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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将衣袖往上一挽,清了清嗓,对上姜词略带挑衅的笑容,“这位同学,假如给你一个‘黄昏’的题目,你会怎么构建你的作品?”

旁边两个女生低声议论:“这是谁,不是我们班的吧?”

姜词毫不在意,站起身,垂眸沉思片刻,声音清脆地答道:“小巷,卖棉花糖的小摊,几个背书包的小孩儿。”

梁景行目光一敛,心里暗自惊叹,这题目,他常用来调查摄影系新生拍片兴趣,以便针对他们的意向因材施教。但教过四届学生,只有姜词的回答,与他的选择最为接近。

“我替你补充一个,一条大狗——中华田园犬,趴在小摊旁边。”他嘴角浮起一抹浅笑,微微压了压手指,“请坐。下回旁听,请记得提前交条。”

姜词眼中笑意盈盈,“是,梁老师。”

梁景行手抖了一下——这人,总能把“梁老师”这明明严肃正经的称呼,喊出别的意味。

接下来,梁景行旁征博引,将本是十分枯燥的理论课讲得生动十足。

姜词从未见过他如此意气飞扬的一面,无论是他讲话时带着的手势,他或高或低的声调,他聆听学生回答问题时专注沉思的双眼,还是他转身写板书时潇洒的身影,以及黑板上龙凤飞舞遒劲洒脱的字迹…都充满了旁人难以企及的魅力。

这个男人,这样的风姿卓然。

四十五分钟弹指而过,梁景行宣布下课,收拾电脑和教案的时候,便立即有人围拢上去。姜词从座位上站起来,只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踌躇着,手机一震。

“去停车场等我。”

刚看完,第二条又蹦出来,“替我买瓶冰水。”

姜词勾起嘴角,往讲台上看了一眼——那人正将手机揣进口袋,并未看她,只侧头听着学生的提问,但眉目舒展,含着分明的笑意。

姜词在楼下自动贩售机买了水,去院办的停车场乖乖等着。迎新晚会似乎尚未结束,隐约能听见报告厅里传出的歌声。

等了十五分钟,梁景行踏着夜色而来,行走时似带着一阵风。

打开车门进去,姜词往四下看了看,夜色沉沉,阒静无声,她忍不住侧身勾住梁景行颈项,凑上去吻他。

第27章 石榴红(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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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齿纠缠片刻,梁景行忽一把擒住她的腰,让她上半身与自己紧紧相贴。呼吸急促灼热,一阵阵砸在耳中心上,姜词渐而气息不稳,只觉这一吻比之以往更加热烈,且充满了侵占掠夺的意味,好似梁景行心内蛰伏的猛兽一朝觉醒,迫不及待要将自己拆吃入腹。

她并不排斥,甚至隐隐期待,甚至报以更为热烈的回应。就在头晕目眩呼吸艰难之时,她忽感觉自己齿关被轻轻撬开,有什么深入进去,攫住她的。

脑中隆隆作响,似是有一年她在画画,落地窗外一道惊雷,继而暴雨凶猛击打玻璃,整栋屋子都似摇摇欲坠。她吓得惊声尖叫,却又在震耳欲聋的雷声中觉出一种畅快淋漓。她索性开了窗,半个身体探出去,在如注的雨中放肆尖叫,淋得精透,退回来仰躺在地板上一声声傻笑。

在梁景行拼命的纠缠争夺之下,她几近窒息,才伸手推开了他,大口喘气呼吸新鲜空气。抬眼一看,夜色中梁景行沉沉的眸中似有一丛火,灼烈燃烧。

然而静望了片刻,梁景行还是移开视线,掏出一支烟点烟,咬在嘴中,黯哑着嗓音问道:“宿舍几点关门?”

“十一点。”

“那你坐一会儿就回去吧。”

“其实…”姜词看着他,目光中混合了露骨与隐隐的羞怯,心脏“砰砰”直跳,似是擂鼓,“我可以不回宿舍的。”

梁景行笑了笑,伸手在她发顶摸了一下,却是不置可否。

“我…”姜词轻咬了一下唇,终是羞耻与自尊战胜了别的,剩下的半句话,自然无疾而终。

梁景行换了话题,“怎么没看迎新晚会?”

“没多大意思,哪有你讲课精彩。”

梁景行笑了一声,“上了这么多年,这一次压力最大,让你别来,偏不听我的。”

“我要不去,哪能见到那么小姑娘众星拱月的盛况呢。”

梁景行乐了,“要这样就吃醋,恐怕你今后是忙不过来了。”

“你倒是自恋。”

“不是我自恋,”梁景行吸了口烟,“在论文作业里夹情书,或是借请教之名约我拍私房照…这些事儿也不是没有。”

姜词啧啧叹道:“现如今的女大学生,真是太不懂矜持了。”

梁景行闷声一笑。

姜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轻哼一声,“我与她们不同,我是两情相悦的暧昧,她们是一厢情愿的奢想…”顿了顿,斜眼看他,“话说,你给人拍过私房照吗?”

“你猜?”

“肯定的吧,有陈冠希老师这样的表率,后人怎能不前赴后继?”

“…”梁景行掐了烟,“我说,我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姜词歪头一本正经地想了想,“衣冠楚楚的闷骚?”

梁景行简直无话可说。

姜词笑起来,“我知道你不会。现在所谓的私房照,很多都是摄影师想要满足自己那点可怜卑微的癖好,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只好扯着人体艺术的大旗。陈老师可比他们磊落多了,起码那些女星都是真心实意,没有半分被胁迫。你这样的人,自然不用借着拍照的名义玩弄女人。”毕竟,能拍出那样荒寂清冷意境的人,能被她爱上的男人,理应在心底留存了几分赤子之心。

梁景行伸手轻按着她的额头,笑得几分无奈,“…虽是称赞,可这话怎么越听越古怪呢。”

闲聊片刻,听见报告厅里歌声停止,姜词一看时间,已到十点,“我得回宿舍了。”

“好,晚上早些休息,别熬夜。”

姜词点头,凑上去在他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拉开车门,摆了摆手,脚步轻盈地走了。

梁景行一直望着她的身影消失于拐角处灌木丛后,方收回目光,发动车子。

姜词刚到宿舍没多久,走廊里就响起谈夏与她几位室友的的笑声。有人盛赞她舞蹈精彩绝伦,她淡笑应和,态度倒是不卑不亢。

第二天,学生会宣传部第一次召开部门大会。姜词既然已是其中一员,也不好消极怠工,踩点去了会议室。却见前排有几个男生围拢在笔记本电脑屏幕前,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姜词觉得笔记本里传出的音乐几分耳熟,瞟了一眼,果然是谈夏跳舞的视频。

那几个男人看完,各自归位,忽有一人瞥见姜词,“这位同学,你是这届新生吗?”

姜词正在研究宣传部拟定的奖惩制度,闻言微微抬头,“是。”

那男生立即在姜词前排坐下,转头笑说:“我拍过你们军训的宣传视频,还记得我吗?”

姜词掀了掀眼皮,淡淡吐词:“不记得。”

男生毫不在意,“我记得你军训时候常跟一个女生一起行动,就是个儿很高的那个,长发,皮肤有点黑…”

“谈夏?”

男生忙不迭点头,“对对,就是她…”他顿了顿,“你有她电话号码吗?”

姜词这才真正抬头,目光落在男生脸上,意味不明。

男生被盯得几分讪讪,正要说算了,姜词冷冷淡淡开口,“你要喜欢,自己去问她要,这点勇气都没有,还是别学人搭讪追求了。”

男生被噎了一下,鼻子里低哼一声,起身走了。

姜词在心里鄙夷一句,垂头继续研究那冗杂枯燥的条例。

中午吃饭,谈夏依旧与姜词一起,在食堂排队时,提及自己校内网的好友请求快把消息箱塞爆了。

“校内网是什么?”

谈夏惊讶,“你不知道?”

姜词神情平淡,“我不怎么上网。”

谈夏笑问:“那你平时空闲时间怎么过的?你也一定不怎么看动漫,韩剧日剧这些吧?”

姜词点头,“是不怎么看。”

尤其高三这一年负轭苦读,更是远离了这些。并非排斥,只是算不上多喜欢。空闲时间,她除了看书就是画画,如今还多了一项娱乐:想梁景行。

“那注册一个账号吧,上面能看到同学的动态,社团和学校资讯,还是挺有用的。”

姜词随口应下,却知道自己决不会去注册。

她最初觉得谈夏与张语诺在性格方面有几分相似,但相处久了,才发现两人实则差异更大。张语诺待人更加真诚,撒娇或是生气,都带着一股小儿女的情态,只因性格开朗,所以自然能吸引人汇聚到她身边;而谈夏的一言一行,似乎都带着仔细斟酌过的考量,她知道怎样利用自己的优势,在他人不知不觉中达到自己目的。

姜词并不害怕张语诺,大约是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年,知道这孩子本性实则纯善,只是沾染了浮华,是以有几分虚荣,除此之外,倒无更大的毛病;但对于谈夏,她心里还是抱存了几分警惕。

·

一晃到了十一,姜词原是打算偷几天闲,但被陈同勖喊去画室。

陈同勖正在创作一副人像,画布上老年男子皱纹如同沟壑,嘴里叼着烟袋,眼神却有几分“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沉肃犀利。

陈同勖见她正观察这画,笑说:“这是我父亲。我常说要帮他画一幅画像,他说,又不是死人,画什么像。他今年八十大寿,身体不怎么顶用了,估计也就这几年的事…”

他叹了声气,说回正题,“你暑假交的那四副画…”

来之前,姜词已隐隐猜到陈同勖是要说画的事,此刻心里一个“咯噔”,立即正襟危坐。

“…我替你投了一个比赛,牧民那副,得了银奖,”陈同勖咂了一声,“还行吧,还得努力,画挂在我朋友画廊,卖不卖得出去,还得看你本事。”

姜词瞪大眼睛,压根没想到陈同勖如此雷厉风行,“…老师,什么比赛?”

“还能是什么比赛,丹青奖。”

姜词惊得半晌无言,也只有陈同勖,才觉得丹青奖的银奖只能得一个“还行”的评价,这奖虽是针对青年画师设置的,但只要是获了提名,就够一个人用其刷十年履历了。

“你知道你为什么没得金奖吗?”

姜词立即恭肃回答:“请老师指教。”

陈同勖翘腿在椅上坐下,仰头看着姜词,“你还是年轻,看这世界过于局限狭隘。你这画,主题是想表达牧民维持生计的苦难…”

“可苦难难道不动人吗?有句话说,迟开的花都是苦难浇灌而成。”

“动人的并非苦难本身,你在牧区待了三四天,没听见黄昏牧民归家时的歌声吗?”

姜词垂下目光,沉默片刻,“我懂了。”

陈同勖拍了拍她肩膀,“你生活大起大落,从高处跌落谷底,这一年,给了你最为敏锐的情感直觉。但真正优秀的艺术家,理应是包容宽厚的——我并不是指性格,我指的是精神境界和审美情趣。”

姜词不由咂摸这这几句话。

陈同勖笑了笑,“没事儿,等你慢慢成长了,也就能渐渐明白——阿词,现在还不是享乐的时候,希望你牢牢抓住你的优势,千万不能荒废了才华。”

最后这句话,听得姜词心中一凛。

这段日子以来,她是否投注了太多精力在个人情感之上,为了过于细微无谓的情绪费神费时呢?

第28章 石榴红(11)

在画室练习了几天,姜词接到久未联系的曹彬的电话,邀请她去参加生日派对。

但梁景行听说派对在原来她打工的那酒吧里举行时,强烈要求同行。

姜词拗不过他,只好答应,“我提前说好啊,曹哥过生日,我过去肯定是要陪他喝一杯的。”

梁景行挑眉,“就你那酒量,还是别逞能了。”

姜词似笑非笑,“我逞能又不是第一次,你不是挺喜闻乐见的吗?”自然是指她上回喝醉“酒后吐真言”一事。

“我可不喜闻乐见,喝醉了还得我来善后。”

两人到酒吧时,气氛已炒得火热。曹彬先将二人领到吧台,又转身出了大门接电话。调酒的小哥还是上回姜词过生日的那个,冲姜词吹了声口哨:“好久不见。”继而目光移到梁景行身上,“这位是…”

“我老师——好久不见,”姜词轻轻转着高脚椅,“给我和这位先生两杯…”她看了看小哥身后的酒架,琳琅满目,可一样都不认识。

梁景行接话,“一杯螺丝锥子,一杯柠檬水。”

姜词瞪他,“我成年了。”

小哥笑了,“要不还是给你上回那个?度数低,就是百利甜酒兑了点果汁。”

姜词与梁景行慢慢喝着酒,等曹彬回来。小哥漫不经心地擦着杯子,目光定在梁景行身上,“梁老师是做什么工作的?”

姜词差点一口呛住,“你都叫他老师了,还问他做什么工作?”

“哦…抱歉,那我换个问题,”他视线落在梁景行领口,“梁老师你结婚了吗?”

“…”姜词哭笑不得,“他跟你不是一样的,别问了,笔直笔直的,不骗你。”

这下,梁景行倒是真呛住了。

所幸曹彬推门回来,领着二人去了二楼包间。包间隔音效果好,大厅里震天动地的音乐立即被阻挡在外。

里面只放了点舒缓的爵士乐,长沙发上坐了十多个人,围坐几堆,各自闲聊。姜词和梁景行一个都不认识,自己找个角落坐下。曹彬为两人端酒过来,坐下与姜词聊天,问了问她的近况。他听说姜词没能去央美,也有几分惋惜。

坐了片刻,梁景行打了声招呼,起身去洗手间。

曹彬一直目送着梁景行出门,收回目光,脸上似有疑惑,“你这位老师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姜词一怔,仔细想了想,不记得以前两人照过面,“你应该是第一次见他吧?”

“应该是第一次见,我记人很擅长,基本说过话的都不会忘…”他眉头紧蹙,竭力回忆,忽然一拍大腿,“想起来了!”

姜词吓了一跳,“想起什么了?”

“有一阵子,我晚上来酒吧上班的时候,常在沃尔玛对面看见他。”

姜词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曹彬沉吟,“今年四五月的时候…我第一次注意到他,是因为他穿着很正式的西装,站车边上抽烟。我觉得他这形象气质,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后来,只要逢到我上夜班,都能看见他…”他想了想,“起码持续了有一个多月。”

姜词大骇,“你确定是他?”

“确定,他还开着一辆黑色大众是不是?”

姜词摇头,“不是,他车是卡宴的。”

“咦,”曹彬疑惑,“我记性不错,应该没认错人啊。”

姜词垂头沉思,四五月的时候,她从帝都回来,艺考结束,正在潜心备战高考。每天下晚自习都累得像条死狗,只盼望早些回家洗澡休息,步履匆忙,自然不会去留心沃尔玛对面是不是停着车站着人。

如果那真是梁景行,他连续一个月在那儿做什么?可真要是他,车子又对不上…

正百般不解,梁景行推门回来,姜词只好暂时按下满腹狐疑,打算找个时间问问他这事儿。

曹彬交游甚广,半小时内连续出去四趟,又接来十几人,将包厢塞得满满当当。

音乐也换了,轰隆隆的,吵姜词脑仁开始发疼,吃过蛋糕,姜词陪曹彬喝了杯酒,便借故告辞。

曹彬知道她性子喜静,也不勉强,将二人送到酒吧外,“阿词,谢谢你今天过来。”

“应该的,曹哥你帮了我这么多忙。”

曹彬看向梁景行,“梁老师,今后阿词还得仰仗你多多照顾。”

姜词笑起来,“曹哥,你语气怎么跟托孤一样。”

曹彬摸了摸脑袋,也笑了,“今后有空多联系,我明年打算自立门户,要没事,以后过来捧捧场。”

姜词惊讶,不由赞叹,“曹哥,你真有本事。”

曹彬哈哈一笑,“有什么本事,干了这么多年,才凑够启动资金。”他兜里手机响起来,掏出看了一眼,“…那行,我得回去了,人在催了,再见啊!”

告别曹彬,没走几步路,姜词脚步已开始打晃了。

梁景行叹了声气,“我就知道。”说着,将衣袖撸起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弓起背,“上来。”

姜词醉眼含笑,“我要憋不住吐你身上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罚你给我洗半年的衣服,纯手洗——赶紧上来。”

姜词便也不推辞,爬到他背上。她脑袋昏昏沉沉,被这轻微的颠簸晃得更晕,上楼梯的时候,嘴里已开始冒胡话,“梁叔叔”“梁老师”“梁景行”混着叫,偏又说不出一句正经话来。

梁景行哭笑不得,到了六楼将她放下,伸手去掏她背包里的钥匙。她身子一歪,靠在他身上。梁景行一手扶着她,一手去开门,却听她嘴里嘟哝了一句:“…太幸福了…害怕…”

梁景行心中一震。

进屋将她放到床上后,梁景行起身去给她烧热水。这老化的燃气灶仍是没有换掉,烧水的时候屋里一股怪味。梁景行站在灶边,想抽支烟,又怕引起火灾,便将已经掏出来的烟盒再塞回去。

他脑中还回旋着姜词方才说的那句话,眉头紧蹙,又缓缓舒展,最后只长长叹了口气。

姜词躺了一会,还是吐了。梁景行收拾完秽物,喂姜词喝了半杯热水,替她盖好薄毯,起身去了门口。

他在一整面墙的小广告中随便挑了个号码拨过去,不过半小时,一个工人就背着台崭新的燃气灶过来,手脚利落地换好了。

姜词还没醒,梁景行便坐在她的“卧室”书架前,随意取了本翻开。

不知过了多久,姜词喉咙里咕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望见灯下的场景,以为自己仍在梦里——

梁景行神情专注地侧靠着书架,微垂着头,修长的手指持着书页,衬衫衣领解了两粒扣子,锁骨分明。暖黄灯光自头顶洒下,将他轮廓镀了一层朦胧的边…眉目清朗而风姿翩然,这一幕可堪入画。

姜词不由想到了《情书》里柏原崇倚窗捧卷的那个场景,只觉心脏刹时停跳一拍。

梁景行将书翻了一页,不经意抬头,撞上姜词几分怔忡的目光,“醒了?”

姜词不自觉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