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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嗅到一种熟悉的味道,一种让人十分不愉快…以至于厌恶的味道。

步蕨微微眯起眼,一根青黑的竹签不动声色地滑落到他指间。

一只手连着竹签握住他的手指, 雨水从他们交握的指缝里滑落,叶汲握着他的手紧了一紧:“待会不要离开我。”

步蕨怔愣了下, 摇头失笑:“你过于神经过敏了。”

神经过敏吗,叶汲沉默不语。从上这座桥时他的心脏就蒙上一层无法描述的躁动不安, 仿佛有什么他无法掌控,无法预测的事情即将发生。他并不擅长占卜预测,只是活了这么多年活出一种野兽般的本能,让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如果真是那条蛟龙,确实值得他慎之又慎地对待,因为毕竟连当年的步蕨也无法将它斩杀,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封印在鬼洞里。

冬无衣大致拼凑出了十八个人头数,结果是每个人都预料到的无一生还。

陆和双颊灰白,握笔的手抖了又抖。当他看见一个前不久才一起参加培训的熟悉面孔时,他蹲下/身失声痛哭:“畜生!妈的!畜生!”

冬无衣眼神暗淡,她安抚地揉揉陆和的头发:“陆啊,下去吧,这里交给我们吧。”

陆和捂着湿漉漉的脸拼命摇头,哽咽着说:“我一定要亲手捉住那只畜生。”

“凭你?”楚笑斜斜一咧嘴,不屑地说,“得了吧。”

“笑笑。”步蕨一声就让楚笑闭紧了嘴,他低头看向陆和,“按照之前的信息,车队一行总共十九人。可在场只有十八人,少了一个。可是尸体破损得太厉害,冬无衣无法确认少了哪一个。”

陆和用袖子擦了把脸,站起来瓮声瓮气地说:“我让国安的人来确认尸体。”

步蕨沉思几秒,慢慢地说:“其实我大概能猜到少的人是谁。”

“谁?”陆和懵懵懂懂地看他,“会不会被蛟龙吞了?”

“不会,对方杀这些人虐杀的用意大于进食,”步蕨指腹摩擦着冰凉的竹签,掠过零碎的尸骸,“它纯粹是杀给我们看的,而少的那个人多半应该还活着。”

“活着?”冬无衣满头问号。

“嗯,捉去当人质吧。”步蕨轻声笑了笑,他的黑眸暗光如鸦,视线视线穿透雨帘落向茫茫江面,“要不然拿什么做筹码呢?”

这回连迟钝如陆和也心生异样,他不禁看向步蕨。

步蕨的神情无波无澜,他始终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平静,窥测不到任何端倪。

这种极端的平静,让陆和隐隐心生不安。

天似乎撕破了口,雨水成泼地向下倒灌,桥下的江河犹如万马咆哮,一波波将桥体冲击得震颤不止。

陆和记录完现场情况,刚去看看那辆挂在钢筋上的轿车,忽然小腿一僵,上身却朝前倾去,将眼镜使劲按向鼻梁,纳闷地自言自语:“什么东西?”

他吃力地眯起眼,透过层层雨水,看见了一双车灯般大小的昏黄眼睛,两条细长的竖瞳像针一样就将他钉在地上,无法动弹。

“老陆!!!”冬无衣尖叫刺破雨声。

陆和感觉那一秒的时间拉得无比漫长,他甚至看得见一条遍布鳞片的龙尾甩起漫天的水花横扫而来,可他偏偏来不及做任何闪躲,眼睁睁地看着它将自己撞飞到半空。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喷出一口热血,耳畔响起骨骼的错位声,可能还有血管和内脏的破裂声。

一张血盆大口无声地张开在他下方,獠牙森森。

可能死到临头,陆和居然还幽默地想会不会被它的口气熏到。

“噹!”金属与獠牙相撞!

柔韧的长鞭从蛟龙口中卷起陆和甩向后方,叶汲双手持刀强悍地抗住参差错合的獠牙,腥臭的涎液沿着他森冷的眉眼落到侧颊上,腐蚀出一道皮开肉绽的血痕。

“妈的!”他眼神暴戾,脚蹬钢筋迅敏地向后一跃,军刺与獠牙擦起一串火花,只见他翻手将双刀霍然插入蛟龙下颚,干脆狠辣地拉出两道交错的血口,浑浊的血液将他浇成了个血人。

蛟龙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声,大桥在它咆哮声中剧烈地左右摇晃。

陆和从天而降,被变回男身的冬无衣凌空接住,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血水充满眼球,视线昏暗得厉害。

“老陆,老陆。”冬无衣颤抖着手抹去他嘴角的鲜血。

陆和一张嘴,鲜血争先恐后地从嘴角滑落,迅速染红胸前,他怅然而虚弱地说:“我…是不是一点用…都没有,千里送人头。”血液的流失让他的体温急速下降,视觉听觉都逐步丧失,他努力看向冬无衣的方向,“你哭了啊…”

“老陆…”冬无衣无措地抱着他,“你别说了,别说了。”他突然恶狠狠地揪起他的衣领,“你他妈知道自己没用还非要留下来做什么!不是让你滚下去了吗!”

陆和委屈地一瘪嘴:“可我,不知道自己…自己这么没用…”他的声音变得很轻,几乎是一个个挤出字,“我…不能每次都躲在你们身后。”

冬无衣想笑,可笑得满嘴泪水:“傻逼!”他忽然身体一震,想起什么慌张地抬头,“二爷!二爷,你,救救他,救救他吧!救不了,那也先锁住他的魂魄。别让他流落成个孤魂野鬼,好歹也体面地送他走…”

步蕨平淡地看着不断咳血的陆和,他的眼神让冬无衣莫名地心惊胆战。他太熟悉步蕨这种眼神了,就像当初在泰山府殿中面对无数亡魂一样的…平静漠然。

冬无衣不禁颤声喊了一句:“二爷…”

步蕨终于俯下身,伸手盖住陆和的眼,轻声说:“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

陆和沮丧的眉头微微舒缓了下,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开口了。他缓缓闭上眼,仿佛真的只是睡上一觉。

“你带着他们下桥,让所有人迅速远离大桥。”步蕨收起长鞭,抓出软弓,语速极快地对楚笑说,“在风停雨歇前,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座桥和这条河。”

楚笑被一连串的惊变惊呆了,下意识地抓住步蕨的胳膊:“师、师父,我留下来帮你吧。”

步蕨淡淡看他一眼,楚笑倏地一松手,喏喏地说:“好。”

蛟龙彻底被叶汲的两刀给激怒了,庞大的身躯缠绕上桥体,钢筋铁骨的桥体脆得像一张纸,霎那断成数截。叶汲在垮塌的钢筋碎石和蛟龙凶狠咬来的口牙间敏捷地闪躲,军刺在他手中挥出无数片雪亮刀光,凶狠地劈向蛟龙腹部。

可是一条数千年修为的蛟龙,纵是软腹也坚硬得刀枪不入。军刺斩落在铜盆大小的鳞甲上,简直像给它挠痒痒,非但没有造成任何伤害,更进一步激得蛟龙暴怒,顺滑的鳞片突然竖起,连成一排排锋利的弧芒,试图将叶汲削成几截。

“我操!”叶汲怒骂一声,脚踩坠落的碎石,抽身疾退,遥遥呼喊,“老二!给点支援,这玩意智商有点高啊!”

呼应他的是一发青黑箭光,乘风破浪,趁着蛟龙鳞甲竖起的时机,嗖地钉入两层鳞片之间。巨大的青焰爆炸在箭头扎入的地方,一股奇异的焦香味让叶汲情不自禁地动动喉结,有点悲催地叫喊:“尼玛我饿了…”

“…”步蕨的声音伴随他矫健的身影直坠而下,弓箭在急速地坠落中拉成一轮满月,自上而下对准蛟龙勃然大怒追来的龙头,“那今晚就吃烧烤吧。”

指尖一松,三道长箭逆风而上,化成夺命的流星,直取蛟龙颚下逆鳞!

“轰”的一声巨响,漫天火花和碎肉落下。

叶汲目瞪口呆,才亢奋起来马上又失落地说:“老子的毒刺还没用呢…”

横跨两案的百米大桥在蛟龙的冲撞下已垮塌近一半,步蕨和叶汲已没有立足之地。极速坠落中叶汲一把搂住步蕨的腰,两个纵跃,在桥柱上勉强寻找到一个落脚点。他将军刺插进桥柱当支撑,一手揽着步蕨的腰,促狭地在他鼻尖上亲了口:“老二,咱两的配合越来越有默契了。”

“别这样…”步蕨很佩服他无时不刻都不忘占便宜的顽强精神,“黄泉眼还没…”

他话音未落,脚下波涛汹涌的江河突然出现一个直径数十米的旋涡,无法忽视的浓厚阴气从漩涡中冲天而起。大片的血肉和鳞片从奄奄一息的蛟龙身上雨点般落下,不过眨眼,只剩下一副苍白而阴森的巨大骨架。

“咯吱,咯吱”的扭动声从他们头顶传来,化为骷髅的龙头两眼里冒着墨绿的火光,朝他们俯身冲来。

叶汲脑海中最后的记忆居然是一道陌生的笑声——“年轻人哪。”

第八十章

骨蛟庞大的身躯排山倒海地撞来, 备受摧残的浦港大桥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多比诺骨牌般节节垮塌, 数不清的钢板石块砸向叶汲他们头顶。

波涛汹涌的江面掀起两面十几米高的浪潮, 以扇形的保护姿态围在他们头顶, 挡住落石和骨蛟的扑咬。

“想不到这小畜生还是个恶灵系的?”叶汲嚣张得意地朝骨蛟比了个中指,“老二…”

他的心脏忽然一颤, 一股凶悍的力量沉重地落在强健的身躯上,压迫得他脊椎胀痛, 冷汗迅速湿透头皮,沿着古铜色的皮肤蜿蜒流下。膝盖支撑得微微颤抖,可他仍然强硬地站住双脚,没有弯下半寸腰:“这…他妈是谁?”

水流暴躁地翻滚在四周, 发出滋滋响声, 叶汲将步蕨死死扣在怀里,牙缝咬得咯吱响,迸发出一声咆哮:“谁!”

无形的压力仍在加剧, 依附在他们身边的水流突然静止一瞬,唰地一下四散落回黑色的旋涡中,再无任何回应。

叶汲的力量急速流失,说是流失不如说在那股神秘的浩瀚神力前如沧海一粟, 根本来不及抵挡即被吞没殆尽。这固然和他本身神力被唐晏那条该死的禁咒束缚有关,可叶汲知道, 即使没有禁咒,满状态的自己对上它也是凶多吉少。

从成年以后, 叶汲再未遇到过如此让他无力和挫败的打击,简直让他恼怒得无以复加。双刀爆发出激烈到刺目的光芒,整条江河发出动荡不安的水声,仿佛一头巨兽即将破水而出。

“好了。”被他护在怀中的步蕨突然轻声说,“你还没到和他正面相遇的时候。”

叶汲愕然一秒,胸膛突然被人一掌拍下,他措手不及地向后一个趔趄,直直坠向旋涡中。数不清的手爪从旋涡里争先恐后地抓住他,叶汲满面错愕地看向站在上方的步蕨,他低垂的眼神陌生得让他胆寒…

浓墨般的阴气漫过他的头顶,叶汲的身心冷得像堕入寒冰地狱,说不清这股寒冷的来源是阴气还是河水,又或者是落水前最后看向步蕨的那一眼…

意识短暂的留存一秒,叶汲即被拖入茫茫无际的黑暗中。

步蕨看着黑气吞没了叶汲的头顶,莫名舒了半口气,剩下的半口气现在还得提在胸口。

骨蛟撞毁大桥后像一条蛇一样盘旋在半空,长颈后缩,骨刺狰狞的头部伸向前方,摆出一个等待攻击的姿态。

“当年你也是一条呼风唤雨的枭雄,宁愿被诛都不愿被我降伏。”步蕨慢条斯理地从虚空里抓出一支漆黑的长箭,弯弓搭箭对准骨蛟的头颅,“现在却自甘堕落,成为一个供人驱使的傀儡,真是可惜。”

骨蛟庞大的头颅微微垂向下方,眼眶里的两点绿火幽幽燃烧,獠牙交错的巨嘴里竟然吐露优雅成熟的男声:“能为我驱使,应当是它的荣幸。你难道不这么认为吗?”盘绕的身躯一节节滑下,龙头亲昵地凑过来,“我的宝贝。”

“从你嘴里说出这句话恶心得让我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箭矢带着清亮的镝声精准地扎入龙眼中,剧痛让骨蛟翻江倒海地甩头摆尾,四只利爪凶狠地抓向步蕨。

在利爪落下前,步蕨毫不犹豫纵身一跃,跳进白骨累累的阴气旋涡中。

叶汲以为自己陷入昏迷中,实际上只是他以为而已。被步蕨那一眼剜出的心痛还没消停,他宛如历经了一次两万米高空坠落,咚地一声栽在硬邦邦的地上。两万米直降摔不死叶汲,顶多把他摔得脑袋充血,大约有七八分钟的时间分不清东西南北。

等他分清东西南北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许久没到过的地方。

泰山府殿,准确来说是曾经的泰山府殿。

因为他眼前的这座纯黑宫阁,雄浑巍峨,没有任何破败的气象。

回到过去?心境?还是幻境?

叶汲一时摸不准。

来到这里,免不了想起它的主人,叶汲的七窍玲珑水晶玻璃心又碎成齑粉,拼都拼不完整。

叶汲哆嗦着手指在兜里一摸,居然摸出了半包烟,他蹲在泰山府殿门口深沉地点了根烟,愤愤地狠抽一口。心想,他么的步二就是个欠艹的,早知道昨夜在床上弄他个七八回,看他还有没有力气玩这出反戈一击。

抽了半根烟,安静得像幅假画的泰山府殿终于有了一丝动静,数丈高的黑石门扉悄悄开了一丝缝隙。一个瘦削的人影慢慢从缝隙里走出,竹杖哒哒敲打在地面上,敲到台阶处停下了,那人摸索着在台阶上坐下,紧绷的身躯缓缓放松下来。

烟掉在地上,叶汲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张白玉般精致温润的面庞,一颗核弹轰得将他的心脏炸成朵烟花。

年轻的步蕨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存在,眼眸半闭,卷翘的长睫落下两片小小的扇影。他独自坐在台阶上,姿态优雅端正,竹杖横放在膝上,忽然他轻轻地呼出口气,鼻翼吸了吸,捂住左心口轻声咕哝:“好痛。”

那声音里含着一丝委屈的哭腔,登时让叶汲碎成齑粉的玻璃融化成滚滚岩浆,伸手就要将人搂在怀里哄:“不痛,不痛,给我摸摸就不痛了。”

所谓色令智昏,看见嫩得滴水的步小蕨,什么痛心疾首,什么心口冰凉,都被叶汲抛到九霄云外。

试问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自家媳妇撒娇,尤其是高岭之花的步蕨同志,撒起娇来简直要了叶汲的狗命。

结果,一抱抱个空。

叶汲茫然地看着和自己臂膀交错的步蕨,发热的脑袋冷静下来,他立即意识到这里大约是个类似于时空回溯的虚拟场景。甚至是不是时间回溯他都无法确定,因为这个步蕨对他来说太陌生了,目前为止的一言一行和他所认识得那个日天草地的泰山府君完全搭不上边。

步蕨一个人抽泣了小半会,大约是哭累了,自己擦干眼泪,对着台阶发呆。

叶汲蹲在他面前,盯了半晌,忽然心一惊,下意识地伸手在步蕨眼前晃了晃。

当然不会得到他的任何回应。

“蕨儿。”有人在泰山府殿里唤了他一声。

步蕨双肩不易察觉地一僵,无神的眼睛眨了眨,不自觉地抓紧膝头的竹杖低低应了声。

叶汲可以确定,步蕨这时是瞎的…

一根针在他心头狠狠地扎下,扎得他又酸又痛。

“还痛吗?”

步蕨迟疑了下,摇摇头:“不痛了。”

“能感到疼痛,说明你的五感正在恢复。回来吧,以你现在的神力承受不了外界的混沌之气。”

“是,府君。”步蕨支起竹杖,慢慢腾腾地摸索着回到泰山府殿中。

叶汲震惊无比地看着那扇黑色石门缓缓合上,他不假思索地一个箭步上前,想进去看看步蕨口中的府君究竟是何人?

怎么会有第二个泰山府君?!叶汲心中疑窦丛生,不对,依照步蕨现在的年纪和对那人敬畏的语气,那人应该是他的长辈。

所以说步蕨不是第一任泰山府君,那这个第一任泰山府君去哪了?

身死道消是叶汲所能想到的最大可能,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叶汲茫然地站在和他重叠的石门间,数不清的疑问一个又一个地冒出,他意识到这可能是太古时期的往事,那时候的他大概只是一条巴掌宽的水流,别说记忆,连神识都懵懵懂懂。

他站了不知多久,久到一阵刀子似的烈风刮过他的脸,浑浊不清的阴阳两界变成了一片血红的世界。

天雷撕破苍穹,连成天地间纵生的枝桠,劈得焦土连绵。地火从皲裂的大地钻出,烧尽所有生灵。

江河干涸得滴水不剩,山峦坍塌成碎土。

叶汲没有看见任何活着的生物,他眼中只有支离破碎的天地,和累成万丈高山的白骨。

他的膝盖以下部位泡在咕咕冒泡的血水中,粘腻的触感让他心生厌恶,他朝着堆积的骷髅山淌去。刚走两步小腿肚碰到什么,叶汲低头一看,一个毛发洗漱的头颅带着水泡浮了出来,惨白的脸庞上还挂着副黑框眼睛,扩散的瞳孔注视着他。

叶汲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老…陆?”

“都死了啊。”有人在白骨山的顶端轻声感喟。

叶汲的视线刷地射向上方,倒抽一口冷气。

步蕨…

他优雅闲适地交叉双腿坐在几个头骨上,宛如王者坐于他的宝座之上,淡漠地俯瞰脚下的千万白骨亡魂。他的脚下躺着一具尸体,那是唯一一具没有化成白骨的完整尸身。

步蕨似乎在考量该如何处置他,他低头看了半天,轻柔地托起尸体的头颅,脸几乎贴着它的鼻尖:“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叶汲头皮一炸,只觉万道天雷劈出了他的三魂七魄。

那具尸体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第八十一章

叶汲胸口骤然一痛, 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卷土重来,刚硬脊梁上仿佛压上千峰万岳, 生生逼得他喉头一甜, 齿缝里渗出丝丝血迹。地火高高窜起, 从他的靴底一路向上吞噬,将他的两条腿烧得皮开肉绽。

可在要将压垮的力量面前竟让他察觉不到丝毫痛楚。

叶汲咬着一口血, 牙齿艰难地摩擦出两个字:“二哥…”

步蕨倏地抬起头,眼神穿过烈焰与电光, 望进他的眼睛里。

那一刻,叶汲竟从他黑沉的眼眸里读出了无法言述的痛苦与绝望。

他搂着那具尸体,像搂着溺水前的最后一根浮木,低头眷恋地亲了亲灰白的唇。握起青流刀放入“叶汲”的手中, 缓缓对准自己的心脏。

叶汲惊骇得顾不上两条只剩下白骨的腿, 拼命地抓着骷髅向他爬去,声嘶力竭地咆哮:“步蕨,你他妈休想!休想再丢下我一个人!你给住手!!步蕨!你听见了没, 住手!!!”

积累成上的骷髅突然在此刻齐齐亮起眼!无数只手抓住叶汲的衣角,他暴怒地抓出一把水刀斩碎无数白骨:“操!”

一波白骨断裂在他脚下,下一波立即潮水般涌来,叶汲的怒火烧红双眼, 刀光所过之处碎骨纷飞,一条暴涨的水龙咆哮着一头撞入骨山。叶汲一脚踩在个骷髅头顶, 飞身而起,扑向步蕨。

在抓到步蕨手腕时, 步蕨怀中的“自己”陡然睁开眼,朝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噗呲。”血管断裂,他愕然地缓缓低头,看见青流刀笔直地插入自己的心脏中。

步蕨握着刀柄向后一抽,血溅三尺,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与桥柱上的那一眼,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