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一笑,时承平轻声询问:“贞贞,我把出事当天的一切情况都告诉你了,你觉得秦笙有可能跟她们的意外有关吗?”

章可贞认真地想了想说:“秦筝是溺水死的,而秦笙并不会游泳。从这方面来说,她应该不可能牵涉其中。”

这话让时承平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这样最好不过了,我实在不希望秦筝的死和秦笙有关。否则,一切就太让人寒心了。”

“至于乔安娜是摔死的,可能是她自己失足,也有可能是被人推了一把。秦笙和乔安娜的关系怎么样?你觉得她会不会去推她呢?”

时承平苦涩一笑:“我不知道。如果是以前你这样问我,我会说她们的关系不错,至少表面上看起来秦笙和谁都相处融洽。在你落水之前,我也从不觉得她会对你心怀恶意。”

“这倒是,光看外表秦笙就是一只纯良无害的小绵羊,谁会知道她其实是腹黑心机女呢。当然,乔安娜的死两种可能性都有,我们没有证据证明秦笙与这件事有关的话,也不好乱说什么。唉,如果小金刚能活过来就好了,它可以直接读取人类的脑电波,百分百地获取事实真相——嘴是会说谎的,脑电波可不会。”

一说起小金刚,章可贞就忍不住有些眼圈泛红:“我好想念小金刚啊!”

时承平叹口气拥她入怀,深有感触地说:“别难过了!要知道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失去的过程,总有我们留不住的人。我们能够幸运地拥有彼此,就已经是很受上天眷顾的幸运儿了。”

偎在他温暖宽厚的胸膛上,章可贞由衷地含泪而笑:“是啊!虽然失去了小金刚,但我却得到了你,真的已经很幸运了。”

第45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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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承平与秦笙断绝朋友关系的次日,就对母亲苏盈告知了此事。听完儿子的理由后,苏盈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苏盈一直自以为很了解秦笙,可是看过了监控录像上那段“变脸”的画面后,她不得不承认:“这孩子真是一点也不像表面上那么单纯呢。她的心思看来很深,深得让人都摸不着底。”

时承平不肯继续和秦笙做朋友,苏盈与秦笙的亲密关系也就很难再维持下去了。他们母子一体,儿子拒绝接受的人,当母亲的自然不会和他唱反调地表示要接纳。更何况这艘友谊的小船翻船的原因如此阴暗,也着实令她没办法站在秦笙那一边。

秦笙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她给苏盈打过一次电话,表示这个月底前会搬出苏盈之前借给她住的那套单身公寓。苏盈对此亦没有反对,只是客气地说:“如果你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房子,下个月底前搬出来也行。”

这句话的意思是可以让秦笙多住一个月,多一些时间去物色新住所。苏盈到底对她还是心存善意的,不想雪上加霜地马上赶她走人。

但是,这却不是秦笙想要听到的话。她打这个电话其实是在婉转地试探苏盈的态度,看她会不会挽留自己继续住下去。如果会,那么她还可以通过苏盈继续接近时承平,还能有争取修复破裂关系的机会。可是这个最后的希望也失去了。

通话结束后,秦笙一脸绝望的惨白,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彻底完了。不但我想要得到的没有得到,连原本拥有的一切也全部失去了。

想要得到的费尽心机也得不到,不想拥有的却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在秦笙情绪最低落的时候,郊区养老院那边打来电话,说是长期瘫痪在床的秦刚出现褥疮症状,让她最好买一张气垫床送过去。另外,秦刚的降血压药也快吃完了,她可以顺便买上两瓶一起送来。

秦笙现在心烦意乱得不行,根本没心思去理会那个她原本就憎恨不已的老爸。但是,秦刚虽然身体瘫痪了意志却很清醒,见秦笙迟迟没来养老院露面,他就让护工帮忙打通女儿的电话。声称如果她不为自己送气垫床和降压药,就要联系律师告她遗弃罪。

“好了,知道了。这两天太忙所以没空去买,等到星期天我就把你要的东西都送过去。”

又恨又气地挂断电话后,秦笙满怀憎恨的眼神如同两柄雪亮的飞刀,闪烁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寒光…

人间四月天,向晚的春日。

薰风吹着红尘的黄昏,时家别墅前的一树杜鹃花在风中花开成海。满枝满桠鲜艳无比的红色花朵,在蓝得透明的天空下如火焰般燃烧着。

章可贞站在二楼的露台上等待下班归来的时承平。骨髓移植手术已经过去半年了,她现在血象正常,没有排异反应,基本上已经与常人无异。在家里不用再戴口罩,不过外出时如果是人多的场合还是需要注意一下。

像往常一样,时承平的汽车在傍晚六点后出现在章可贞的视线范围里。车子在楼下停住后,时承平很快就从车里跳出来,仰起头为她送上一个微笑。春阳晚照,披他一身纯金外衣,也让他的笑脸如纯金般璀璨生辉,她也同样回应了他一个金子般灿烂的笑容。

章可贞已经准备好了晚餐,简单却营养丰富的两菜一汤:香菇菜心、青椒牛肉和排骨莲藕汤。她现在的生活起居基本恢复如常,一般的家务活都能做,只要注意休息别太劳累就行了。

两个人一起在餐桌旁坐下,有说有笑地吃完了晚餐,饭后再一起惯例地手牵手去海边散步。

正是晚霞满天之际,万道霞光如胭脂般涂在蔚蓝海面上,粼粼波光闪烁着无限华彩。一大一小的两排脚印相依相偎地铺在沙滩上,走着走着,忽然交错在了一起——因为四瓣唇甜蜜地重叠在了一起。

沉浸在二人世界中的两个人,谁也没有注意到,附近的海边公路上,一身黑裙全程黑面的秦笙正远远地注视着他们。当两个人影亲密地拥吻成一体后,她眼眸深处蓦然爆出无比嫉妒也无比憎恨的灼灼火星。

晚霞随着暮色的加深渐渐黯淡了华彩后,时承平与章可贞在沙滩上的身影也渐渐走远了。附近有一处白色灯塔,他们喜欢走到灯塔旁的海堤上坐下来吹吹海风,听听海浪,还可以欣赏一下夜空中满天钻石般亮晶晶的繁星。

目送着他们的身影在远处消失,秦笙表情阴郁地木然呆立片刻后,转身走向了时家别墅。她熟练地沿着小路穿过一片浓翠树林,再翻过一排低低的原木栏杆,悄悄潜入了时家别墅的院子,隔着落地玻璃长窗张望着屋子里的一切。

几年前,秦笙经常这样独自一人悄悄来到时家别墅,藏身于前庭后院的花木绿化丛中,隔着透明的落地玻璃长窗,羡慕不已地看着姐姐秦筝与男友时承平的一幕幕甜蜜画面。

那时候,秦笙和秦筝一起住在银沙湾。秦家的花园洋房和时家别墅挨得很近,不过数百米远的距离,所以很方便她悄悄跑过来暗中旁观他们的恋爱生活。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很不好,十足十像一个偷窥狂,但是她却无法控制自己出格的行为。

因为她也喜欢时承平。第一次和姐姐的男朋友见面时,她的感觉如同见到了瑰丽的北极光。那么英俊出色的男孩子在她的小镇生活中前所未有,令她无法不眩目。更何况,他还对她表现得十分温和友善。

刚来到大城市的小镇女孩秦笙,土里土气得走到哪儿都遭人轻慢,可是时承平从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看不起她的神色,还十分注意地处处维护她的自尊心。这令她由衷地对他心生感激,也暗生情愫。

从小到大,秦笙一直没有得到过来自男人的关爱。原本父亲秦刚应该要在这方面充分满足她的需要,可是他却十分的不称职。而中学时代她又是一只面黄肌瘦穿着落伍的丑小鸭,并不受男生们的欢迎。相反他们还喜欢欺负她,因为她总是怯怯的样子就透出一份好欺负,柿子当然要捡软的捏了。

在受够了父亲的冷漠与男生们的欺负后,时承平的出现对于情感需求一直得不到慰藉的秦笙来说,无异于雪山上蓦然闪现的一线阳光。明亮得无与伦比,温暖得无以复加,让她无法不为之眩目心折。可惜他却是姐姐的男朋友,所有的心动都只能深藏在心底,不能表达,也不能流露——她怎么可以和姐姐抢男人呢?那绝对是恩将仇报的行为。

所以,秦笙深深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感情,不让任何人看出自己对时承平的心动。只是,她无法自控地开始了偷窥姐姐秦筝与时承平的二人世界。他们甜蜜相处的每一幕,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夜里躺在床上时,她一再回味那些画面时会把自己代入进去,幻想着他拥抱着、爱抚着、亲吻着的那个人不是姐姐、而是自己…

这一夜,秦笙再次站在时家别墅外,隔着落地玻璃长窗朝里头贪婪张望。尽管暮色已经很深了,但客厅一角亮着的那盏橘色落地灯,还是让她发现屋子里多了不少属于章可贞的东西。

沙发上随意搁着一件她的针织外套;茶几上摆着一幅她还没绣完的十字绣;衣帽架上搭着一顶她的太阳帽;而最让秦笙受不了的是楼梯处那一面照片墙,原本是时承平的个人照展示墙,如今却密密麻麻地挂满了章可贞与他的各种合影照。

一边看,秦笙一边情不自禁地咬着牙想:姐姐虽然不在了,承平哥却还是不能属于我,总有别的女人冒出来跟我抢他。为什么?我拥有的东西本来就少得可怜,你们为什么还一定要和我抢?

越想越恨的秦笙,忍不住跑去后门踮起脚尖从门框上摸出一把钥匙。她知道时承平会藏一把备用钥匙在这里,她在某次偷窥中发现了这一点。用钥匙打开房门进屋后,站在照片墙前再细看那些合影照时,那一张张甜蜜互动的照片,更加令她看得妒火中烧。

嫉妒的火焰烧红了秦笙的眼睛,也烧昏了她的头脑。忿恨不已地走进厨房,她找出半桶食用油,朝着照片墙一通猛泼,然后用一卷报纸从煤气灶取火,引燃起了整面墙壁。

烧了照片墙还不解恨,秦笙还顺便引火去烧了章可贞的针织外套,十字绣,太阳帽等私人物件。屋子里一时到处都是火源,尤其是浸了油的照片墙很快就烧成了红彤彤一片,易燃的墙布与地毯迅速将火焰朝着整栋别墅扩散开来。

见势不妙,秦笙赶紧往外逃。一边逃,她一边理智归位地意识到自己刚刚犯下纵火罪,从后门溜出来时顺手拿块抹布抹去了门框和门把手上的指纹。然后她趁着暮色的掩护,赶在旁人发现别墅失火前匆匆消失在附近的树林中。

当时承平和章可贞一起从海边散步归来后,双双震惊地发现别墅失火了。他们离开时还好端端的一栋房子,此刻已经成为火魔肆虐的场所,两辆消防车正在喷水救火。

消防队成功灭火后,屋子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现场勘察后,消队人员很快得出失火原因是人为纵火。因为火灾现场发现了油性引燃物和多处起火点,充分证明一切并非意外。

当李警长再一次来到别墅调查纵火案时,他由衷地看着时承平说:“奇怪,为什么你家出事的频率就这么高呢?”

时承平报之以苦笑:“我也不想的。”

再看了看站在一旁安然无恙的章可贞后,李警长又说:“好在这两次我过来查案时都没有人员伤亡,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你们俩真是走运,起火时正好出去散步了。否则就算不烧死,烧伤也够呛啊。”

虽然章可贞笃定地知道,就算失火时她和时承平留在屋里,他也照样可以保护她,让她安危脱身。譬如他可以用浸湿的棉被裹住她,再抱上她凭借自己的金刚不坏之身穿过熊熊烈焰走出屋子。但她还是不得不假意附和李警长的话。

“是啊,还好起火时我们俩都出去了。真是万幸。”

确定是人为纵火蓄意害人后,李警长首先怀疑的对象自然还是香港那边的时太太。他琢磨着她该不是避了一阵子风头后,又按捺不住重新跳出来作怪了吧?

但是与香港警方联系后,得到的消息反馈是时太太最近表现得很安分守己,至少账户上没有任何大笔资金原因不明地支出。而且时氏集团的现任掌舵人时老太太时孙玉恩,都开始在着手培养孙女时承珊成为新一任的企业接班人,显然已经打消了要接私生子时承平回去继承家业的念头。所以,横看竖看时太太也没必要再铤而走险地使出杀人这种下策。

的确,利益冲突既然已经不复存在,时太太也不可能还那么冒险地□□。原定的嫌疑犯落了空,李警长没了怀疑目标,不得不再次盘问时承平近期是否与其他人产生过什么严重的矛盾,可以导致对方怀恨在心想要杀人泄愤的那种。

时承平困惑无比地摇头:“没有啊,我最近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严重到可以让对方跑来杀人放火的那种矛盾。”

章可贞也想不出来,这几个月一直过得风平浪静,她实在不明白怎么会突然有人疯狂地跑来放火想要烧死他们。虽然秦笙的面孔在她脑海中也有闪现过,但是秦笙毕竟是喜欢时承平的,她想她应该不至于会伤害他吧?

别墅纵火案发生两天后,时承平接到了一通香港来电。电话那端,时家老太太时孙玉恩冰冷的声音如同西伯利亚吹来的寒流。

“以后你在内地出了什么事,就不要再让香港警方来找时家协助调查了。因为你根本就不是时家的人,你发生的一切都跟时家没有任何关系。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最好去把姓氏改掉,别再姓时了。”

时承平一怔:“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时孙玉恩出语如针,尖利无比:“什么意思你会不懂吗?就别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上回在洲际酒店见面后,我取了你喝过茶的水杯送去验DNA,结果发现你和时家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也不知道是你妈和哪个野男人生的,居然骗得我儿子一直当你是亲生骨肉。你们母子俩就是一对可恶的骗子了。”

时承平明白了,原本对于自己知道的秘密他并不想多嘴说什么,但是此时此刻时孙玉恩无比鄙夷地说他母亲有野男人,还说他们母子是骗子,这实在太挑战他的容忍程度,忍无可忍地想要反驳。

“您验过我的DNA,我猜一定是和时承珊的样本做的比较验证吧?因为只有那样,才会得出我和时家没有血缘关系的结果。可是您有没有想过,这样的结果,也可以意味着与时家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是她而不是我?”

话筒那边,时孙玉恩顿时有如哑了似了良久无声,好半天才震惊地问:“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告诉您另一种可能性。我妈或许是个不光彩的二奶,但是她跟了我爸后绝对没有任何对不起他的地方,在他去世后也一直没有再找别的男人。无论您信还是不信,我是我妈和我爸的儿子。如果你您不相信,可以重新取我的样本再做一次DNA鉴定。不过这一次,千万不要再和时承珊进行样本对比了。因为据我所知,她是时太太和一个名叫古伟健的男人所生的女儿。”

“什么?”时孙玉恩的声音震骇惊讶得无以复加:“你说承珊是淑贤和她表弟的女儿?你怎么会知道的?你又有什么证据来证明这一点?”

“我怎么会知道的不重要,总之我就是知道。虽然我手头上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不过如果您想要证据其实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当初您怎么从我这里弄到的DNA样本,同样可以在他们身上重演一次,最终的DNA鉴定结果可以证明一切。”

第46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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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承平与时孙玉恩的通话结束不久后,孟哲敲门进了他的办公室,一脸凝重地问:“秦笙的爸爸前两天去世了,你知道吗?”

时承平意想不到地一呆:“是吗?我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今天去了公司,听她的部门经理说她因为父亲去世请了一星期的丧假。你不知道这件事,看来她没有找过你了?”

“没有,自从和她断绝了朋友关系后,她再没有找过我,我也再没有和她见过面。你呢?”

“我倒是有好几次去公司找我哥或我爸时见过她,但也只是照个面罢了。她会躲开我,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她。虽然不像你那样正式和她绝交了,但情况其实也差不多。”

说着说着,孟哲不由自主地叹了长长一口气:“承平,有时候我会想她是不是真的那么坏?如果不是,一切都像她所说的只是一念之差,那我们这样对她会不会有些太残忍了?”

时承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问得直接:“你是不是还喜欢她?”

孟哲沉默片刻:“喜欢也说不上了,只是还有一点同情吧。毕竟她的身世让她的人生乌云多过阳光,所以如果她有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方,似乎也不能全怪她,因为命运实在太苛待她了。”

“命运会苛待很多人,但不是每个被苛待过的人都会因此生出害人之心,所以这不是可以被原谅的理由。如果你觉得我这样对秦笙有些太残忍,那我也没有办法。因为我不能用贞贞的生命去赌她的善良。如果结果是我信错了,那样对贞贞就太残忍了。不是吗?”

孟哲无法反驳这一点,只得无奈地叹息道:“是啊,不能用爱人的生命去冒险,你别无选择。不过,秦笙眼下处于非常时期,虽然她那个爸爸并不是什么好爸爸,但到底也是她的至亲骨肉。活着时或许会嫌他一无是处,一旦真死了,多少还是会有些难过吧?何况她已经失去了朋友,现在还连最后一个亲人都没了,想一想也真是可怜呢。如果她有什么困难,咱们真的就这么袖手旁观吗?要不要出面帮一把呢?”

迟疑了一会儿后,时承平终究还是对孟哲说:“要不你去找找她吧,看看她有什么需要,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我就不露面了,免得她又生出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和时承平谈过后,孟哲就打了秦笙的手机联系她。但是手机却关了机,这下子他可就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人了。因为除了她的手机号码外,他并不知道她现在住在哪里。想来想去,他只能先找去了郊区那家养老院,打算问一问那儿的工作人员是否知道她的住址。

养老院的一位工作人员接待了孟哲,他表示同样不知道秦笙的住址,只知道她的手机号码。还说秦刚去世后,秦笙接到通知过来当天就把遗体送去火化了,然后再没有回过养老院。现在秦刚的遗物都还留在院里的储藏室,他们想让秦笙过来取走也一直联系不上人。

“那位秦小姐据说跟她爸感情很不好,她爸死了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流过,看来这些遗物也是故意不要了。唉!怎么说也是亲生父女,人都死了还记什么仇啊?”

孟哲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她爸爸是怎么死的?”

“高血压导致的脑干出血,虽然每天都吃了降压药,但还是爆了血管,阎王爷要收人怎么着都得收啊!”

在养老院无功而返后,孟哲继续拨打秦笙的手机依然是关机状态,直到当天傍晚时分电话才终于接通。电话那端,她的声音像游丝一样轻。

“孟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气若游丝的声音听得孟哲本能地心一紧:“秦笙,你还好吗?怎么听起来像是病了?”

“没什么,只是有一点不舒服。”

“你现在在哪儿?我过来看看你吧。”

秦笙弱弱地表示反对:“不用了,我没事。如果被承平哥知道了你来看我,我怕会影响你们之间的关系。”

“没事,承平知道我来找你。我们今天刚听说你父亲去世了,怕你一个女孩子没法独自料理后事,想问一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谢谢你们,不过后事都已经料理完了。就是再简单不过的火化,没有需要大操大办的葬礼,所以我一个人也撑下来了。”

“你撑得很辛苦吧?所以现在人都累病了。”顿了顿后,孟哲再次询问,语气十分坚决:“你住在哪儿,地址报给我,我要过去看看你。”

“那…好吧,谢谢孟大哥。”

拎着一个水果篮来到秦笙新租的房子后,孟哲的心蓦然抽痛了一记。

搬出苏盈提供的单身公寓后,秦笙租不起同样舒适的房子。她如今住在西城附近的一处城中村,那里有许多私宅对外出租。她租住的地方是一栋两层楼房,一楼是店铺,开着一家快餐店。二楼的三个房间则分别租给了不同房客,共用一个卫生间。

秦笙租了其中最小的一个房间,大小不过八平方米左右,摆下一张床一个衣柜后,就几乎没有立足之地了。她一边把孟哲让进屋,一边抱歉地说:“地方太小,椅子都没处摆,所以我也就没买了。孟大哥,你就在床上坐一坐吧。”

一边在床沿坐下来,孟哲一边难以置信地环视着这间小房子。他还从没有见过这么迷你的房间,别说他家的卫生间了,就连卫生间里的按摩浴缸都比这间屋子大。作为一个从小居住面积在几百平方米以上的富家子来说,他完全无法想像这种迷你房间怎么住人。

视线飞快地将小屋扫上一遍后,他看向秦笙说:“这屋子也太小了一点吧?怎么住人啊?”

秦笙笑容苦涩地说:“别看房间小,月租还要一千五呢。我就那么点工资,除了自己的衣食住行外,还要负责我爸住养老院的开支,所以实在租不起条件好的屋子。反正每天都要出门上班,晚上回来有个可以睡觉的地方就行了。”

孟哲定定地看着她,她的脸色很不好,以前如蔷薇般粉艳的双颊此刻像褪了色似的变得苍白无比。一头乌黑长发显然刚刚洗过,犹自潮湿地披满双肩,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只被雨水淋透的鸟。特别的柔弱可怜,让他简直无法不心生怜惜。

“你的脸色很差,是不是很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去看医生?”

秦笙勉强一笑:“不用了,孟大哥。我主要是心情不好,身体并没什么事。”

秦笙这几天心情糟糕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父亲秦刚的死当然不是主因,而是那日的银沙湾一行,她亲眼看见时承平拥吻章可贞的一幕,为此嫉妒得丧失理智,一时气急得放火烧了时家别墅。

事后,秦笙对自己的疯狂之举悔之莫及。一来为不小心烧了时承平的房子;二来担心这样冲动犯罪会暴露自己。要是万一被警察查出她就是那个纵火案,那她在时承平眼中的不良形象就更加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悔恨与担忧折磨得秦笙在案发当晚一整夜都没合眼,门外有一点风吹草动都唯恐是警察找上门来了。这两天,她也一直坐立不安心神不宁,还如鸵鸟般关了机不敢接电话。不过随着时间一天天的推移,日子一如既往的太平模式让她渐渐安下心来。她想警察应该是没在案发现场发现什么与自己有关的线索,否则早上门盘问来了。

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可以翻过去后,秦笙重新将手机开机时发现有十几个未接来电显示着孟哲的名字。这个名字以及不停拨打电话的行为,背后隐藏着的关切之心,她当然不会不懂。

之前,时承平宣布与自己断绝朋友关系时,孟哲也沉默着随他一起离开了。秦笙还以为他不会再继续对自己另眼相待了呢,可是现在看来,未必。

若有所思地沉思半晌后,当孟哲再次打来电话时,秦笙立刻就接听,一如既往地以柔弱羔羊的姿态面对他。因为她无比聪明地发现孟哲是那种保护欲很强的男人,而她的楚楚可怜,就是最吸引他的地方。

为孟哲倒上一杯水后,秦笙一派小心翼翼状地轻声询问:“孟大哥,承平哥真的不反对你来看我吗?我知道他现在对我很反感。当然,这也不能怪他,都是我自己不好,做错了事惹他生气。你说,他还会有原谅我的一天吗?”

秦笙一边说,一边红了眼圈,晶莹的泪水在眸中形成一个闪亮的环,转来转去,却竭力强忍住不掉下来。孟哲看得满心不忍,不由自主地出声安慰她:“你的确做错了事,承平也的确很生你的气。不过只要你诚心认错,并且努力悔改,也许终有一天承平是能够原谅你的。”

这是秦笙最想听的话,她把声音放得更加轻软动人:“孟大哥,我知道了,我会那么做的。谢谢你今天过来看我,也谢谢你还把我当成朋友对待。因为现在这种时候,我真的很需要朋友的支持。”

孟哲情不自禁地就脱口而出:“放心吧,我会继续做你的朋友的。”

孟哲的这句话,让秦笙笑了。她含着泪对他微笑,笑意从她的双颊荡漾开来时,像是清风吹开了带露的荷花。这个无比纯净的笑容,让他由衷地觉得她其实还是一个好女孩,还是值得被给予一次机会获得原谅的…

仲春时节的香港,时孙玉恩再次来到同一家DNA鉴定机构。

几天前,她秘密取了孙女儿时承珊与孙子时承业的DNA样本送来化验。这天鉴定报告出来了,当她发现报告证明了这对兄妹果然是同母异父的关系时,内心的愤怒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上一次得出的鉴定结果,虽然“证明”时承平不是时家的血脉,但他毕竟是外室所生的私生子,妈妈给人的感觉就不是那种规矩女人,所以有这样的结果时孙玉恩也不算太难接受。

可是这一次的鉴定结果却是时太太生的女儿时承珊与时家没有血缘关系。自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居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与他人私通生了一个女儿,还被时家当成金枝玉叶捧在手心里养大了。这样胆大包天的欺瞒行为,实在是令时孙玉恩无法不火冒三丈。

时孙玉恩看了这份鉴定报告后,直接让司机驱车去了时太太居住的爱都大厦。当时,时太太正在露台上与古伟健一边喝着香槟酒,一边喜不自胜地谈论着这一次的冒险成功。

“伟健,还是你说得对,富贵险中求,有时候有些事就必须要铤而走险地赌一把。”

古伟健一脸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关键时刻听我的没错吧?”

“是啊,真是没听错。这次咱们赌赢了,老太婆果然拿了承珊的DNA样本去和时承平对比,对比的结果也让她果然不相信时承平是时家的种。”

“现在时老太太正在精心栽培咱们的承珊。她年纪也大了,时家家产全部放手交给承珊打理估计也不会太久了。到那时,淑贤,你享福的日子就要来了。”

时太太不无憧憬地期待着:“但愿那一天快点来,死老太婆现在停了我的信用卡,我连的钱都没有。今年衣柜里基本上还全是去年的过时款,想买这一季新款的衣服鞋子包包都费劲,害我都没脸出门见人。”

古伟健拍着她的手说:“再忍一忍吧,以时老太太的年纪来看,咱们应该不用等太久了。”

时太太与古伟健在露台上的谈话被一阵门铃声打断了。最初他们并不太在意,反正有女佣会去开门。等到漫不经心地回头一看,发现大门里走进来的人是板着面孔的时孙玉恩时,时太太这才赶紧跳起来,满脸堆笑地迎过去。

“妈,您怎么来了?”

古伟健也跟在后面点头哈腰地问候:“时老太太,您好。”

时孙玉恩一瞬不瞬地盯着身前的两个人,视线犹如两根极细的针,极富穿透力。看得时太太脸上的笑容有些发僵:“妈,您进屋坐,别老站着啊!”

走到沙发前端端正正地坐定后,时孙玉恩冷笑着开了口:“朱淑贤,古伟健,你们两个真有能耐啊!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私通不说,居然还生出一个承珊来冒充时家千金,胆子真是不小哈!”

第4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意想不到的一番话,听得时太太与古伟雄双双大惊失色。惊骇之余,时太太本能地脱口而出:“我和伟健的事您是怎么知道的?”

话一出口,时太太就恨得几乎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这岂不是不打自招吗?但是她实在是太吃惊了!因为她与古伟健的私情一直掩饰得很好,进行得很小心,承珊是他们的私生女这件事也没有任何人知道。所以她不明白时孙玉恩为什么会突然得知了这个真相。

时孙玉恩冷冷一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做下的肮脏事就没人知道吗?连远在内地的时承平都知道了,香港这边只怕早就走漏了风声。我是太相信你那副端庄贤淑的外表,才会被你蒙骗了那么久。”

听起来,真相似乎已经众所周知,时太太也就不再徒劳地试图抵赖了。抵赖也没有用,这并不是矢口否认就能查无实证的事,做个DNA鉴定就一切真相大白。而且时孙玉恩向来不打无把握的仗,她既然都找上门来兴师问罪了,那么肯定是已经做过DNA鉴定百分百地证实了这件事,就算想不承认都不行。

事已至此,时太太干脆冷笑着说:“是啊,承珊是我和伟健生的又怎么样?那时候华浩在内地有了新欢,天天呆在外头不回家。我一个女人寂寞难耐,当然也要找男人来陪了。他做初一我就做十五,大家都不清白,谁也不欠谁的,正好扯平了。”

“你觉得这样是扯平?抱歉,时家可不允许有着这种扯平行为的儿媳妇存在。我给你一天时间,你立刻搬出这套房子。已经转到你名下的个人财产我只当喂了狗,其他不在你名下的时家财物,你要是胆敢带走一针一线我都会找律师告到你破产为止。”

丢下逐客的一番狠话后,时孙玉恩立刻站起来走人。老太太气咻咻地走到大门口时,时承珊正好匆匆忙忙赶来了,一见到她就笑盈盈地问:“奶奶,什么事您这么着急让我赶过来?我正在主持一项重要的部门会议呢。”

“部门会议不用你主持了,还有以后你也不用再来公司上班了,我今天就会正式下通知解除你在时氏企业的所有职务。”

“啊?”时承珊一呆:“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问题问得很好,我就不解释了,你直接去问你妈和你爸吧。”

时孙玉恩一边说,一边转过身朝着身后石像般呆立着的时太太与古伟健抬手一指。时承珊并不解其意,满脸迷惑地问:“我爸不是已经去世好多年了吗?”

时孙玉恩并不多作解释,直接扭头出了门。当她站在电梯口等电梯时,遥遥听到身后不远处的那座豪华公寓半敞的大房中,传出时承珊带着哭音的叫喊声。那声音犹如一面旗帜猛地迎风展开,分贝高得几乎能刺人的耳膜。

“不…不…”

银沙湾的别墅被烧后,整栋房子都需要重新装修。

别墅重新装修期间,时承平带着章可贞搬去了母亲苏盈名下的一套公寓。那套公寓位于S市中心公园附近的胜景苑小区。中心公园密植松柏,四季常青,空气非常清新,可以满足章可贞每天出门散步的要求。

就这样,章可贞与时承平每晚除了刮风下雨外雷打不动的散步,就从海滩转移到了公园。公园绿化面积相当大,除了苍松翠柏环绕外,还有姹紫嫣红的百花园,各色花卉轮流绽放,开得艳色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