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竞天边给纭菩挟菜,边鼓励着芷儿。聂龙不是一流高手,他是江湖上最顶尖的杀手,天下武功能超过他的高手,屈指可数,小丫头的路还长着呢!

“那是当然!我岂会败给那个黑脸男!古堡主,姐姐不能吃鱼肉的,有刺,姐姐被鱼刺卡到过几次,就再也不吃了!”

芷儿正说着自己的豪言壮语,突然看到古竞天往纭菩的碗里挟鱼肉,激动地抢过鱼肉放进自己碗里。姐姐的眼睛看不见,不会剔鱼刺,也不太会啃骨头,不能挟这么危险的东西给她吃的。果然,还是只有自己能照顾好姐姐!哼!

古竞天望着文雅地埋头吃饭的纭菩,她的表情平静,看不出任何不适之处,似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局面。他看着盘中的鱼,浓眉一挑,伸出筷子,将鱼挟到自己碗中,仔细地剔掉鱼刺,将没有鱼刺的鱼肉放到纭菩的碗中。

纭菩静静地吃着碗中的饭菜,突然讶异地抬头:“芷儿,这是什么?好鲜美的味道!”

芷儿诧异地看着这一幕,那个大堡主居然会帮姐姐挑鱼刺,她都不曾做过,在他慑人的眼神威胁之下,讷讷地说:“姐姐,那就是鱼肉。”

“有没有刺的鱼吗?”纭菩惊讶地问,俏脸上充满了好奇。

“呃…是…是剔掉了鱼刺的鱼肉啦!”芷儿心疼地望着她,眼里浮现眼泪。为什么老天爷要那样狠心,夺走姐姐的眼睛,姐姐那样出色,那样聪明,却独独看不见这个世界!

“芷儿,谢谢了!古堡主,饭菜很好吃,谢谢!”纭菩满足地笑了,眼瞳如镜子般,反射出满桌的菜肴,却独独看不见它们。

“那就多吃一点儿!”古竞天垂下眼帘,掩饰住眼里的情绪,继续埋头剔鱼刺,掏出随手佩带的小刀,将带骨头的肉一点点切下,让芷儿放到她的碗里。

他不想让她知道是自己做的,不想让她脸上的那种满足、自然又轻松的表情消失,不想看到她脸上出现自卑或自弃的情绪,突然之间,有太多的不想…

“菩儿,我教你吹箫,想学吗?”古竞天再次转移话题,脑海里仍是她那句:什么也不会,她明明就冰雪聪明,甚至,远远地超出他认为的聪明,却一直压抑着自己,他不允许她这样生活下去。

“咳…咳…”纭菩突然被饭粒呛着了,可怜兮兮地咳嗽着。

“姐姐,你没事吧?”芷儿迅速给她拍背,担忧地问。

“我没有事!古堡主,真的谢谢了,你不用管我们的。若想要放我们走时,知会一声就好!其他的,不用太费心思。你太忙了,不应该在这些小事上再伤脑筋,纭菩承担不起!”纭菩神情狼狈地说,声音里是浓浓的疏离和拒绝,拒绝得干脆而坚决。

“我不会让你离开!明天,给你们准备的女装就送到了,恢复女装吧!堡里还有事,我先走了!”古竞天淡淡地说完,迅速离开凉亭,走得仓促而冷漠,那道昂长的背影笼罩在愤怒和孤寂之中。

纭菩怔怔地放下碗筷,小手紧揪着胸口的衣襟,心被莫名地扯得一痛,他离开的瞬间,迸发出来的孤寂和淡淡的痛,令她的心一紧。

真是奇怪,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以往只是被气息影响,心脏承受着压力而已,心从来没有疼痛过。

醒觉寺

仁祥皇帝身穿便服,出现在醒觉寺里,除了皇帝的贴身护卫,他没有带任何人前来。

明镜无缘站在大雄宝殿之前恭迎圣驾,俊美出尘的脸上是一片静默,微垂眼帘,念诵佛经,为圣上和皓月国祈福。

仁祥皇帝挥退众僧侣和身边的侍卫,瞬间,整个大雄宝殿里只剩下两人,盘腿在锦垫之上对坐着。

仁祥皇帝深沉地看着他,首先开口:“明镜无缘大师,当今天下,朕只拥有一半的江山。”说完,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明镜无缘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仍然默默地念诵佛经,甚至不曾抬眼看他。

“古竞天拥有着一半江山,那是朕想要收服却始终无法收服的半壁江山。相比那些拥有着异心之人,他更是朕的心头大患。”仁祥皇帝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自顾自地继续说,眼神探究地望着他。

“阿弥陀佛!皇上,古竞天只是武林同道推举出来的武林盟主而已,没有皇上想象的那样只手遮天!”明镜无缘平静地回答,仍不曾抬眼和他对视。

“呵呵…看来大师对当今天下的形势了若于胸!确实,他只是一个武林盟主,但如今的武林,到处帮派林立,遍布整个皓月国,拥有着难以数计的武林人士,却只受武林盟规约束,独立于朕的法制之外,越来越嚣张。当今武林和朕的天下,已经难以区分,却又是朕无法管治之地,怎能不是心头之患?”仁祥皇帝激动地说,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威严的脸上尽是傲然和不屑,却又苦于束手无策。

“古竞天要举办武林大会,特意选在景王急欲拉笼他之际,朕不得不出手了!如果他们两人联手…大师,朕有一事相托,只有大师能做到!”仁祥皇帝终于说出此行的目的。

“请皇上明示!”明镜无缘淡淡地问,手拿佛珠,缓慢地一颗一颗抚摸着,闭眼默念佛经。

“将古竞天拉拢过来,帮朕除掉景王,有什么条件让他尽管提!”仁祥皇帝冷冷地说,眼里浮现杀机。

明镜无缘蓦地睁开眼睛,精光乍现,那纯湛的功力令仁祥皇帝暗自心惊。

“皇上,贫僧只是一个方外之人,不宜参与到这场纠纷之中。”明镜无缘缓缓地再次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大师,当今武林,各门各派都对大师尊重无比,连古竞天也要敬让你三分。你出面来协商此事,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你是醒觉寺的主持,亦就是代表着朝廷,这是身为主持的一份职责,大师觉得呢?”仁祥皇帝淡淡地征询,却挟带着威胁之意。

“皇上,贫僧尽力而为!武林大会何时召开?”明镜无缘没有再推托,平静地问,原来,皇帝在邀请他担任主持之时,就已经有了预谋。

“二十天之后!景王已经起程前往平凉城,我要你在他之前赶到平凉城,跟古竞天谈好一切条件!”仁祥皇帝迅速安排,声音里有着一丝难掩的急切。

“好!贫僧这就出发!皇上,容贫僧先行告退!”

明镜无缘起身,退出大雄宝殿,往后山住持的住所行去。

2009-03-20

第22章 相思海棠

在竞天堡里,突然之间,每个人的脚步走路都快了起来,有条不紊地筹备着武林大会,虽然外面看上去仍然很平静,但堡里的气氛已经悄悄地改变,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骄傲的神采,还有一丝压抑着的防备和紧张。

整座城堡里,只有两个人最清闲,那就是堡主的贵客-骆纭菩姐妹俩,堡内的人都尊称她为纭菩小姐,对她神秘暧昧的身份好奇不已。

此时,芷儿望着堆在床上的衣服,愣愣地不知如何是好。这些衣服款式跟她们在谷内穿的不一样。她们在谷内的衣服是宽袖、宽腰的简单服饰,行走移动之间,带着几分仙风道骨般的飘逸。而这些衣服,也不同于她在街上见过的,款式利落之中有着一份柔美,颜色全是粉色系的,粉红、粉绿、粉黄、粉蓝、粉紫…其中,还有几套纯白色、纯蓝色、纯紫色的…

芷儿伸手摸摸衣服的质地,触感极佳,惊讶地说:“姐姐,他居然送了这么多衣服过来,这些颜色,好漂亮哦!”芷儿将所有的颜色念给她听,眼里发出兴奋的光彩。

纭菩慢慢地走到窗边,没有焦距的眼睛望着窗外出神,她敏感的嗅觉,闻着满室新衣的味道,那种清新中带着淡淡熏香的气味飘浮在空气中,更渗透进了她的心里,压得心脏沉沉的。

武林大会,也许是她离开的机会,只要把握好这个机会,就能走出他的掌握。

他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亦无孔不入,让她更是无从挑剔。正是这种严密包围在她周身的感觉,让她急切地想要逃离他的身边。无论他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她都无法给予,她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

“芷儿,将白色的衣服给我,其他的,你穿着吧!”纭菩轻柔地说着,声音里透出一丝无奈和沉重。

芷儿俏脸上的兴奋渐渐收敛,讶异地问:“姐姐,你不高兴吗?自从我们住进竞天堡之后,你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少,总是心事重重的。”

纭菩转身面对着她,扬唇一笑,说:“试衣吧!”

如果不细想太多,当今天下,再也没有比留在竞天堡更安全的地方了。但就因为这份安全不是能给每个人的,而身在其中的人,又不是竞天堡的人,更显怪异和特殊。

芷儿高兴地抓起一件粉绿色的衣服躲进屏风后面,三下五除二,换上新衣裳跳了出来,在铜镜前面左转右转,满意地点点头。一身粉绿色的裙装,让她甜美俏皮的五官更显灵气,大大的眼睛里活力四射,浑身朝气逼人。

芷儿刚想说让姐姐看看她,想起姐姐无法看到她现在的模样,话到嘴边及时刹车,忙拿起一套白色的衣裳,牵着纭菩走进屏风。

“芷儿,你很开心,衣服穿在你身上肯定很好看!”纭菩温柔的声音从屏风里传出,她察觉到了芷儿身上欢快的气息。

“呵呵…姐姐是天下最好看的人!姐姐…你好美!”芷儿的惊呼声从屏风里传出来。

“小丫头,大惊小怪的。”纭菩疼爱的声音适时地制止了她。

芷儿震惊地看着纭菩,姐姐以前在谷内,总是穿着宽松的长袍,那种不分男女的宽大长袍,让人只是觉得她的气质无人能及。而眼前的她,一身束腰的白色裙装,腰间系着一条银蓝色的腰带,那张如羊脂白玉般细腻温润的绝美脸蛋,仿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那份淡雅恬静的气质,仿如刚刚浮出水面的白莲,静静地绽放着独特的纷芳,绝美而纯净。她嘴角噙着的那一丝淡笑,如空谷幽兰,缥缈而朦胧,如风、似雾,让人无法捉摸。

“姐姐,在我的武功没有练好之前,你不要穿成这样出去,尤其在这个几乎全是男人的竞天堡里。”芷儿郑重其事地说,更下定了决心要将武功练好。

“芷儿,你穿得这么漂亮,练武时可不能太粗鲁了。”纭菩淡淡地调侃,她并不觉得自己怎样。

“是哦!我穿成这样,还怎么打架?怎么练武?不行,我得换回男儿装!”说完,性急的她迅速脱下漂亮的绿裙装,换回男儿装,瞬间回到侍童的装扮。

“唉…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只要不…”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姐妹俩的对话,古竞天的声音在房外响起:“菩儿,你在里面吗?我推门进来了。”

芷儿迅速帮纭菩整理好衣裳,将她推了出去,自己亦迅速整理好,走出屏风,就见到一尊俊美的雕像立在房中,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姐姐,眼里盛满了惊艳和满意。

芷儿见他如此,瞬间醒悟,将怔愣在原地的纭菩藏到身后,防备地说:“古堡主,几天不见,突然来找我们有何事?”

古竞天缓缓地回神,眼里闪过一抹深思,迅速回复冷静,温和地说:“菩儿,我今天稍有空闲,想和你切磋一下兵法。走,我们去书房详谈。”

古竞天以闪电之势绕过芷儿,将纭菩带至身边,紧紧地牵着她的小手,走出房门,留下怔在房内的小丫头,连个招呼都懒得打。

芷儿愕然地望着两人的背影,眼里浮现屈辱的泪水,可恶的臭男人,她居然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的,姐姐就被他夺走了,呜呜…这个男人的武功,太可怕了!

古竞天牵着纭菩的右手,悠闲地走在廊道里,好奇地翻看着她白嫩滑腻,却又冰凉如玉的小手,大手紧紧地握着,试图将它捂热一些。

他低头看着令人惊艳沉迷的小人儿,眼里露出赞赏:“菩儿,这身衣服非常适合你!将你的纯、你的净、你的雅、你的神秘、你的那份淡然,烘托得恰到好处。”

纭菩没有抽出右手,任他牵着,对于她来说,被人牵着走,是最自然不过的举动,从书上读来的世俗之礼,在她的面前,从来都是不适合的。现在,也是吧!

“谢谢!堡里很忙,事务繁多,你不用经常过来的。”纭菩淡淡地致谢,更为他用心的照顾,虽然她不曾想过要这些。

“我如果不来,你是不是过得更惬意?”古竞天玩味地问道,深沉地望着她,眼底浮现层层波澜。

“竞天堡,是我第二个过得最惬意的地方。”纭菩诚恳地回答,小脸微抬,望着他。

“第二个?那第一个地方是在哪里?”古竞天好奇地追问,他派出了所有的密探,至今查不出任何消息,她是除了明镜无缘之后,第二个让他查不出底细的人。

“我不能回去的家!古堡主,不是要讨论兵法么?我记得书房不是往这个方向吧?”纭菩悄悄地转移话题。

古竞天惊讶地望着她,问:“你是如何知道这个方向不是书房的方向的?”

纭菩微仰着头,闭上眼睛,暖暖的阳光洒在她如玉的绝美小脸上,反射出莹莹的光芒,一袭白衣裹着娇小玲珑的纤瘦身躯,仿佛羽化成仙的仙女,随时都会飞离他的掌控。

猛然意识到这个,古竞天下意识地握紧她的小手,以感觉她的存在。为何,他总是有这种感觉,他无法抓住她,虽然她温驯地留在了竞天堡,没有任何理由地留下了。

“是风告诉我的!从我的寝居到书房,一路上是桂花的香味,越往书房走香气越浓,因为书房周围种有桂花树。而现在这里,闻不到桂花香,倒有一种秋海棠的花香飘散在周围。”

“呵呵…原来如此!菩儿,你的身体就是你的眼睛。鲜花配美人,人比花更娇。”古竞天温柔地称赞,随手摘下一朵秋海棠放到她手中,那粉红色的秋海棠娇嫩柔媚,其叶苍翠欲滴,放在她白晳的手中,更突显出她清雅出尘的独特气质。

纭菩用小手仔细地抚摸着花瓣,脸上漾起柔柔的笑容,淡淡地说:“秋海裳,曾经有一个传说,它是相思之花,更是断肠之花。相思苦,断人肠,以此花相赠之人,必定承受相思之苦,有情无果,有缘…”“无份”二字消失在他粗鲁的夺花举动之中。

“来人,将所有的秋海裳全部移走!”

古竞天全身散发出冰冷的寒意,牵着纭菩往书房走去,那朵秋海裳被他用内力震得粉碎,化成粉红色的粉末,被风轻轻地一吹,消散无影。

纭菩静静地任他牵着,跟在他身后,敏感地察觉自己踩到了雷区,她还是第一次从他的身上感觉到寒意,稍瞬即失,她扬起一丝苦笑,越是明白越是无奈,也越是想要拒绝。

一辆超大的马车缓缓行驶在前往平凉城的官道上,驾车之人是一个黝黑的中年汉子,普通的相貌、普通的衣着,一切都非常普通。

马车之内,衣泉净端正地坐着,闭目打坐,而她的腿上,枕着一个人,一张美得令人失魂的俊颜,正舒适地沉睡着。

突然,马车缓缓地停下来,车夫恭敬的声音在车外响起:“主人,这里是距离平凉城最近的一个驿站,让马儿休息一会儿,天黑之前就能赶到。您也下车休息一下吧。”

步玄尘静静地睁开眼睛,慵懒地坐起来,有趣地瞥了衣泉净一眼,看到她艰难地移动麻木的双腿,好心地说:“泉儿,需要我帮忙吗?”

“主人,谢谢!我还好,只希望主人以后能去枕玉枕,不要折磨我就好。”泉儿咬牙忍痛地伸直双腿,爬到车门边,刚要跳下马车,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泉儿,多吃点饭。吃了我那么多的东西,不长点肉回来,你想让你的主人做一笔失败的生意吗?我可从不做赔本的生意。”步玄尘边抱着她走进茶铺,边悠闲地抱怨。

两个人的到来,让喧闹嘈杂的茶铺瞬间寂静无声。

只有步玄尘清朗好听的声音在茶铺里响起,还有他那夺人心魂的俊美容颜,数百道目光齐刷刷地望着两人。

衣泉净痛苦地闭上眼睛,银牙暗咬,她要不要来个以下犯上,直接将这个只会吃她豆腐的自恋、狡猾的狐狸男人打飞出去。

“主人,我没有受伤,多谢主人的厚爱。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会保护你,你大可放心。”衣泉净不着痕迹地将巧劲一施,安全地跃到地面,左脚传来一阵麻痛,让她柳眉一皱,佯装无事地坐在一张桌旁,桌旁已经坐着一个戴黑色纱帽之人。

“客官,茶来了!”小二的招呼声格外响亮,在看到步玄尘时,眼睛几乎快要凸出来,将茶倒在衣泉净的衣服上仍未察觉。

“啊…”

衣泉净被凉茶浇了一身,气得跳起来,反射性地要抽出腰中的软剑,被步玄尘巧妙地扯住,声音平静地质问:“小二,你这茶水是给人喝的,还是给衣服喝的?”

“客官,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当然是给人喝的!”小二颤微微地说,不敢再多说话,更不敢看步玄尘一眼。

步玄尘掏出手帕,亲自擦拭着她的衣襟,凉凉地调侃:“泉儿,为何总是我在照顾你?抱你下马车、替你擦拭衣服,嗯,契约时期应该再延长。”

“你敢!”

衣泉净这次真的气得跳了起来,一挥手,茶壶朝桌旁的陌生人倒去,她想挽救已经来不急,就在紧要关头,只见那个茶壶似是有了灵魂似的,在无人碰触的情况之下,自己立正稳稳地落在桌上。

茶铺里的气氛瞬间一凝,在场之人,均是武林高手,都是去平凉城参加武林大会的,在见到那个戴帽之人的身手之后,有意无意地瞥向他们这一桌。

“明镜无缘大师,我替丫头向大师道歉,扰你清静了。”步玄尘淡淡地说,一句话挑明了戴帽之人的身份,亦让在场的人都迅速看向他。

2009-03-23

第23章 平城不平

“阿弥陀佛!步庄主,好眼力!” 一声清朗纯净的佛号自戴帽之人的口中发出。

戴着纱帽的人将黑色纱帽缓缓取下,精湛的眸子直视着步玄尘,温和之中带着探索,眼神幽深如古井,黑不见底,平静极了。

步玄尘见状微微地一笑,俊逸非凡的脸上是谨慎的客气,他将衣泉净抓着坐在身边,淡然地说:“明镜无缘大师,你左手上的玄晶玉佛珠,步某曾经有幸见过一次,至今难忘。”

玄晶玉佛珠,是一种透明如水晶的晶玉,晶玉内有着自然的结晶体,幻化成佛祖修炼、打坐的各种神态,惟妙惟肖,神态逼真,每一颗佛珠的神态均不同,每一颗都是极其难求的极品,何况是串成一串的佛珠手链,堪称稀世之宝。

明镜无缘抬起左手的玄晶玉佛珠,平静的脸上漾起浅浅的笑容,朗声说道:“原来是它!步庄主,我们能在此地再次相逢,自是有缘。来,清茶一杯,贫僧赔罪了。”

“大师何罪之有?”步玄尘大方地端起茶杯,温雅地一敬,喝了一小口,深思地望着眼前最不应该是世外之人的和尚。

两个拥有着如仙之资的男子,面对面地坐着,令整间茶铺瞬间暗淡了许多,连茶铺外炙人的烈阳也被他们比了下去。

一个是尘世之外的僧侣,虽然是出家之人,却偏偏生得剑眉星目,有着说不出的俊雅出尘,在武林中拥有着独特地位和声望的高僧。一个是皓月国公认的第一美男子,俊美得令人不敢直视,慑人心魂,被传为天下最富有的人。

所有的人都宁神地听着二人的对话,脸上的表情好奇而带着探索,有些人的眼里闪过深思,为这两个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一个人的身份是朝廷的国师,地位尊贵,一个是称霸商界的富商,从不涉足武林之事,两人都跟武林扯不上关系,却同时出现在前往平凉城的官道上,怎能不引起众人的猜忌。

“贫僧在江湖上行走,习惯了易装而行,跟步庄主有过数面之缘,却没有主动相认,此乃贫僧之过错,望步庄主不要介意!”明镜无缘谦虚地说,目不斜视,诚恳地望着步玄尘。

“大师言重了!不知大师这是去往哪里?”步玄尘状似无意地询问,低头喝茶,掩饰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

“贫僧云游四海,去无定处,我看前面就是平凉城了,就先到城里的法居寺逗留几天,和老友法圆住持叙叙旧情。难道,步庄主也是前往平凉城?”明镜无缘不着痕迹地反问,眼里毫无追问之意,语气肯定。

步玄尘抬眸望向他,放下茶杯,深沉地一笑,说:“在下正是前往平凉城,正好同路,大师如不嫌弃,就一同上路吧!”

“阿弥陀佛!”

明镜无缘缓缓地站起来,谦恭地作了一揖,朗声说:“贫僧习惯了独自行走。佛家的苦修,在世间的行走亦是其中之一,谢步庄主的好意。贫僧先走一步,有缘自会再见!”

声音仍在众人的耳边回响,人已经消失在茶铺门外,瞬间失去踪影。

“主人,他比你更适合第一美男子的称呼哦!你看人家剃了光头,当和尚都还这么美,他如果没有剃光头发,不知会美成什么模样。而且,他比你更有魅力,尤其是武功好高哦…嗯,他应该称为‘天下第一美和尚’。”

衣泉净充满灵气的双眼里,闪现狂烈的崇拜和迷恋。她平生最崇拜的人,就是武功比她高的人,如果武功高又长得俊美无比,那就是完美了。而明镜无缘大师,就是她眼中完美无缺的人。

“是吗?泉儿,心动了?”步玄尘平静地问,眼底一丝诡芒迅速闪过。

衣泉净蹭蹭蹭地跑到他的对面,坐在崇拜之人刚才坐过的位子上,一脸幸福的表情,笑眯眯地说:“主人,如果你做了和尚,肯定没有他有气度、有涵养、有修为、有人缘…”

“听说,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年龄足够做你的父亲!”步玄尘淡淡地打断她的话,继续品茶,一杯清凉却无丝毫茶味的淡茶,仍被他喝出了那份淡雅的气质。

“主人,听说,你快三十了!”衣泉净睁大闪着灵气的眼瞳,好奇地询问,眼里闪过恶劣调皮的光芒,她终于有机会可以撕破他这张完美的脸皮了,真是令人期待啊…

步玄尘优雅地放下茶杯,站起身拂了拂衣服,无视周围夹杂着热烈、贪婪、痴迷的注视,平静地说:“福叔,上路!对了,泉儿,回庄之后,我会请先生来教你算经之术,我差四年才三十岁,啧啧…丫头不教主之过!你是我的贴身侍卫,可不能丢了我玄尘庄的脸面。玄尘庄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我不介意帮你掏这点儿请先生的银子。”

衣泉净在一旁听得瞠目结舌,整张小脸只剩下一对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地闪着,怔怔地望着那道完美的背影,半晌之后,一跃而起,追赶已经离去的马车。

呜呜…要她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要让她读书,尤其还是算术,光是想想就整个脑子开始打结了。

主人,你不能下手这么狠!

茶铺里的众人,愕然地望着离去的两人,怜悯地摇了摇头,原来,步玄尘不仅在乎别人对他相貌的评价,更在乎别人评说他的年龄,可怜的小丫头。

不过,一阵轻松过后,突然,有几人带头抓起桌旁的包袱,开始赶路,都想务必在天黑之前赶到平凉城。转眼之间,茶铺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闷热的午风从大篷右侧吹进来,送进一室的闷热,小二趴在桌旁昏昏欲睡。

平凉城里,异常热闹,即使已经入夜,仿佛如盛大节日般,丝毫不见冷清,夜色越深。街上的行人越多,都在寻找投宿的地方。客栈里更是一房难求,价格奇高。

街上行走的路人,都身佩各式兵器,仿佛在一夜之间,天下的各式兵器和各路高手,都拥挤到了城内,使城里的夜晚,在平静之中带着几分肃杀之气,彼此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身边的人。

也许,在你身边擦肩而过的人,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高手,平时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这可是难得的见识武林名人的好机会,都不想错过。

夜,继续热闹着…

法居寺 平凉城里最大的佛寺,亦是百年古刹,素来香火鼎盛,和醒觉寺、万缘庵并称为皓月三大佛寺,其中,又以醒觉寺最出名、最有威望,更是皇家祈福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