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斯应是何等样人?她心中早就下过定义的。只是后来事态的种种,徐斯此人的种种,各项的发展超乎了她自己的权衡和想象。每每多思深一寸,就会辗转反侧。如何应对?如何继续?他们是否真会有一个锦绣未来?

江湖自小到大从来没有过这样复杂而难以决断的情绪。

但是,徐斯的拥抱一如既往地火热,私下相处时的耳鬓厮磨,往往会让她忘情。江湖时而会叹息,女人毕竟比男人多了那么多软弱,多了那么多的情。

徐斯反而毫无江湖这样纠结的情丝,他有了想法,必定雷厉风行地去实行。在腾跃接送江湖时,偶尔碰到来接送妻子的莫北。

莫北问他:“看样子是真的打算定下来了?以前从没见你带女伴跟我们一块儿聚过这么多回。”

徐斯对朋友毫不隐瞒,“是的,天时地利人和。我没看出这个选择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总不见得一辈子打光棍不是?”

莫北忍不住笑起来。

徐斯说:“我们处了大半年,一切都很合拍。我也没有想到最后会是她。”

莫北深有感触,说:“缘分总是以你意想不到的方式来找你,能理解。”他拍拍兄弟肩膀,说,“想好就好,只不过这些日子看下来,有些地方你要斟酌斟酌。”

徐斯挑高眉毛。

“不要一味以己度人。”莫北说。

徐斯问:“你这么看我?”

莫北耸肩,“以我对你的了解,有这样的感觉。当然我的感觉不一定正确。”

徐斯笑起来,“也许,我一向主观能动性强,不轻易被外界改变想法。不过既然我想到的,一定会是最好的办法,于公于私都会有益。”

徐斯在自己心内又把全部的念头转了一遍,再次确认是不是于公于私都会有益,他的经验告诉他,他的决定应该是正确的。

他依旧决定按照他的安排继续后面的事情。

头一桩是洪蝶的生日会。徐斯是第一次想在家庭聚会中携伴出席,他同江湖这样说:“下个月婶婶要过生日了,我们家两位长辈,生日的时候总要聚聚,偶尔会请三四位亲朋好友。”

江湖心内一触,问:“洪姨下个月过生日?”

徐斯答:“所以请你用你的眼光挑个礼物,顺便拨冗列席。”

江湖一点即明这样的家庭聚会,徐斯带她出席是意味着什么,她忍不住了,追问:“徐斯,你是真的想好了吗?”

徐斯搂住她的肩膀,“江湖,你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都有。”

又是这样坦白,徐斯不是不气结的,恨不能掐她两下才解恨,他何曾对一个女孩用心至此。

但是江湖抚摸他的眉头,“徐斯,我是觉着现在这样去参加你们徐家的家庭聚会,好像一切都快了点,那就有那么点——那么点——”她斟酌了一下,“不真实。”

徐斯叹气,“江湖,在你眼里,我是怎样的人呢?”

江湖讲:“你是做什么事情都会有计较的人。”

徐斯笑,江湖是了解他的,因为了解他才生出万般的不确定。他喜欢这个女孩,也许正因她的犀透和她对他的了解。他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心,加深对她的拥抱,“小蝴蝶,我可真喜欢你。”

直白的爱意表达,徐斯不是第一次说,可只有这一次,才让江湖真正心旌荡漾。

她不禁暗骂自己:为何要对自己这样没有信心?是否父亲的离去,让自己连面对感情的勇气都没有了?一转念,她又想到了高屹。

是的,江旗胜的女儿自小可以什么都能拥有,唯独感情,一直求而不得。

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样子?如高屹之于海澜?还是就像如今的徐斯待她?

若她同徐斯一如最初只是一场游戏,她亦有游戏态度可待之,但,她知道自己变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质变,逐步瓦解了她原本以为很坚固的心防,她早没有了最初的铿锵决定,在享受欢愉的最初的欣喜很却以后,她开始怯懦。尤其是怕失败。

当然,她能看出徐斯的情意,从最初到现在,徐斯的感情是在升温的,而如今她却不知该怎么面对徐斯,才能令自己真正释怀和快乐。

江湖也暗自叹自己引以为傲的那些冲劲和自信全部丢到哪里去了。只是,每每想到高屹,她比任何时候都确定,自己是丧失了任何的自信和勇气的。不过她所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会在另一个特殊的场合又遇见了高屹。

那是在父亲的墓前。

江湖一直没有告诉徐斯,父亲的忌日同洪姨的生日是在同一个月。这也是她一开始听说洪姨生日时产生惊讶的原因。

她没有告诉徐斯父亲的忌日,而徐斯再有心,也会有疏忽的地方。是她对徐斯有所保留了。

这样时节,有人庆生有人祭亡,真真实实的生死两重天。

江湖还是想自己独自一人和父亲待着。父亲故去之后,她每隔两三个月会到墓园祭拜;在父亲的墓前静坐,看云卷云舒,什么都不想。

今次,她想把她的捷报禀报父亲,自己在日日进步,不会玷辱先人名声。

江湖是转过一棵雪松时,看见有人立在父亲墓前,双手握成拳,垂在身前,头也垂下来。一身黑色素服。

她在雪松后头停住,她在想,为什么高屹会出现在这里?

这时候,高屹做了一个让江湖惊讶的动作。他慢慢蹲了下来,轻轻抚着墓碑,表情肃穆,而嘴唇微动。

他在同父亲说什么呢?是宣泄还是忏悔?抑或高屹毕竟是念旧的,可他却处心积虑做出那样的圈套。

江湖很想走过去问出这个疑问,但不敢跨出这一步——她一如既往地怕着这个男人,渴望接近而又不敢接近,五内会移位,不知是愧还是恨,是爱还是怨。

世间有太多难解的情绪了。

江湖最终仍是没有跨出这一步。一直等高屹走了以后,她才走到父亲的墓碑前。

父亲的遗像并不慈爱,不是在她面前的那个爸爸的样子,而是选了他的一张杂志采访照,那是曾笑傲江湖、睥睨天下的企业家江旗胜。

江湖拿出手绢,把父亲的照片擦拭干净。再把供饭、供酒一一摆好,学老人那样焚香烧纸,下跪磕头。这样最俗气的祭拜,才能表达自己的哀思。

然后她坐在父亲墓前的草皮上,久久望着父亲的照片,默默和父亲说话:“爸爸,你走了以后,我遇到一个男人,他为难过我,后来追求我,当然也帮助了我,他说他喜欢我,可我不知道是不是能相信他,选择他。”

照片内的父亲余威仍在,目光炯炯,仍是那个笑傲江湖、睥睨天下的王者霸主的样子。

江湖这样望着父亲,父亲永不会再给她指点了,她只能自己选择。

但她知道父亲一直是催自己前进的,因为父亲的目光永远向前,蕴涵力量。江湖把背脊挺了挺。

从墓园出来,天空碧蓝,门前一条宽阔大道直通通与天际相连。也是另一种海阔天空。

江湖给徐斯打电话,“什么时候给洪姨买礼物?”

徐斯在那头笑了声,江湖自我排遣自我疏通以后,就可以迅速站起来做选择,这一段日子来,她的这一点是十分吸引他的。他说:“你有什么好建议?”

江湖倒真有个主意,问:“洪姨属什么?”

“马。”

江湖道:“OK,我知道了。”

这天晚上,她就把徐斯约出来,一起去了周生生,同店家谈妥定制一件千里马造型的金器。

徐斯笑,“虽然很俗套,但也不乏新意。”

江湖也笑,“徐老板,何必损半句赞半句呢!”

徐斯说:“下周六早上十点,我来接你。”

江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徐斯一直以为,自己目前对感情以及感情所将涉及的事业所做的决定都是合情合理的,没有任何地方会让母亲感到不合适。

但方苹的态度显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当她听徐斯讲完在洪姨生日会上,会携伴出席,且那个伴侣是江湖时,先表现出一点惊讶,说:“一直以来我们的家庭聚会,你都不会把处的朋友带回来,这会造成家人的误解,并不是很合适。”

徐斯答:“妈,那是因为没有到合适的时候,也没有合适的人。”

方苹满脸的不以为然。

徐斯很是意外,母亲的话内隐含着拒绝的意思,他不是听不出来,但这并不符合常理。于是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妈,你和婶婶不是当年还想让我做江董事长的女婿吗?”

方苹捏捏眉心,“那都是老早以前的事情了,你不是一贯看不上小姑娘的大小姐脾气?虽然她如今已非昔日可比,但你们才相处多久?这太草率了。还是你花花心思变了,不泡女明星改泡了女企业家?”

徐斯说:“妈,此一时彼一时。”

方苹摆摆手,她不会同儿子再争执下去,说:“既然已经请了人家,那就带回来招待一下吧!就这样吧。”

母亲既然这么鲜明地表明了立场,徐斯就没有再争执下去,那样做实属无益,他自有他的方法继续同母亲磨下去,令母亲就范。

只是,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何母亲对江湖会有这么大的排斥反应?

一直以来,母亲对他的未来妻子的要求几乎条条符合江湖的背景——有家世,有样貌,有能力,能助到徐家事业。她也曾惋惜过江家遗孤的不易,而暗示他们给予帮助。他实在想不出母亲有什么理由可以反对。

婶婶洪蝶似也听闻了徐斯母子的争执,但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多加询问,也没有向徐斯表达过自己的立场。

在她生日会这天一早,徐斯至江家把江湖接出来,先提醒了一句,“我妈这个人脾气比较古板。”

要以徐斯女友身份觐见徐斯的母亲,对于江湖来说,不仅仅是对自己感情的一重确认,也是真正遭遇参与到另一个家庭的问题了。

徐斯用这么俗套的方式给予他们的关系一个肯定,她亦对他情动,是不该再彷徨后退的。

也许这又是一个新的开始。江湖给自己鼓了鼓气,说:“你说过的,她们坚强惯了的。”

徐斯撩了撩她的发尾。

江湖今天的打扮没有大意,黑色无袖裘绒中长裙,裙子只到膝盖上头,所以下面穿了一双黑色长靴,外头再罩一件兔毛大衣。

徐斯看到她的裙子边上滚了一圈手工制的小碎花,格外俏皮。他很满意,问:“什么牌子的?”

江湖答:“Miu Miu。”

认识她这段日子以来,他发觉她似乎有好几件Miu Miu的衣衫,只有被她爸爸当公主宠,才宠出了这种娃娃气质。这套衣服还好在不但保留了江湖的娃娃气质,颜色还很端庄,跳脱的都在细节上,长辈们都不会觉得扎眼。

江湖是用过心思的,这心思显然让徐斯满意,算是对徐家长辈极大的敬重了。

江家老宅离徐家老宅并不太远,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徐家的派头完全在江湖的意料之内。

她见过他们佘山和浦东的别墅,佘山的别墅做任何晚宴都不会有丝毫的失礼,而浦东的别墅简约清静,很适合徐斯这种乱讲究的城内贵少独居。而这座老宅又是别有一段风情了,虽是在弄堂深处,但门前有道拱门明明白白雕刻着“建于l930”,里头座座都是前天井后花园俱全的独立小洋房,而徐家在最里头。

建筑是老建筑,屋内也是老洋派的。柚木的门,英国款的深棕真皮沙发配同色柚木家私,客厅地上铺一条羊毛地毯。摆饰却全都是传统的明清陶瓷,相当有气派和格调,和江旗胜是一个品味。

江湖颇有亲切之感。

徐斯解释:“全都是婶婶的手笔。”

江湖侧头,“洪姨很有一套。”

家政服务员过来接过江湖脱下的大衣,方苹就出现了。

诚然,能生下徐斯这样的儿子的女性,当然会有其独特的美丽,且面对着江湖,脸上带着和蔼客气的笑容。但江湖望一眼这位长辈,还是被对方周身那股不肃而严的气势镇住。

方苹说:“江小姐,很高兴你能来。”

太过客气了,反而让江湖迟疑了一下,才说:“阿姨,您好。”

她和方苹握手,对方习惯性将手压在她的手上方。这个习惯同父亲的也很相似,都是强势的长辈。江湖感到有一点点压力。而徐斯只是随和地笑笑,没有插口。

应该说徐斯所有的气焰在他的母亲面前全部收敛,完全是恭顺儿子的模样,真实摆明在这栋宅子内,谁才是王者。

方苹说:“你们洪阿姨在二楼,今天徐斯的两个舅舅都来了,他们在叙话。”

江湖一想到二楼都是徐家的自家人,没来由地尴尬起来,忙说:“那么先不打搅长辈们了。”

方苹往晒台边的小沙发坐好,招手让江湖过去,又吩咐徐斯,“你上去吧,舅舅有些话要问你,让我先招待江小姐一阵。”

徐斯望望江湖,给予一个鼓励眼神,江湖回报一笑。

他们的眼神交流都落进方苹眼里,她清清喉咙,唤家政服务员泡两杯咖啡。她还问江湖:“江小姐喜欢喝什么咖啡?”

江湖知道这个问题要给个明确答复才够磊落,便答:“卡布奇诺。”

方苹笑道:“真是个孩子。”

很快,咖啡就被送了上来,香气醇厚,江湖轻轻抿一口,知道是手工现磨的。方苹喝的是清咖。

江湖放下咖啡杯,方苹的态度神情,同洪蝶相比,毫无风情可言,可举手投足自有她的风度。

方苹说:“还是个孩子,喜欢喝卡布奇诺。”

江湖笑了笑。

“肯花心思做好事情,是个肯进步的好孩子。”

江湖细细琢磨着“肯花心思”四个字,不知该如何作答,她甚至开始揣测这四个字经方苹讲出口到底是褒还是贬。

“这段日子你应该很辛苦,我听公司的同事说过腾跃能够重新立起来,是红旗集团江小姐的本事。”

“红旗集团江小姐”七个字,无疑是江湖曾经有的荣光,现经由企业界的长辈之口重新戴上,一时之间,她有了些微的激动,讲:“我不足的地方还有很多,需要向前辈们好好学习的。”

方苹笑了笑,淡淡然讲道:“你们这班小辈都长大了,徐斯能招揽到这么好的人才,是我们的荣幸。我一直尊敬江董,可是要他的千金做我们徐风的下属,这实在太委屈了。徐斯没有考虑周到,因着故人之谊,也不该让女孩子出来抛头露面。”

一直到现在,都是江湖在听方苹讲话,长辈的声音很轻缓,不疾不徐,也有关爱的口气,只是意思是在层层递进的。只是听到这里,江湖的呼吸就急促了点儿。长辈还是有下文的,而她这个小辈并没有什么好的预感。

还来不及做什么应对,长辈的下文很快就来了。方苹说:“其实你只入个股,让徐斯请一队合用的管理层,就用不着这么操心了。趁着年轻,出国念念书,也好有空交个男朋友。”

这总算是方苹最终的全部意思了,她讲完,江湖的心如预料的那样扑扑乱跳起来,不知是生气还是气馁。徐斯的母亲摆明态度地对他们的感情给了个否定的答案,而这个答案,不是江湖意料之中的。

说实话,江湖虽然对徐斯的情感还有迟疑和彷徨,但对是不是能取得徐家上下的认同,是很有自信的。这是身为江旗胜女儿天生的一段自信,却一上场就遭遇挑战。她像梗到块骨头一样不能通气,不知如何整理好自己被打乱的思路。

对方施施然又喝了口咖啡,江湖把咖啡杯转了一圈,仍决定开口了。她说:“我爸爸一直教导我要趁着年轻多做实事,自己双手争取来的比父母给的都要宝贵。在腾跃做了这段时间,对这点我尤其有体会。我想我是应该多做做的。”

她侧了侧头,唇也抿了抿。

阳光匀匀洒在江湖的眉梢,江湖所不知道的是,方苹在心内感叹,年轻真是好,有饱满的脸庞、水润的皮肤、满腔的勇气和不肯退缩的心。

江湖继续讲道:“我和徐斯合作得比较愉快,彼此也很谈得来,观念——至少合作到现在还挺一致的。阿姨,您放心,我想我可以和他继续愉快合作下去的。”

她讲完全部的话,吁出口气,心上的阴翳暂时扫落一半。这是无可避免的,方苹开始这段话题,就带给了她们之间一点点开战的火药味,而江湖不想让自己铩羽而归。

方苹把她自下而上又观察了一遍,笑道:“真不愧是江董的女儿。”

徐斯不知什么时候下来了,走到她们跟前来,问:“聊这么久?可以开饭了。”他当着他母亲的面,俯身亲了亲江湖的脸颊。

不但江湖被吓一跳,也让方苹有一丝不好意思。

江湖想,才以为此栋小洋楼内,为王称霸的应该是徐氏的董事长,适才看来,徐斯也自有他的手段应对,并不一定束手就范。

她瞥一眼徐斯。他神态自若,对母亲微笑,“妈,洪姨一定要等你一块儿吹蜡烛。”

方苹对江湖仍展开和蔼笑容,“不要见怪,这是我们家中历来的习惯。”

不管她如何在话头话尾令江湖难堪或者说暗示江湖知难而退,但一番长辈的礼貌和周到,还是做全了。

江湖随他们一起去了朝南的饭厅。徐斯一一介绍了今日请的几位客人,除了血缘亲眷,就是徐风的高层。徐家的两位亲眷都是徐斯的亲舅舅,江湖知道其中一位是方墨剑,与洪蝶都还未入席,另一位入席的她没有见过,不过身着军装,看来是在军中任职,这一回带着女儿女婿一同来了。

立刻,江湖敏感地发现现场没有方墨剑的亲眷,因为在座只有两个席位空着。

徐斯也够精明,竟看出江湖眼睛扫过就现出的疑问,说:“大舅舅和大舅母离婚了,大舅母和我两个表姐都在加拿大定居。”

正说着,就见方墨剑偕同洪蝶一起走进饭厅来。

江湖不禁要赞叹,洪蝶不管何时出现在何种场合,都绝对是唯一的焦点。

这天是她的生辰,她穿着一件绛红色锦缎旗袍,右襟处刺绣上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整个人喜庆又矜贵。而这不是她身上最醒目的地方,最醒目的是她的右手手腕上戴着一只K金钻石手镯,镶了三排碎钻,钻石之间有螺帽饰纹,非常耀目生辉,华彩熠熠,衬得她的手腕更加洁白如玉。

江湖仔细辨别了这款螺帽的设计,她的记忆力很好,尤其因为家学渊源,对一些奢侈品牌是颇有研究的。她怎么会忘记她曾买过这款品牌的同款K金的腕表?她知道这款螺帽的经典设计表达的意思是love,延续爱的传奇。

洪蝶从江湖身边走过,江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手上的这只手镯,想把每一个细节都看清楚,想把心中升起的每一个细节都拼起来。但是这太费力了,她越想越心烦气躁。

这顿饭,江湖是味同嚼蜡,食不下咽,好容易才挨到结束。

徐斯问:“是不是很累?早点回家?”

江湖点头。

洪蝶亲自过来送别,感谢道:“送来的小金马我很喜欢,好孩子,谢谢你!”

“小金马”三个字又让江湖眼皮一跳,洪蝶握住她的手,她又看见她手腕上的手镯,每一粒碎钻都闪出灼痛双眼、灼乱脑壳的芒刺。她下意识地惊怕似的把手抽了出来。

洪蝶不以为忤,她美丽的面庞永远都有玉观音似的圆润,跨越了岁月的美丽,多么令人观之而心生敬慕。也许对于男人来说,是心生爱慕。

江湖的眼皮又惊跳了下,只知道自己心里很乱,她匆匆向徐家长辈道了别。

徐斯依旧把她送了回去,江湖一路上都很沉默,徐斯也很沉默。

仿佛彼此之间刚刚燃烧起来的热情受一阵两阵的风吹,就打了一个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