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假的能成为真,真的能成为假,世间万物,有真假之分吗?菩儿,身外之物和身内之物,你又能分得清楚吗?人,本是世间一物,却又是无物。”冥睁开眼睛,双目射出精光,直视着她绝尘的容颜。

“真假不分,天下万物亦不分彼此,那他们到底在争的是什么?”纭菩迷惑地问,身心都很疲惫,这个问题,她思索了许久,仍找不到答案。

芷儿偷偷地打量着冥,从他平凡至极的脸上,她几乎瞧不出他的任何异状,无论怎样看,他都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可无论怎样想,他又都是最危险的男人。

冥警告地瞥了芷儿一眼,芷儿迅速撇开头,他的眼神令人畏惧,不敢直视,深不见底,似能吸人灵魂,亦似能让人沉进去,被里面的黑暗淹没。

“天下!”冥缓缓地吐出两个字,双目紧紧地锁视着她。

“又是天下?!呵呵…”想起古竞天曾经也说过这样霸气的话,想起赫君玺的欲望,她淡淡地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迷惑,一丝嘲讽。

她幽幽地反问:“天下明明是属于天下人的,为何,总是有人想要一人独得天下呢?那付出代价的,是不是也是整个天下?”

冥没有回答,只是深沉地望着她,良久之后,声音冷硬地说:“你只要乖乖地隐居起来就好。天下的事,让天下人去操心,杀也好、抢也好、亡也好,跟你都无关。既然天下不能为一个人所得,那也不会因为一个人而改变,不是吗?”

纭菩一怔,她没有想到被他反问回来,偏头仔细地想了想,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温雅地说:“冥,你说的话,和你给人的感觉,矛盾极了!”

“哦…你感觉我如何?”冥语带好奇地询问,探究地望着她,眼神是难得的柔和轻松。

纭菩笑而不语,闭上眼睛歇息,示意芷儿继续讲叙外面的风景。

冥不放弃地继续追问:“回答我!”

回答他的仍是沉默,芷儿聪明地不出声,不想招惹这个危险的男人。

“你是故意的吗?你能感觉出我什么?”冥的声音里加入了几许迫切,语带威胁地说,眼神却仍是柔和的。

“就像我从不逼问你的真实身份一样,你也不要逼问我对你的感觉,因为,每个人都有权决定自己想说的与不想说的,不是吗?冥!”纭菩闭着眼睛说道,扯了扯芷儿的衣襟,示意她继续说马车外面的风景。

“哈哈哈…骆纭菩就是骆纭菩…菩儿…你为什么要出现?!”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意味深长,似慨叹、似迷惑,闭上眼睛亦不再说话。

芷儿掀开布帘,戴好绒帽,机灵地打探外面的地形,以只有纭菩和她才懂的暗语,描绘着外面的地形。当年,她们就是这样配合着,玩遍碧冥谷的每一处而从未迷路。

马车驶进一个狭隘的山道口,四周怪石嶙峋,错落有致,有三条幽深的山道在前方,呼啸而过的山风从山道里吹来,带来阵阵阴森之感。

芷儿张大小嘴望着眼前的情景,俏眸里浮现懊恼,看来,她和姐姐纵是再厉害,也无法走出那个软禁她们的隐居之地了。

沙漠本就让她们迷失了方向,现在又是这样的山道,前方还有着什么,她不知道。她的预感告诉她,前方只有更奇怪的路在等着她们。

这些石头,似乎不是天然形成,凭她阅读过的谷中奇书,仔细研究它们的布局,肯定有玄机在里面。

冥抱着纭菩走出马车,他仍是一身单衣,用披风将纭菩遮住,为她挡去冷厉如刀的山风,那个怪老头儿抱起芷儿,两人在石头上几个纵跃,迅间消失在右侧的山道中。

就在他们消失之后,山道口突然出现移动,只剩下一个普通的山道,他们进入的山道口已经不见踪影。

芷儿如果看到这个情景,也许更会让她惊讶,可惜,她已经被无尽的黑暗包围,只能听到耳旁传来的风声,冷风灌进她的衣领,冻得她直哆嗦,拼命地运行真气护体,心里最后一点逃跑的欲望也被黑暗吞噬,根本就无路可逃。

纭菩不着痕迹地将左手搭在冥的手臂上,她想要预测一下他,这个男人,是她遇到过的最难测的男人。在她清醒时,他很少靠近她,现在正是难得的契机。

她的脑海中,被黑雾笼罩,越涌越浓,除了黑暗就是黑暗,层层地向她压过来,她的心脏感受到一阵窒息,承受不住地松开左手,大口大口地喘气。

第一次,一个人的气息,是纯黑色的,没有其他任何颜色。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冥抱着纭菩穿梭在山道里密布的石柱上,察觉到她的不适,掀开披风,看到她揪着心脏,猛喘气的难受模样,微微一怔,突然,眼睛讶异地看到她左手心诡异的亮光,那是一团彩色的亮光,亮光渐暗,他倏地抓着她的手臂,欲看个究竟。

2009-04-22

第42章 唯我岛主

纭菩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惊人力量,迅速握紧左手,将小脸埋进他的怀中,试图躲避他的探视。

冥抓紧她的左手皓腕,微微用力,强逼着她摊开手掌心,纭菩拼命地抵抗着,她绝不能让人发现她就是左手带奇花的女子,这只会遭来更大的麻烦。

冥见她如此顽固,心中对她的那点怜惜也消失,手中的力量加大,纭菩痛得咬牙闷哼,左手掌软弱无力地摊开,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只是一只特别美丽的红酥小手。

此时,他们已经飞出黑暗险峻的山道,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原始森林,他们所在之处,是森林的入口,苍翠茂盛的参天大树,挡住了稀薄的阳光,洒下一片寒冷。

芷儿暗自记着周围的地形,他们一路经沙漠走来,出了沙漠,翻越一座大山,走过黑暗阴森的山道,来到这处神秘的森林,方向大致是在向南走,但这又是在哪里?前方又有什么在等着她们?

冥冷冷地看着痛得直冒冷汗的纭菩,冰冷的眼神盯着她的左手心,他伸出大手轻轻地抚摩着她毫无异状的小手心,一抹深思浮上眼底,细腻柔滑的绝佳触感让人沉醉,看到她痛苦的模样,他眼里的寒意消退稍许。

“菩儿,刚才你是要做什么?是想要杀我吗?你刚才准备用什么暗器?”冥若有所思地问道,抱着她穿行在森林里,轻松自如,声音里却有着浓浓的威胁。

纭菩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没有看到她左手的花,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往他怀中蹭去,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无论回答什么,她都难逃被质问的下场。

冥莫测地望着直往怀中蹭的小人儿,略微不满她对男人的不设防,她根本就没有男女之防,或者,男人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其他的意义。想到此,他沉寂的眼底。复杂、宠溺、冷意交织在漆黑的眸中,抱着她的手臂更加用力,不着痕迹地揉着被他弄伤已经布满淤青的左手腕。

江湖上有会发光的暗器吗?她又是从何处学来?冥在心底暗暗思索着。

一会儿光景,四人来到一个巨大的湖边,湖边怪石嶙峋,一望无际,湖心中间,有一个烟雾缭绕的独立岛屿,岛上隐约可见亭台楼阁,仿如世外桃园,宁静而绝美。

芷儿从暗记森林方位的晕眩中回过神,愣愣地望着湖中的岛屿,脑海中蹦出一个惊叹:他不会准备将她们困在这座岛中吧?凭她和姐姐的轻功,一辈子也出不了这座岛的。

冥似乎看出了芷儿的惊讶,低头望着怀中的人儿,淡淡地解释:“这个湖是‘了尘湖’,湖中有一座小岛,以后你就是它的主人,它叫‘唯我岛’。”

纭菩努力打起精神应付他,疑惑地问道:“了尘湖?唯我岛?既然了尘,为何还要唯我?”

冥闻言哈哈一笑,神情狂傲地说:“既然摆脱掉外面的一切,当然就只剩下自己,以我为天下的中心,世间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

纭菩闻言绣眉一蹙,沉默不语,好个理所当然的以我为天下的中心,湖中小岛?难道,他要彻底地断了她的后路?想到此,她忧虑地垂下了头,暗自想着计策。

冥抱紧她,没有再多闲聊,脚尖轻轻一点,踏水而行,往湖中小岛飞去,纭菩只听见耳盼传来冰冷的寒风声,还有脚踏水面的清脆声,心一点一点地收拢起来,对于外界的一切,感觉离自己越来越遥远了。

唯我岛,不仅是只有我,还是只能有我,因为一旦进来,想要再出去,将难于登天。

唯我岛上温暖如春,雾气缭绕,在这寒冬之中,岛如其名,连环境、温度都跟周围不一样,种满了各种青竹和奇花异草,一派欣欣向荣,好个唯我独尊的小岛。

随着一阵淡淡的花香传来,纭菩惊讶地踏上小岛的土地,从脚下传来阵阵暖意,她讶异地望向冥,小脸上满是惊讶和好奇。

“这座小岛四季如春,不受外界的影响。”冥搂着她往岛中的竹斋行去。

芷儿被老头儿拖着走,一步一步小心地走着,似是在走特殊的路径,她瞥了周围奇怪的树木一眼,暗自记下路径。今天所经历的一切,对她的记忆是很大的挑战,她不是姐姐,根本记不下这么多东西。

经过蜿蜒曲折的小径,来到一座气势恢宏的巨型竹斋,清幽整洁,翠绿宜人,高风雅致和雄伟气势两相宜,足见设计它的人的品味和胸襟。

他们来到竹斋大门前,冥扬手拍了三下,从竹斋里迅速走出一行人,居然都是侏儒小矮人,长得瘦骨嶙峋,双眼突出,圆脸尖腮,好不怪异。

芷儿瞪大俏眸看着他们,他们则是畏惧地望着冥,俯首跪趴在地上,恭迎他们进门。

“寒奴,拜见你们的新主人!”冥冷漠地命令,整个人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周身散发出凌厉的气势,威严无比。

纭菩也察觉到了他的转变,只觉阵阵寒意将她缠绕,突然,她感觉到一双双小手摸着她的小脚,她猛然一惊,想要退离,被他劳劳地固定在怀中。

“接受他们的忠诚!”冥冷冷地说,声音里是不容质疑的坚定。

寒奴们一个个跪着爬到纭菩跟前,先是用小手触摸她的绣鞋,然后用额头轻轻地碰触绣鞋,这是古老的寒奴一族表达臣服、忠诚的礼仪。

纭菩如果能够看见,肯定要拒绝这种方式,可是,她现在被冥固定在怀中,动弹不得,只能凭着敏锐的气息,感受到萦绕在竹屋内的阵阵畏惧、悲鸣的怪异气息。

“菩儿,他们所有的人,只有一个名字:寒奴,从此以后,他们就是你的仆人,誓死效忠你的仆人。芷儿,以后,他们就归你来管束,如有违令者,杀无赦。”冥声音冰冷地吩咐,目光盯着地上的寒奴,只见他们所有的人都畏惧地趴在地上,甚至不敢抖动身体,连害怕,他们都不敢。

纭菩扯扯他的衣襟,试图化解他浑身肃杀的气势,漾起浅浅的笑容,柔雅地说:“寒奴,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菩儿,他们是你的奴仆,不是家人。”冥不满地再次重申,阴郁地盯着闻言惊望着纭菩的寒奴们,他们见到冥的眼神,畏缩地再次趴下,心下恻然,他们的新主人好生奇怪哦,怎么会说他们是她的家人呢?

“我和芷儿没有其他家人,既然以后要一起生活,他们当然就是我的家人。你将这里送给了我,不是吗?你说我是这座岛的主人,那就由我说了算。”纭菩不满他的唯我独尊,还有那种令人窒息的冷酷无情,狡黠地反驳。

“呵呵…哈哈哈…菩儿,那我是什么?”冥没有生气,反而愉快地大笑起来,兴趣盎然地问道。

他将她牵到竹厅的翠竹椅上坐下,整座房子,所有的家具,都是用翠竹制成,形状优美,颜色更是让人望之心宁。

可就在这样美丽宁静的竹屋内,有着一种压抑的森寒之意,而散发出这种气势的,就是坐在首位之人-冥。现在,因为他的这一笑,令整个竹厅内的压抑顿时消散无形,寒奴们惊讶地仰起头,他们第一次听到主人这样的笑声,没有丝毫森冷威慑或怒意,只是纯粹的笑声,浮上心头的恐惧感渐渐地消融。

纭菩微微偏头,静静地听他笑完,晶莹的雪颜浮起恬静的笑容,温润空灵的声音缓缓地吐出两个字:“客人!”

“客人?!呵呵…原来,这礼物送快了,就有主客不分的麻烦,为何不说,我也是主人呢?”冥的声音突然一冷,森幽地反问。

纭菩的笑容僵在脸上,为他语气中的暧昧不明,她强颜欢笑,纳纳地说:“那我当客人就好!”

“记住了,你也是主人!寒奴,带她们下去休息。”冥莫测地宣布,脸上的笑意渐深,看着她防备陌生的小脸,眼神微黯,被他迅速掩饰。

寒奴们迅速爬起来,芷儿牵着纭菩跟在他们身后,绕过竹厅,往里行去。

冥坐在竹厅里,单手撑颌,静静地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收回视线,落在一路跟来的黑奴身上。

“守护好她!刚才在冥道之中,你看到她手中的光团了吗?”冥若有所思地问道。

对于纭菩左手心闪现的光团迷惑不已,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光团,那不像是暗器,也不像是什么危险的东西,他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或杀气,而且以她的心性,根本就不会有杀人的念头。

“主人,我也没有看仔细,不过,我会慢慢地观察。”黑奴卑微地回道,沉静如山的黑眸闪现坚定和忠诚,还有深深的畏惧。

冥点了点头,站起身,盯着他慎重地命令:“我两天后离开。记住:来这里,不是要囚禁她,她现在就是这座岛的主人,一切都要如同对我一样对待她。岛里的禁地不要让她去,如果她有何不测,这里所有的人全部陪葬,包括寒奴一族。听懂了?!”

黑奴低头领命,心里不禁对这个女子的身份好奇起来。

冥随后消失在竹厅,每次回到岛,他都要去几处禁地,练制所需要的药物。

古竞天、步玄尘、聂龙、衣泉净伪装成一个普通的商旅,踏上了旅程,用几个替身留在锦州城内装扮成他们,吸引外人的注意力。

衣泉净自从哭过一场之后,留在步玄尘身边时,笑容渐渐地多了起来,现在,她被易容成一个普通的小伙计,却是三个人重点保护的对象。

四人坐在一辆普通的马车里,走在茫茫沙漠里,衣泉净的衣兜里探出一个蓝色的小脑袋,蓝莺瞪着晶亮的小眼睛,看着几人,又迅速地藏了回去。

它的这个动作,让衣泉净发现了,将它从兜里抓出来,笑眯眯地说:“蓝莺,你该出去探方向了。”

步玄尘伸出大手接过蓝莺,示意她留在车上,独自下车,让蓝莺去确认方向。

“衣丫头,你还记得那晚的情形吗?那个叫‘冥’的人,是什么长相?菩儿的身体怎样?他没有欺负她吧?”古竞天抓着机会,试探着问。

他之所以寻找步玄尘不在的时机询问,也是为了不引起步玄尘的反弹,自从衣泉净崩溃地大哭之后,他就不让任何人接近她。是防备,也是在守护着她。

至现在,他们对她是不是真的异星,仍抱着怀疑的态度,但出于她特殊的身份,暂时选择漠视而已,当一切被证实时,她所要面对的,他们所要选择的,将是何种局面呢?谁也不知道。现在,他们默契地保持着这份平衡。

衣泉净敬畏地望着他,古竞天给人的感觉,总是有种难以形容的霸气和威慑力,他是一个天生的王者。但听芷儿姐姐说,他对纭菩姐姐很温柔,这样的男人,会温柔吗?全身上下找不到一丁点儿柔和的影子,五官虽然非常俊美,但凌角分明,硬是给人一种冷硬这感,连气势也是硬绑绑的,更别提在他犀利慑人的眼中出现温柔了。

“衣姑娘,你在神游什么?快回答堡主的问题。”聂龙见她不知神游何处,难得好心地提醒她。他也同样想知道芷儿的处境,如果那个叫“冥”的男人真如堡主所说是个危险的男人,那芷儿…

“哦…”

衣泉净迅速回神,水灵灵的大眼望着聂龙,这样能让她感受到的压力轻一些,努力回想着说:“那个叫‘冥’的男人,个子跟古堡主差不多,身材非常高大,一身黑衣,脸色苍白,长相非常平凡,说话时声音暗哑低沉。最让人畏惧的是他的气势,跟古堡主一样,让人感到害怕,气势非常慑人,而且,他给人的感觉就是黑暗,仿佛天生就是生活在黑暗中的男人,呀…”

衣泉净发现自己比错对象了,俏皮地吐吐舌头,大眼偷偷地斜瞄了古竞天一眼,发现他并没有生气,反而一副深思的神情,她鼓起勇气,继续说:“他给人的感觉阴冷又无情,武功奇高,但是,他对纭菩姐姐非常温柔,还差点儿因为纭菩姐姐的撒娇而将我留下。对了,他赶我走的原因,就是为了纭菩姐姐的安危,说我会替她带来杀祸。他对我们很冷漠,对纭菩姐姐温柔极了,一点儿也不像是无情…”

衣泉净的话在看到脸色铁青的古竞天时,咽在喉咙,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正好看到步玄尘回到马车内,倏地蹿到他怀中,呜呜…还是主人的怀里暖和,马车内的温度好低哦,而寒气的发源地就是古大堡主。

聂龙清了清喉咙,迅即转移话题:“步庄主,方向没有错吧?”

步玄尘轻轻地点了点头,疑惑地望着特别乖顺又直往他怀里钻的小丫头,这个丫头以前可是视他为无物的,而最近,却特别黏他。

“泉儿,怎么了?很冷吗?”步玄尘敏锐地感觉到了马车内的寒意,担心地打量着她,她的内力不错,穿得也很厚实,应该不冷才对。

“主人,我想睡了。”衣泉净不依地揪紧他的衣襟,在他怀中寻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甜甜地睡着了。

步玄尘略为无奈地看着耍赖的小丫头,知道她最近非常没有安全感,总是要缠着睡在他身旁才不会被恶梦纠缠,想起她频繁发作的恶梦,作梦之时脸上痛苦到令人揪心的表情,他俊挺的眉宇一蹙,大手温柔又有节奏地拍着她的后背。

“什么时候需要被保护的主人反而成了保镖?”古竞天冷凝着脸,声音僵硬地调侃。

聂龙一双利眸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二人的互动,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想着芷儿的安全暂时无忧,心也放下了,那个丫头每次看到他都是横眉冷目的,可上次受伤时乖顺的模样还真有趣,难道,女人都是在受伤或受到打击时,才会变得柔顺吗?

他瞥了古竞天一眼,心下微感诧异,堡主对于纭菩姑娘似乎是动了真情。可既然是动了真情,当初,又为什么要将她在武林大会时推到天下人面前呢?让她在那样各种势力斗争的特殊大会上露脸,不是只会为她招来危险吗?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柔弱女子,眼睛还看不见,本就不适合留在野心太大的堡主身边,再将她暴露于天下人面前,不是将她往风口浪尖上送吗?对于心爱的女人,不是要努力保护着吗?在这乱世之时,更应该是严密守护才对。

对于古竞天的用心,聂龙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不解。

步玄尘完美的唇角微微勾起,漆黑的眸子深深地望着古竞天,淡声回道:“在她需要保护时,我会保护她,在我需要保护时,她也会以命相护,这很奇怪吗?”

古竞天意味深长地回答:“不奇怪,那是使命而已!”

2009-04-25

第43章 风雨渐近

康都

韩辉手捧急件,快步进入御书房,赫君玺正埋头处理政事,见他进来,抬头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

“皇上,巴图尔急件!”韩辉单膝跪地,双手递上一个白色信封。

良奴机灵地双手接过信封,轻轻地放在赫君玺的书案上。

赫君玺摊开信件,迅速阅完,眉稍一挑,将信纸往书案上一扔,右手抚着下颌,目光盯着立在御书房门口的巨形瓷器,这是新到的玉瓷,神情若有所思。

“皇上,巴图尔在信中所言何事?是不是锦州城有异动?”韩辉沉稳地询问。

“古竞天带着异星消失在锦州城,下手好快啊!锦州城里的人,全被他用假象迷惑住了。”赫君玺平静地说,收回目光,盯着书案上的信纸,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韩辉闻言目露精光,深思地说:“皇上,这异星之说,到底是真是假呢?这又会是一个陷井吗?据说,这个传言是从醒觉寺传出,异星是步玄尘的贴身女侍卫,却被古竞天保护起来,这里面的一切,微臣一直感觉有着说不出的莫名怪异。”

赫君玺点了点头,走到他面前,示意他起身说话,问:“菩儿有消息了吗?寻找左手带花的女子,有进展了吗?”

“纭菩小姐至今下落不明,仿佛突然之间消失了,就像她无从查知的身世一样神秘。左手带花的女子,一直没有任何进展,巴桑寻遍各国,都没有找到符合条件的女子,此事已经引起步玄尘的盯视,得更加小心从事。皇上,左手带奇花的女子,世上真的存在吗?这样的女子,到底对皇上的大业有何帮助呢?”韩辉一一道来最近的进展,末了,语带疑惑地问道。

“乌格的预言从来都是非常灵验的,而且,他对父汗的忠诚让朕选择相信他。不是有异星的传说了吗?皓月国发生的一些奇怪事情,也让朕选择相信她的存在。但是,不管有没有找到她,朕的计划仍然不变。古竞天最近的动静如何?”赫君玺语气坚定地说道,望着御书房门口的玉瓷,紫瞳里怒芒一闪,挥手将它击碎。

“良奴,以后御书房的门口,不要摆任何东西。”赫君玺神情森冷地命令。

良奴胆颤心惊地叫来内宫侍卫,匆忙将碎瓷片清理干净,对于皇上的喜怒无常,他早已经习已为常。

韩辉低垂眼帘,放在身侧的手在袖袍底下悄悄紧握,以提醒自己说话要注意分寸,现在的帝王已经不是当年的儒雅俊逸的温文少年。

他抬起头,脸色平静地望着赫君玺,敬畏地说:“回皇上,古竞天没有回皓月,突然在锦州城消失无影,失去线索。”

“真是一群废物!韩将军,步玄尘似乎和古竞天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血魔又是一个摇败不定的棋子,一切,要加紧布局。如果步玄尘和古竞天两人联手,局势会更加复杂,他的势力也会更加深不可测。”赫君玺神情恼怒地命令,紫瞳紧迫地盯着韩辉,逼他再出手段。

“是,皇上!据微臣收集的情报,皓月的局势似乎并不如表面如此简单,微臣一直在想着血魔的那句话,也许,我们真正的敌人,不是古竞天,而是另有其人。”韩辉不急不缓地回道,一点也不受他的胁迫,神色镇定。

“一个古竞天就如此难以对付,加上一个深不可测的步玄尘,一个随时会搅局的血魔和寒冥教,还有皓月皇朝的皇帝,现在,又出来一个更厉害的人,韩将军,你倒说说看,朕的对手到底是谁?”赫君玺转身面对着他,声音幽冷地问道。

韩辉神色一怔,崭钉截铁地回答:“皓月。”

“呵呵…天下之大,知我者莫过于韩叔矣!记住了,他们只是朕夺下皓月的挡路者而已,他们一个…一个…朕都要将他们连根拔掉,朕没有退路。倾我赫日国和巴萨尔族之力,朕要踏平所有敢阻挡之人。”赫君玺神情愉快地说道,坐回宝座,将书案上的信纸握在掌中,瞬间化成灰烬。

“吾皇万岁!”韩辉再次跪下,朗声称颂。

“韩叔,现在,寻找菩儿的事情就由你亲自督办。寻找带花女子、异星,有巴桑和巴图尔负责。菩儿那样出尘纯净的女子,岂是像血魔那样的山野村夫、古竞天那样的武林莽夫能够匹配的?无论是出于哪种考虑,我都要寻回她,而且,将她留在身边,谁也别想再夺走。”赫君玺出人意料地郑重拜托韩辉,让后者惊讶地抬起了头。

“皇上,这…微臣领命!”韩辉恭身领命,弯腰退出御书房,心里则在叹息,纭菩姑娘那样晶莹剔透的女子,又岂适合于留在喜怒无常的帝王身边?他要继续助纣为虐吗?在这一刻,他想得最多的,却是自己如何功成身退。

“寻找江湖上算命或神算之类的奇人,这样,对你的寻找也许会有帮助。”

在韩辉踏出御书房时,赫君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韩辉一怔,想起可萨尔族巫师的神秘预测,暗自想道,皇上仍不如他表面的那般镇定,局势的变化,仍是动摇了他的那份自信了吗?所以,才那么急切地要寻找到能助他一统天下的女子。

纭菩坐在二层竹阁上,倚栏而坐,微风轻轻地拂动她的发丝,黑丝迎风飞舞,调皮地在她身边舞动着,使她平添了几分活力。竹阁内藏书甚多,她又找到了消遣的好去处,有时,能一整天不下阁楼,芷儿不在时,她就进入一种冥思状态,惬意而自在,已经忘记这座岛的主人是否已经离开了。

冥踏上竹阁,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纭菩上半身倚在竹栏上,跳望远方,神情恬静而出尘,白衣胜雪,纯净而绝尘,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明知她的眼睛看不见,他却有种她要随风而去的感觉,他的眼里露出迷茫和困惑,还有一种莫名的挣扎,走到她身边,静静地望着她,深邃的眼里种种情绪激烈地交织着。

闭关两天,他却有着前所未有的焦躁和难耐,时间对他来说,突然之间变得很长,但想到她留在了他的世界中,又有着莫名的满足,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菩儿,用晚膳了。”冥走到她身边,声音难得柔和地说道,仿佛,他们已经相识了很久一般,自然而熟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