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啦,不关爸妈的事儿,是我自己想念的。”程佑宝赶紧说,也不敢说是看到安茹嫉妒了,“不如你帮我再参谋参谋,我再学什么好?我是文科方向的,要不去读个国际关系怎么样?对,这个好,学这个就和你有共同话题了,不然你和他们说的那些弯弯绕绕的政治我都听不懂……”自从订婚以后,他们都改了称呼,两人也名正言顺地住在了一块儿,就是王静私下悄悄叮嘱佑宝一定得注意做安全措施,别将来顶着个大肚子结婚,让佑宝难为情了好一阵子。

听到这里,聂维扬再猜不出佑宝的心思,就不是聂维扬了。他拧拧她鼻尖,宽慰道:“怎么就没共同话题了?咱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你又不喜欢学政治,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再读三年?我要的人是程佑宝,可不是要个政治家,做你自己就好啦。”

“可是……”程佑宝还要再辩几句,手指无意识地在他胸前画圈圈。

聂维扬抓住她作怪的手指,稳了稳呼吸:“好了,别可是了,睡觉吧。”扯了被子就把两人都盖得严严实实的。

关了灯,他闭了眼睛,却还感觉到她扭来扭去的,就沉了声:“快闭眼睛睡觉,不想睡……咱们就做点别的。”

程佑宝可不怕他,呵呵地笑出声,像八爪鱼那样缠着他,他像个火炉似的,在冬天抱着可暖和了。她也闭上眼,嘴里呢喃着:“你还有精力做坏事啊?明天不是约了阮大哥他们去打冰球?”

“知道就好,快睡吧!”聂维扬心里叹气,看来调动的事还是得尽早办好,佑宝不太适应这种交际应酬的生活,这丫头看着大咧咧的,可心思敏感着呢。

可是聂维扬身居要职,牵一发而动全身,哪里是申请调动就能调的,得等有合适的机会,就这么一拖又到了年末。

十二月程佑宝就开始为毕业论文做准备,现在就业形势紧张,很多学校都提前了论文的答辩时间,就是为了让学生有更多的时间去找工作。

聂倩倩幸运地联系到了一个外资企业做实习翻译,她有口译证,又过了专八,相对来说很好找工作。

阮澄被盛时乾管得严,实习干脆就在他公司里,其实也就是做做样子,谁敢给未来老板娘工作做?

相比之下,程佑宝除了写论文就没别的事了,而聂维扬又跟着领导出国参加国际经济合作会议,她看新闻就知道这一次就得去个十来天,她就趁机上网买了一大堆的书,什么《外交风云》、《社交礼仪》等等,后来想想聂维扬懂得几国语言,她是只会英语,那至少英语不能太差,打算把口语也练起来。

程佑宝知道聂维扬很迁就自己,所以努力让自己更出色,才能配得起他。

说起来,他有两三天没给自己来电话了吧?

现在入了冬,虽然开了暖气,可是已经习惯了他在身边,再不然也是每天通话,突然自己一个人,就浑身不自在了。

程佑宝晚上回了家里吃饭,程爸程妈见天儿冷,就留她在家里睡。

可是家里的枕被没有聂维扬的气味,冷冷清清的,程佑宝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时想着论文开题报告,一时又想聂维扬这个时候在做些什么。

看看时间,正好是那边的中午,她尝试着打了聂维扬留给她的号码,只是没想到是他的秘书赵宏接的。

“程小姐,您好。聂司?他在医院呢……”因为他们还没有结婚,所以赵宏还是称呼程佑宝为程小姐,又忙着做纪要,话出了口才意识自己说漏了嘴。

程佑宝在床上弹坐了起来,语气也紧张了:“医院?他怎么了?生病了?”

一连串的问号打得赵宏头昏,他左思右想也琢磨不出个好的说辞,犹豫:“您先别急,不是聂司生病,是,是……”

程佑宝见他说话留了半分,以为是聂维扬怕她担心,让他瞒着自己的,就故意冷着声音说:“你还是告诉我吧,就是不说我一样可以问到的。”在聂维扬身边久了,他的语气也能学了五六成,还是很有效果的。

赵宏暗忖,这秘书还真不好当。索性咬牙开了口:“是安茹小姐有些不舒服,在会议室里昏过去了,聂司刚好在场,就送了她去医院。”

安茹?

程佑宝握着电话,表情有些怔然,下意识低喃:“她怎么也在?”

赵宏硬着头皮解释:“安小姐是这次的经济顾问团成员之一。”

原来如此,安茹是学经济出身的,聂维扬在经济司,碰上面也合情合理。

早就知道安茹是个出色的女人,这回还能陪同出国,说明能力很强。

可程佑宝心口却像堵了一口墙,虽说朋友间生病了搭把手是常事也是应该的,何况是人在异乡,可是聂维扬和安茹还有前夫前妻的身份在,就不同了。

程佑宝深呼吸几口,让自己不要小心眼,尽量语气平和地关心:“那现在安小姐她没事吧?”

“昨晚留院观察了,医生说检查报告出来没问题的话,今天就可以出院,要不这样吧,我等会儿让聂司给您回个电话?”赵宏实话实说。

“不,不用了,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赵秘书,谢谢你啊,你去忙吧!”程佑宝闷声挂了电话。

接着又倒在床上,眼睛空空的,不知道想些什么,更加地睡不着了。

聂维扬是在医院里陪安茹等检查结果。

昨天下午经济会晤结束以后,安茹突然昏阙在会议室,把身边的人都吓到了,聂维扬也在,就急忙送了她去当地的医院。

好在到医院没多久她自己就醒了过来,医生循例问她过往病史以及过敏史,还有这几天的饮食情况。

安茹都能意识清醒地回答,只是当她说出自己曾经有过宫外孕并流产的病史时,聂维扬脸色有些不自在,因为安茹说的流产时间刚好就在他们俩离婚后不久。好在他自控力强,并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一直忍到医生离开,聂维扬才问出来。他也不喜欢藏着掖着,有疑问就得问清楚。

毕竟时隔多年,安茹反而比他从容,笑得很淡定:“瞧你那样,不用愧疚哦。你知道我脾气倔又好强,想着反正都和你离婚了,难道还能因为这个缠着你要你负责?你知道我做不出来。”

他们回国办了离婚以后就分道扬镳,她也去了国外,发生这样的事,不说聂维扬,她连家里都没有告诉,只是一个好朋友在照顾她,只是小产也得坐月子,她当时仗着年轻,也没有好好调养,就落下了病根。

可女人心,海底针,安茹若真是要瞒着,为什么还得在这个重逢的时候把这件事说到了聂维扬跟前?

兴许是她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面漂泊,见过形形□的人,也不是没谈过恋爱,可都觉得不对,有时候夜深人静的回想,要是当时她脸皮厚一点要求复合,以他的责任心肯定会同意的,那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她是知道聂维扬已经和别人订婚了,可是就是心有不甘,总想再抓住点什么。

她没能再遇见比他更优秀的人,而这么优秀的人,一开始是属于她的。

所以才有不甘,所以才旧事重提。

聂维扬叹气,心情有些复杂:“你该早点儿告诉我的。”

她好强,他也不喜欢拖泥带水,离婚后几乎就没有了联系,没想到还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他心里泛起的激荡不是一星半点。

可仔细想想,就算当时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也许会因为责任复合,可是对于安茹,他是没有多少感情在的,两个人性格也不合,就算再在一起,也逃不了分手的命运,或早或迟罢了。

但是到底存了几分愧疚。

两人打开了话匣子,不知道是因为褪去了年轻的尖锐,还是因为没有夫妻身份的约束,反而更谈得来,尤其在一些外交见解上,更是难得的同步,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等检查报告出来,医生看了就说,安茹是身体底子不好,这些天又忙碌,才因为过度疲劳而昏倒的,好好休息就没事,今天可以出院了。

安茹松了口气:“呼,总算可以不用闻消毒水的味道了。”

“你就是太要强,连男人都比不过你,怪不得同学里有人叫你‘拼命三娘’。”聂维扬笑,其实是让她多注意身体。

安茹无所谓地笑笑:“我可闲不住,不做事可会闷疯的。不过,近来也觉得累,慢慢就会想,其实不那么往前拼也可以的。”

“哦?”聂维扬挑眉。

“怎么?别小看我,我现在也可以洗手作羹汤的,就算比不上大厨,也差不到哪儿,你要不要试试?”安茹半真半假地说。

开车的赵宏一直眼观鼻鼻观心,专心看路况,可是见后面两人有说有笑的,终于还是找了个机会把程佑宝来电的事情说了出来。

听见程佑宝的名字,又看着聂维扬的反应,安茹总算变得沉默了。

聂维扬送了安茹回去就程佑宝打了电话,她接得很快,好像就守在那儿等着似的。

聂维扬笑她:“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啊?担心我了?”

听到了他的声音,好像就补了心里缺的那一块,程佑宝终于回魂,没好气地说:“对,担心你红颜在侧,把我忘了。”

“你呀,有话好好说,别学含沙射影那套。安茹刚才已经出院了,我和她没什么,都分开那么多年了,你不要多想。”他没打算瞒和安茹见面的事,这种事也瞒不住,不过宫外孕的事却决定了不说。

程佑宝抓着手机在床上滚来滚去,听了他毫不避讳地先向自己坦白,心里也舒坦,又开始问有没有好好吃饭,那边都有什么特产,都遇到什么新鲜事。

又聊了大半小时才挂电话。

也因为有这通电话,程佑宝的失眠症就治好了。

因为聂维扬说再两天就回来,不用再抱着他的枕头睡了。

只是因为聂维扬和安茹的新工作有交集,所以碰面的次数不减反增,因为对当年流产的事一无所知,他对安茹有些愧疚,自然多关照她。

他们只是离婚,又不是有深仇大恨,再见还可以是朋友的。

程佑宝论文写得顺,心情也好,最近又跟聂家的阿姨学了几道聂维扬喜欢吃的菜,沈英直夸她懂事,心里正美着。

今天聂维扬说了会早回来,她下午就买好了菜,在公寓里叮叮当当做起饭来。要是程家几个男人看到,不心疼死也得嫉妒死,在家里谁舍得让她碰柴米油盐。

可为了聂维扬,程佑宝乐意。

因为天儿冷,她就掐着时间炒菜,快六点半的时候,餐台已经是满满地香香地摆了一大桌,看到自己特意做的心形牛排,程佑宝羞赧地笑了,又觉得很幸福,要是被聂倩倩见到她这模样,肯定又得少妇少妇地揶揄她了。

可说了要早回来的聂维扬竟然比先前几日还晚,她跑去窗边看了看楼下,才发现居然下雪了。

会不会是路上堵车?她想给他打电话,又怕他开车分心,就忍住了。

聂维扬终于在七点半回来了,外套还沾了雪水,程佑宝又是帮他拿衣服又是拿拖鞋,想想觉得还不够,就推着他去洗了把热水澡,自己就去把冷了的菜重新热了一下。

这时,他搁在沙发的外套响了,应该是有电话来。

程佑宝就洗了手摘了围裙,走过去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这一眼就让她移不开,来电显示是刺眼的“安茹”两个字。

她拿着手机好一会儿,对方就挂了,可没多久又响起来。

程佑宝从来不会过查聂维扬的手机、短信,也不会看他的邮件或者电脑,聂维扬也说过,两人在一起,信任是最基本的。

可安茹的电话有些不依不饶,似乎不接就不会断,聂维扬还在浴室,程佑宝鬼使神差的就摁了接听键。

她轻轻“喂”了一声。

安茹明显沉默了两秒,才淡定地问:“你好,是程小姐吧?我是安茹。”

程佑宝力求自己的语速平缓从容:“你好,你要找维扬?他现在暂时接不了电话,待会儿我让他再回你吧。”

偏偏安茹仿佛要撇清什么,接着就说:“没什么事的,跟你说也一样。我今天坐他的顺丰车来着,回来发现有只耳环掉了,想问他有没有见到。”又补充说,“那是我奶奶留给我的,丢了可惜。”

她说的话没有可以让人诟病的地方,可程佑宝拿手机的指节却泛了白,心里酸酸涩涩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挂了电话。

她看着桌上的心形牛排,突然觉得一点儿胃口都没有了。

聂维扬洗好了澡,换了家居服出来,顿时神清气爽,看到桌上满满的菜,还多是他喜欢的,心里就高兴得不行,这丫头也是会疼人的。

这就是他要的感觉,每天回到家里,有人给他留着灯,热碗饭,一天工作的辛苦就不值一提了。

可看了看,程佑宝却躺在沙发上,喊她也不搭理,眼睛闭着,可也不像睡着了,跟刚才进门的热情样儿大不相同。

聂维扬走过去,蹲在她跟前,摸摸她的头,关心地问:“怎么?不舒服?”

程佑宝眼睛张开看了他一眼,又合上,翻身直接不理他。

聂维扬发现她真的不对劲,就把缩成一团的她抱在自己怀里,用额头抵着她的:“到底怎么了?”

说完感觉到她抽噎的动作,仔细一看,心疼得不得了,这丫头好好的居然哭了。

程佑宝本就是藏不住心事的,被他一哄一抱,所有的委屈都涌了出来,推开他冷冷地说:“你管我做什么?去给人家送耳环啊,人家巴巴地等着你呢!”

聂维扬摸不着头绪,只不肯松开她:“什么耳环?我怎么不知道?嗳,你别先别哭,跟我说清楚。”

他做惯了上位者,关心的话有时候说出口就跟命令似的,程佑宝心里正凉着,泪豆子掉得更凶了。

“你说话不算数,明明说早回来的,怎么还会晚?”程佑宝红着眼睛,说话一抽一噎的好不可怜。

聂维扬无奈,拿了纸巾给她擦:“不是说了路上堵么?就为这个跟我置气?真是小孩子。”

“谁跟你说这个了?堵?要不是你献殷勤送别人回去,什么能把你堵到现在?”她含着泪指控,说的话也有些重了。

“程佑宝,好好说话,我给谁献殷勤了?”

见他还在装,这下程佑宝气得用力推开他,还把手机扔在沙发上,气极反笑,偏偏眼角挂着泪,说话软绵绵的:“我不好好说话?好,人家才会说话,这不,都打来家里让你给她找耳环呢!还说你们没什么,鬼才信!”

说着就冲回了房间,本来好好的二人世界,一下子变了味道。

聂维扬赶紧拿手机看,才见到了安茹的几个来电提醒。

他稍微想了一下就明白了,也没顾得上给安茹回电话,就先回房间看看佑宝。

那丫头用被子把自己卷得跟春卷似的,聂维扬要拉开她也不许,就只好坐在床边好言好语地哄着解释着:“安茹的工作和我管的部门相关,所以有时会碰个面,今天天冷,她车子开不动,我见雪又下得大,就先送她回去,连话都没怎么说。至于你说的什么耳环,可能是她下车的时候丢的吧?”

聂维扬还是头一回这么低声下气地解释哄人。

他扯了扯被子,发现终于松动了,还没再动作就听见程佑宝闷闷的声音:“之前出国你还陪她上医院!上周四我们约了吃午餐,我去找你,也见到你和她在一起,有说有笑,今天还送她回家,你们有这么要好吗?”

“你来找过我?怎么我不知道?”聂维扬有些讶异。

“我巴巴地过去做什么?”程佑宝哼了一声,说话还带哭过的鼻音,可态度却软了不少。

虽然吵架不美,可是见到她为自己吃醋,聂维扬还是有些欢喜的。

于是他的声音更加柔:“是我不对,我觉得这些交往都很平常,忽略了你的感受,我下次会注意和她保持距离的,不要哭了好不好?”

程佑宝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把眼泪鼻涕都蹭他身上,跟小白兔似的,温和无害,可被逼急了也会咬人的。

她还真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

“你是不是觉得我小心眼?”

此时此刻聂维扬如果敢点头,那情商估计就是零了。

他极力安抚她:“怎么会?你是太爱我了,所以眼里容不下沙子,我高兴还来不及。”

“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跟你说正经的呢!”程佑宝坐起身来,跟他面对面,四目相对,认真地说着,“你说她是不是还想跟你旧情复燃?”

聂维扬啼笑皆非:“这不可能吧?我们都分开那么多年,要复燃早就熊熊烈火了,还等到现在。再说了,我当时跟她结婚是长辈的意思,没多少感情,怎么燃得起来,要燃也是和你……”

“看见她我就不舒服!”他说的,两人要坦白,有什么都得说,那她就明明白白把自己的雷点说出来,“那什么耳环的真在你车里就给她快递过去,以后少跟她见面,我会不高兴的!”

“好,好,好,只要我的公主不高兴我做的,我都不做,不想我见的人,我也不见,这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