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在看到王宫的时候,我还是诧异了下。之前看到狐族的时候还认为很壮观恢弘,但是现在跟王宫对比起来,却实在是渺小并且粗糙得很。

王宫门口立着两个冲天长柱,从外面看去与普通柱子无异,但是两柱中间,却是厚实的灵力墙,形成一个透明的灵力门。穿过灵力门,便是一条铺满琉璃珠子的路,踩在上面不扎脚,反而觉得很是舒服。

走完长长的琉璃路,从一阵浓雾中穿过,就看到了建筑物。那些房屋,由白玉镶嵌在外,每幢高百米,走进去,路也都是通透的白玉铺垫,踩上去隔着鞋子也能感觉得到一股凉意。

我惊奇的四处打量,原来南海的王宫是这番模样,要是炎夏在这里居住,想必不会感觉到热。而且现在虽然外面有些冷,在这里也察觉不到,我忽然有些喜欢这个地方,手指抚着玉璧,指尖传来冰凉入骨的惬意感。

如果不是耳边传来低笑声,我几乎要忘了白夜还在旁边,我略微尴尬的朝他笑了笑,他也一笑:“你要是喜欢,随便你住多久。”

“住?”我瞪大了眼睛,“不是只是来玩一天,晚上就回去吗?”

白夜微微眯着眼:“不住满十天,不许走,否则就是违抗王的命令。”

我诧异的盯着他,不知道他是要做什么,也不知道父亲让我进来是做什么,百思不得其解,又没有办法找个人来问个清楚。我本来想趁他不注意溜出去,谁想穿过浓雾,却不见了琉璃路,甚至连路也没有了,低头看去,人已悬在云朵之上。

在王宫里吃的做工都极讲究,我住了几天,倒觉得自己胖了点,只是没什么精神,不知是因为挂念着家里,还是住得不太习惯。

白夜经常不在王宫,也总是来去无影。有时我走在花园里,他或许是坐在亭子中。有时我在宫殿里闲逛,他也会突然冒出来,但是很快就走了。

这日我走在大殿上,光脚踩着冰凉的地面,很是舒服。这里的温度和湿气都很合适,似乎永远只有一个季节。我看着地面上映射着我的脸,脸果然胖了些,但是脸色却有些苍白。

我的眼里似乎闪过一点亮光,不禁有些奇怪,那亮光,不像是白玉所能发出的光亮。我蹲下身,伸手敲了敲这玉石地面,越发觉得困惑。用咒术断开一点裂缝,只见玉石缝隙中,闪着一种类似琉璃般五彩斑斓的光泽。我的心微微下沉,指甲刮了一些粉尘,舌尖一碰,有一丝甜味。

我赶紧起身,走到另一处,又用同样的方法尝了下粉尘,那甜味入口,心中一惊了然。我缓缓站起身,念了愈合咒,刚将地面恢复至原样,便见白夜从门外走了进来。

或许是我眉头紧锁的模样让他好奇,笑问道:“小狐狸,你在做什么坏事?”

我顿了一下,说道:“我在研究宫殿。这里做工精细,地面的白玉每块大小相等,一定是个经验十足的老师傅做的。”

白夜点点头:“的确是个老得不能再老的师傅做的,王宫已有十万年光阴,宫殿倒是这几千年间的事,不过还未用过一次。”他笑了笑,“南海向来民心安稳,要拿来议事一次,想必也难。”

我看着他,虽然他的性子看起来很随和的,但是心底却隐约不舒服,每次说话我总要掂量一番:“国泰民安是每个王都希望看到的。”我想笑一下缓解下自己有些紧张的情绪,却没有成功,“白玉是从哪里运来的?”

白夜若有所想的看着我,眼底已浮上一股笑意:“建宫殿的时候,恰逢北海挖掘出大量美玉,老师傅便要求用那些玉,并叫人搬了回来。”

我瞳孔微微一缩:“那位老师傅是谁,现在还健在吗?”

“现在老当益壮。”白夜突然一笑,“就是你的三叔公。”

我愣了一下,见他笑得有些奇怪,还泛着一种冷意,看得我脊背发凉,默了半晌,才说道:“这白玉,里面混杂了一种能吸食灵气的东西,这种东西只有北海有。而且并不是天然的,要用咒术混入里面。”我顿了顿,还是继续说道,“常年吸食,会导致灵气耗尽,空有一副身躯,早早夭折。”

我本来并不想说,但是一方面这是关乎王的性命,一方面内心的责任感又在催促着我说出事实,想到我有可能害了三叔公,我的心顿时又充满了自责。

白夜却笑得有些开怀,说道:“我知道。”

我吃了一惊:“你知道?”

他点点头:“嗯。”他淡淡的看了一眼那白玉地面,声音微冷,“任何有咒术的东西,都不能逃过我的眼睛。从第一块玉石运进来开始,我已经知道有人做了手脚。”

我更加诧异了:“那你为什么还要让他们铺这些?”

他看了我一眼,转口道:“你大可以放心,那个老师傅,不是你三叔公,也不是灵兽,而是一只灵虫。”不等我开口,他又说道,“你知道灵兽和灵虫的关系吗?”

我轻轻点点头,这些事情,绿木叔公多少会跟我说。

他继续说道:“灵虫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害死一只身为灵兽的王,那就有可能是想扶持灵虫做王,即使成功的几率很渺小,但是总比没有希望的好。”

我忍不住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拆穿?”

“当年建造宫殿的灵虫,多达千只,如果追究起来,要杀多少灵虫?没有足够的真凭实据就杀那么多人,你觉得其他灵虫不会惶惶不安?”他逼视着我,继续说道,“比起追究责任,倒不如让他们以为自己的计谋成功,安安稳稳的活在期盼中更好。”

“可是…你岂不是活在了一个危险的牢笼里?”

他好似听到一个笑话般,笑了许久,才说道:“这里的确是个牢笼,还是个危险的牢笼,但是我能驾驭它时,它却是一个再安全不过的地方。”

我暗暗吃惊,他并没有大上我许多,但是心思缜密,远比我想的要出色的多。我又问道:“你将这些告诉了我,难道不怕我对灵虫泄露这个秘密?”

他摇头一笑,又将目光紧盯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舒服:“如果在我说了老师傅是你三叔公之后,你有所隐瞒,我一个字都不会向你吐露。”

莫名的额上已流下一滴冷汗,现在我的脸色已经更加苍白了。如果我刚才没有说出白玉的秘密,或许现在我已经被赶到外面,或者一辈子活在他怀疑的眼神中。这种人,骗他一次,负他一次,此生都不会再被信任。

比起庆幸的心情来,惊恐的情绪却占据了上风。良久我才缓过神来,问道:“那这些白玉对你没有影响吧?”

他默了一下,问道:“我明知道这些白玉会吸食灵气却不告诉你,你难道不怨恨我?”

我愣了一下,才发觉他一点事也没有,倒是我这几日精神颓靡,或许就是因为被吸食灵气。他见我发愣,不知在想什么,说道:“这种程度的咒术,对于我而言,没有一点作用。”他从怀中拿出一块红色石块,扔给我,“这是可以随时帮人恢复灵气的月光石,你带着它,即使在宫殿四处走动,也没有问题。”

我接过那月光石,只见它周身通红圆润,一丝瑕疵也没有,用一根红绳穿插着,可以戴在脖间,也可以系在腰间。正想跟他道谢,却见他看着我,缓缓说道:“这块石头,五百年前,就该是你的。”

第十章 青魂

虽然不知道五百年前跟王有什么过往,但是我突然明白过来,从现在第一眼看到他时便由心底而起的不自在感并不是凭空出现的。但是我不敢也不想去问以前的事,他见我不问,也不开口。

我们两人默了会,他又突然开口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你父亲要送你进来吗?”

这个问题已经困惑了我几天,忙问道:“为什么?”

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神色,又带着淡淡的笑意:“因为只有这里,才能阻绝你的气息,让冥罗界的人无法找到你。”

我吃了一惊,我跟冥罗界的事父亲怎么会知道?想到那天回去叔公跟父亲小聊了会,难道是那个时候?我暗自唾弃叔公,明明让我别说,自己却跑去说了,下次见了他一定要臭骂他一顿。

“你身上的灵兽丹还没有成形,如果你在外面,想必又已经被抓回冥罗界了,就算是狐族,也无法保护你。”

我对那自从第一次见面就冷漠的父亲忽然增添了些好感,对王无端的恐惧感也减少了些,笑了笑说道:“谢谢。”

白夜微微一笑:“可是你不能一辈子待在这里。”

“有什么办法可以拿回灵兽丹,又不会被抓到冥罗界吗?”

“拥有你灵兽丹的,是什么人?”

我想了想,说道:“听别人叫他魂大人,据说是冥王最信任的人。”

白夜沉思了会,喃喃道:“冥王最信任的人,魂大人…”他问道,“是不是叫魂妖?”

我摇摇头:“只知道是叫魂大人。”

“是个老头?”

“不是,是个年轻人。”

白夜眉头微皱,似乎在困惑着什么:“就算是叫魂妖,也不可能真的是他,那老头在几百年前就死了。 年轻人…冥王最信任的人。”他忽然一笑,“太久没去冥罗界,看来发生了很多事。”

我讶异的看着他:“你能去冥罗界?”

他笑了笑:“没有什么事能难住我。”他打量我一眼,说道,“你的脸色好多了。”

我低头往地面看去,果然脸色很红润,而且不知不觉中,说话和手脚都有了力气,不像之前那样疲惫。

“既然恢复了气力,那就去一趟冥罗界吧。”

我瞪大了眼:“如果一开始就决定要去,为什么现在才说?”

他淡淡瞥了我一眼,嘴角却还是在笑:“你的生死,跟我并没有关系。我肯帮你拿回灵兽丹,只不过是想确定你是否值得我这么做。”

“那你现在确定了?”

“刚才确定了,你这个臣子,至少还值得我救。”

听到他的用词,我的身体已完全冰冷,白玉的事他早已知晓,只不过是要我点破,如果我有一丝隐瞒,他非但会立刻把我赶出去,而且不会再管我的死活。

这种被试探的感觉,非常不好!如果要我在他和魂之间选一个,我倒宁愿被束缚在魂的宅院中,至少他怒便是怒,笑便是笑,想杀我也绝不会先对我展颜欢笑。

我无比忐忑的跟在他后面,出了云雾,竟又看到了那条琉璃路。

从那灵力门出来,立刻闻到一股青草香味,人也顿时感觉轻松多了,但是一回头看到白夜,心又不自觉的提了起来。

等王开了通往冥罗界的路,走进去时,那突然在鼻尖环绕的湿气,也极不舒服。想到又要见到那个杀气腾腾的魂,我心里却并不紧张,也并不害怕,这种感觉让我自己都觉得诧异。

“你知道路怎么走吗?”

见王突然问我,我也摇摇头,那日刚进来时太迷茫,我自己也不记得是怎么走到那里的,我转了转眼珠子,问道:“你能把地精叫出来吗?跟它们说去魂大人那里,就可以了。”

他没有答话,指尖一动,已有三只地精吃痛的打滚在地上,他瞥了一眼,说道:“带路,去找魂大人。”

我隐约看见地精身上紧紧被一条细丝束住,勒进了肉里,沾染了红色显现出来,我忙扯了扯他的袖子:“它们在喊疼,松开它们吧。”

白夜身未动,那些丝线已经断开,地精解了束缚,立刻颤抖的缩在一起,却不敢逃窜。我见它们吓得不轻,也伤得厉害,从怀中拿出一瓶膏药递给它们:“你们先擦下这个吧,带路的事不急。”

地精们紧盯着这蓝色药瓶,一伸手几乎是以夺的方式拿走的,却并不使用,颤巍巍的往前走了几步,示意我们跟上去。

跟着地精走了许久,穿过那热闹的街市,鼻子一动,又闻到那股鸢尾花诱惑的气味,差点又忍不住被牵引了过去。

走到那大门前,已经能嗅到魂的气息,我的心微微紧张起来,看了一眼王,他的神情已有些奇怪,似乎在困惑着什么。

大门一开,一个小童什么也没有问,便领着我们进去,走至大厅中,看到那一袭黑衣,我又忍不住多看他两眼,那张脸果然还是像冰块一样,瞥了我一眼,几乎立刻就透出杀气。

或许是想到王在身边,胆子大了起来,回瞪了他一眼。

白夜打量了一眼四下,笑了笑:“我是南海的王,白夜,不知怎么称呼?”

他缓缓道:“青魂。”

白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里以前是魂妖的居所,我们也还算熟识,不知你是他的什么人?”

青魂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似乎很是不屑回答。白夜笑了笑,并不在意,说道:“我今天来并不是要打探什么,我是来协商解决这只小狐狸灵兽丹的事。”

“哦?协商?”青魂瞥了瞥他,有些讥讽,“这十天来她气息全无,我还以为她死在哪个阴沟里了。现在看来她还活的好好的,既然你有本事让她消失,那为什么不一直这么做,还来协商什么。”

听到他的话,我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白夜笑道:“南海臣子的事,我虽然不能每件都帮,但是灵兽丹对于一只灵兽来说,实在不是一件小事。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能与你共同商量出一个互利双方的办法,对你对我都没有坏处。”

青魂斜乜他一眼:“哦?那敢问南海王想出了什么好办法?”

“据我所知,小狐狸身上的灵兽丹只有一半,剩下一半还在你身上。不如这样,她留在你这里,直到完全拿回灵兽丹,而你在她恢复之后,不对她有任何惩罚,她也不会再来这里,你们两人,就当做从未见过面,也未发送过这种不愉快的事。”

“如果我不答应呢?”

白夜叹了口气:“那我只好把她藏在隐蔽的地方,让你们的命运相连,如果她哪天不开心了,你也只能跟着伤心。要是她不小心受了伤,你也只好忍受下来。”他看了看我,似乎眼里有极大的叹息,“对这只笨狐狸,你实在要随时担心自己。”

青魂又忍不住嘲讽般的一笑,说道:“就算我事后杀了她,你又能如何?为了一只狐狸跟我们开战?”

白夜笑了笑:“所以我现在才跟你口头约定,作为冥王最信任的人,总不会言而无信。”

青魂冷哼一声,说道:“如果她拿回灵兽丹之后没有立刻消失在我面前,我就杀了她。”

白夜一笑,没有再说什么。青魂已是转身离开,我问道:“我留下,那你呢?”

他哑然失笑:“当然是回去了。”他又凑了过来,附耳低语道,“如果有事,可以拜托地精,你刚才救了它们,它们就算是死,也会帮你忙。”

我瞪大了眼,似乎明白了什么,蓦地问道:“刚才你是故意那么做的?就是为了让地精欠我一个人情?”

“嘘。”白夜眼中带着笑意,“是不是都好,时间一到,我会来接你。你父亲那边,我待会去打个招呼。”

我愈发不明白王的用意,他的人也让我看不清。我摇摇头,目送他离开,心里竟微微松了口气。正准备到处走一下,就见青魂走了出来,见到他手上拿着的碗,我的心又冰冷了起来,转身要逃。

“你想让我再封印你的灵力,给你戴上个脚镣?”

背后传来冷冷的声音,我的身体僵住,就算我想逃,也打不过他,而且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乖乖喝完这些,然后早点回去。我缓缓转过身,看着一脸嘲讽的他,定定看着他。

他手一伸,那一碗的血红已映在我的眼中:“喝了。”

“给我变成血珠。”

他冷笑一声:“给你变成血珠?”

我气息一弱:“帮我变成血珠。”

话一落,那血已经幻化成五六颗鲜红的珠子,我微微张口,它们立刻冲入我的嘴里,直入腹中,漾了开来,一股血腥味又猛地冲了上来。我忍不住轻咳了起来,好一会才恢复。

“你不许离开这个宅院,如果要我派人找你,找到后我会立刻掐死你。”

“哦。”

“不许碰鸢尾花,要是死了一棵,我就拿你去喂花。”

“哦。”我看了看他,见他仍是冷着一张脸,想到他真要是掐死我,就等于是自己掐自己,想到那场景,我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笑得他莫名其妙,狠狠瞪了我一眼,甩袖而去。

第十一章 锁灵

比起之前更像人质那样待在这里,现在更加自由,只要我不离开这个小院,就不用担心他跟我吹胡子瞪眼的,某种程度来说,这里倒很自在。

虽然他说过不许靠近鸢尾花,但是每天我还是会跑到屋顶去,远远看着它们。看得久了会入迷,有一次又跑进去,但最后还是克制住了。

青魂很少出去,一出去就要去很久,不知他在忙什么。在这待久了,我也烦心起来,这里的婢女侍童虽多,但要跟他们聊天,却总是毕恭毕敬言简意赅。这日起来见天气不错,一大早就听见青魂出门的声音,心里不安分起来。

吃过早点,趁满院子的人不注意,人已从墙上翻了出去。

上次在这里待了那么久,却没有在外面吃过一顿,现在认真一闻,满鼻飘香,顿时食欲大开。摸了摸身上,却发现没有一点钱。

我四处晃悠,想找家赌坊,却没有看到有,街上甚至连个叫花子也没有,往酒楼里看去,人来人往,我也不敢跑到里面吃白食,要是让那人知道,非得把我剥了狐狸皮。

我叹了口气,走了半日,肚子已经感觉到微饿。正耸拉着脑袋走着,鼻子一动,好像闻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我眨了眨眼,往一家酒楼楼上看去。只见青魂正饮着茶,对面坐了一个身着灰色衣服的人。我忙收回视线,匆匆往人多的地方挤去。

一直走到郊外,才松了口气,这地方得多小,才能一出门就撞见他,这难道就是北海人说的,冤家路窄。

见这里是郊外,再往前走一点,或许能看到森林,运气好的话能找到好吃的果子。我往前走了进去,穿过小路,进了树林中。

树林中的湿气比外面的湿气更重,但是地面的枯叶却是干的,踩上去咔嚓脆响。

树上垂吊着不少果子,但是采了下来,却并不好吃,有些看起来不错,一尝却呛得我舌头苦涩半天。

一路上有许多奇怪的生灵往我身旁穿过,还有一些很凶猛的灵怪,我朝它们打招呼的时候,它们大多数会礼貌的点头,也有一些不理会我的,还有些会环绕我三圈,仔细嗅了嗅我,才离开。

走进深山中,一路尝那果子,直到肚子填饱了,才满意的伸了个懒腰,往上一跃,找了个舒适有一点阳光的位置躺着,不一会睡意渐浓,睡了过去。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出现很多不认识的人,他们围着我,叫我妖狐,叫我半妖,寒冷中一袭袍子将我裹住,暖意顿时从心底散了开来,抬头去看那人,却看不清楚那张脸。

我极不舒服的动了动身子,从这梦中惊醒,一看,天已经黑了。我一个激灵坐起身,穿过层层密叶踩到树顶上,看到那一轮已歪斜的明月,心中叫苦不迭,这么晚了,估计那家伙都已经回到宅院里了。

确定了方向,便准备往那边跑回去,余光瞥见左手,忽然一顿。那锁灵链的一根骨头,竟出现了缝隙,虽然极细,但是那里的青光比其他地方要亮些。我诧异的看着它,叔公曾说这条链子是用了极强的灵力施与咒术,保我平安的,无论用什么,都无法破坏它,甚至无法丢弃它。

现在它却无端的裂了一条缝隙,我提起手,凑近了些看,刚到脸颊处,突然一阵青光照来,眼睛和脑袋都顿时生疼,脚下无力的往下掉去。 感觉到背后冷风袭来,我顿时清醒了些,念了咒术,下面的枯叶聚成一座高山。只听见一声声枯叶碎裂的声音,我脸上身上已满是枯叶。

我慢慢爬了出来,大开口喘着气,手脚竟然还没有恢复气力。我心里又骂起了叔公,他说的话,没有一句可以信的,就跟他每次都会对北海的酒楼说,他是千杯不倒,结果没喝两坛酒就醉了。

我摇摇头,好不容易有力气了,才缓缓站起身,还没来得及拍掉身上的叶子,就见青魂那一双明亮锐利的眸子盯着我,我怯怯笑了笑,只希望他不要又想什么法子折磨我,上次戴着脚镣,现在脚踝上还有淤青。

“不知死活的狐狸。”他冷冷说道,“你不知道晚上深山有很多灵怪出没?”

“我不招灵怪惦记。”我拍了拍手,又低头拍去枯叶,“我可是一只不吃肉的狐狸,相对于我来说,你现在更危险。”

我示意他往后面看去,他的背后已经站了一群的灵怪,虎视眈眈,我得意道:“灵怪可是很强的,你要是求我的话,我可以帮你,让它们放你走。”

青魂看也没有看它们一眼,眼底却满是讥讽,缓缓吐出一字:“滚。”

那些灵怪哀嚎一声,已瞬间退散。我惊愕的看着它们,就算是绿木叔公,也从未见它们如此害怕,犹如逃命般。

见我满脸的不甘心,他似乎在笑:“你不解释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宅院百里之外的深山里?”

我试探性的问道:“我说了,你不会打我也不会骂我?”

他瞥了我一眼,说道:“说说看。”

我放下心来,说道:“闷。你那里跟牢笼一样,连个能好好说话人也没有。我们的王把我送来,是为了拿回灵兽丹的,而不是做人质。”我又忍不住挤眉弄眼道,“我们心灵相通,难道你察觉不到我几乎要闷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