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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会回来了。”

李明朗招了招手,找来服务员给他续杯。

我愣愣的看着他半响:“你怎么知道?”

“我刚才出去的时候,看到他开车走了。”

李明朗话音落地,我的手机就接到一条短信,是Mike发过来的,声称有急事要离开,改日再续。

我瞬间就像是被人放了气的车胎,瘫进沙发里。

就这样静静的过了几秒,我抬眼看向李明朗,见他没事人似的喝水果茶,顿时又有点生气。

“我按照你说的问的,他的答案和你说的完全不一样。你是不是在耍我?”

“哦,我忘了告诉你了。”李明朗放下杯子,直直看着我:“我教你的办法,有一种男人绝对击破不了。”

“哪种?”

“已婚男人。”

我的脑子出现了一瞬间的当机。

“你凭什么说他是已婚的,你又不认识他。”

我的声音听上去很虚弱。

李明朗双手撑在后脑,慵懒的倒进沙发里:“庄胜宇,三十岁,心理医生,办公地点就在对面的写字楼。”

我的耳边已经开始出现杂音。

“你说他结婚了,你见过他老婆?”

“没有。不过我在他办公室里见过他们的一家三口的合照。”

一家三口

“他还有个三岁的儿子。”

李明朗撂下这句话,毫无预兆的转身走了。

我目瞪口呆的目送他离开,直到“小米”两个字从我的手机屏幕上蹦出来。

手机铃声唱了将近一分钟,自动切断。

我一直在那家咖啡厅里呆坐到中午,期间小米又来过三次电话,五条短信,我都没有回。

我发出的第一个讯息是给Mike的,问他认不认识一个叫李明朗的人,希望他能亲口对我说,“不认识”。

然而Mike回复的却是:“认识,他是我的病人。”

Chapter12

凌晨一点钟,我给小米回了个电话。

我知道这个时候她一定在睡美容觉,是智商最跟不上趟的时候,就算我告诉她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了,她都会说等她睡饱了再上书联合国。

小米接起电话时,是带着气的:“郝心,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

   我在原地狂跳着,刻意营造出气喘吁吁的样子,对她说,我本来白天约了Mike见面,可是还没说到正题他就有事离场,后来我只好回酒店布置婚礼现场,晚上 又奉了准新娘的命,监督准新郎和伴郎度过他们单身之夜,并不忘时刻紧盯准新郎的裤头,直到五分钟前才到家,才顾得上回她的连环夺命call。

小米对我的解释毫不怀疑,第二天一早她还回了我一封短信:“亲爱的谢谢你昨天为我奔波,那么晚了才回家还想到回我的电话,么么哒爱你爱你!”

我呆坐着瞪着这条短信良久,大批大批的愧疚感向我汹涌袭来,很快将我灭顶。

打从我有记忆起,我爸妈的沟通就基本以吵架为主,翻旧账为辅。每次吵到不可开交,我妈都会发微信跟我诉苦,念叨我爸的种种恶习,好几次还嚷嚷着来北京看我。

而我每次,也都会找不同的借口拒绝,我要陪男朋友,我要照顾生病的小米,我出差了,我和同学一起去香格里拉了就怕我妈真的来了,拆穿“我在北京混的特牛逼”的谎言。

以前在学校,小米听到我吐槽我爸妈,都会跟着陪笑。

我老觉得她笑的古怪,可是又说不上哪里怪。后来才知道,小米的爸妈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就离婚了,为了这件事她还吞服了整瓶安眠药自杀,幸亏及时洗胃救回来了。

那时候,刚听完小米轻描淡写的描述,我嘴里还叼着鸡爪子,呆呆的许久没有反应,连鸡爪子掉到地上都忘了捡。

但是小米却笑嘻嘻的说:“你爸妈还能吵,真好。”

后来有一次,小米听到我跟一男性朋友介绍她是我闺蜜,当场就冷着脸告诉我,她永远也不会和我成为闺蜜。

那一箭正中心口,我很受伤,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那天晚上,小米边哭边跟我道歉,说她爸就是跟她妈的闺蜜好上了才闹的离婚。

我比小米哭的还大声,声嘶力竭的跟她保证:“你放心,咱们永远也不会成为闺蜜!”

别的宿舍的同学看到我俩这样,第二天还偷偷问打听是不是吵架了,我们一起顶着两个核桃眼说,好着呢,好得不得了!

后来这些年,小米她爸一直在经济上补偿小米,小米也花的从不手软,她说一听到机器刷卡的声音她就兴奋,偶尔也会接到她妈从外国传来的和法国籍后爸的亲密合照。

小米把她所有难以启齿的隐私都告诉了我。

可现在,我却对她隐瞒了事实真相。

我瞪着那条短信,以及短信后的那个笑脸我哭了。

自手机屏幕上,我看到自己那张扭曲的脸,想到的是小米第一次在我面前痛哭流涕的样子。

她一向彪悍,却对“第三者”没有免疫力,每次遇到和听到这类事,她都会第一个冲上去伸张正义。

她有时候气急了还会说:“当小三真特么好,名利双收还能招摇过市、耀武扬威,我以后也混这行好了,肯定能风生水起,等收山了再开办个小三特种学校,那些庸脂俗粉肯定得大排场龙来向老娘磕头取经!”

但是我知道她只是说说,真逼得她干这个,比逼迫天朝向黄军投降还有难度。

这就是为什么,我什么糟心事都会和小米分摊,而这一次却选择了独享。

几分钟后,我做了一个决定。

在我的哭腔尚未尘埃落定之前,我从网上找到了Mike,也就是庄胜宇的公司电话,跟接待人员约了看诊时间。

接待人员说原本庄胜宇的预约是很满的,可是当我哭爹喊娘要自杀时,那接待人员立刻给我安排了最近的时间。

在赶去的路上,我那副失魂落魄仿佛刚被人糟蹋过的模样,连出租车司机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我被看烦了,就拿他的车速找茬儿:“您开快点,我赶着自杀。”

吓得那司机一路上连哄带劝,临到目的地时,他还不放心的再三嘱咐,还馈赠了几句醒世恒言。

我在楼下静坐了五分钟才走了上去,推开心理诊所的大门时,和一个比我更惨不忍赌的怨妇擦身而过。

我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眼神,她走出门口,我走了进去。

接待员迎上来,为我倒了一杯水和递上服务手册,并告诉我其实国家专门设置了心理咨询的热线电话,光北京市每年就能挽救六千多位意图自杀的心理病患,不过她当时听我的口吻已经到了哀莫大于心死的境界,不忍心推脱我才给我插了一个席位。

我又坐了十几分钟,听接待员跟我推荐业务和讲解收费标准,然后在她鼓励的眼神下,拿出的几张皱皱巴巴的毛爷爷,这才被她送进庄胜宇的办公室。

庄胜宇一见到是我,万分惊讶。

而我的注意力,则全部放在他办公桌前那一家三口合照上头,庄胜宇很快将相框转了个角度。

我一坐下,就听到他说:“我今天很忙,如果有什么事要说,咱们可以私下约。”

“你忙么?你的前台一听说我哭着喊着要自杀,就让我插队了,可见你们诊所的业务并不多。而且我刚刚花了五百块钱买你一小时,你要是现在就把我请出去,我就喊非礼。”

庄胜宇看了我一眼,一副我很无理取闹的样子。

我冷笑着说:“放心,我说完我要说的话就走,多余的时间用不完我也不会跟你找零的,里外里一算你还赚了。”

“好,你说。”庄胜宇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你结婚几年了?”

庄胜宇顿了一下,道:“六年。”

其实我原本以为他还会垂死挣扎一下的。

“孩子几岁了?”

“三岁。”

“你妻子和孩子现在在哪里?”

“”

“美国?加拿大?总不会是在中国吧?”

“你是来问我问题的?”庄胜宇终于忍不住道。

“你就当我是小米的前头部队,就当我这些问题是替她问的,我得到了我要的答案,我就会走。你是玩心理的,还怕这个?”

“他们在芝加哥。”

我我把玩着已经开启录音模式的手机,笑道,“那小米,是第几个你用来排遣寂寞的对象?”

“我对小米是认真的。”

“有多认真?可以为她抛家舍业、抛弃妻子么?”

庄胜宇皱起眉头:“我对我的妻子和孩子也有责任。”

“哦,那真是太不幸了,你没能生活在解放前,没有娶二房的权利。除非你能说服和你妻子一起移民伊斯兰国家,否则你终身都只能痛苦的夹在责任和真爱中间了。”

“那你想我怎么样?”

终于说到了正题。

我想了想,道:“我的想法并不重要,我既不是来对你进行道德谴责的,也不是来帮小米乞讨青春损失费的,更不会站在你妻子的立场上声讨你这个负心汉。我只希望,你能继续尽一个男人应尽的义务和责任,好好对待你的妻子和孩子,不要再额外透支另一个女人的光阴。”

“你的意思是,让我亲口告诉她,我有老婆,有孩子?”

我知道,这才是症结的所在。

“你可以说是因为你们性格不合,你移情别恋,或是你要出国发展但是没算她那一份。小米这么聪明,有些事根本不用点透她就会善解人意的退让,你也不会下不来台。”

已婚男人面对“被小三”,最怕的就是拆穿他们的已婚身份。

庄胜宇思虑良久,也打量我良久。

他并没有像一般男人那样惊慌失措,反而迅速冷静,转而开始估量形势。

“为什么你不直接告诉她事实?”庄胜宇问。

   我几乎被他气笑了:“换做是你,你会提醒你的好哥们,嘿,你丫头顶上可够绿的,新种的菠菜吧,转基因的吧?庄医生,你不觉得你这个问题很可笑么?你自己 做的恶心事还指望别人给你善后?我相信像你这样经验老道的男人,肯定不会为了一个分手理由食不下咽的。我不管你用什么理由,就算你说一夜之间突然顿悟自己 喜欢的是男人,也请你不要说破这个事实,为了你的面子,也为了那个你承担不起的后果。”

“什么后果?”庄胜宇有些啼笑皆非,“小米会杀了我?”

她不会杀了你,她只会杀了她自己。

庄胜宇见我不语,又道:“我特别好奇。要是我不照办呢?你能拿我怎么样?你猜如果我告诉小米,是你勾引我不成功,反过来诬陷我,她会选择相信谁?”

我不由的一愣。

不照办?诬陷我?

庄胜宇敢玩婚外情游戏,敢随时随地的对小米下跪讨她欢心,就说明了他是个节操底线放得很低的人。

我们心里都知道,我的威胁,我的盛气凌人,不过是一场虚张声势,庄胜宇要是死赖到底,我还真不敢拆穿他。那些在网上纰漏负心汉真面的招数不适合套用在小米身上,我更不能直截了当的对小米说,丫也是个负心汉,你做了被小三。

小米对第三者的身份的敏感,是整件事最致命的软肋,在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之下,我也不能跟庄胜宇关于她前史的透露一个字,因为我不知道庄胜宇会不会因为同情小米而放下屠刀,更不知道小米得知我出卖她以后会不会和我割袍断义,会不会再吞一瓶安眠药。

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敢轻易告诉小米,转而自不量力的找庄胜宇这根老油条谈判的原因。

“我不能拿你怎么办。我既没有你妻子的联系方式,也不想伤害小米,我有的只是时间。我可以辞职,每天自带干粮守在你的诊所门口,向每一个病人吐露‘被小三’的痛苦,并且告诫他们,看诊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因为自己一时失落而让禽兽医生有机可乘。”

   “但是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点名指姓说是你非礼我的。站在朋友的立场我一定会维护你的名誉,跟每一个人澄清,我说的绝对不是庄胜宇医生,庄胜宇医生绝对 是个好医生,你看他桌上摆着一家三口幸福的照片就知道了,他爱家,爱妻子,爱孩子,他绝对不是那种吃着碗里占着锅里的人渣。”

“至于你说,你要跟小米说我勾引你,你要是不怕难堪就试试。看看你我之间,到底是谁更在乎社会名誉。”

庄胜宇一听完我的恐吓言论,立刻不说话了,可能已经意识到我是个泼妇。

其实任何女人都有成为泼妇的潜质,只要她尝到过被人践踏底线的滋味。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世界上所有泼妇都应获得终身成就奖,并且在获奖感言中特别鸣谢成就她的每一个混蛋。

至于录音,那是我的最后一张底牌,我希望没有出牌的机会。

走出心理诊所,我一屁股跌坐在路边,半天缓不上气。

一个妈妈带着孩子经过,那孩子指着我说,呀,她脸色真白。我皮笑肉不笑的告诉她:“你比我更白,你白的就像是白雪公主。”

又坐了一会儿,我走进昨天那家咖啡厅,希望喝杯热的能缓解我的头重脚轻。站在门口对笑脸迎客的服务员,惊见我的刹那,是一脸的触目惊心。

我这才想起,来前为了营造出求死心切的模样,我还特意画了个女鬼妆,身上穿的是我在家大扫除的专业工作服,脚上还趿拉着刷不出本来颜色的帆布鞋。

我就坐在昨天的位子上,从这个角度可以透过玻璃看到对面的写字楼。

几分钟后,我的视线范围里驶进一辆拉风?瑟的红色奔驰,司机是个美人。从副驾驶座上走下来一个高挑的身影,脸上戴着墨镜和口罩,身上是浅色的休闲服。

我揉了揉眼,直到那身影走进了写字楼,才回过神。

红色奔驰并没有开走,反而停在路边,身着半身长裙的美人司机走下车,转身了进来。

美女走过我的桌边,目不斜视的在邻座坐下,和我中间就隔了一个沙发靠背。

我发了条短信给同事小缇,问她要即将要嫁给李明朗的准新娘照片,然后又忍不住回过头瞄了一眼。

服务员按照美女的单,端上两杯咖啡,和几道小吃。

从我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那美女手上的卡地亚豹头戒指,粉色晶莹的光疗指甲,和扑哧扑哧眨巴的睫毛。

直到对上一双疑惑的大眼,我才意识到那美女已经转头看了过来。

我立刻咧开笑容:“不好意思美女,我能问问你点的是什么咖啡么,闻着可真香。”

“哦,只是一般的卡布奇诺,我男朋友喜欢。”

“呵呵。”

我转过头去,又静坐了三四分钟,收到了小缇的彩信,果然就是我身后的这位。

不知道为什么,我松了口气。

小缇的短信在这时发了过来,告诉我老板很不满意我三不五时的请假,催促快点回公司报道。

我立刻拿起包要走人。

服务员见状,便走过来好心的提醒我,刚刚递给我的白水,需要我到前台支付两块钱。

我正想解释那杯白水我没有碰过,就在这个时候,我身后又出现了另一道声音,是个男人的声音。

“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下意识的回头看去,这一看险些吓出心脏病,那是个穿着和我一样朴素的男人,正对着那美女一脸憨傻的笑着。

而那美女,不由分说就站起身扑进男人的怀抱。

那声音,也娇憨的让人凌然一惊:“亲爱的!”

Chapter13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看到他们这样深情相拥情意绵绵,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想冲上前去提醒那位美女一声,“嘿我说,姑娘,再过几天你就要嫁人了,你的未婚夫刚刚才走进写字楼啊”

可是事实上,我只是傻坐着,尽量自己蜷缩成很小的一团,将脸转向另一个方向——玻璃窗。

这样一个错误的决定,致使我清楚地看到自对面写字楼里走出来的那道高挑身影,正直直的往咖啡厅的方向走来。

我想都不想的立刻站起身,走向邻座,大声打断那对你侬我侬的狗男女。

“小姐!我能不能问你,你的香水是什么牌子的啊?闻着可真香!”

咦,这话怎么有点似曾相识的?

哦,我几分钟前才用同样的方式问候过人家的咖啡

那美女说了一串法文,我一个字没听懂。

我干笑了两声,顶着美女和那一脸憨厚的男人的目光,又没话找话的问:“那,那是在哪里买的呢?”

“法国才有吧,这里应该找不到的。”

“哦”

“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