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金刚不坏之身 作者:雪影霜魂

备注:

童年时代的一次虔诚祈祷后,原本病魔缠身的福利院孤女章可贞,无比神奇地拥有了一具金刚不坏之身。

被失控的汽车撞上,没事;

被滚烫的咖啡泼中,没事;

被爆炸的煤气罐炸飞,没事;

再也不会生病与受伤的金刚美人,表示隐藏着自己的特异之处生活在普通人群中,实在是一件压力山大的事。尤其是当上司时承平一而再、再而三地亲眼目睹到她“应该有事却没事”的诡异场面…

关于更新:如无意外状况,每天晚上七点半左右更新。

第1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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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阳春三月,薰风习习,艳阳暖暖,几乎每一天都是适合春游的好天气。

内陆某省会城市A市,一家儿童福利院的孤儿们在几位老师的带领下,兴高采烈地正在市中心公园春游。这个公园依山傍水,不但景色秀丽,还附设了一个儿童乐园,里面有很多好玩的游乐设施:旋转木马、摩天轮、海盗船、碰碰车、过山车等等。

孩子们在儿童乐园里玩得High极了!而过山车是其中最受欢迎的一个项目,每当车子一启动,欢笑与尖叫此起彼伏,清脆柔嫩的童声像鸽子般飞出很远。很多孩子玩了一遍还意犹未尽,又接着排队打算继续玩第二遍甚至第三遍。所以,过山车前的队伍一直都排得长长的。

在那排长长的队伍不远处,有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女生,抱着一个变形金刚玩具独自坐在一张休息椅上。她仰起一颗小脑袋瓜,羡慕地看着尽情玩耍的同伴们,圆溜溜黑漆漆的一双大眼睛里蕴满失落。

有位中年女教师握着一支棒棒糖一路寻寻觅觅地走近。看见小女生后,她微笑着走过去。一边把那支棒棒糖递过去,一边温和无比地说:“贞贞,你乖乖地在这里坐着啊!不要乱跑,不要乱动,万一摔了跤流了血,那可就麻烦了。”

小女生贞贞很乖巧地点头:“知道了,吴老师。”

福利院组织的这场春游活动中,除了几位院里的老师外,还有几个青年志愿者也特意前来帮忙照应孩子们。对于贞贞的不参与游戏、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同伴们玩耍,志愿者中的一个女大学生深感疑惑,忍不住走到吴老师身边悄悄询问。

“吴老师,为什么这个小女孩不和大家一起玩啊?”

特意拉着女大学生走开几步后,吴老师才轻声回答她:“贞贞的情况特殊,不适合和大家一起玩。”

“她怎么了?”

“她是白血病患者,不能像正常的孩子那样自由玩耍。因为正常的孩子要是在游戏过程中不小心摔了一跤,爬起来拍拍灰尘就没事了。可她要是摔了跤,很容易导致出血——不管是外出血还是内出血,到时候处理起来都很麻烦。”

“她得了白血病啊,好可怜!”

女大学生听得不胜同情,吴老师叹口气又说:“贞贞的确可怜,她出生没几个月就被人偷偷放在了福利院门口。一开始,院里还以为她因为是女婴而被抛弃。后来发现她有些不对劲,送医院一检查才知道原来她有先天性心脏病。她父母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要她了。”

吴老师的这番话,让女大学生失声地惊呼起来:“什么,她又有先天性心脏病又有白血病吗?天啊,这个孩子也太可怜了!”

“贞贞的先天性心脏病经医生诊断,可以在四到五岁时进行手术治疗。所以她五岁那年福利院申请到了一笔款子,把她送去大城市做了手术。那时候我们都还以为这个小女孩算是苦尽甘来,也准备把她推荐给领养家庭——之前没有家庭愿意领养有病的孩子,尽管她长得秀气又可爱。可是去年一户人家正打算正式领养她时,她却又查出患上了白血病。唉!领养当然泡了汤,她的身体也越来越差。虽然白血病现在也可以治疗了,但寻找合适的骨髓进行移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女大学生脸上的同情之色更浓,满心不忍地看着树荫下那个安安静静的小身影说:“既然这样,干脆别带她出来春游了。让她坐在一旁看着别人玩,自己却不能参加。好可怜啊!”

“这次院里原本是不主张让贞贞参加春游的,但是她自己却眼巴巴地很想来,哪个老师看着她的模样都不忍心拒绝她。”

女大学生直摇头叹气:“真是太可怜了!这么小的孩子,就又是心脏病又是白血病的折腾。”

“是啊!心脏病都已经是过去时,也就罢了。可现在这个白血病实在太折磨人了。哪怕只是一点轻微的磕着碰着,皮下都会出现大量的瘀血,得送医院做止血处理。这孩子简直就像个鸡蛋似的磕不得碰不得,唉!她要是能有个金刚不坏之身就好了,那她现在想怎么玩都行。”

春风袅袅,将不远处吴老师与女大学生的对话时不时刮来片言只字。时年七岁的贞贞虽然并不能完全听懂那些言语,却不难明白自己的健康状况之差。娇嫩如花蕾般的小脸蛋上,浮起一抹与年龄不符的忧愁…

春游归来的这天晚上,儿童福利院的孩子们大都早早睡下了。尽情尽兴地游玩了一整天后他们都累了,几乎头一挨着枕头,就马上陷入了沉酣的睡眠中。

贞贞却一直没有睡着,当所有孩子都睡熟后,她一个人悄悄地翻身坐了起来。她的小床正挨着窗,窗外是一锭浑凝如古墨的夜空,无数星子莹莹然镶嵌其间,洒下光华如雨,湿人一身清寒。

小女孩仰起一张秀丽的鹅蛋脸,墨色琉璃似的两只大眼睛深深凝视着头顶无涯的天,一双如枝头春芽般柔嫩的小手虔诚地十指合掌在胸口,喃喃低语地祈祷着。

“天爷爷,我是贞贞,听说您有能力保佑别人,我想请求您保佑一下我行吗?我的身体不好,一直在生病。生病真的太难受了!我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和别的小朋友们一起玩,每天只能乖乖地坐着。我真的不想老是坐着发呆,我很想和大家一起玩,老师却说不可以。今天,我听见吴老师跟一位大姐姐说,如果我有一个金刚不坏之身就好了。就可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什么是金刚不坏之身啊?是不是和平仔送给我的变形金刚玩具一样,永远也不会生病、不会受伤?天爷爷,您能不能赐给我一个呢?求求您了!”

说完自己的所求所想后,贞贞很认真地跪在床铺上朝着夜空拜了三拜。这些动作是她跟福利院门口一家小超市的老板娘学的。那位老板娘在超市里设了一尊财神像,每天都会拜一拜。小女孩前两天跟着吴老师去超市里买东西时看见了,很好奇地问:“阿姨,你在干什么啊?”

“阿姨在求财神爷爷保佑超市生意兴隆。”

她当时有所触动地歪着小脑袋瓜问:“阿姨,财神爷爷能不能保佑我不生病啊?”

超市老板娘经常给福利院送货,也很了解这个病孱小女孩的情况,当下长长叹了一口气:“哟,孩子,财神爷爷可管不了人生病的事。你这个身子啊,只能去求天爷爷保佑你了!”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从此把天爷爷记在了心里。

春游归来的这天晚上,贞贞全心全意地对着夜空祈祷。当她单薄的小身子虔诚地拜倒在床铺上时,窗外,漆黑如墨染的夜幕中,忽然有一点流星似的物体无声划出瑰丽的一线光。

那是一线极细也极浅的透明绿光,仿佛早春杨柳梢头的第一抹新绿…

第一章

南方S市,盛夏七月。时近午夜十二点,一个传说中很容易发生诡异事件的时间段。

关上电脑,时承平疲倦地走出自己的独立办公室,走出新视觉商业摄影机构的玻璃大门,来到走廊一端的电梯门口前等电梯。一晚上他都在对着电脑选片修片,饱受摧残的眼睛感觉都快变成老花了。这一刻,一边等着电梯到来,他一边忍不住用手反复轻揉着眼眶部位,试图缓解眼睛的不适症状。

午夜时分的办公大厦电梯来得很快,不需要像白天上下班的高峰期要等上很久。电梯门叮的一声徐徐打开后,时承平走进去正打算按上关门键时,却听到走廊那端有急促的脚步由远至近跑过来,随着脚步声响起的是一个女孩子清脆动听的声音:“请等一下,还有人。”

时承平于是顿住了按键的手指,一位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孩子很快就跑进了电梯。见到他,她微微一欠身,礼貌地打招呼:“时先生,你也还没有下班啊?”

这个年轻秀丽的女孩子,时承平记得是新录取不久的摄影助理。

在时承平任职的这家新视觉商业摄影机构中,摄影助理是人数最多的一个岗位。

因为商业摄影需要专门的摄影助理,一个高级摄影师每每会配置一至两名助手。而进行室外风光摄影时,需要协助工作的摄影助理还要更多,至少三个或以上。譬如器材摄影助理,主要工作为器材的管理及摆设,或者跋涉中的器材背负;又譬如测光助理,主要工作为负责灯光的调节;再譬如造型摄影助理,主要工作为负责按照摄影师或造型师的指示,快速的摆设产品或协助人物造型。这些复杂繁琐的工作很难由一个人完成,必须要分工细致才能各尽其职。

摄影助理做的工作种类繁多,流动性也很大,所以新视觉年年都要招新。基本上都是招清一色的年轻人,要求头脑灵活,精力充沛,熟悉摄影器材与了解摄影流程,男性优先。

上个月新视觉招募的一批新人中,这个大学毕业不久的女孩章可贞是唯一的女性。因为她的简历中有过在影楼兼职的经验,也因为她长得很漂亮,让机构的一位高级摄影师孟哲很乐意要她。

新视觉的几位高级摄影师中,孟哲专攻时装摄影,每天都和美女模特打交道,养成了他对美色的偏爱。挑助手时无论男女都要求相貌要对得起观众,最好还是能让观众眼前一亮的那种。

在颜值方面,章可贞很符合孟哲的这项高标准。当初她来参加面试时,他还以为这个漂亮女孩是来应征模特的。得知她居然应聘的是摄影助理后,他当场就和人事主管拍了板:“这个章可贞我要了。”

当时新进的那批摄影助理,机构管理层几乎给每位摄影师都分派了一名,唯独时承平例外。因为他不喜欢带新人,他的脾气性格让他缺乏这个耐心。

而新助理们渐渐熟悉了这个机构的人事后,对于时承平也大都敬而远之。虽然二十五岁的时承平,作为机构中最年轻的高级摄影师这一点令他们钦佩不已。但他孤僻冷漠的个性,却像一座冰山般令人难以亲近。更何况,围绕着他的还有那样劲爆又负面的新闻,敬而远之也是人之常情了。

时承平知道自己的私事一向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每次一有新助理入职,和老职员在茶水间谈论起机构里几位摄影师们的花边新闻时,有关他的故事总是能引来他们的一惊一乍。这让他更加对新人不感冒,永远是爱搭不理的高冷神色。

有人曾经为此半真半假地调侃:“大家最好离时先生远一点,否则,当心他的高冷冻伤你。”

此时此刻,对于章可贞礼貌地问候,时承平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这句话只差没刻在脑门上了。

章可贞十分知趣地不再多话。她虽然只是一个刚进公司的新人,对于时承平其人了解不多。但跟了时承平一年多的助理阿昆却是她在公司最先混熟的同事之一。他曾经对她绘声绘色地形容过这位顶头Boss的脾性为人。

“在我跟过的所有摄影师中,时先生是话最少的一个。他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别人找他说话。如果他没有主动开口跟你交谈,你最好也别主动开口跟他攀谈。还有如果他的神色显示他正在沉思中,那你就更加别去打扰他了。否则,就等着他小李飞刀般的杀人眼神吧。妹纸,这是哥哥我不知挨了多少刀才积累起来的经验,看在你是美女的份上无私传授给你了啊!”

有了阿昆传授的经验,整趟电梯下行的过程中,章可贞没有再试图和时承平多说一句话。电梯里虽然站着两个人,却安静得恍如空山无人。

章可贞在一楼大堂先出了电梯,时承平还要继续下到负一层的地下停车场。一出电梯,她就马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刚才在电梯里,时承平沉默如山、冷淡如冰,让空气仿佛都变得压抑了。

一边吁气,她一边暗中腹诽:这位时先生果然高冷啊!真是差一点就要被冻伤了。

章可贞走出了电梯后,时承平也感觉自在多了。在电梯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和一个几乎就是陌生人的人单独相处,从来都是一件令他不舒服不自在的事。

驾驶着自己那辆蓝色福特从地下停车场开出后,时承平打着方向盘准备拐上大马路。

这时候,他听见一阵汽车引擎的巨大轰鸣声,在午夜安静无人的街头由远而近地快速逼近。随着引擎声一起逼近的,是一辆月光银的宝马六系敞篷跑车。驾驶座上坐着的人也不知是不是喝多了,车子开得又快又飘。要不是他及时刹住车子,差一点就跟这辆宝马直接撞上了。

踩下刹车,险而又险地避过了那辆疯狂的宝马时,惊出一身冷汗的时承平,视线下意识地追着宝马车骂了一声:“有没有搞错?怎么开车的!”

视线里,那辆疾驰而过的宝马依然在马路上像匹脱缰野马似的横冲直撞。就在车头射出的两束明亮灯光中,一个红色连衣裙的窈窕身影就在正前方被笼着——那显然是片刻之前,与时承平一起乘电梯下楼的章可贞。

章可贞完全没有意识到有危险正在逼近自己,依然足尖轻盈若舞地走着跳着,似乎是在戴着耳机听音乐中,所以浑然不觉身后有辆失控的汽车正朝自己撞过来。

时承平看得失声惊叫:“糟了!”

他话音还未落,那辆银色宝马车已经像一头野兽般扑向章可贞。疯狂的车速导致撞击力相当大,嘭的一声响后,她鲜艳的红裙子在夜色中宛如一朵红云似的飞了起来,飞得又高又远。而宝马车也因为这一记撞击彻底失控,呼啸着撞上了路旁的一个电线杆。

随着电线杆的应声而倒,整条街的路灯瞬间全部熄灭,浓稠如墨的夜色淹没了一切。

漆黑一片的街道上,很快重新亮起了两束灯光,那是时承平的车头灯。他驾驶着车子来到车祸现场后,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报警,一边跳下车去查看现场情况。

时承平先是就近跑去了那辆宝马旁,这辆好车算是彻底废了,整根电线杆子几乎完全卡进了车头。坐在驾驶座上的一个年轻人已经陷入了昏迷中,不过外表看起来他似乎是没什么大碍,因为自动弹出的安全气囊最大程度保护了他的身体。

查看过宝马车里的人后,时承平根据自己记忆中最后那个红裙飞起的画面,大致判断了一下可能的落点——因为路灯一刹那间全灭熄了,他没能看见她准确的落点所在。

就着车头灯的两束远光,时承平大步流星地朝着马路前方迈去。与此同时,也有零星路过的其他车辆的车灯为他带来转即而逝的光芒。借助这些光,他想尽快找到被撞飞的章可贞,看看她是否还有抢救的可能。不过,在目睹了如此激烈的撞击过程后,他清楚她生还的概率基本为零。这样的车速,这样的撞击力度,足以把一个人重创得当场身亡。

沿着马路疾走了大概二十米,时承平一直还没有发现章可贞的人影。他又走了将近三十米的距离,依然一无所获。他疑疑惑惑地继续往前走,差不多走了约一百五十米后,马路地面上仍然是空荡荡的,全然不见他想像中血流一地的残破身体。

而此时,时承平已经走出了车头灯的照明范围内,前方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即使看得见,他也不会再走下去了。因为他相信那具被撞飞的身体不可能飞出那么远了。

看着空旷无人的路面,时承平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喃喃自语:“人呢?活见鬼了!”

第2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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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在原地呆立片刻后,时承平掉过头,重新在自己找过的路段上再次搜索了一遍。

这一次,时承平不仅只是在马路上直线搜索,还在马路两旁的绿化带里反复查看——这是他忽然想到的一个可能性,如果路面上没有人,那么被撞飞的章可贞极有可能掉到了这些花花草草中。

时承平全神贯注地四处寻觅找人时,丝毫没有留意到不远处的黑暗中,有一双明亮如星辰的大眼睛正在悄悄注视着他:咦,这位时先生也不是那么冷心冷面嘛!

马路另一端,有几辆汽车响着鸣笛声迅速驰来,那是接到报警电话的交警们和救护车一起赶来救援了。明亮的大眼睛扑闪着在黑夜的掩护下迅速离去。

几个交警下了车,带头的队长听时承平简略讲述了一遍车祸发生时的情形后,一边安排人用电锯锯开宝马车变形打不开的车门,以方便医护人员抢救被困司机;一边指挥着几位下属在出事路段寻找车祸受害人。

一行人折腾了大概半个多小时,仔仔细细地搜遍了事发地点两百米内的马路以及两旁的绿化带,只差没刨地三丈了,最终却什么都没找到——哪怕是一滴血都没有发现。

最初,对于时承平亲眼目睹的车祸经过,交警队长是深信不疑的。因为作为一个旁观的目击者,他完全没有撒谎的必要。可是找来找去都没能找到所谓的车祸受伤者后,交警队长不可避免地开始有所怀疑了。尤其是他反复查看了路面上没有一丁半点儿的血迹,这说明根本就没有人受伤。

交警队长深信,如果真有一个女孩子被宝马车撞得整个人飞起来,势必会造成严重的内外伤,马路上没有血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原本还可以从车头是否受损来判断有无人员被撞,可是车头已经因撞上电线杆严重变形,无法再辩认什么了。而这个路段又不是交叉路口,没有安装监控摄像头,也无法通过查阅录像来确认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只有时承平这个唯一的目击证人。

“那个…时承平先生是吧?请问你会不会看错了?现场证据表明车祸中并没有发生人员伤亡事件呢?”

一直找不到被撞的章可贞,这让时承平百思不得其解。交警队长的这一问,让他颇为愤慨不满地说:“请问你在质疑我的智商吗?我亲眼看到的事实,怎么可能会有错呢?”

一边说,时承平一边在脑海中再次回忆了一遍之前发生的那场车祸。所有画面依然鲜明如绘,仿佛就在眼前倒带回放:失去控制的宝马车轰然撞向了章可贞;她的红裙子在夜色中像一朵红云般飞起来;然后熄灭的路灯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掩去了一切。

时承平坚信自己没有看错:“没错,我亲眼看见有一个女孩被车撞了,而且她还是我的新同事,她的名字叫章可贞。我记得她穿着一条红裙子,被撞之后,整个人像朵红云似的飞起来——咦,她当时飞得很高,大概有五六米那么高,会不会掉到两旁绿化带的树上去了?”

时承平说得这么言之凿凿,细节也讲述得有板有眼,让交警队长也就不敢掉以轻心了。万一真有人被撞伤了,他们却没有发现还一走了之,到时候伤者因得不到及时治疗而死亡,这个责任可是谁都承担不起的。而且时承平的这个设想也很有道理,马路上一直找不到的人,或许真是被撞得飞到树上去了呢?

话一说完,时承平就立刻朝着马路一侧的绿化树下跑,边跑边仰头张望着头顶的树荫。这些树木都是生长了好几十年的法国梧桐,每一株都枝繁叶茂,撑起一团团的绿荫如盖。夜色中,白日的青枝绿叶全幻化成了同一种浓墨色,看不清枝叶间是否挂着一个受伤的人。

交警队长追在他身边说:“时先生,你说那个受伤的女孩是你的同事,那你有没有她的手机号码?如果手机还在她身上的话,那么我们就可以通过手机铃声找到她。”

“这个办法好,你等一下,我先找人问她的号码。”

时承平可没有章可贞的联系电话,他只能打电话找助理阿昆要她的手机号码。被吵醒的阿昆对于顶头上司的午夜来电内容十分惊愕,惊愕得情不自禁地多了一句嘴。

“时先生,这么晚了你找章可贞干吗?”

时承平十分不耐烦地低吼了一句:“我问你她的手机号码是多少?你别说废话行不行?”

阿昆顿时不敢再多嘴,乖乖地查了电话簿后就把章可贞的手机号码报给了时承平。一有了号码,他立即拨打,同时竖起耳朵警醒地谛听着,预备听到头顶某处树荫里可能传来的手机铃声。

可是,铃声刚响了两遍就被人接听了,一个清脆动听的声音旋即响在耳畔:“你好,哪位?”

时承平呆了片刻:“你是…章可贞吗?”

“我是,请问你哪位?”

时承平像个机器人一样机械呆板地回答:“我…是…时承平。”

“哦,时先生你好,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刚才公司附近的马路上发生了车祸,我看见…有一个很像你的女孩被车撞了,就想打电话…问一下你有没有安全到家。”

“我已经安全到家了,正准备睡觉呢。时先生,很感谢你的关心。晚安。”

挂掉电话后,时承平困惑无比也窘迫无比地对交警队长道歉:“对不起…我想…可能真是我看错了。我那位同事已经回家了,被撞的人不是她。我…今天晚上加了半宿班修图片,可能是眼睛超负荷工作太久、太累了,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

看着他血丝遍布的疲倦双眼,交警队长理解地点头:“明白,长期对着电脑很伤眼睛的,你们这些年轻人的视力都不会太好。以后还是多注意休息吧。”

回到自己的车里后,时承平对着后视镜看了看自己的眼睛,迷惑不解地再次揉了揉:真是这双眼睛累得出现幻觉了吗?可是为什么感觉那么真实清晰?

满怀疑惑地呆上半天后,时承平重新发动车子准备回家。当他的福特车驶过交警们还在善后的车祸现场,驶向前方依然全线断电的马路时,他怎么都不会发现,就在他行驶经过的路旁某一棵梧桐树上,树梢有一簇刚刚被折断的枝叶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而树枝的新鲜断口上,还挂着一角鲜红的布料。

第二天上午,去新视觉机构上班的时承平一出电梯就看见了章可贞。

她正在指纹打卡机那边打卡,窈窕身段上套着一件印花白T恤搭配一条及膝蓝色牛仔筒裙,满头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辫,显得青春气息十足。这样一具青春健美的身体,怎么看都不像是昨晚被车撞过的模样。

时承平不由自主地看着她发怔,怔仲间,她已经打完卡转过了身子。见到他就站在身后不远处,她礼貌地朝他点头致意:“时先生,早。”

“早。”

回应了章可贞的问候后,时承平实在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昨晚…回家路上真的没出什么事吗?”

“没有哇,一切正常。对了,时先生你昨晚打电话来说看到一个很像我的女孩子被车撞了,她没事吧?”

章可贞的反问虽然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时承平却回答得很困难:“呃…我也不知道…应该没事吧。当时,我真以为被撞的人是你呢,因为她穿着一条和你一模一样的红裙子。”

章可贞歪着头莞尔一笑说:“是吗?就是因为那条红裙子,所以你还以为是我被车撞了。那条裙子是淘宝爆款了,我第一天穿着它走在大街上就至少和三个人撞了衫。让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在淘宝上买那种销量上千的衣服了。”

一边说,章可贞一边抬起手来看了看腕表,然后呀了一声:“时先生,我不跟你说了。孟先生今天的拍摄工作安排得很满,我得马上进摄影棚。先走了啊。”

时承平点点头说:“好,你去吧。”

目送章可贞洋溢着青春活力的窈窕身影翩翩离去时,时承平的大脑又自动从记忆库里搜出昨晚那个红裙飘飘足尖若舞的灵动身影,并对两者加以分析与印证。

印证的结果是,两个身影完全可以百分百地重合在一起。这让时承平更加困惑不安了:昨晚我看见的背影明明就是同一个人,只是服装发型不同而已。可为什么出事的人却不是她,甚至还不是任何人——根本就没有人,one。这似乎不只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更像是我的脑子出了问题——OhMyGod,居然会出现了这么清晰的幻觉,时承平,你是不是该去看精神科了?

第3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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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的午餐时间里,茶水间往往是年轻职员们在一起闲聊八卦的新闻中心。

这天新视觉机构的头号新闻,就是高级摄影师时承平一反常态地与新进小助理章可贞交谈了片刻。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话,但也实属罕见了。

因为时承平一向是出了名的金口难开。别说一般小职员,就算对着大Boss他也照样沉默是金。多半只是礼貌问候一声就走开,鲜少会有三句话以上的交谈,总是像一只风筝般孤独游离地飘荡于人群之外。

等到阿昆再爆料,说昨晚时承平还午夜十二点多打来电话,向他索要了章可贞的手机号码后,顿时所有人都觉得他俩之间有了暧昧苗头。

前台接待员安妮激动得大呼小叫:“章可贞,你真厉害,上个月入职时是因为孟哲的‘钦点’,现在又得到了时承平的青睐。一个型男一个帅哥都被你通吃了,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在新视觉摄影机构,二十八岁的孟哲与二十五岁的时承平,是摄影师团队中唯二的二位年龄在三十岁以下的高级摄影师。

身为时尚摄影师的孟哲是公认的最型男,他有着一米八五的高挑身材和一张棱角分明的硬朗面孔。长年累月与时尚界打交道,让他的时尚品味永远走在潮流最前端,衣着打扮永远无懈可击。他每天来上班都像走秀场,模样很正很帅气,衣服很潮很拉风,简直可以秒杀一群男模。

专注静物与风景摄影的时承平则是机构中公认的最帅哥,通杀不同年龄段的女性。上至四五十岁的清洁大婶,下至二十左右的前台小妹,个个都很喜欢他的颜。

有一次,几个女职员坐在一起谈论他时,简直无异于集体发花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