言,周蓁蓁顿了一顿,正好周宴过来,她就笑道,“大堂哥,大伯真是交游广阔,连四皇子侧妃都使人来送贺礼了。”

周宴先是一愣,然后笑道,“大约是盈盈出门交际时,有幸得其亲睐吧?”

这很好地解释了四皇子侧妃送贺礼的理由。

周蓁蓁仔细地观察了他说话的神色,发现并无不自然之处,估计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但她却不是这么认为。

周蓁蓁一直在琢磨贺家朝二叔袁建域下手的目的。

贺袁两家本是宿敌的关系,如今有了机会,贺灿朝袁家出手,也说得过去。但说实话,在这时候没必要这么快坑三皇子一把吧。

现在她知道了,坑三皇子一把,很有必要。甚至这次杨淮县决堤,坑三皇子,拉袁建域下马,乃贺灿送给四皇子的投名状啊。

也是见了四皇子侧妃差人来给周盈盈送贺礼,周蓁蓁才意识到的。要知道侧妃虞氏,也是前世的皇贵妃,荣宠一世。这样的人,在四皇子那里的地位可想而知。她派人来送礼,恐怕不仅仅是送记那样简单了。而且瞧瞧她都送了什么,如意啊。这样的礼在贺灿眼中,代表什么意思呢?

这两人,可真够迂回的。

周蓁蓁想着心事,凭着直觉和惯性跟在袁大夫人身后。一个反应不及,差点撞着了人,幸亏她动作灵敏,险险避过。

这时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哟,我当是谁来了呢,原来是袁七少夫人啊。”

“您是?”周蓁蓁总觉得妇人眼熟,又一时想不到她的身份来。

“瞧你,真是贵人多忘事,连亲戚都认不得。”妇人说完,然后帕子捂嘴,笑了起来,“我失言了,这声贵人哪,你就快担不起了。”

周蓁蓁这时想起了眼前妇人的身份,应该是她大伯娘娘家谢氏那边的亲戚吧?

周蓁蓁所料不错,此人正是谢氏的大嫂。

周蓁蓁不出声,倒是一旁的袁大夫人不喜妇人尖刻又话中有话的样子,问道,“你是何意?”

谢大嫂面对一身威仪的袁大夫人也是有点怵的,但她一看周蓁蓁,火气就上来了,俗话说怒从胆边生,“何意?你们袁家害了闽南那么多人,马上就要丢官去爵了,你们还好意思称贵人?!”

此时,因闽南扬淮县决堤一事,所有人都认为袁建域是罪人 。但至今在袁家人跟前没有人敢如此放肆。

袁大夫人气得手都发抖。

周蓁蓁挡在袁大夫人跟前,“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妄自评断朝中有功之臣?”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