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场选拔赛的结果就是社长不明原因早退,由于围观群众的注意力都在乔御身上,导致竟然没有人注意到社长跑去哪里了。

还是维安走到场中央说清了事实,她本来是要找乔御的,但看到大家愤慨不已,只好小声说,“唔……我看到郑志摩和我室友去操场了……”

场上打出一身汗的男生们立刻大怒,几个人围在一起骂起来,人群躁动不安。

维安过去看了眼乔御,又说,“安妮病了,你知道吧?她让我给你送水来,给你。”她费劲地打开自己怀里的纸箱子。

乔御一向独来独往,他家里有司机接送很少回宿舍,所以没有拉帮结派的习惯,更懒得管那些愤青四处找社长的事情,于是他直接往场外走的长椅走,边走边抬手擦汗,回身扫了一眼维安笨拙的动作,问了句,“喂,几瓶水而已,用得着抱箱子么?”

维安摇头,终于到了椅子旁边才拿出一瓶,结果手下不稳,险些把箱子扔到刚坐下的乔御身上,他伸手替她扶住了。

两个人的手指不小心重叠,维安停了停没动,脸上却有点不自然地说,“对不起,这箱子里是……”

乔御松了手,看着她说,“你更像企鹅妹妹了。”

她也就豁出去了,干脆把箱子打开,把那些名贵的丝巾,还有施华洛世奇的水晶手机链,以及几件蕾丝吊带都拿给乔御看,然后说,“这都是你给安妮的吧?她送给我了,可我实在不能要,还是还给你吧。”

乔御正在自顾自地喝水,突然把瓶子放下抬眼盯着她,“她给你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给过她,她不肯拿回去,干脆都给你吧,以后你们……”她话没说完,却被乔御脸上生气的表情给堵住了。

乔御伸手过来,袖子挽到一半,刚刚运动过后的手臂血管微微隆起,他把箱子里的东西挑出来一件一件看,然后突然全都甩在了身后的草坪上。

维安大惊,“你干什么!很贵的东西,你留着以后再给安妮也一样的啊。”

他却不明原因的真的生气了,只是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你一直都是这样,她给你,你不敢不要,要了又觉得不合适?”

维安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犹豫了一下想解释,但乔御已经站起身来,他比她高太多,于是像是一个居高临下的王子,冷淡地说,“你其实不喜欢听人叫你企鹅妹妹吧?”

她往后退了退摇头,今天出来忘了戴手套,手冻得颤抖,只回答他,“没关系啊,反正你只是开玩笑。”

“我就奇怪,是不是说你什么你都觉得没关系?安妮让你来送水,你就来了,也不知道……”他低头看着她的手。

维安莫名其妙地也跟着他的目光看了看,发现自己手指冻僵了,和红彤彤的红萝卜没什么区别,难看极了,于是她很尴尬地将手插进兜里。

最终,乔御还是生气地把水扔还给她,维安不知道他的怪脾气又因为什么不高兴了,只好说,“我和她是好朋友,和你也是,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一点小事而已。对了,安妮好像发烧了,你记得去看看她。”

对面的男生想说什么,最终没说出来,只是盯着她看,过了一会儿才笑了笑,“对,我们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当然没关系,冻死你了也没关系。”

冻死两个字他说的咬牙切齿,然后转身就走了。

篮球场上还有人四处喊人,说是找到社长了,要公布可以入社的学生名单,维安只好又喊了他一句,“乔御?”

他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了。

维安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心里空落落的,乔御见到自己总是这样,说是朋友,但又还不如朋友,近来他总是对自己莫名带着嘲弄和讽刺。

身后的草坪上都是他扔出去的东西,乔御自然不在乎,维安却不知作何感想。

冷风吹得维安鼻尖都僵了,她动了动冻僵的手指想起身回去了,忽然看到有人顺着小路过来,站在自己身前。

那人伸手拿了一样东西递过来,是一双奶油色的手套,毛茸茸的,看上去就很暖和。

就和他的人一样。

“宋老师?”维安有些讶异,但还是恭敬地起来叫了一声老师,宋书铭笑着看了看她,说,“不用这么客气,大学生了,大家都是朋友。”

她每一次看到他都觉得自己像个傻姑娘,讷讷地低头,又想起宋书铭曾和自己开过的玩笑,他竟然说要追她,维安心里有点尴尬,只好往一旁走,“我晚上会按时去图书馆的,先回去了。”

宋书铭拉住她,维安愣着看他抬起自己的手,一点一定耐心地把那双好看的手套带到她手上,手套样式虽然普通,但手腕处却有好看的花边,是维安从没见过的,她不由自主地觉得这恐怕也价值不菲,于是不好意思的说,“其实……我自己有手套,忘了戴出来而已。”

宋书铭又用自己的手捂住她的,无框眼镜后的眼睛有些心疼的意味,“降温了,也不注意点。”

两侧渐渐有人走过,篮球场上的围观群众都逐渐散开了。

维安终究觉得这样不太好,把手抽出来,但宋书铭一直走在她身边,陪着她沿着小路往外走了几步,又说道,“我看到了,他把你的东西都扔了?”

“不,那是他的东西,我只想还给他而已。”

宋书铭又笑了,回身揉了揉她的头发,把羽绒服的帽子给她扣上,而他本人只穿了剪裁得体的羊绒大衣,低了声音问她,“你很难过?”

“没有,都过去了,他还把我当朋友我就很高兴了。”

他看着她似乎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伸手拉着她一起往外走,维安拗不过,紧张地直推他,“老师?你……”

“我不是坏人,你要相信我。”

他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但维安竟然就想信了,这个男人和她周围每天所见到的同学都不一样,他褪去浮躁的青春,剩下的只是让人安心的归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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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感觉是种很微妙的东西,一个经过的路人会让你觉得像匪徒,而一个突然出现的老师也可能让你觉得像是早就熟悉的人。

何况宋书铭身上来源于年长的那份稳重与宽容,太容易让人心生寄托。

维安吸了一口凉凉的空气,跟着这个人走一走,她忽然觉得心里没有那么空荡荡的感觉了。

也许这就是大家说的缘分吧?相遇就是一种最玄妙的东西,何况相识?

她低头跟着他走,过了花园广场走过老校长的塑像之后,那里的小路很少有人穿行,宋书铭放开维安,认真看着她的眼睛说,“Annie,不要总是这样把委屈憋在心里,你不比任何人逊色,为什么总要说没关系?其实你心里明明很难过。”

维安看向他的眼睛,那双眸子里映出高大的树木,像海一样包容柔和,和乔御喜怒难测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她放松下来。

于是这一次,她也没有觉得Annie这个名字让人不能接受了。

维安站在原地听他这样说,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臃肿的花生,被人小心翼翼地剥开外壳,慌乱而又怀疑,她问他,“可我又能怎么样?程安妮和他在一起也没有错,何况她的确比我优秀,他们两个人站在那里就像一个世界里的人,像一幅画,如果我走进去,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宋书铭拉着她走进图书馆,冰冷的空气被他和玻璃门挡在门外,维安终于暖和起来,呼出一口气抖抖肩膀,却听到他说,“那就努力画属于你自己的画就好了,何必非要委屈在别人的故事里。”

今天时间还早,图书馆一层有很多埋头准备考试的学生,宋书铭走进来的时候他们都抬头看过来,这样优雅的老师胜在气质,很难不让人多看。

维安跟着他往楼上走,他长长的大衣蹭过楼梯扶手,光亮越往上越显黯淡了,楼梯的复古纹路和质感符合艺术生的审美。

她走着走着觉得这画面很好,竟然有些心动,于是冲口而出,问他,“老师,你可以做我的模特么?我想画一幅人像……”

宋书铭刚好站在高两阶的楼梯上,有些惊讶,但还是笑着点点头问她,“可以啊。”

维安看着他的笑意也发现自己突如其来的请求似乎不太礼貌,赶紧解释,“我是觉得……正好晚上需要来图书馆这里,可以把画也画了,省得两头跑……老师要是不方便……”

“没事,我晚上没什么事。”

“不需要准备教案么?”维安松了一口气,坐到他身边拿出英语书。

她看到宋书铭推推眼镜,想了一下回答自己,“嗯,最近系里的任务就是帮助成绩不太好的学生,别的事情不忙。”他说完看了看她,又补了一句,“别担心,你的成绩会上去的,没有人生下来就会说第二种语言。”

维安终于觉得自己心里好受多了,成绩,考试,乔御和程安妮,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好像都在他身边都变得不那么紧迫了。

于是那天之后,维安每天晚上都会拿着自己画画的工具出门,神奇的是,顾梦梦也会早早吃完晚饭出去。

维安看着她同样拿着画板,问她,“你也去画画?”

“嗯。”顾梦梦认真地收拾画笔,然后一边锁门一边励志的和她说,“我也确定人选了,一起努力,下下周就要交了。”

维安不由好奇地继续打听,“你准备画谁?”

好学生站在楼道里愣了一下,好像没想过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一样,过了一会儿才闷头往外走。维安更好奇了,又问了一句,结果顾梦梦竟然脸红了。

“你……”维安吓了一跳,看着她竟然不好意思起来,于是也有点不敢问了,只嘱咐她外边冷,晚上回来注意点,顾梦梦使劲点头,背着画板就跑了。

外边果然更冷了,马上就要过元旦,学校里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