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走后,池清清看了看时间,赶紧换衣服准备出门去机场。尽管雷霆临时“爽约”,她只能独自一人去接远道而来的父母,但是对着镜子梳头发时,她的心情却非常好——因为,她刚刚利用自己的超能力救了一个不足两岁的小孩子。心里的满足感无法用言语形容。

池清清成功附身小棒棒所取得的特殊线报,雷霆第一时间电话汇报给了马啸。那时候,前来配合调查的九位车主都已经被排除了嫌疑,他正在奇怪为什么嫌犯不在他们当中。

得知绑架案真凶其实就是孩子的舅舅时,马啸这才恍然大悟:既然绑匪是李萍的亲生儿子,那么她的证词就完全不可信。那位所谓长着一脸络腮胡子有着山东口音的中年男人,根本就是她子虚乌有的杜撰,难怪所有的监控都没有拍到这么一个人。而她所说的案发时间也不准确,所以警方根据那一时间追查出入过小区的车辆时一无所获。

最初找李萍做笔录时,马啸就觉得她的表现有些异样,太过慌乱不安。不过因为她是孩子的外婆,所以那份慌乱不安被理解为对孩子安危的担忧。当时,谁也想不到背后其实另有缘故。

挂断电话后,马啸一边立即组织警力火速赶往北城公墓抓捕嫌犯,一边把李萍“请”上了警车。李萍还想装糊涂:“该说的不是都已经说完了吗?还要我去说什么呀?”

“这一回我想请你好好说一说,昨天你是怎么配合儿子杨明一起策划了棒棒的绑架案——警方已经知道了,绑走棒棒的人就是杨明。”

马啸的这番话,不但让李萍如遭雷轰似的惊呆了,胡振邦与妻子杨晴也双双愣住。

“什么?绑架棒棒的人就是我的小舅子杨明,岳母也是帮凶。这…难怪她一直不让我报警。老婆,你该不会也有份吧?”

胡振邦震惊与怀疑的眼光扫到妻子杨晴身上时,她急得脸都白了,拼命摇头又摆手地说:“老公,我没有,这件事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李萍赶紧帮女儿说话:“振邦啊,小晴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顿了顿后,她又替儿子洗白:“小明和这件事也一点关系都没有。警察同志,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说是我儿子绑走了棒棒。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是一个长着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干的嘛!”

短暂的震惊慌乱后,李萍开始镇定下来。她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绝不能松口,那样无论是儿子还是自己都将麻烦缠身。在警方拿出铁证证明一切之前,她一定要将嘴硬进行到底。

看出了李萍想要顽抗到底,马啸也不跟她废话了:“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好吧,先把你带回去,等抓到你儿子后再一起审。”

在马啸的指挥下,距北城公墓最近的派出所第一时间派出警员火速赶往公墓抓捕嫌犯。但是他们却扑了一个空,杨明并没有带小棒棒来到公墓。

因为杨明并没有私家车,他平时出入靠一辆摩托车代步。昨天绑架棒棒时,是小美利用一张以前捡到的女性身份证在某租车行现租的车。现在要转移孩子,他们必须再去租一辆车充当交通工具才行。原本在他们的计划中,转移孩子的时间一定要选在晚上。那样趁着夜色的掩护,骑着摩托车就能把孩子带出去。现在他们却不得不改变了计划。

租车需要小美持捡来的身份证出面,但小美并不会开车,租好的车需要由杨明来驾驶,所以他们得一起行动。反正棒棒吃完安眠药就睡着了,可以暂时不用人看管。两个人于是锁好房门离开,一块去了租车行。

杨明与小美在租车行顺利地租到了一辆小车。驾驶着汽车上路后,因为心情的紧张不安,他们在一条临江马路与一辆七座商务车迎面撞上。没有系安全带的杨明,在撞车发生的一瞬间整个人撞破挡风玻璃飞出了车外。而系着安全带的小美也并不幸运,她随着七磕八碰的汽车一起滚出路堤,坠入江中。

车祸一发生,路人们第一时间电召救护车。趴在马路上奄奄一息的杨明很快被送去医院救治。可是连人带车坠入江中的小美,半个小时后才被捞上岸,已经气息全无。

警方没能在北城公墓抓到杨明,相关通缉令立即层层下达。当马啸发现要抓捕的对象已经被送进了医院,正在手术室里接受治疗时,他一颗心几乎拎到了嗓子眼:什么?杨明这个家伙出车祸进了医院。那孩子呢?孩子当时在不在车上啊?

再三确认了车祸现场没有孩子在场的痕迹后,马啸依然心急如焚:孩子呢?孩子现在到底在哪儿?

在这场惨烈的车祸中,小美当场身亡,杨明虽然在医院抢救后侥幸生还,但是严重的颅脑伤让他一时半会儿无法苏醒。接下来的一周内,都还需要在重症监护室接受密切观察与治疗。

两个唯二知道孩子被关在哪里的人一死一重伤,谁都无法回答警方的问题,这就意味着无法获知棒棒的下落。而如果不设法找出孩子的关押地点,那么孩子就会死——活活被饿死。

为了找出棒棒可能被关押的地点,马啸三管齐下,一边派出警力去搜查杨明的家;一边让技术部门根据杨明的手机信号追踪他这两天的行踪;一边紧急审问了李萍。

得知儿子出了车祸躺在医院人事不省,而外孙此时此刻的下落无人知晓时,李萍的脸色难看极了。可是良久的沉默后,她仍然坚称自己与儿子都是清白的。绑架棒棒的另有其人,所以她不知道外孙的下落。

雷霆难以置信地质问她:“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肯说实话。棒棒还不到两岁,年纪那么小,如果不及时找到他,他就会死的。他可是你的亲外孙啊!你真的想让他活活饿死吗?”

李萍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我已经说过了,我不知道孩子在哪里,这件事也和我们母子没关系。”

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位顽固不化的老妇人,马啸一张脸又黑又沉得就像生铁铸成的,声音里有竭力压抑的怒气。

“我明白你怎么想的。儿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外孙毕竟隔了一层,你当然是选择保儿子了。对吧?”

李萍的确是这么想的,杨明是她的亲生儿子,而棒棒不过是女儿杨晴的孩子,与她隔了一层血缘关系。整个绑架计划是杨明反复策划过的,警察未必找得出直接证据证明儿子有罪。所以她不能自乱阵脚,不打自招。而如果说出棒棒被藏匿的地点,就无形中证明了是他们母子俩串通一气绑架了孩子。

虽然,杨明目前出了车祸躺在医院,但他并没有死,而只要活下来了就意味着未来还有无限可能。李萍无论如何不希望侥幸生还的儿子下半辈子都交代在监狱里。她年纪大了,抓了也就抓了,儿子才二十来岁,她无论如何也要努力护住他,哪怕需要付出外孙的生命作代价。

深深地垂下头避开马啸锐利如针的视线,李萍声音木然又机械地再次重复:“警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之我不知道孩子在哪里,棒棒被绑架的事真的和我们母子俩没关系。”

当初,就是因为这份无原则的母爱,李萍答应了帮助儿子杨明绑架外孙小棒棒。

杨明今年二十七岁,年近而立却一事无成,每天把大把时间都花在牌桌上,正经事不想干,打起麻将来却可以整天整宿地不下桌。

因为沉溺于赌博,杨明欠下了不少债务,已经厚着脸皮找姐姐借过好几次钱了。最近一次他又找姐姐借钱时,被姐夫胡振邦婉转地拒绝了。他就怀恨在心,并想到联合母亲与女友一起绑架年仅两岁的亲外甥小棒棒,打算藉此向姐夫勒索三十万。

李萍虽然一开始反对儿子的这一计划,可是经不起他反复缠磨。最终,对杨明的一惯溺爱心理还是让她答应了协助他。

案发当天,杨明先叫小美拿着捡来的身份证去租了一辆车,再为汽车换上一套特意偷来的车牌。这样双管齐下的“上保险”,能让自己暴露的风险减到最低。

当杨明驾驶着车辆凭母亲的门卡刷卡进入小区前,还特意在驾驶座前的挡风玻璃上喷一层细密水珠,那样监控就无法拍摄到驾驶者的清晰面貌。尽管他已经很小心地戴了帽子和墨镜,还把羽绒服的拉链一直拉到了下巴处,刻意遮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但是保险措施还是越多越好了。

来到姐夫家后,杨明与母亲李萍串好口供,就绑住她抱起棒棒离开了。事先,李萍特意喂孩子喝下掺了安眠药的牛奶,所以将孩子带走非常顺利。

两三个小时后,杨明把孩子藏好了,把租来的汽车还回去了,才利用母亲的手机给姐夫发了勒索短信。他租车时特意选择的时租而非日租,因为用作犯案的工具不方便一直驾驶。万一姐夫报了警,警方肯定会第一时间查案发当天进出过小区的所有汽车。这辆套-牌-车届时会很容易暴露,如果还开着它到处跑就是对绑匪的身份不打自招。

当胡振邦火急火燎地赶回家松开“被绑”的岳母时,李萍按照儿子的嘱咐告诉女婿绑架就发生在一刻钟前。如果胡振邦坚持要报警救人,错误的案发时间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混淆警方的侦查方向。

当然,李萍的责任是尽量阻止女婿的报警行为,以便儿子顺利达到目的。她还利用女儿杨晴担心棒棒的心理,劝说她为了孩子的安全不要报警,破财消灾。最终,心怀叵测的母亲与毫不知情的女儿,一起联合说服了胡振邦同意了掏钱赎人。

事实上,胡振邦给了三十万赎金后,如果杨明见好就收,这桩绑架案也许就此息事宁人的过去了。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杨明拿到姐夫爽快掏出的三十万后,就后悔钱要得太少了,又加码再要二十万。结果逼得胡振邦报了警。

事情闹大了,现在对于李萍来说,儿子与外孙只能选一个,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对于这一选择,她没怎么犹豫就下了决心——选自己十月怀胎用血肉孕育的亲生儿子。

女儿杨晴虽然也是李萍的亲骨肉,但她毕竟只是女儿,与儿子不能比。和不少上了年纪的中国妇女一样,李萍愚昧地认定儿子比女儿要金贵。

李萍还在心里这么想:反正小晴还年轻,就算没有了棒棒以后还可以再生一个。我已经五十多了,不可能再生。这辈子就只有小明这一个儿子,哪怕他再不好我这个当妈的也得护着他。

李萍死活不肯松口,马啸只得找来杨晴,试图让她做通母亲的思想工作。但还是无济于事,无论杨晴怎么泪流满面地苦苦哀求母亲,甚至还给她跪下了,李萍也依然坚持自己的说法不变。

胡振邦为此怒不可遏:“这个老女人为了她的儿子,就不管我儿子的死活了吗?难道一定要眼睁睁地看着棒棒活活饿死渴死吗?杨晴,你这个妈简直不是人,毫无人性。”

杨晴一双泪眼中迸出怒焰,一字一顿地说:“她、不、再、是、我、妈——从今往后我没有这样的妈。”

意识到李萍是一座难以突破的堡垒后,马啸不想再在这个铁石心肠冷酷无情的女人身上浪费时间了。他跑去找技术部门询问追踪杨明手机的结果,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

“什么?杨明的手机信号一直显示关机中。这么说他在犯案过程中没有用自己的手机号,TMD,这小子还真是准备充分啊!”

雷霆忽然想起来问:“这么说杨明肯定有另外一张手机卡,因为清清曾经听到过他妈妈给他打电话示警。在车祸现场没有发现手机吗?”

马啸郁闷地叹口气说:“没有,那辆出车祸的汽车还在江里沉着呢,一时半会儿捞不起来。已经派潜水员下去找过了,他并有没在车内找到手机。听说车子的前后挡风玻璃都碎了,车内的很多小物品应该都被江水冲走了。那个什么小美的尸体上连钱包都没有,她的具体姓名和身份都没有弄清楚,也更没办法追查了。”

雷霆想了想说:“杨明的手机虽然不见了,但李萍曾经给他打过电话。她的手机被儿子实施绑架计划时一起带走了,那她肯定是借用别人的电话打的。赶紧问问杨晴有没有借过电话给她妈妈使用,那样就能找到手机号码进行查询了。”

杨晴证实母亲中午的时候曾经借用过自己的手机,可是手机通话纪录中,却并没有留下她所拨打过的电话信息。

警方十万火急地从移动运营商那里调取了杨晴的手机通话清单,也同样没有查到李萍给谁打过电话。显然,她并没有直接用女儿的手机卡拨打电话,而是另外安装了一张手机卡进行通话。

杨明策划这桩绑架案时考虑得很周详。他知道网络时代手机信号会随时出卖自己的行踪,所以事先特意准备了两张新电话卡。自己一张,母亲一张,案发后就用它们来联络。这两张新卡也是他叫小美利用那张捡来的身份证去办的,警方根本没法追查。

马啸派一名女警仔细搜了一下李萍的身,没有在她身上发现手机卡。又派人去胡振邦家,交代他们一定要仔细搜查李萍的卧室以及房间的其他地方,看能不能找出那张手机卡。

不过看李萍那一脸笃定的神色,马啸不难预料:这个女人看来打完电话后就处理掉了那张卡,一定什么都找不到了。

的确如此,李萍和儿子杨明通完话后,就已经把那张电话卡扔进马桶冲走了。这会儿,卡芯都已经不知道被冲进了哪处下水道。根本无处可寻。

虽然杨明带走孩子时还拿走了李萍的手机,并利用那具手机发送勒索短信。但是技术部门也无法从此查找位置。

因为杨明很狡猾,每次发送短信的位置都不同。有时是在城西,有时是在城东,东南西北都跑了个遍。他故意这样跑来跑去地发短信,就是不想被警方从中发现自己可能用来藏匿人质的具体地点。

手机追踪不可行,警方只能另外寻找可行性的方法。

雷霆记得池清清曾经说过,杨明是在接到李萍打来的示警电话后,果断决定要尽快放人。那时候大概是中午十二点左右,而杨明发生车祸的时间将近中午两点钟。也就是说,他在两个小时的时间内,从藏匿孩子的窝点来到了租车行,并租走了一辆福特车,然后在距离租车行不到两公里的临江路出了车祸。

警方以租车行为中心,以两个小时内的车程为计数单位划了一个大圈,圈出一片圆心区域。理论上,小棒棒被藏匿的地点就在这片区域里。可是这一片是城北密度最高的住宅区,很多经济适用房、廉租屋和城中村都密集在此。要从中把小棒棒找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也不可能挨家挨户去搜查,必须要有相对精确的地点定位才能行动。

意识到单靠警力展开搜索解救孩子可能会时间不充裕后,雷霆决定搬救兵了。

“马叔,你先尽量调配警力展开搜索吧。我去给清清打个电话,看她能不能尽量回忆一些有用线索,可以帮助我们尽快找到孩子。”

马啸赞成这个办法,点着头说:“我也这么想,你赶紧和池清清联系一下吧。唉!可惜她的附身技能几天才能使用一次,不是随时想用就能用。否则现在重新附上小棒棒的身体,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嗯,她今天刚用过附身技能,接下来的几天内都不可能再次使用。这条路是肯定行不通了。只能让她努力回忆附身小棒棒时的所见所闻,看能不能从中有所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筒子,明晚本导演又将邀请一位新的动物嘉宾前来友情客串,乃们有没有兴趣再来猜猜它是谁呢?这回的关键词就一个——飞禽。好了,这个范围内童鞋们开猜吧。^0^

第72章

因为天气因素, 航班有所延误,赶到机场的池清清没能如期接到远道而来的父母。那时候,他们乘坐的飞机才刚起飞不久,她只能呆在机场耐心等待。

池清清在机场大厅找到一家星巴克咖啡厅, 挑了一个临窗的位子坐下,点上一杯摩铁咖啡边喝边等。咖啡喝到一半时,有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池清清, 这么巧又在机场遇见你了。”

池清清一扭头,发现身后站着吴楚东。他穿着一身休闲深灰色西服, 内搭白衬衫和黑色针织毛背心,外套一件驼色长大衣。整套装束层搭得非常有味道, 颜色也很协调, 透出一份很英伦很优雅的绅士范儿。

池清清好一阵子没有见过吴楚东这位有着特殊性癖好的霸道总裁了。上次见他时就是在机场,没想到这回又在机场遇上了。虽然心里并不欢迎这样的偶遇, 但表面她还是要假装笑脸相迎。

“吴副总, 真是很巧啊!你又是来当空中飞人的吧?”

“是啊, 准备飞国外度假。”

一边说,吴楚东一边彬彬有礼地指着池清清对面的空座位含笑问:“May I?”

尽管池清清并不想他坐下来,但伸手不打笑面人, 怎么都不好意思直接拒绝, 只能客套地一笑说:“请坐。”

拉开椅子风度翩翩地坐下后, 吴楚东随口询问:“你来机场干吗呢?要飞哪里吗?”

“我来接我爸妈。今年春节我不回家,所以叫他们过来这边一起过年。吴副总,你现在出国度假, 那你们一家今年一定是准备在国外过年了?”

吴楚东微笑着点头:“是啊,今年春节我们一家人会齐聚新西兰过年。前不久我刚在那里买了一套房子。”

“我听吴悠说了,听说和她姑妈家是同一条街对吧?”

“是的,房子离海边很近,风景很美。我打算过年在那边小住几天,把生意方面的事都抛开,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

虽然池清清并不想了解吴楚东的个人喜好,但是两个人坐在一起,不找些话题来聊,出现冷场会很尴尬,所以她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配合他往下聊。

“吴副总平时喜欢做些什么呢?”

目光轻瞟了池清清一眼后,吴楚东笑得意味深长:“嗯…我喜欢美的东西,也喜欢自己亲手创造美的画面。”

吴楚东的话并没有完全说完,还有一句重要的补充没有说出口——当然,那些都是我所理解与痴迷的美。

“美的东西我也喜欢,不过你是怎么创造美的画面呢?哦,我知道了,是不是通过绘画啊?”

吴楚东不置可否地微笑:“算是绘画吧。”

——算是绘画吧。只不过我使用的画纸和画笔有些特殊。画纸是女人的皮肤,画笔是有力的皮鞭——雪白光洁如凝脂似的肌肤上,一道道渐渐凸现的红色鞭痕;一点点缓缓渗出的殷红血珠;多么像是绽放在雪野中的梅花,多么富有独特的美感啊!

吴楚东要搭乘的是国际航班,需要提前过安检过海关,所以他小坐片刻后就告辞离开了。

走出咖啡店时,隔着透明的落地窗,吴楚东最后看了池清清一眼。她就坐在临窗的位置,头顶一盏射灯洒落柔和的光芒,将她白皙光洁的青春脸庞映照得宛如珍珠般莹润生辉。

吴楚东的眼神中满是遗憾:这女孩的皮肤真好啊!如果能在她那珍珠般莹白的肌肤上“绘”一幅鲜血梅花,一定是一件非常赏心悦目的事。只可惜不能。

不可能的事,吴楚东就只能运用自制力来竭力克制自己心头的那股强烈冲动。一边看着眼前十分心水却又不能狩捕的猎物,他一边自我安慰道:没关系,虽然这个女孩不能碰,但我已经物色到了合适的替代品。那个吴悠的皮肤也很适合用来“作画”呢。但愿这趟的新西兰之行,我能找到合适的下手机会。

隔着一道玻璃窗,池清清感觉到了窗外来自吴楚东的凝视。下意识地一抬头,她正好迎上了他定定的视线,那两道视线令她心里无端端一突:他看我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呀?这个变态该不会是在YY我什么吧?

这个想法让池清清心里像吞了一只苍蝇似的难受。她强笑着朝窗外的吴楚东挥挥手,希望他走得越快越好。吴楚东回了她一个温文尔雅的微笑后,终于转身走开了。

吴楚东一走,池清清就觉得浑身轻松多了。尽管单看外表,吴楚东横看竖看都是一位无可挑剔的质优高富帅。但在她眼中,他永远是一个精神变态的邪恶BOY。

暮色重重的时候,池清清终于接到了远道而来的父母大人。等着取托运行李的时候,雷霆给她打来了电话。

池清清还以为雷霆打电话来是关心她父母安顿好了没有,接起电话就说:“飞机晚点了,我才刚接到我爸妈,现在还在机场呢。大概半个小时后才能赶到酒店,你能抽空来酒店陪我们吃晚饭吗?”

“恐怕不行,小棒棒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池清清意外地一怔:“啊,为什么?难道杨明没带他去北城公墓吗?”

“没有,所以我们现在有麻烦了。”

雷霆简明扼要地把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最后说:“清清,现在要靠你的记忆力来帮助我们寻找孩子了。现在你尽量回忆一下,杨明用来关押棒棒的那间屋子有什么特征?譬如面积的大小;窗户的朝向或尺寸;屋子外面有没有什么参照物;又或是听到过什么特别的声音。”

“你不要一下子就问这么多问题,我记不住,一个个慢慢来啊!”

听出女儿是在和未来女婿通电话,池氏夫妇自然而然地凑过来问问题。

“清清,是雷霆吗?”

“清清他爸,这还用问嘛,肯定是了。清清,雷霆加完班了吗?晚上有没有空过来和我们见个面啊?”

池清清只得先分心应付一下父母大人:“爸,妈,雷霆今天肯定是没空和你们见面了。我之前不是说过嘛,他在负责侦破一桩绑架案。现在案子正在寻找被绑架儿童的关键阶段,他不可能丢下工作过来陪咱们吃晚饭的。除非孩子找到了还差不多。”

池爸爸通情达理地说:“这样啊,那就先找孩子要紧,明天再见面也一样了。”

“那个,爸爸妈妈,你们守在这里等着拿行李啊,我去洗手间方便一下,很快就过来。”

因为父母在场不方便说话,池清清只得找个借口先遁一下。

躲进机场的洗手间后,池清清在雷霆的引导下,逐一回忆着自己附身棒棒时的所见所闻。房间大概在十二平方米左右;窗户不知道朝向,尺寸大概是一米五宽一米八高;因为窗帘拉得很严实,没办法看到外面的参照物。

这些信息能起到的作用不大,因为基本上所有住宅区都有十二平方米左右的房间,而窗户的尺寸也十分普遍,不具备独特性。雷霆无法不失望。

“只有这些吗?清清你再好好想一想,屋子还有没有其他的明显特征?比如结构方面?”

池清清又仔细想了想,忽然想起了一点:“对了,屋子的天花板是斜坡式的,应该是一间阁楼房。”

雷霆如获至宝:“太好了,这一点很有帮助。如果是阁楼房的房间,那么至少可以排除掉区域内的大部分平顶楼房。只需要查小部分顶楼带阁楼的楼房和城中村的自建房。”

一边通着电话,雷霆一边通过电脑查看划出的圆心区域内有多少阁楼房。发现有两个住宅区的十几栋楼房是顶楼带阁楼房的户型,另外还有三个城中村的的自建房也有不少带阁楼。

“清清,范围虽然缩小了不少,但还是要花费不少时间排查。你再想一想,有没有听到附近传来过什么声音?”

这句话果然提醒了池清清,她一拍脑门说:“对了,当时我隐隐约约听到了哀乐声,附近应该有什么人家正在办丧事。”

池清清提供的信息,让警方迅速展开了相关的排查工作。很快查明了当天圆心区域内办丧事的人家有三家。其中一家地处某个城中村,附近有不少带阁楼的自建房。一部分是业主自建自住的屋子,另一部分则是用来对外出租的屋子。

马啸下达命令:“先重点查看所有出租房的阁楼间。”

那时夜幕早已低垂,如同一件黑褂子罩满大地。警方连夜展开搜索行动,一个小时后终于在一间阁楼屋里找到了小棒棒。他因为喝了安眠药水还在昏睡中,一片安眠药至少能让一个两岁儿童睡足十小时以上。

小棒棒被迅速送到医院接受检查,看有没有受到什么人身伤害。胡振邦与杨晴夫妇俩接到通知匆忙赶来,一起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喜极而泣。

看着眼前再次团聚的一家三口,成功促进了这一团聚的马啸与雷霆,心情都特别的愉快,特别的开心。马啸还指着这一幕小声对雷霆说:“看看,多看看。因为咱们的警察生涯中,最值得享受的就是这种时刻了。”

池清清父母抵达S市的第二天中午,雷霆和父母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中餐厅隆重宴请了他们。

对于这一次与未来女婿及未来亲家的会面,池氏夫妇事后对女儿表示万分满意。无论是雷霆本人,还是他父母,他家的家庭条件,都让他们没什么可挑剔的。

池妈妈只是有些想不通:“雷霆家里的条件那么好,他当初选择职业时怎么会想到当警察呢?如果像他爸那样当律师,或是像他妈那样当钢琴教师,不是很好吗?”

对于池妈妈的疑惑,池清清笑着解释:“妈,人各有志了。雷霆不喜欢当律师或教师,他就喜欢当警察。”

池爸爸说:“是啊,人各有志,当警察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可是他是刑警,平时经常要查案子抓犯人什么的,会有一定危险吧?”

“虽然警察的工作是有一定危险性,但总得有人干吧?就像我们当兵一样,也总得有人当吧?你不扛枪我不扛枪,谁来保卫祖国谁来保卫家?”

“得,老池,你干脆唱起来算了。清清,你听听,你爸虽然已经脱下军装好几年了,但开口闭口还老是军人的口气。有时候真受不了他。”

池爸爸虽然一身便装,但站姿一目了然是军人出身。此时此刻,他更是一挺胸膛站得格外挺拔,自豪无比地说:“一天是军人,一生是军人。虽然每个军人都会有脱下军装离开部队的一天,但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曾经是一名军人。”

池氏夫妇与雷氏夫妇见过面的第三天,池清清和雷霆一起陪同父母去了邻市的天鹅湖景区游玩。

这个景区很大,有山有林有湖有岛,四季分明,景色怡人。春来山花烂漫;夏至绿树如如茵;秋季层林尽染;而每年冬日,会有成千上万的侯鸟飞到这里来栖息过冬,绝大部分是天鹅——天鹅湖的名字就是由此而来。

走进景区,迎面而来的就是一望无际的湛蓝湖水,蓝得让人无法不心旷神怡。冬已暮,初春渐近,湖堤上遍植的杨柳,枝头都已经布满一点点米粒大的嫩芽。只要春风一吹,它们就会一起欣欣然地张开眼睛,为杨柳添上碧玉新妆。此外,还有许多花儿无需春风的吹拂,就已然绽放了美丽的花容。蜡梅花,水仙花、玉兰花,都迫不及待地开始了争奇斗艳。

然而,无论是湖水的湛碧,还是杨柳的新绿、花朵的初艳,都不是暮冬时节天鹅湖景区的观赏重点。重点是无数只在此栖息过冬的候鸟们。除了天鹅外,这片水域还同时栖息着数千只的白鹤、灰雁、野鸭等越冬候鸟。它们才是冬日天鹅湖的不二主角,最生动亮丽的一抹色彩。

大批的越冬候鸟中,天鹅无论数量还是“颜值”都稳占上风。那些羽色洁白、体态优美的鸟儿,或在湖面静静游弋,或在湖岸翩翩起舞,引得许多游人纷纷驻足拍照。池氏夫妇也忍不住掏出手机,对着湖面上的天鹅群拍了又拍。

池氏夫妇十分起劲地为天鹅拍照时,池清清的注意力,却被不远处一群站在近湖浅水区的洁白肥泽的鹤吸引过去了。

“雷霆,你看那边,那些鸟是不是仙鹤啊?”

雷霆循着女朋友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摇摇头说:“传说中的仙鹤据说指的是丹顶鹤。丹顶鹤的头顶是红色的,尾巴、脖颈和脚是黑色的。而这些鹤却通身雪白,应该是白鹤吧。”

“只是白鹤不是仙鹤吗?可是它们这一身白羽看起来都自带仙气呢。”

“鹤这种鸟,看起来就长得仙风道骨了。所以,一直有‘一品鸟’的美誉,据说地位仅次于凤凰。”

池清清深以为然:“嗯,相比之下,天鹅的颜值虽然不输给鹤,却没有鹤的那份仙气。快把我的背包拿来,我要掏相机拍一拍这些仙风道骨的鹤。”

因为这天是出来游玩,所以池清清背着一只容量比较大的双肩包,可以多带一些备用物品。背的东西多了,背包自然重量就沉了,背的时间一久就会勒肩膀。雷霆心疼女朋友,虽然自己肩膀上也背了一只旅游背包,但还是自告奋勇帮她拎上那只双肩包,好让她轻松出游。

一边叫雷霆递包,池清清一边自然而然地转过身打算去接。之前因为想要看清楚那几只白鹤,她走下了青石筑成的湖堤,两只脚都踩在堤外的斜坡上。斜坡上泥土松软,还遍布青苔,一个不小心,整个人顿时就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一头栽入湖水中。

“啊…”

池清清本能的一声惊叫,让近在咫尺的雷霆察觉到了危险,赶紧一把抓住她的手,硬生生把她拖了回来。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要摔进湖里变成一只落汤鸡了。

女儿的惊叫声被一旁兴致勃勃为天鹅拍照的池氏夫妇听到了,他们下意识地扭头张望。发现雷霆正在将池清清打横抱起,她似乎是失去了知觉,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