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抬头想捡起地上的荧石束的时候看见沈掬泉的身后站着另一个人,那双眼睛冷冷,像是要结了冰一样,死死盯着我们两个,想把我们挫骨扬灰那么恨.

沈掬泉见我不动,也跟着转了身,一见是季宁烟站在身后,身子顿了顿,两个人相视半晌终还是沈掬泉先开了口“还请侯爷高抬贵手放过小十,她会帮您顺利的清这座墓,也希望事成之后放她走.”

季宁烟冷笑,态度不屑“你是她什么人,凭什么跟本侯讲条件,况且这墓里不也有你要的东西吗?何必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趟这汪浑水的又何止本侯一个?况且我与小十之间的事情何时轮到你来说教?真是荒唐.别以为本侯需要你尽力就不敢对你如何,别不知好歹.”

沈掬泉不畏,缓缓道“侯爷这话说的极是,我们的确都是趟这汪浑水的人,不过,只要我想抽身那是轻而易举的,请问侯爷您呢?可以脱得了吗?您又能为小十做些什么?如果您真的对她好不如放开她,免得到时候两两相厌.”

季宁烟负手踱步,慢慢往我们这边走进,一双眼亮的很,像是在冰水里洗过一样“沈掬泉,你的确可以就此抽身,不过本侯倒是想知道,如此的唾手可得的情况下你还能抽得出身吗?你肯就此罢手吗?”

这话清清淡淡的问出口,似一点分量也没有,不过我却感到沈掬泉明显的一梗.

他没说话,因为他无法给季宁烟一个正面的答复,或许真是被季宁烟猜中了心思,或许是自己突然明了,其实他们本来就没差,都是一路货色.

我突然觉得现下的状况很好笑,越想越好笑.狗咬狗的戏码就这么快就上演了吗?我算什么东西,让这两个大男人站在这儿彼此揭底儿,五十步笑百步,真没意思。

“你们真是无聊,有啥好咬的,你们谁也甭放弃自己的念想,该干嘛干嘛,我反正是有自己的想法,别以为你们做了啥我就跟着墙头草似的倒过去,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啊,有啥了不起的。别在我眼前吵吵吧火的,我看着闹心。”

说完我捡起荧石束往后去迎后面其他的人,刚走了几步就闻季宁烟淡淡一句,似乎笃定了沈掬泉的心思一样“你若能放弃你要的东西,我就放弃她.”

我一顿,身后没有声音再传过来,我也没有转过身去看.

季宁烟说的‘她’是指我吧,沈掬泉不说话是拿不定主意了吧。

这才是真相啊,才是胜于所有甜言蜜语最真实的面目,好玩,真是好玩,有啥好悲伤的,我该高兴,高兴来得及看清楚这一切.

眼前的路越来越模糊,我却笑的满脸的灿烂,再呆不下去,抬了脚往后走过去.

我想笑,想大笑,可我却不停的流着眼泪,不可抑止,像是中了邪。我胡乱的用袖子抹了几把脸,这一刻我想我终于相信,安全感始终是自己给与自己的,我不能把它交托任何人手中,齐大非偶,季宁烟不是良人,沈掬泉亦然也不是.

拐了个弯儿,王狗儿他们正朝这边找过来,见我从拐角出现,挥着胳膊“小十,我们在这里,在这里.”

我扯了抹僵笑,佯装没有任何事发生迎了过去,不会儿,沈掬泉和季宁烟随后也跟了过来,我不想看他们任何一个,索性老老实实的待在赖张身边.

“看前面有个半环形的围墙,看了看似乎有两面出口.”一个侍卫从前面探路回来报告.

“两个?”我纳罕.这到底什么坟墓啊,怎么这么别扭?

“带我去看”我跟着侍卫往前去了,走到那个所谓的两个出口的半环形围墙前看了看,的确是如此,两面都是狭窄的通道,左右各一边.

“三叔,如果你们之前倒斗遇到这种事情可怎么办?”我扭头问身后的陈老三,他咧嘴一笑“抓阄?不过说实话还真没遇到过这种状况的,这么复杂的结构还是第一次碰到.”

我定了定开口“走左边。”

“丫头你确定左边?”

我点头“东西南北中,金木水火土,中土为尊,意为普天之下莫非皇土,那么如果我们以这个墓室为方圆之地,那么中便是最尊,如是座北朝南为尊上尊,那么从墓后石门的方向看来我们背后是北向,我们一路直走并未转弯,所以正是面朝南向,那么说来左手边应为西向.”

“按照你那么说,东向必是尊于西向的,为何不是选择右边的东向而行?”季宁烟盯着我看,缓缓问道.

我不看他眼,只是瞄着眼前的两条相悖的路公式化答他“因为人居中卧,必头南脚北,便改变了坐南朝北的方式,这样一来,东西向就反了过来,便是左东又西,而这正是顺时针的方向,同日晷晷针移动的方向和太阳东升西落的方位都是一致的,古人最讲求这种精准,所以如果是入墓室,也一定会严格按照顺序进入的。”

大家似乎都在等着季宁烟最后的指令,我低头不语,半晌听见季宁烟幽幽道“就跟着小十的意思来。”

我们一路从左手边的窄道进了去,这一路向下的坡度并不长,走了没多久时间就到了另一处开阔地方,我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似乎有些什么黑影,但不够真切,等走近了再看着实被下了一大跳.

等着大家把荧石束分散到四处之后整个坑室才慢慢显现出来他的本来面目,这是一个车马坑.

从前曾经看过秦岭兵马俑,可如今我眼前的也是同样雄伟的阵势,只不过那些拉车的马并非石质,也不是完好的躺在地上的,而是直立立的站在那里,瞪大了眼睛,像是瞬间被固定了一样.

“天啊,跟真的一样。”不知道谁在我身后这样念叨,我上前伸手去摸“不是象真的,这本来就是真的。”

那些马匹都很高大,立在我身边高出我半个身子,姿态骁勇矫健,毛色光滑柔顺,就连它瞪大的眼睛都晶莹剔透,根本不像是死了许久的.

而套在马身上的车也是只做非常精亮,上好的紫檀木,柔软的丝绸软垫,华丽的流苏遮蓬,一切焕然一新,尤比新做.

我看得目瞪口呆,不由得为着马车绕了一整圈“真是会烧钱,檀木那么贵重竟然用来做马车,数数吧,多少辆啊,多少檀木,多少银子啊.”

等我再转头的时候看见一个人站在我身前,背对我,一动不动。我瞥了他身上的衣服,青色,盘发,魁梧.貌似我们进来时候都是黑色衣服,这人是谁?我一惊,连忙转到他前面去看个究竟.

那是一个人,犹如活着的一个死人,面色如常,皮肤稍有松弛,两眼直视而凝滞,浑身僵硬,摆出手牵缰绳的姿态.

我顿时后背的寒毛根根竖立,看得我从心里面寒到外面。他们的确都是死的,死的很鲜活,好像是一瞬间就定在某个点,这一顿,就百年过眼之间.

从前也只知道秦始皇厉害,弄了一大堆的兵马俑陪葬,不过现在看来这轩辕修更厉害,活人殉葬不说,还都弄的这么精致,埃及的木乃伊也比不上,完全是以真做真啊.

从来到这个世界我似乎一直接触到各种死人,死透的活跳尸,半死的扒皮人,诈尸的美男子,现在是看似没死其实已经死透了的殉葬人,心里多少也不那么紧张了.对于我来说,只要死人不诈尸我都能接受。

我有些胆怯的把手伸了过去,微微的覆在那男子的胸口,冰凉凉,从里往外的透着寒气,我用力往下按了按,邦邦硬的,我不由得握手成全缩了回来.

谁知到那人被我按的一歪,晃晃悠悠东倒西歪,我一囧,生怕弄出大声响,赶紧伸手去捞.

只听“哗啦”俑人的衣服早已经因为年深日久而变得糟粕不堪,被我这么大力一扯,轻而易举的拉开一道口子.顿时光洁的胸口露了出来,上面一道长长的划痕,貌似用粗线缝合起来,像是现代外科手术的伤口。

我后背一冷,想借着力道把人扯过来,结果只是越弄越糟,只听到连续撕扯布衣的声音之后,那俑人应声倒地,破衣烂衫的留在手我手里,人则半 裸的躺在地上.

我顿时有些尴尬,那人的皮肉泛青,肉松而皮实。倒下去的时候还维持手持缰绳的姿态.

我想了又想,以前刘二洞跟我一再交代,进了人家的墓甭跟着走自己家大院似的,得跟串门一样,恭恭敬敬的,好歹给人家留个好印象,也免得带了些不干净的东西出去。于是,我只好走到身后硬着头皮把俑人扶起来靠在马车边,还好他勉强能站立.

“小十,小十,你看那里都是死人,快看.”我身后是王狗儿急急的声音,正绕着那些马车到处寻我.

“我在这”我朝王狗儿挥了挥手“你别给我到处跑,这东西可不牢实,弄倒了可不好,谁知到这墓里装没装机关,小心点呢。”

王狗儿心领神会,蹑手蹑脚的走到我跟前“这里好多这种东西,三叔说,差不多几百多.”

我点头“殉葬的车马坑就这么多,的确很少见,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殉坑?”

“小十那又是啥?”

我斜眼看他“活埋,生祭”

王狗儿一缩脖儿,往我身边靠了靠“就是陪葬嘛.”我没说话,拎着那俑人的衣服思忖,如果说已经见到了车马坑那么如果有人殉坑的话也就不远了,更意味着离墓主的墓室不远了.

临走时候又朝着那歪歪斜斜倚着马车站着的俑人点头哈腰的拜了又拜“黄天在上,黑土在下,大哥你也不容易,死的这么不舒服,小妹我在这里给你问好了,请安息吧,表为难我,阿门,阿弥陀佛,善哉.”

王狗儿看的纳闷“小十,你念叨的那是啥.”

我拜好了赶紧扯着他往外面走“别话多,好奇害死猪.”

这个车马坑是左右开的,中间有甬道,我从头走到尾,要七八米那么长,两面就是整整齐齐的车马和俑人,看起来肃然而阴森.赵卫安也从车马群中绕了出来“丫头,你看前面又是一道石门挡着.走,赶紧过去看看.”

我点头,跟着赵卫安往前面去.

大家都聚在那面石门的前面,荧石束的光芒把石门照得清清楚楚,石门前有守门兽,我走过去仔细一看,忍不住出声“北位,玄武.”

那是龟和蛇组合成的一种灵物像跟人高差不多大小,立在门前,栩栩如生.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有玄武守门,这扇门就是直通墓室的北位门,里面应该就是棺椁所在了.”

张之远看我“小夫人,如你之前所说,头南脚北是人卧的方向,那么玄武北位对面便是南位,守南位的灵物是四相之一的朱雀,那我们如何转到对面去?”

我笑笑看他“大师,这五行风水我看不过你,不过盗墓我可就是是行家里手,话说我们摸坑的时候从不是由头到脚,而是反过来,从脚顺到头的。这不是正好?头南脚北,我们正好在北位。”我转了头“长冥,包袱给我.”

我接过包袱,蹲下身七手八脚的把东西往外掏。把之前准备好的,布包打了开,不盒子里是红彤彤的粉末,另一个盒子里则是软黏黏的一团东西还有一小包叶子.

我把软软的东西捏了一团与红色粉末搅拌均匀之后掐一片叶子覆在上面.

“小十,你这是在干嘛?”沈掬泉不解的探过脑袋看我蹲在那跟捏面人儿似得弄得不亦可乎问我.

我不理他,把那团红色掺绿的东西调整好大小,站起身,照着那石雕上的眼睛便贴了过去。所有人都傻眼,一脸不懂我行为的表情.

“小夫人这是?”

我拍拍手“成了,这门能打开了.”

“这是?”

“辰砂,熟糯米外加艾蒿草啊.”

我笃信十足“刘二洞独家秘方,之前多少人求爷爷告奶奶的问都问不着,这东西可是传男不传女的避邪秘诀,不过被我给骗到手了,反正这个地方让你们知道了也无妨,他也没本事冲过来拧我耳朵了。嘿嘿.”

“这样就可以解了封印直接就进去?怎么可能,岂是玩笑.”张之远似乎还是不大能接受我这胡言乱语.

我无谓“盗墓这事儿可不是啥正统的学问,这是门歪门邪道,歪门邪道本就有自己一套不成理论的理论,你还别说,挺灵的,这就是经验.

如果没啥鬼啊魂儿啊的,你们这些玄术师不也是个骗人的幌子,大家这叫殊途同归,同一领域内的。古话不是说:小鸡儿不尿尿,各有各的道儿吗?这就是我们的道儿.”

张之远被我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小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我不爱听他啰嗦,眼睛盯住前面的石门,两扇,关的紧,泛明黄却又斑驳不堪.既没有任何机关也没有推门而用的铜龟蛇铺首之类,只是依旧有着硕大的石门钉凸出门体.

我仔细数了一下:刚好九行九列正,我心一喜,开口打断张之远念念叨叨.

“好一个九九八十一,看来没错了,可以肯定的是这就是前朝轩辕修的墓室.”

我垫步上前“此门之前下葬之时一定是涂了几近明黄的涂料,虽然现在已经脱落许多应能看得出颜色,正是所谓人主宜黄,人臣宜朱的道理。此外九路石门钉也能说明问题,这是只有宫殿才可以饰用的,这是皇帝的标准规格.

而其他的亲王府用七路,世子府用五路。宫门饰九九八十一颗钉,因为"九"是最大的阳数,代表象"天"。门都为两扇,每扇八十一钉,一门便一百六二个,成双.

墓室讲究单双,因为生为阳,死为阴,门钉用偶数,偶数属阴,而九是阳数最大,这么一来,阴阳互制,调和而约,才是最尽善尽美的生死轮回的设置.”

我用手拍了拍石门,把耳朵贴在上面听声音传进石门的回声,朝两个侍卫比划“拿好东西给我撬门隙,从下面用力撬,只要见它有松动,这门就算开了.”

果然,不出一会儿,只见石门微微一动,往后稍微移了一点点。我喊停,扬了下巴“看着我小十怎么给你们打开这大门.”

又转向另外两人“每人一扇,站在我指给你们的位置只管死命的往里推.”

就这么,两人站在我身边,我居中,三人一齐使力,那两扇沉重而冰冷的门被一点点从外推开。

慢慢悠悠,带着一种钝浊而陈旧的声音,像是回荡了几百年间那么久,缓缓的摩擦着地面的砖面沙石,渐慢的露出墓室里面的面貌.

内室里的干尸

我虽然脑袋里绷紧了一根弦,可还是非常喜悦的,毕竟这是我历经无数次艰难坎坷才终于走到这一步,还有我身上的煞,这下可都有着落了,让我如何不高兴.

石门被缓缓推开,一股极其陈旧而污秽的气味传来,吸入到肺中不是刺激味道,而是一种不会流动,不含氧的死气沉沉.还好虽然之前已经弄了黑布掩住口鼻,多少可以达到过滤的效果.

里面黑漆漆,像口无声无息的枯井,寒气一阵阵传来,只透过我身上的衣服传到我的皮肤之上.门被推开一道不小的空隙,刚好够一个人通过.

身后的张之远他们还在对我的技术目瞪口呆,我得意不止,咱们都是各精一门的手,那刘二洞这辈子的坑可不是白淘的,真本事自然是有,那是他们这等眼高手低的人能通透的啊。

我站在门口,深深喘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薄汗,笑嘻嘻道“如何?灵不灵?服不服?二洞家的绝活那可不是盖的。”

张之远不好意思的连连点头,带着他的行头打头先往里面去.我又瞟了一眼那玄武石像上把石像眼睛糊住了的熟糯米,跟着大家往里面去.

北位门一开,首先看见的是影壁,同样是一面黄墙,上面腾龙飞凤,浮云朵朵,图中似乎像是仙女正昂首游天,雕的非常精美.

我们走在前面的人自觉的走成一排,荧石光慢慢晕开,黑漆漆的墓室里顿时明亮了不少。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往里走,我们绕过影壁却发现影壁的后面竟然还有墓石屏.奇怪的是,这墓石屏竟是分开两边,位于四角,呈九十度的折角状,把里面存棺椁的内室围成了单独的一个空间,只有中间一处可进去,恰好这可进去的空隙被影壁挡的严实.

这人的心思可真是精细,影壁和墓石屏的功用都是聚气生运的,这一圈圈一层层的难道是想升天做神仙啊.

“大家等等,先别进内室,我们在外面先转一圈再说.”前面人转过头朝我点了点头,调转了方向顺着墓石屏的外围靠墙根绕了过去.

这墓石屏也是黄色的,摸起来还挺光滑,不过没有任何雕刻也没有画壁画,看起来就像是一幅宽大的黄绢布.

我越走越慢,举着荧石束,朝左右瞧过去,果然,在西面墓室墙的地方发现了一匹挂画,我仔细一看,似乎是精致丝绢布质地,上面画着一个人,一身净白宽袍飘逸古雅,一头随风而扬起的乌黑秀发,又是那个女子让见过一眼便永生难忘。

如春到之时的桃花婀娜娇艳,似深冬白梅的纤柔清宁,更像那静池中迎风而曳的青莲,清清泠泠,圣洁无比,仿佛天与地之间便只生她一人.

我总觉得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她,眼色清濯也魅惑,仿佛能摄人心魄,迷人心智。连着那抹笑意,隐在她嘴角,画中人不动 ,却让我感到那笑如若春风拂面,水掀涟漪,竟如真人一般,绝代风华.

我越看越觉得像,头脑里不由得生出一幅画面,这人不就是我在梦中所见的女子吗?我曾两次梦见她,那国色天香,天资绰约的风采还历历在目,难到,难道她就是那个神秘的“薲”?可如果这是轩辕修的墓为何此处挂的是她的画像?

再仔细的往下看看,果然在画卷的最下面有个篆体的“鼐”字.

“鼐”?这不是科重石碑上的字吗?这是图中人的名字?

我正犹豫着,只听见里面传来长冥的声音“小夫人,您快过来.”

我顿了顿,转身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越过墓石屏直接步入棺椁所在的内室.

季宁烟和张之远他们早已经在那里等我了,我定睛一看,被他们围在中央的是一个莲花座一样的东西,圆形,面积可不小。那莲花座泛着莹白的光泽,这么多年过去竟然一尘不染,远看起来像是稀有的釉色瓷一样的质地.

再往上看花瓣上似乎雕了许多花纹,层次清晰,逐层的镂空设计,精美极了.

那莲花座上面躺了个人,只能看到是一身白衣,看不清楚脸。我缓缓踱步过去荧石束往前探了探,温润的光亮下,我终于看清楚了躺在上面的那个人的脸.我一愣,手微微颤了颤.

绝美,除了这个词我再也说不出任何的形容出来,这就是刚刚挂在墓壁西侧的那个挂画上面的人.

蛰远一朝灭亡距今已经有几百年的光景,而这莲花座上面躺着的人竟然如此生动真实,肌肤柔滑瓷白,就像是上等的丝绸一般,并不苍白,而是微微泛出稍微有的浅红润泽,真好像是在熟睡一般.

“这个就是‘薲’?”季宁烟站在另一侧抬眼问我.

我窝火,爱理不理的瞥了他一眼“侯爷大人,她脸上又没写名字小的怎么知道她是谁啊,要不您把她叫起来自己问问得了.”

季宁烟被我噎的没话说,只管瞪着眼看我,我别过头,举着荧石束朝四周找去.

我总觉得不对,为什么来到内室却只看到这个女子在这儿?而这内室就是墓主人所在之所,这么一来,岂不是个假墓了?她躺在这里,那本来该躺在这的正主哪去了?

这个墓室里腐败和陈旧的味道和浓重,还有些微微刺鼻,很像是某种化学物质.似乎这空气从未流动过,跟凝固在墓中许久了一般,让人吸入今肺部的时候有些窒息的感觉.

“小十,你别往远走。”身后是季宁烟的声音传来.

我有些憋气,心中泛起季宁烟和沈掬泉之前的那段对话,又酸又疼,恨不得离他半个地球那么远。

“小十,小十,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王狗儿大呼小叫的往这边跑“你爷爷让我喊你回来,别乱走,危险.”

地宫里死一般的寂静,些许微小的声音都无限制的放大,王狗儿这破锣嗓子一喊,那声音从四面八方向我汇聚而来,听得人发瘆。

“真他妈的怪事儿,一个皇帝墓竟然只有一个女人躺在这儿,那皇帝哪去了?”

“三哥,这里面的确很怪,人死不腐,就如真人一般,我们可得小心再小心.”

陈老三和赵卫安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却清清楚楚传到我耳朵里来,让我的心有些不稳.

然后传来脚步声,我以为是王狗儿走过来,结果走进了才看清楚,来人是季宁烟,身后跟着长冥.

我有些幽怨的看了他一眼,轻轻叹息着转身想走,季宁烟上前一步拉住了我的手凝眸看我.我们都没有说话,我挣了挣,他的手捏得更紧.我蹙眉,加大力气,用力甩了他的手转身离开.

“小十,你在哪?”王狗儿的声音再次从不远的地方传来,还不等我还嘴,只听陈老三唧唧歪歪骂开了“王狗儿,你别在这儿鬼哭狼嚎的,这可不是你家苞米地,这是坟坑儿,你给老子安分点,再听见你大声喘气儿非拔了你的舌头不可。”

“我,我要找小十…”王狗儿的声音一下子没了刚刚那股子热乎劲儿.

“狗儿,我在这,你别吵吵,我没事.”我低声回他.

王狗儿快走几步赶了过来,瞄了一眼季宁烟,小心翼翼的把东西递给我“这是沈掬泉让你爷爷给你的符咒,我怕你一会儿用得着,所以先给你送过来,顺便照应你一下.”王狗儿咧开嘴,露出白白的牙齿,样子憨厚的很.

我笑了笑,接过东西“狗儿,咱两还指不定给谁护着谁呢,走吧,跟紧点,我去看看前面是不是还有墓室.”

于是我们摸索着往前走,没走几步,我觉得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牵住了我的身体,我动了动,不成。而季宁烟跟着长冥已经走出四五步那么远了。

这不会是…?周遭一下子静下来,我开始后背泛寒气,手心里捏紧了刚刚王狗儿给我的那道符,迅速转身,荧石光极快的掠过身后,一张惨白的脸在我面前一闪而过,我心脏倏然快了几拍,连忙对准了那张脸把荧石束往前靠了靠,再定睛看了看,才发觉那正是跟在我身后的王狗儿.

这世间最艰难的事情莫过于看见足以吓死自己的情景却要保持一种出离恐惧的镇定,而最让人不能接受的则是当你被吓到还差那么一点点就过去了的前一秒才发现那是对方最无辜情况下的一场误会。

我顿时龇牙咧嘴毫不留情的拍了王狗儿的脑袋“王狗儿,你爷爷的,要是再装神弄鬼的就咒你,生儿子没有小鸡鸡,生女儿倒长小鸡鸡.”

王狗儿挠了挠脑袋“你们不是不然我多说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