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

墙上的“壁虎”立刻下来,往后面看。老鬼见到柚子,眼眶都红了一圈,“好像太晚了,我太太已经睡了,没看见。”

他想见见太太,也想看看他的孩子,但来的太晚,他们都睡了。

柚子说,“明天一早他们就醒了,我今天还来你家做客,你太太长得真好看,三个孩子也很可爱。”

老鬼笑了笑,听得满足。

薛起说,“我们明天再过来,柚子和裘飞在这里要休息,不能像我们这样。”

老鬼忙说,“那你们去休息,我……我想留在这,听听他们的声音。”

薛起了然,说,“那你不要乱走,我们就在附近。”

“好,好。”

薛起带着柚子和裘飞去了附近的旅馆,要了三间房。裘飞觉得奇怪,“你们不是同居了吗,还要三间房?”

薛起淡定说,“我钱多。”

裘飞:“……”大佬!

上了楼,薛起把裘飞踹进房里,又送柚子到房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地方太小,没有沙发,不然他可以将就一晚。

“晚安,小胖。”

柚子已然接受了这个称呼,虽然她一点都不胖,但竟然听出了暖心的感觉,她一定魔障了。

“晚安,祖宗。”

夜色已褪,晨曦拂照,新的一天来了。

五月三号,距离四号,还有一天。

早起的柚子打开窗户,看着远处升起的太阳,有点刺眼。

明天就是老鬼死去的日子,不知道今天的沈无言,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上次提了是开群还是开微号的问题,最后打算两个都开,但铜钱精力有限,不会太活跃哈。

两个号的入口我都放在文案上啦,大家感兴趣可以来做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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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欢的人

第三十章 她喜欢的人

柚子在房里待了好一会才出去, 见薛起的门开着,趴门边探头瞧,“祖宗——”

正坐在窗台前的薛起偏头, 见了她笑笑, “小胖早。”

“我肚子饿了。”

“下楼去吃早餐。”

柚子说,“你能不能给我加点能量, 不用睡觉那种, 睡觉真的太费时间了。”

“这里不能。”薛起说, “回去给你加。”

“哦。”柚子走到裘飞的房门口, 伸腿踢了踢, “小屁孩起床了。”

“他一早就出去了,说要体验一下真实的民国VR。”

“让他一个人出去没关系?”

薛起说, “当然有, 明天就要游..行, 现在的街有点乱。可就是因为乱才让他去,多让他见识一下社会的残酷, 不要总做个天真的小混混。”

“……这个用意好。”简直腹黑。柚子问,“他不会闯祸吧。”

薛起笑笑, “有我在。”

分开不过两天, 柚子觉得这话分外悦耳和可靠。

不是离开他她就照顾不好自己,而是离开他柚子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心安?

舒适?

好像都有,但并不只是这些。

柚子看着下楼的薛起,想起了第一次在火海见到的他,带她去奈何桥跟奶奶告别的他, 总在她身边的他。

柚子忽然明白有哪个词可以囊括她现在对薛起的感觉了——

喜欢。

刚捋清这个想法,薛起就回头,“小胖你是不是饿得走不动了?”

“没有。”柚子快步走了下去,掠过他身旁,感觉自己像个球在往下滚,速度超快。

等下……

柚子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停了下来,球?毛球?

薛起的真身,难道……

毛球——陈近西的说法。

爱吃葡萄——薛起一口咬定。

还有那狐狸跟狼的故事。蠢狼是陈近西,薛起是爱捉弄他却又做好事不留名的……狐狸。

完全对得上号。

所以……祖宗是只狐狸???

柚子再看他,眼里俨然是一只毛茸茸的狐狸。

她垫脚伸手,十指扎进他的头发里,抓了抓,没有耳朵。

她又抓他的手,没有爪子。

柚子叹气,想看,想看有毛茸茸耳朵的祖宗。

薛起肃色,“我洗头了。”

可柚子还在叹气,叹着下楼了,留下一脸莫名的薛起。

好像……他家小胖有点不对劲。

早上的街道热闹,裘飞穿梭在人群中,到处张望。

他对这里充满了新鲜感,第一天以为是做梦就随便走走看看,第二天挨了揍,疼得别说看风景就连喝水都没力气。

第三天,终于能好好看看这里。

民国时期,虽说才相隔百年,但是在他眼里,跟他所处的世界完全不同。

课本里的东西,在他面前活了过来。

他念书不用功,但也有喜欢的课程和讨厌的课程,最讨厌的,莫过于历史课,历史课里,又非近代史莫属。

屈..辱!无用!气人!

看多几眼他就想骂死那些人,有没有点能耐,那么大的国家被帝国欺负成这样。

可从这两天的经历来看,裘飞觉得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那么容易改变。

中国太大了,要想一口气做出改变不容易。

虽然世道乱,但这里的人都还在努力活着,没有垂头丧气,看那奔走着的年轻人,他反而看出了比现代人更朝气的模样。

等他晃了一圈回来,薛起和柚子已经快吃完了早餐。他摸摸肚子,没好意思过去,想直接上楼。

“裘飞,过来吃早饭。”

裘飞这才走过去,看见桌上还剩一个包子,说,“够了。”

柚子见他懂事了些,欣慰了一点,说,“真懂事,再给你加碗面。”

薛起笑说,“是懂事还是怕你揍他?”

柚子回神,问,“对,哪个?”

裘飞老实说,“怕你打我。”

柚子抬头,“面不要了。”

“……”裘飞还以为她只是说说,没想到还真的没再给他点吃的。他只能多喝两口茶,说,“姐姐,你跟我碰见的那些姐姐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说到做到,快狠准。”裘飞认真说,“是个能做大事的姐姐。”

柚子轻哼,“夸我也没用。”她见他手上放了几张纸,问,“这是什么?”

裘飞拿给她看,说,“去街上走了一圈,被人塞手里的。”

柚子抽了一张看,像是报纸,不过更像是学校刊发的那种。看内容都是有关巴黎和会的,她习惯性地阅读起来,发现这些文文笔犀利有力,质问之、分析之、号召之,整个版面看下来,看得人热血沸腾。

在这个时代的人,尤其是青年,真的充满朝气,让人叹服。

“写的真好。”柚子把报纸交还他,说,“你也好好看看。”

“我不爱看书。”

“把包子吐出来。”

“……我这就看。”裘飞说,“姐姐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威胁人?你这样跟坏人似的。”

“你要是乖孩子我至于吗,我才不想管你。”

裘飞说,“那我还能回去吗……这都三天了,我外婆一定很着急。”

薛起说,“从隧道进来的那一刻,外面就已经静止了,连同他们的记忆也会停止。所以在这里就算老死,外面也不会动。哦,说起这个。”他拿了凝灵丹出来,“吃了它。”

裘飞接过来就吃了,薛起笑,“你就不怕这是毒药。”

“是毒药你们昨晚就不会救我了。”

柚子看着裘飞,说到底,还是个初生牛犊,所以不怕虎,但思想较之社会人也更纯真些。有人带路的话,他不会走歪。

甚至这样有胆子的人,走对了路,会走得更长远。

裘飞已经在一旁看报去了,越看越气愤。

柚子说,“一百年后的黑白无常会记得我吗?

“不会。”

“既然不会,那为什么我在地府时,差点跟你迎面碰见,白无常会把我挡住,不让你看见我。”

薛起略一想,说,“以我对自己的了解,如果看见你身上有我的气息,我大概会拽住你问个清楚,这样他们肯定会头疼。”

柚子问,“气息……是这根红绳吗?”

她抬起手,薛起看了看,略一停,最后还是说,“是。”

“黑白无常也是因为这个才相信我是来自一百年后。”

“真机灵。”

“但就算不去,你也能很快找到我。”

话虽这么说,但柚子还是很喜欢这种有默契的感觉。她看着薛起,又伸手扎进他的头发里,摸了摸,还是没摸到耳朵。

薛起说,“我有理由怀疑你是在非礼我。”

哪里有,她明明是想撸狐狸!

吃完早饭,薛起察觉到沈无言去了学校,但老鬼没跟着去。柚子明白老鬼的心思,明天事情一结束,他也要回去转生,就真的是再也不能见到沈太太了。

所以现在的每一刻对他来说都很宝贵。

柚子想到自己答应学生们要跟进采访,就算不发表,也得把相机还给学生,于是和薛起裘飞一起去学校。

三人到了学校,到处都是学生,路上、林荫下、课室里,都是学生,还能听见他们在组织喊口号。

柚子找不到那个借自己相机的学生,只知道对方的名字。她只好去找沈无言,找到沈无言时,他还在办公室,办公室里的老师,正吵得激烈。

“这种情况一定要阻止,怎么能让一群孩子去抗议。”

“如果连青年都不站出来,那谁还会站出来?”

“对,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不但是他们,明天我也要去!”

“倒不如找商会资助一些防身的东西。”

“哪里来得及了。”

众人里有主战派也有和平派,但都没有怯懦退场,他们只是不放心学生,怕明天起冲突。

沈无言坐在角落里,沉默了半天,说,“拦是拦不住的了,就看政府有没有良心,如果没良心,恐怕会起冲突,到时候孩子们肯定会受伤的。”

“沈教授有什么想法?”

“准备多点纱布和药吧。”沈无言说,“我不支持他们这么做,但也不会反对他们这么做。”

“那沈教授明天会一起去吗?”

沈无言顿了顿,摇头,“我还有三个孩子要养。”

众人默然,但也没指责他。每个人肩上都担负着重任,除了国,还有家。要拿整个家来冒险,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

但沈无言还是觉得自己很失败,他恨自己不能飞檐走壁,力挽狂澜。

只能在这种时候,乖乖回家去,在安乐窝里听外面的枪..炮声。

他走出校门,听着学生们的声音,有些茫然。

“沈教授。”

“沈教授。”

“老师。”

认识的学生跟他问好,沈无言一一点头。

柚子没有过去,他们站在远处看着沈无言,直到他离开学校。

等他走了,柚子才想起来相机还没还。

相机在小包里沉甸甸的,柚子看着那些学生,若有所思。她做记者的时候,才刚毕业,入行三年,写过很多报道,但回想起来,好像没一篇有血有肉的。

俗称——毫无意义。

“喂——同学有空吗?过来搭把手。”

远处草地上有人拿着竹竿朝他们叫,薛起对裘飞说,“过去帮忙。”

“啊?我?他好像是冲姐姐喊的。”

“思考人生呢,快去。”

“哦。”裘飞小跑过去,给他们帮忙拉横幅。他看着上头的字,骂卖国贼的,归还领土主权的,他想到五四运动时会发生的冲突,好奇问,“你们去游..行,就不怕被警察抓吗?”

一人说,“怕难道就不上了吗?”

裘飞又说,“可是会受伤啊,受伤很疼。”

“今日吾辈不流血,他日就不仅仅是自己流血的事了。”

“以我之血唤醒沉睡之人,怕什么。”

裘飞皱了眉头,这些人……是笨蛋吧。

到了晚上,裘飞回到旅馆,在学校里做了一天的苦活可累死他了,回来倒头就睡,连饭也不吃。

薛起和柚子只好下楼吃晚饭,途中薛起看了眼那在桌上转来转去的“火柴人”,眉头微拧。柚子问,“怎么了?”

“老鬼的心越来越浮躁了,对世间留恋越多,就越不愿离开。”

“那强行带离会怎么样?”

薛起说,“变恶鬼。”

柚子一顿,“老鬼那么善良的一个人,不会的吧……”

“总之明天只要他跟沈太太分开,就立刻带他走,等了百年得来的机会,我怕他会碰见心魔。”

心魔一起,就很难消除了。

又是一个清晨,今天街道上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每个人都还是跟以前一样,做着自己的事。

柚子三人吃完早饭,想着老鬼还没那么快出门,也不想去打扰老鬼,等到快中午才去沈家。

老鬼还在门口趴窗看,跟昨天一样。他见几人来了,问了午安。

这时赵红苗正在厨房里做午饭,早上忙孩子的事没出门,于是她拿了鸡蛋和面条,准备随便煮点。

沈无言坐在客厅里,正陪着三个孩子玩耍。

而老鬼还在门外,看着这一切。

对,他记得那天是这样的,妻子已经在汤里放了盐,然后听见孩子哭,出来哄了哄,回去又放了一次盐,所以那天的面汤才会那么咸。

他一直想着学生的事,心情烦躁,喝了那齁咸汤面,又难过又生气,对妻子说话的语气不太好。

他出门的时候还在想,等晚上回去跟妻子道歉。

可那次出门,他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老鬼。”薛起看看时间,说,“一会的你差不多要出门了。”

所以现在快进去,跟你的妻子道别吧。

老鬼点点头,终于从这个家门进去,朝还在陪孩子玩的沈无言倒去。

瞬间两个世界的人合并,沈无言变成了老鬼,又或者说,变回了他自己。

那婴儿似乎感觉出了什么,哇哇大哭。

赵红苗听见声音出来,边往围裙擦手边说,“好好的怎么哭了?”

她抱起孩子哄着,发现丈夫有些发怔地看着自己,说,“孩子哭了呢……你……”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声音轻了下来,“是不是又在想学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