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中了煞,同样是有个紫色的手印,为何你就跟这么多人都不一样?”季宁烟越说自己还越犹疑,看着我蹙眉眯眼“从看见你那天起我就觉得你不对劲,而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这是怪哉…”

靠,这小子果然是蜘蛛精托生的狐狸公,事情过去这么久他还不忘那个事呢.我大脑高速运转,要怎么把这小子懵倒?彻底打消他这个疑问.

“难不成你真的就是书上所说的那种阴阳人?”半晌季宁烟幽幽问出口.

我眼角抽搐“我不是阴阳人,我是观音菩萨座下的童女…”

季宁烟挑眉不理我的胡言乱语“难不成你也会点玄术?”

我耷拉眼角,继续往嘴里塞饭“会玄术还能坐这等死啊,不就是挖墓嘛,我给你挖出你要的东西来,到时候钱货两讫,您高坐您的侯爷位呼风唤雨左拥右抱,我拿我的辛苦钱拍屁股走人回乡下结婚种地,关系清楚不复杂多好…”

季宁烟脸上的笑淡了淡,月光下显得有点冷“你还真是迫不及待啊,不是还说要给我建陵吗?忘脑袋后去了?”

我一听来了精神“没问题啊,您舍得花钱,要造啥样的都成,凭我小十这么多年的不断踩点挖坑盗文物的实地经验来看,给你造个牢实的墓问题不大,咱这是一码归一码,挖完了坑算一笔钱,结完了咱在商量下一桩买卖…”

“果然是贼婆子的德行,什么都铢两悉称的算计…”季宁烟有点恨恨道.

我得意“你生来吃香喝辣,连夜壶都是金子做的,我生来穿的开裆裤还是我爷爷的旧袍子改的,你说啥叫公平啊?既然本来世道就不公平我自己后天努力你眼馋个什么…”

季宁烟不屑的哼了一句“甭跟我贫,你要的那些典籍我都让人整理出来了,明天回来之后就可以去看了,时间有限,下月出发以前全部看完还给我,否则逾期不候…”说完站起身准备走人.

“等等,出发?出发去哪?”

“找你要的玄术师…”季宁烟脚步不停,头也不回的道.

“典籍一共几本?”我又问.

“百十本吧…”

“还有不到十天,我能看得完吗?”

“你不是后天自己努力吗?慢慢努力吧…”季宁烟语气那叫一个得意洋洋.

“喂,至少多给两天吧…”我央求.

走到门口的季宁烟转过身来朝我咧嘴灿烂一笑“逾,期,不,候…”说完利落的把门关好,扬长而去…

翠荷一大早就来骚扰我起床,进宫当早,七手八脚的给我装扮一新之后送上马车,我连口水没功夫喝.

大门口处季宁烟已经准备就绪,一身侯爷官服穿的是威风八面,唇红齿白的那叫一个好看.我穿上复杂的宫装搽脂抹粉,拖着长长的裙摆一路从后院小跑而来.

远远就看见季宁烟站在马车前怡然自得,犹是那双眼,含着春水般荡漾灼灼,姿态甚美“啧啧,果然人靠衣装,女靠打扮,如果你一步不要迈那么大的话说不定还勉强入得了眼…”说完嘴角的笑意盈盈,心情舒爽.

“侯爷这一身也是不错,眉清目秀,芝兰玉树,玉树临风,风中凌乱,乱世佳人…”

“得了,你赶紧上车吧…”季宁烟终是受不了我的胡说八道自己打头上了车,我随后跟进.

“你可得长点记性,别像上次嘴没把门的…”我大口吃着马车里带着的点心,听季宁烟在身边是不是的唠叨.

“你那事任谁也不漏口风,便是梅妃也一样,懂得不?”

我一顿,侧眼看了看身边的季宁烟,不等我开口,他把脸贴的更近“我说不行…”

我僵直的点点头,身子往后让了让,脸上有些泛红,这男人身上还有香味,不是胭脂香,而是那种淡淡熏香的味道,好闻极了.

皇宫我之前来过一趟所以再来就不那么新奇了,以前刘二洞带我去过一次北京的故宫,我当时两只眼睛都不够看了,只管左瞧右看的 问东问西.

刘二洞显然就镇静多了,边走边摇头“有啥好看的,不过是比咱那乡下的房子多一点,院子宽敞一点,花草密一点,砖红一点,瓦花哨一点罢了…

再好看的房子那也是给活人住的,不过几十年的功夫,死了还不都一样埋地底下,黑布隆冬的还得遭盗墓贼惦记.活着的时候勾心斗角的算计,死了之后该被别人惦记了,这一辈子活的这么累有啥好…”

现在想想刘二洞这话也并非没有道理,我这种乡村土耗子显然是不能理解城里金丝雀的世界的,金丝雀的生活好是好就是太复杂了,不像土耗子那么自在.

反过来想想,把耗子关在笼子里把金丝雀放到野外想来也都是活不下去死路一条的,这就叫各有各的命?

季宁烟走在我前面,玉树临风,我只能盯着他后脑勺叹气…

戛然而止的前朝秘史

我是乡下人这不假,不过我不傻,梅妃招我进宫没啥好事.

皇上依旧是儒雅而俊俏,坐在上位。梅妃依旧国色天香,一双勾魂眼,唇畔嫣然笑,看了季宁烟一眼便调过眼神看我,笑的我心没底.

连跪再拜的一番折腾之后,我被梅妃带进里间私聊,两个男人在大厅里说些我听不懂的国家大事.

这是梅妃的宫殿,她笑着牵我往里面走,越过纱帘一道一道,里面的房间布置一片桃红色,香气阵阵传来闻得我鼻子发痒却不敢打喷嚏出来.

“小夫人在侯爷府过得可好?”梅妃半侧着头笑问,眉梢嘴角都是风情万种.

“还不错,多谢贵妃关心…”

又转了几道弯,我被梅妃引到她的卧房,撩帘一望,果然是富丽堂皇,不过我不喜欢太艳的颜色,有点闹眼睛.

“快快来坐…”

我俯身谢礼坐在侧面的位置上,梅妃坐在主位.

“永暨侯早已成年离宫建府了,这几年来还不曾娶妻纳妾过一人,这头一遭不是八轿迎门而是先让小夫人过门,还真让皇上和本宫有些意外啊…”说着梅妃端起手边的玉质茶杯抿了一小口“可见永暨侯很是喜欢小夫人啊…”

得,这是啥意思,感情是找我算账了不是?要算也别算在我头上,另找冤大头吧…

我赶紧谦恭不已“贵妃误会了,侯爷之前说了,先纳妾是冲晦气,晦气不再了等大夫人入了永暨府才能安保侯府上下平平安安子孙满堂…”

“哦?”梅妃眼色一亮“可不是委屈了小夫人了…”

“不敢当,妾身能走到这一步实在是祖上有德,老天怜爱所以不敢妄想,早已知足…”

梅妃闻言笑不拢嘴,声音玲珑清脆很是好听“那次席上本宫可都是看见了的,永暨侯还是很怜爱你的…”

“哪里哪里,侯爷心里早已有人了…”

“谁?我们永暨侯心里还装了谁?”梅妃扬了扬眼角问我.

“应该就是郡主吧…”我故作谨慎回答.

推,这等麻烦事都要推到那马蜂头子苏兰的脑袋上去,梅妃也甭盯着我看心理不舒服,我不参与这一男N女的斗争中来,要争你们争好了,我观战.

“是啊,苏兰这几年也出落的漂亮了,也爱慕了永暨侯这么多年,皇上这是这个心思,不过本宫有点担心.

苏兰性子强,任性骄横惯了,永暨侯人虽随和可不见就有那个耐心烦.再说,永暨侯本就是朝中的重臣,多少大事等着他去为国效劳,如何也要找一个通情达理的女子相配啊,你说是不是呢?”

我是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想了想接口“贵妃娘娘所言有理,这等事还靠贵妃娘娘多操心了…”

“话虽如此,不过皇上要是执意把苏兰指给永暨侯,那也是天意了,本宫身居皇宫内院鞭长莫及,还不如小夫人整日萦绕前后顾及的更多一些,那本宫就托付给小夫人您了,带本宫多为照应着,你看如何…”

我抬头看了看梅妃,那眼里水面一样的平静,确实掩不住的精光一片.

“那是臣妾的荣幸,愿为贵妃效劳…”我恭敬而答.

临走时梅妃赐了我许多东西,都是写金银首饰之类,还特意送了我一直大号的金步摇别再发式之上.

没多大光景季宁烟跟皇上谈完事情变过来接我回去,他们两人碰面只是淡笑而不语,只不过我觉得那一笑很暧昧,至少在我看来很暧昧.

刚巧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前边来了个熟人,老远就开始笑呵呵的朝我们招呼,我定睛一看,这不就是上次来永暨府里招唤季宁烟的另一个侯爷吗?一身宝蓝色的锦袍,器宇轩昂.

“七弟,今日你也进宫啊…呦,这不是小夫人吗…”

我对他没有好感,脸色依旧俯身拜了拜.

“几日不见夫人又出落雅致了许多,七弟,你果然好艳福啊,真让为兄羡慕…”那人笑了笑“弟妹也赶紧给七弟开枝散叶吧,都二十三的人了,膝下也该多些子女了…”

我皮笑肉不笑的假作羞涩,只管在他们寒暄之时嘴角抽搐.

“这次出宫要些时日吧…”

“正是,这等庞大工程臣弟不敢怠慢,可生怕非我能力所及,这可如何是好,唉…”

“七弟莫怕,尽管安心去监修,有什么事派人招呼一声,为兄岂能坐视不理?”那侯爷笑的一点也不诚恳.

“还望二哥照应着…”

那人笑呵呵的走远了,季宁烟的脸上不再那副唯唯诺诺的表情,而是冷眉淡目的朝那侯爷的背影轻轻瞥了一眼随即转身打头走了.

晌午的光景我们就出了皇宫,马车上季宁烟直盯着我看,看得我莫名其妙.

等他再次转过头看我的时候,我贴过去问“我脸上开花了吗?”

“这金步摇不适合你,你戴在脑袋上活像是 上面插了段树枝,很丑…”季宁烟终于得出结论。

“我乐意丑…”我瞪他,把脑袋转过去望向窗外.

马车从皇宫里出来到侯爷府也不需多久,穿过集市的时候在回春堂旁边的小巷口的地方一抹熟悉的身影掠过我的眼,原来那个人是说真的,他果然是在这摆摊…

我扭头“下个月我们走了,我爷爷那面怎么办啊?要是他回来了找不到我可怎么是好,或者我半路里发病了怎么办?”

季宁烟瞟我一眼“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我瞪他,无语,这算什么答案啊?看来我指望季宁烟等于混吃等死,而赖张和王狗儿这一去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即便是回来了也不会马上去掉我身上的煞,难不成我真要去找那个沈掬泉试试看?

“停车停车停车…”我推了前面的车门朝外面喊.

“你干吗?”季宁烟扯着我胳膊问.

“我下去要买点东西用,不急的话等我,着急的话先回去,我一会自己会回去的…”说完推了门跳了下去.

我提着裙子三步两步绕进人群,一路往前小跑穿街走巷,从那人后面绕了过去.

见身后无人来跟,我蹑手蹑脚走了过去,猛地拍了摊子前人的肩膀“半仙,我算命…”

沈掬泉显然是被我吓了很大一跳,碍于不能发作,死死盯住我看,像是准备把我挫骨扬灰.

我心情愉悦的踱步到摊子前只见沈掬泉白净的脸上还贴了两撇小胡子看起来滑稽极了,我探头过去,极快伸手过去,手一扬.

“你…”

“啧啧,算命就算命呗,你搞这么神秘干嘛,难道你是接头把风的吗?还贴假胡子…”我捏着手里刚我扯下来的半撇胡子抖落抖落奚落沈掬泉.

他则满眼含泪的一个劲儿揉自己的人中“你下手也太狠了,我出门的时候贴的老实着呢,你就这么给扯掉了,好悬没扯到我一层皮…”

“你要?喏,你要还你…”我顺手把那半截胡子贴在他的额头上,转身落坐摊前,扬眉拍了拍桌子“假仙,本姑娘算命…”

既然胡子不成一对,沈掬泉索性把另外一撇也龇牙咧嘴的撕掉了,横眉冷对对我道“算啥?算男人外遇还是求多年无子…”

呵,这小子嘴真毒,我瞥瞥他“就算前些日子大言不惭跑到我房间吓我三跳说给我治病的那个傻小子话是不是灵光的.”

沈掬泉歪歪嘴角“大嫂,您心诚则灵”

我竖眉瞪眼“废话,不诚的话我直接左拐进回春堂了,还来你这招摇撞骗的破摊子干嘛…”

沈掬泉嘿嘿一笑“你如何中了这煞?”

“不小心中的…”

“近了什么不干净的地方了吧…”

我不愿多说“恩,上坟的时候撞到的,很倒霉…”

沈掬泉的眼色粼粼似乎不大相信我的话,不过他很有自知自明的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道“你的煞中在哪?”

我老老实实的把左手伸了出去“这里…”

他掳起我的袖子,仔细看了又看,半晌没个声音.

“怎了?病入膏肓没得救了吗?你那是什么脸色…”

“你这个问题很严重,就是因为严重才没有跟那日那个回春堂的人一样惨死…这煞没几十年道行的还解不开…”

我表情一颓,把胳膊抽了回来“就知道你个假仙本事不成…”

沈掬泉不乐意了“我是不成,不过还有师傅呢,这煞我师父肯定解得了…要不你跟我去找我师傅得了…”

“我说,你为啥要帮我,没道理治病的要低三下四的上赶子找病人吧,这是什么理儿…”

“有啥,你身上这个煞是我们一直找的一个活跳尸下的,我师傅正满世界的找他呢…”

我闻言大白天里的开始浑身发凉,怕啥来啥这一点不假,尤其这活跳尸三个字足以让我后背冷风阵阵了.

“你又怎么知道我中煞了?”我如何都觉得这沈掬泉不大对劲儿,就跟季宁烟总觉得我不不对劲儿一样,是第六感的直觉.

沈掬泉得意非凡“跟了师傅这么多年这点还看不出来我死去算了,中煞跟中邪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中煞更厉一些,非鬼魂所迷,是僵尸的尸毒所染,像是一个符咒一般。

一部分人受不住这么重的咒直接死掉了,另一部分耐受力好的会慢慢变成新的丧尸,跟元物主活跳尸基本没差,只不过没有活跳尸可以号召指令那么神奇,算是小兵…”

我听得两眼发直,他说的正起劲朝我靠了过来“就比如你,死还死不掉,浑身发凉,到时候就跟尸体一样冰凉凉的没一点温度,然后变成丧尸…

不过你不用急,你们侯爷马上就会下江南去了,说不定这次他会带着你去找我们…到时候我们还有见面机会…”

我纳罕“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你别管了,这东西你拿去,在见到我之前每隔一日服一包,开水送服就可以,切忌,那地方你别再去了…”说完塞给我一大包东西.

“完了?”我抬头看他.

“恩,我要提前回去找我师傅把你的状况告诉他,你就按我告诉你的做包你没事,放心吧,那么我们后会有期…”

这人身手不错,一晃眼的功夫越过人群不知去向了,只留下那个桌子和身后那面招牌旗.

我随便在街上晃了一圈,买了点东西便往回走.话说着沈掬泉的行为实在让我不能理解,就算他是学玄术的也未必会知道这么多,连季宁烟南下的事情也猜得到?

而如果是敌对的双方的话为什么季宁烟还要去找他师傅呢?我想不出个所以然决定按照他交待的方式先试一试.

我回去的时候季宁烟让人把那些典籍的名称编辑成册放在我的床头,时间紧急,翠荷侍候我吃了饭之后,我赶紧开始根据册上明晰查找我要的典籍.数以百计的书堆在一起,我穿梭其中一本本的过.

太阳就要落山,每当到这个时候我就开始浑身发冷,情况比白天要差上许多.

我不禁想起沈掬泉给我的那包东西,趁翠荷不在,打开一小包胡乱的往嘴里一倒,一股子纸灰的味道扑鼻而来.

我不敢多等,赶紧一杯水下肚,那类似纸灰一样的东西一遇水会变成糊状,黏在我嘴里死活不肯下去,咸涩的很,吞得我胃里的食物直往上反.

我开始怀疑那小子是不是恶意报复我,不过已经吞了就所想吞干净吧,一壶水下肚之后我终于算是完成任务,顺利把一包纸灰样的东西吃了个干干净净.

说来也怪,吃过一会真就觉得不那么冷了,到底是我的精神作用还是这东西本来就是良药?我搞不清楚索性不去管他,只管自己查那些翻不完的资料…

三天的时间我足不出户,书籍才翻了四分之一都不到,我看到两眼昏花,头重脚轻,不过大有收获,我在两本前朝实录中翻到了有关那位亡国国君的一些史实。

前朝国姓轩辕,那位末代皇帝名唤轩辕修,二十岁即位,二十三岁被逼退位,死于同年,葬在今天京远郊的万长山底,也就是如今的聚宝屯那一带。

史上还说,这个轩辕修生前除一女之外并无任何妻室,奇怪的是这个女子也并非他的皇后或是任何有名分的嫔妃,此女无名,只知道轩辕修好唤她“薲”.

两人两人相识于娟裕三十五年,也就是轩辕修十八岁那年,一直到蛰远三年这段是却有文献记录的。但到蛰远三年轩辕修暴毙之后便再无半点线索可寻.

轩辕修的死据史料记载是被毒杀,可到底是谁毒杀的我翻了三十多本书也没有找到任何文字记载,所有的记载都止于蛰远三年,连着那个被轩辕修唤作“薲”的女子也一同如清烟飘渺般销声匿迹了.

没有任何资料表明那个女子去了哪里,这个人彻底的消失在历史之中,成了一个谜一样的悬秘.

正史中叙述这位仅在位三年的皇帝的笔墨少之又少,显然是并不在意的一种表现.

在位三年除了修了金陵之外这位皇帝并无任何功绩,倦于朝政,沉迷于薲的温柔美色之中,直到敌对的大军攻入京城包围了皇宫,仍旧不守不攻,让身边的太监把玉玺都准备妥当,自己却在寝宫之中给“薲”描眉画黛.

两人笑语嫣然,不像是即将亡国倒像是准备踏青游玩一般.而后,国破。可以说敌军竟是半分吹灰之力都不费,顺利接下了政权,三天之后轩辕修死于自己的青薲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