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在樊丘的城郊,一座新建的民房内,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正在与一只母鸡斗争。这个书生面白胜雪,唇色略淡,但眉眼问尽是人间欢喜。

屋内走出一年轻女子,虽是粗布荆较的打扮,举手投足间却优雅至扱。

“四郎,三年了,你还是如此狼狈。”她的声音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傅元铎转头,冲着嘉纯一笑,“明日是宛玉的祭日,六弟一定会来,我要亲手给他炖一锅鸡汤。”

嘉纯点头道:“这几年,他是太苦了。”

“我从不奢望他会原谅我,但我会一直感激他的成全。”傅元铎神色暗。

嘉纯走近他,拈着帕子替他擦了擦汗,柔声道:“他想做的都已经做到了,至于那个子虚乌有的元尊,你还是劝他别再执着了。但愿这次,他可以留下来。”

傅元锋看着近在咫尺的妻子,伸手挽住了她的肩,点了点头,“嗯。”

那一天到了很晩,傅元铮才孑然一身,沐着月色从远处缓步而来。如今的他,竟病骨支离得比傅元锋还要瘦弱。那一身皂色的袍子在他身上,飘飘荡荡的,完全没了形。一头漆黑的长发草草束着,与那袍子倒是混成了一色。还有那一双眼睛,有如无底深潭,冰凉没有温度,只有间或转动时,才

让人覚得他不是个書者。月下的他,肤色又极白,这黑白二色的冲撞,令人不敢直视。

傅元铎给他开门,引他坐下来,又盛了一碗鸡汤速给他,他接过去,却只喝了半碗。

不好喝?”傅元铎问。

傅元铮揺了揺头,没有答话。这些年来,他的噪子似乎越来越坏了,有傅元铮揺了揺头,没有答话。这些年来,他的嗓子似乎越来越坏了,有时候,他自己也习惯了做一个哑巴。

“也许,神通广大的元尊真的只是一个传说,否则你找了这么多年,怎么就是没找到呢?”傅元铎叹息道,“别再找了,让我们照顾你,好吗?。”

傅元铮的眼珠子动了动,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响,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傅元铎没料到他能这么轻易地答应,一时间高兴得竞忘了回应。

第二天一早,天刚刚亮,傅元铮就走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坡上。在那里,他曾埋下了当年陆宛玉第一次送他的经瓶作为坟家,并留了一块木刻的碑牌,上书:“爱妻傅氏宛玉之基。”

早上的墓碑上凝了晨露,闪闪的,像泪。傅元铮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

静静地擦拭着,一来一回,又复来回。等到旭日东升,那金灿灿的光落到了傅元铮的脸上,他浮起了一丝笑意。这日,他亲手在陆宛玉的墓边种下了一棵相思树。他说,从别后,相思还如一梦中。

傅元铎发现,傅元铮的记忆正一天天地消退,他似乎越来越呆傻,忘了生是何人,身在何世,甚至,连傅元铎和嘉纯也认不得了。

一日,小雨淅沥,傅元铎去镇上采买些日用。在集市的尽头拐角处,被一个东西绊了下,差点摔倒。回头看去,竟是一个满身是血的黑衣人。他本不想惹事,然往前走了没几步,又听此人痛苦地呻吟了一下。心下一软,他又折了回去。翻过人身看到脸,他惊了一这张脸他认得,就是当日拿了那本老旧册子送到他手上的程姓男子。

傅元铮曽说过,此人是一个独来独往的杀手,只认钱做事。他无意间小小地帮过此人一回,他便心心念念要偿情。可见,此人虽为冷血之事,却不是无情的人。傳元铎决定救他。

蹒跚着将人背到住处,傅元铎却发现傅元铮不见了。他与嘉纯两人在附

近找了半天,才在附近山上的竹林中找到了全身湿透的傅元铮。那时的傅元铮抚着一杆竹子,来回地看,又听着它被雨打时发出的声音。看到傅元锋的时候,他大着胆子冲过去,指了这枝求他砍了。。回去后,傅元铮把这竹子制成了一杆箫,成日就坐在屋前的大石头上,吹着那首?忆故人?。。

 

 

又一段日子,傅元铎总觉得买来的纸少得很快。后来的一个夜里,他起来如厕,发现傅元铮安静地坐在月光里,正翻着一叠纸。

傅元铎心中疑惑,悄悄走近一看,每张纸上都画着一个女子,女子或坐或立,或颦或笑,十分传神——正是陆宛玉。。傅元铮突然转头,看到了傅元铎,他停了手上的动作,。指着其中一张纸问:“她是谁?

傅元铎望着他——自己画的,却不知画的是谁。傅元铎要伸手去拿,他又不许,赶紧藏到了身后。

“六弟,她叫陆宛玉,是你的妻子,她最喜欢听你吹?忆故人?了。”

傅元铎把他扶起来,轻轻地告诉他。

然而,隔天一早,傅元铎一出门,就看到了坐在屋前大石头上的傳元铮。

他正吹完一曲,缓缓地放下手中的竹簫,回头竟然冲着傅元铎微微一笑。

傳元铎不知多久没见过他笑了,走上前去,笑道:“这么早。"

“我要去找她。”傅元铮有些茫然地回答。

傳元铎疑惑道:“找谁?”

“我的妻子,陆宛玉。”

“可是她已经死了。她的墓就在那边。”

傳元铮顺者傳元铎手指的方向看去,远远地,那光秃秃的小山坡上,有一棵绿绿的树。他遥望着那株不大的树,闷声咳了几声,嘴角却扬起了笑,

“是啊,我要去我她了…”

 

生生世世,直至圆满终了。我一直在你身边结局 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