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掉了苏引娣和陈良生之后, 迟景瑜就独自返回S市,在出租屋里藏匿起来,不再露面, 更加不和蔡文志联系。他们一早就约定好了,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不联系不见面。

每天,迟景瑜会以“卉木萋萋”的ID名在某论坛写一个流水帖,表面上是记录日常生活中的点滴,其实是在向蔡文志传递消息。表示自己一切安好的话,就说今天阳光真好、天气真好之类的。如果有需要约出来见面,就说晚上想去看XX电影之类的话。按照事先约定,他们会选择当晚八点后的第一场电影,在某家特写的电影院秘密会面。

而如果是蔡文志想要传递消息,就会在帖子里留言。留一个“顶”字表示一切进展顺利,警方已经中了圈套,正被牵着鼻子走;留一个“飘过”意味着警方已经结案,保险单已经正式申请理赔;留一个“踩一脚”则示意保单已经开始正式进入理赔环节,一千五百万的赔偿金到手是指日可待的事。

前两天,蔡文志在“卉木萋萋”的帖子里留了一个“踩一脚”的跟帖,这让迟景瑜激动极了:老娘的计划终于成功了,一千五百万到手后,下半辈子就可以跷起脚来在家享清福了。

迟景瑜打算拿到钱之后,用苏引娣的身份证去另一个城市和蔡文志开始全新生活。到时候,他们夫妇俩有这笔巨款在手,可以过得别提多潇洒快活了!她要买别墅,买豪车,要是钱不够花了。她打算再照本宣科来一出,继续从保险公司手里骗钱花。

因为那个“踩一脚”的跟帖,迟景瑜十分兴奋与激动,打算约蔡文志出来见个面,详细问一问保险公司那边的理赔事宜。就这样,两口子有了案发后的第一次见面。他们万万没想到,这次见面却让他们苦心安排的骗保计划彻底泡了汤。

坐在审讯室里接受审问时,迟景瑜还十分不甘心地问:“到底是哪里露了马脚,被你们发现了我没有死?”

雷霆说:“自从发现你买了好几份巨额保险后,我们就开始怀疑你的死到底是不是一场戏。毕竟自始至终我们都没有看到你的尸体。”

“这么说,你们会怀疑我纯粹是因为保险单的问题了?”

马啸说:“是的,如果你不那么贪心,就只买了一份保单。我们或许还不会怀疑,但是前后三份加起来共计一千五百万的赔偿金,真是让人想不怀疑是否假死骗保都难。”

迟景瑜阴沉着脸不说话,眼神中满是懊悔。看出了她在后悔自己当时不该多买保单,雷霆又开口说:“你也不要后悔了,我相信,如果整件事重头再来一遍,你还是会那么做的。因为,既然决定要走一招险棋去骗保,你当然是希望赔偿越多越好。所以你只会多买不会少买——你的贪婪,就注定了你会栽在这一点上。”

马啸在一旁说:“还因为你的贪婪,两个无辜的人送掉了性命。苏引娣和陈良生都是你杀了吧?”

迟景瑜矢口否认:“不是,苏引娣是陈良生杀的。”

“无缘无仇的,陈良生为什么要杀苏引娣。倒是你,需要一具尸体来假冒自己好骗保,不是吗?”

迟景瑜无法否认这一点,因为整个所谓的绑架案都已经被证明了是一场戏,戏里的尸体只能是她想办法找来的替死鬼。这一点她想赖都没法赖,只能尽量往陈良生身上推。

“因为…我告诉陈良生,苏引娣是蔡文志的小三,所以他就杀了她帮我出气。是他动手杀的人,不是我。我本来还想如果他不敢动手就算了,这件事我就不干了。没想到,他的心还是挺狠的,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不下。苏引娣反正都已经被他杀了,所以,我就想…不如利用一下这具尸体了。”

“所以,你就安排他帮你碎尸?”

迟景瑜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马啸又继续问:“那碎完尸后,陈良生人上哪儿去了?”

迟景瑜撒谎都不用打草稿,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他去江边弃尸体时,因为天黑路滑,一个不小心从江堤上摔了下去。”

雷霆一声嗤笑:“他到底是不小心摔下去的,还是被你推下去的?只有天知道了!”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迟景瑜绝对不会揽一条命案上身,她一脸真诚地赌咒发誓说:“他真是不小心摔下去的,警官,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说谎就遭雷劈。”

她话音刚落,窗外忽然就闪过一道白色闪色,然后一记轰隆的雷声便炸响了。惊得迟景瑜浑身一哆嗦,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容貌娟好却心灵丑陋的女人,马啸意味深长地说:“如果不是办公楼顶安了避雷针,你说你刚才会不会已经被雷劈了呢?”

迟景瑜与蔡文志的骗保案证据确凿,夫妇俩一起被刑事拘留了。虽然迟景瑜拒不承认是自己杀害了苏引娣与陈良生,也没有相关证据能证明她是凶手。但是她处心积虑地利用了苏引娣是不争的事实。

迟景瑜事先把苏引娣带回家,留下她的牙刷充当日后的DNA样本;后来又将她的碎尸现场冒充自己遇害的现场;这些行为足以证明她早就居心叵测地把这个可怜的农村妇女当成了自己的替死鬼。即使她声称不是自己亲自动的手,是陈良生杀的人,但她依然逃不掉故意杀人罪的主谋角色。

《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的故意杀人罪规定:故意杀人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而在司法实践中,对于迟景瑜这种预谋杀人的犯罪嫌疑人,一般都会判处死刑,因其罪大恶极不可恕。

得知自己极有可能被判死刑后,迟景瑜难以承受这样的结果。尽管她一再冷酷地剥夺他人的生命,却不希望同样的事情落在自己身上。她还年轻,她还想好好活下去呢。

“不可以,你们绝不可以判我死刑,因为你们压根就没有证据证明我杀了苏引娣和陈良生。凭什么判我死刑?”

雷霆冷冷地说:“具体怎么判,到时候就看法官的了。不过就我个人所言,我是很希望你被判死刑的。因为我真不想看到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再走出监狱继续当一个对社会有副作用的人。”

池清清也希望迟景瑜能被判死刑,因为她和雷霆一样,毫不怀疑她才是杀死苏引娣与陈良生的真凶。

对于一个女人亲自动手杀死两个人这种事,池清清实在无法不感到惊骇。尽管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案件,车蓉蓉布局周密地先后杀害了冯英哲与曾雯,可她到底是跟他们俩有私仇。是因为遭到了他们的威胁勒索才愤而杀人,所以说起来也算是情有可原。

但是迟景瑜与苏引娣、陈良生无缘无仇,陈良生甚至还是一个真心爱慕她的男人。她却因为自己的私欲,狠心将这两个人送上了黄泉路。这种良知泯灭的作为真是令人无法齿寒心冷。

“这个女人真是蛇蝎心肠,杀人这样的事居然下得手啊?”

雷霆若有所思地说:“事实上,我怀疑迟景瑜应该不是初次杀人。在无仇无怨的情况,仅仅是为了个人利益就在同一天内杀两个人,一般人很难做到这一点。尤其她还是一个女人。”

“是啊,如果你叫我去杀一个人,我是肯定下不了手的。真不明白她是怎么做到的,这个女人的神经没准是钢铁铸造的,否则怎么可能杀人不手软啊!”

“虽然女人一向是弱者的代言词,但是,有些女人狠起来也真够狠的。”

“我不希望女人太弱了,有时候狠一点也未尝不可。但是狠也要狠在道理上,像这种为了骗保而心狠手辣的杀人行为,没说的,一定要重判,绝对不能放过她。”

“放心吧,马叔说了,她这个死刑应该是十有八-九跑不掉了。”

“那就好,之前童大振的那个案子让我心里别提多憋屈了。如果这个女人又能逃过杀人罪的话,那我真要被气死了。”

池清清和雷霆之间的这场谈话,在一家粤式茶楼进行。这天是周日,他可以休息一天,约上女朋友一起出来喝早茶。

谈话进行到童大振的案子时,雷霆的手机正好响了,来电显示就是负责这桩案件的孙警长。他接起来听了几句后就神色一怔。

“啊!不是吧?”

那时候,池清清正在津津有味地啃着一只豉汁凤爪,看见雷霆一脸惊讶的样子,她下意识地朝着他一扬眉,是询问的意思。他朝她做了一个手势,表示待会儿再对她解释,然后就站起来往外走。因为茶楼里人太多,有些嘈杂,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听不清楚。

大概一刻钟后,霆重新回到座位上,他看着池清清说:“刚才是孙警长打来的电话,他说昨晚童大振又出事了。”

“啊,他又出事了?这回他的菊花里又被塞了什么东东啊?”

池清清自以为门儿清,可是雷霆的话却差点让她的下巴都被惊掉了。“这回遭罪的不是他的菊花,而是他的…那个…丁丁。”

刚才,孙警长在电话中告诉雷霆,童大振今天早晨又打电话报了警。昨天晚上,他像往常一样,在晚饭后打开房门把垃圾袋放到门口,准备第二天一早带下楼扔掉。可是,就在他打开门扔垃圾袋的时候,门背后却有一个人袭击了他。他感觉脖子像被什么东西叮了一下,然后就立刻失去了知觉。

今天早晨七点钟,童大振才重新恢复了意识。他无比骇然地发现,自己下半身一-丝-不-挂地光着,而他的阴-茎上居然紧紧缠着一圈橡皮筋,勒得整根阴-茎都变成了乌黑青紫的颜色。

“啊…”

童大振当时发出的那一声惨叫,据说整栋楼的人都听见了。孙警长接到报案赶到童家时,急救车的医护人员也正好赶到。一看到那根乌黑青紫的阴-茎,医生就直摇头表示没救了。

童大振哭丧着脸哀求说:“快,快送我上医院。医生,一定还有办法的,请你们一定要想想办法保住它——我可不想当太监啊!”

一个嘴快的小护士说:“这种情况,神仙也没法救!只能切掉了!”

童大振顿时崩溃地惨叫不已:“啊…啊…不要啊…我不想当太监啊!”

雷霆把童大振的遭遇说出口时,池清清正端起杯子在喝茶。刚听了不到两句话,她就把满口茶水都全部喷到了地板上。

“不是吧?后方攻完了攻前方了吗?请问他的丁丁是否还健在呀?该不会被人一刀切了吧?”

池清清这番话纯属开玩笑,但是雷霆却一脸正色地回答她:“虽然没有被切掉,但是也快了。因为,昨晚有人先把他弄昏了,再用一根橡皮筋紧紧缠在他的丁丁根部。今天早晨他苏醒后,发现那玩意儿已经全部变黑了!表示这个部位已经坏死,送医院也救不过来,只能手术切除了。”

“这么惨!”

池清清不厚道地笑了:“别怪我幸灾乐祸啊!虽然丁丁难保是一件很可怜的事,但是对于这种禽兽教师我真心同情不起来。臣妾实在做不到呀!”

雷霆也笑了:“的确,虽然这是一个十分悲惨的遭遇,但是发生在童大振这种人身上,还真是让人想要拍手称快呢。”

“这次不知道是谁对他下了手,应该不会是耿乐吧?毕竟手法完全不一样了。”

“孙警长说了不是耿乐,昨晚的案发时间,他和耿家一家三口在一起与律师谈话呢。但是同样是针对**部位下手,应该十有八-九还是遭到过他性侵的某位学生。”

池清清笑嘻嘻地说:“嗯,这种以牙还牙的手法,只能是那些遭过罪的学生才干得出来的。而且对于这种以牙还牙的行为,我只想说四个字——干得漂亮!”

然而,雷霆这一笃定的想法却被推翻了。当天下午,孙警长又给他打来电话。因为他很关心这桩案子,曾经私下里跟孙警长说过,希望能第一时间得知与案情有关的消息。

这一回,孙警长在电话里告诉雷霆,童大振是被麻醉针弄昏的。在他的脖子找到了针孔,在他体内也找到了麻醉药的成分。

麻醉针——这三个字让雷霆顿时联想起了一个人,针刺袭击案的最大嫌疑人陈明霞。这位麻醉科的专业人士,当初就是利用麻醉针先后放倒了三个大男人,并逐一刺瞎了他们的双眼与双耳。

与孙警长通完话后,雷霆把这一最新消息告诉了池清清。当时,他们正在郊外爬山,欣赏霜叶红于二月花的迷人秋景。

一听到童大振是把麻醉针弄晕的,池清清也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陈明霞。

“天啊!难道是这位法外判官又出手了吗?”

“很有可能,童大振先后三次入院接受诊治,都正好在她工作的医院。所以,她一定听说了他干过的缺德事。不是吗?”

“这倒是真的。童大振在那家医院三进三出,可谓是一位知名人物。连我这种医院以外的人都听说了他的光荣事迹,更别提医院里的人了。相信陈明霞对这件事也一定有所耳闻。”

“陈明霞这个人,连见死不救的路人都要心怀憎恨地予以惩罚。如果被她得知童大振涉嫌性侵自己的学生,那她会出手惩罚他也不足为奇了!”

池清清不无感慨地说:“如果这回真是陈明霞又以法外判官的身份出了手,我倒是很想给她点赞呢。因为在法律奈何不了童大振的情况下,由她出面当一回清理师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下午四点半,雷霆从郊外爬山归来后就直接去找了陈明霞。

那时候,陈明霞正在医院上班。对于又一次找上门来的雷霆,她应付得十分老练。声称自己昨晚很早就睡了,除了呆在家里哪儿也没去。

“又是在家睡觉?这么说又没有人能证明你的行踪了。”

“雷警官,没办法,我父母都不在了,我又没结婚没找男朋友,你让我上哪儿找一个人来证明自己一直在家睡觉啊?而且即使我有家人一起同住,他们的证词恐怕你们也不会采信吧?”

雷霆冷不丁地问:“陈小姐,你为什么都不问我干吗要查问你昨晚的行踪,还是你已经很清楚发生什么事了?”

“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警方曾经怀疑过我是什么针刺连环袭击案的嫌犯,所以你今天突然又跑来盘问我昨晚的行踪,我也不难猜出原因了。该不会又有什么人昨晚被针刺伤了吧?”

“昨晚的确又有人遭到了麻醉针的袭击,而且受害人曾经在你们医院住过院——我相信你一定听说过童大振这个人吧?”

陈明霞毫不否认地点头:“当然,肠胃科的这位奇葩病人是医院近期知名度最高的一位,没有之一。想不听说都难。”

“可以概括一下你听说的有关他的事情吗?”

“一开始听说他是个肛-门异物癖,喜欢往肛-门里塞乱七八糟的东西;后来又听说他报警了,说那些东西都是被别人硬塞进他身体里的;再后来还听说他可能染指过一些小男生:如果是真的,那他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变态一个!”

“所以,你就动手惩治了这个变态对吗?先用麻醉针弄昏他,再用橡皮筋紧紧缠住他的阴-茎,导致这一部位缺血缺氧坏死。”

陈明霞淡淡一笑说:“雷警官,你怎么老是咬着我不放啊?都说了昨晚我在家睡觉,没有出过门。不管那个童大振出了什么事都和我没关系了。”

顿了顿后,她又慢悠悠地说:“不过,如果他真是一个对小男生下手的变态,我个人认为,让他的老二彻底坏死倒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以后不能再祸害别人家的孩子了,不是吗?”

第161章

尽管陈明霞一再矢口否认, 但是雷霆的直觉告诉他, 昨晚发生在童大振身上的事一定就是她干的。而他的直觉也的确没有错,陈明霞的确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法外执法。

上一回,孙警长来医院找童大振谈话, 盘问他是否做过性侵耿乐的事, 他当时推得一干二净。

但是, 耿乐的父母却相信自己的儿子绝对不会撒谎, 对童大振的所作所为深感愤怒。所以,耿父后来也找来医院想跟童大振算账。

因为很清楚自己干过的亏心事,童大振不难预测可能会有愤怒的父母来找自己算账,事先就一再叮嘱护士不要告诉任何人自己的病房号码。

耿父问不出病房号码,便想到了去每间病房推门查看。他终于在一间病房里找到了童大振, 他当时刚从病房里的附设卫生间走出来。一看到耿父摩拳擦掌准备揍人的架势, 他立马又缩回卫生间并反锁了门。

童大振躲进了卫生间, 耿父进不去,就激愤无比地在外头反复踹门。

“童大振, 我是耿乐的父亲,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跑来找你吧?你现在给我老老实实滚出来, 我保证不打死你。”

几位医院保安闻讯匆匆赶到病房, 出面制止了耿父的过激行为。并且在劝说无效的情况下, 不得不强行将他拖走。

“别拉我,放开我。这家伙不是人,是禽兽。我要替我家小乐狠狠揍他一顿,最好是揍出他的屎来!”

耿父的奋力挣扎无效, 最终还是身不由己地被保安拖走了。一路上他一直在声嘶力竭地喊:“童大振,你这个禽兽!你害人不用药,杀人不用刀。我家小乐那么好的一个孩子,清华北大的苗子,就这样被你给毁了!你将来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虽然为了自己儿子的名誉,耿父并没有明说童大振干过什么事。但是事后医院里的医护人员都对此议论纷纷。因为他们很了解童大振三进医院的原因,以及他报警说遭人袭击的事。如此奇怪的袭击手法,再加上现在有个中年男人怒不可遏地跑来追究他“毁”了自家儿子的事——见多识广的医护人员轻而易举就能猜出前因后果。

耿父大闹医院肠胃科的事,很快就像风一样传遍了整栋医院。伴随着这一消息四处传播的,自然是那个猜测中的前因后果。而这一切,都不可避免地传到了陈明霞的耳中。

对于这桩老师涉嫌性侵学生的事,陈明霞乍听之下就气得要命。因为她觉得小孩子那么弱小,天真无知如小绵羊,只会乖乖地听老师的话。而一个披着人皮的狼老师,却利用这点便利,对自己的学生从身体到精神上都进行了惨人无道的摧残。这让她无法不愤怒。

只不过,这一切毕竟都只是捕风捉影的猜测,陈明霞想要确认一下整件事是否属实。当时她正准备下班,这下子就不急着走了,而是跑去保安部门口守株待兔。因为耿父在病房里被保安强行拖走后,就被带来了保安部接受批评教育。

当耿父垂头丧气地离开保安部时,陈明霞悄悄尾随他一路回了家。耿家住着一栋老旧的五层小楼房里,在楼下,拎着一块猪肉买菜归来的耿母与丈夫迎面遇上了。夫妻俩的脸上都是同样浓重的哀伤与愁郁。

耿氏夫妇没有马上上楼,楼下不远处的花坛边有一张石椅,他们就在石椅上坐下来说了一会儿话。陈明霞假装站在花坛另一侧等人,还装模作样地戴上耳机让人以为她在听音乐,其实她一直在专注地听着身后传来的对话声。

“老耿,你真跑去医院教训了那个畜牲吗?”

耿父沮丧无比地叹了一口气:“没有,我被医院的保安拦住了,压根就没碰到他。”

耿母又是欣慰又是失望地说:“没有也好,否则他就可以把你们爷俩一起告了。虽然我也很希望他能被暴打一顿,但是,我可不希望以后想见老公儿子时只能在探监日进行。”

“可是老婆,不能狠狠揍上那个畜牲一顿替儿子出口恶气,我这心里头真是堵得慌。你说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父亲啊!”

耿父说得满眼是泪,耿母也红了眼圈:“你以为我就不难受嘛!小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从小到大,我连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弹他一下,谁知道…我的宝贝儿子却会被一个老师这么…这么作践。我…我真恨不得能一刀剁了他那个孽根。”

“我也想,如果法律不管的话,我非千刀万剐了这个该死的童大振不可。”

“可是法律管啊,我们又拿不出任何证据,不能把童大振怎么样。而且老耿你听我说,咱们这些狠话气话只能在口头上说一说,千万不能动真格的。你好歹要替我和小乐想一想,如果你真跑去阉了或是剐了童大振,那你可是要去蹲监狱的。到时候我和小乐怎么办啊?”

耿父含泪点头说:“我明白,我懂那么做的后果是什么。我会暂时先忍下这口气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童大振这只禽兽,以后有机会我再来收拾他。现在,咱们先好好想办法帮助小乐,帮助他重新站起来,重新开始正常生活。”

“嗯,孙警长说,他会帮忙介绍一个心理医生给小乐。到时候,咱们也得经常和医生见面谈话,那样才配合医生帮助小乐彻底走出这件事的阴影。但愿咱们小乐能尽快走出来,越快越好。”

听完了这对伤心父母的谈话后,陈明霞对于童大振性侵学生小乐的事深信无疑。目送耿氏夫妇唉声叹气着双双离去的身影,她在心底默默地发誓:放心吧,你们的仇我会替你们去报。那个禽兽老师就交给我来处理好了。

陈明霞暗中查阅了童大振的住院记录,因为住院会启动医保程序,他必须提供身份证核对信息,所以她通过那张身份证搞到了他的住址。

有了住址,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陈明霞轻车熟路地对童大振展开了暗中跟踪,试图摸清楚他的出入规律。她发现出院回家的童大振一直很小心,趁着病休期天天宅在家里不出门,吃饭全靠叫外卖,只是每天傍晚会把垃圾拎出屋放在门外。

陈明霞决定利用这一点,案发当天,趁着童大振又一次打开房门往外放垃圾时,早就等在门后的她娴熟地将一针麻醉剂扎进他的脖子,然后再迅速把他瘫软的身体拖进屋并关上门。

把人事不省的童大振像拖死猪一样拖到客厅后,陈明霞动手扒去他的裤子,再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截橡皮筋一圈圈紧紧勒上他的阴-茎根部。看着那个丑陋无比的玩意儿,在重重紧勒后逐渐变色,她冷冷一笑地弹了它一下说:小弟弟,准备和你的主人说good bye吧。

有过前几次的犯案经历,陈明霞这回的行动更是干得滴水不漏。案发后,警方同样没有在现场找到或发现任何可能是嫌犯的指纹、脚印、或是头发血迹之类的DNA证据。

雷霆虽然猜出了陈明霞与此事有关,但是猜测之外,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她涉案,也就不可能对她展开调查。马啸对此也只能叹息着说:“这个陈明霞还真是越来越厉害,也越来越危险了!”

马啸对陈明霞的评语,池清清一开始听不明白。

“马叔为什么会这么说,虽然陈明霞的做法是比较偏激,但是这回我倒觉得她干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呢。”

“清清,你有所不知,像陈明霞这样集公检法于一身,根据个人主观意愿就私自对他人进行惩罚的行为,其实相当危险。因为抓人、定罪和审判都是她一个人包揽了,很容易出现冤假错案、出现误伤。”

公检法是公安局、检察院、法院的简称。其中,公安局是执法机关,检察院和法院是司法机关,三者是国家机关为公民执法的三大部门。

关于各专门机关的分工,《刑事诉讼》第三条作了明确规定:“对刑事案件的侦查,拘留,执行逮捕,预审,由公安机关负责。检察,批准逮捕,检察机关直接受理的案件的侦查,提起公诉,由人民检察院负责。审判由人民法院负责。”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七条规定:“人民法院,人民检察院和公安机关进行刑事诉讼,应当分工负责,互相配合,相互制约,以保证准确有效的执行法律。”

公检法三个部门之间的分工合作与相互制约,能在很大程度上避免或减少冤假错案的发生。但是像陈明霞这样集公检法于一身的行为,就很难避免这一点。因为个人主观的臆断,往往会成为她惩罚他人的重要依据。

虽然陈明霞这回出手惩罚的童大振,被警方认为极有可能曾经性侵过自己的学生,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算是为民除害了。但就算她这一次罚对了人,并不意味着下一次也会是正确的。而一旦她弄错了,就意味着有无辜者要遭殃了…

为了帮助警方摸清楚陈明霞近期是否有所异动,这天晚上,池清清再次灵魂出警,又一次附身在她家那只小仓鼠身上,对她进行近距离的侦查。

但是,“池仓鼠”发现自己扑了一个空,陈明霞当晚并不在家,临时有事被叫去医院加班了。她只能百无聊赖地在笼子里跑着转笼玩,边跑边想:仓鼠的转笼不错嘛,赶得上一台跑步机了!

“池仓鼠”在转笼里跑了半天后跑累了,打算“越狱”出去玩一玩。笼外那个门栓可难不倒她这只有人类智商在线的仓鼠,伸出小爪子努力拨了好几下后就成功打开了笼门。

“池仓鼠”跳出笼子,还在盘算着接下来要去哪个房间闲逛时,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声。那个声音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传进听力发达的仓鼠耳中时,也已经变得十分微弱。但是,她还是听出了那是一个女人的惊恐叫声。

直觉告诉“池仓鼠”,有人可能出事了。她迅速蹿上窗台朝外张望,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仓鼠的视力可不像听力一样敏锐。因为野生仓鼠几乎常年生活在地下,从而视力退化。也正是视力的退化,导致它们的嗅觉和听觉异常敏感。

一般来说,仓鼠只能看清楚两米以内的物体形状,只能分辨黑白二色。所以窗外黑漆漆一片的夜色中,“池仓鼠”什么都看不见了。她不假思索地一把推开了窗户上一扇轻盈的纱窗,跳出窗外追踪那个声音而去。

那个属于女人的惊恐叫声仅仅响了一下,然后就没有声音了。与此同时,有一个汽车引擎加速的声音轰隆隆地响起来,响声迅速的由大变小,显然是汽车正在飞快地驶远。

“池仓鼠”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声音都是从同一个点发出来的,她意识到一件事:那个尖叫的女人该不是像我上回一样,被人强行掳上车带走了吧。天啊!赶紧,跑快一点,看能不能追上那辆车。

“池仓鼠”一边竖起耳朵捕捉那辆汽车引擎发出的声音,一边一路狂奔地想要追上它。但是汽车的四个轮子可要比她的四条腿快多了。而且作为一只养尊处优的宠物仓鼠,鼠爷本尊已经并不擅长奔跑。还没有跑出一条七拐八弯的小巷,她就已经彻底累瘫在路边了。

“池仓鼠”累瘫在路边时,加完班的陈明霞正打开房门走进屋。当她发现鼠笼的笼门大敞着,宠物仓鼠小白已经不见踪影,她不可避免地大吃一惊:不是吧,小白难道还知道开门不成?它这是跑哪去了?

团团地在屋子里找上一圈后,陈明霞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窗户也被推开了。她再次惊讶得无以复加:啊!小白不但会开门还知道开窗吗?以前怎么从没发现它这么聪明啊?

池清清在陈明霞家里听到的惊叫声,雷霆次日上午打电话问负责管辖在那带街区的派出所,是否在头天晚上接到过任何女性遭抢劫或是失踪的报案,得到的回复都是否。

没人报案的话就没办法查了,雷霆只能尽量往好处想:但愿没什么大事,或许就只是小两口吵架。

这天上午,之前在雅安小区化粪池里发现的那具骸骨,在经过半个月的排查后,一桩发生在十年前的家庭妇女失踪案,引起警方的注意。

那名失踪妇女名叫詹婧,失踪的时候才二十四岁,是一个两岁小女孩的妈妈。丈夫徐天华比她大三岁,当时是一家航空公司的飞行副驾驶。

詹婧和徐天华都不是S市本地人。当年徐天华成功考上了S市一家航校,户口才迁来了S市。从航校毕业成为一名合格的民航飞行员后,他利用自己的薪水加上父母的经济支援,凑足首付款在S市买了一套公寓。

新房子一装修好,徐天华就正式迎娶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女友詹婧。那时詹婧刚刚大学毕业,一走出校门就和他领了结婚证。一对年轻夫妻从此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詹婧与徐天华结合后,第二年就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乳名妞妞。一家三口过得美满又幸福,简直就是完美家庭的典型样版。

然而,这个完美家庭却在妞妞两岁那年猝然破裂了。那年深秋的一个夜晚,詹婧忽然神秘失踪了!

出事那天,徐天华在天上飞了四个航次。这样的飞行密度,意味着他要从早上五点半一直工作到晚上十一点左右才能回家。而且那天因为天气因素航班还有所延误,最终他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在凌晨时分推开家门走进屋,徐天华的动作一如既往的格外轻巧,生怕会吵醒爱妻爱女。他先去女儿房里看了看,为熟睡中的小女儿妞妞把被子盖严实一下。再轻手轻脚地进了主卧室,尽量不打扰到睡眠状态中的妻子。

然而,卧室门推开后,徐天华无比意外地发现床上居然没有人。叠得整整齐齐的床铺显而易见根本就没有被人睡过。这么晚了妻子还没有睡觉吗?她在干吗呢?

徐天华把家里团团找了一圈,发现书房没人,卫生间没人,到处都没有妻子的人影,她压根就不在家。都凌晨一点多钟了,她会去了哪里呢?又怎么会把小女儿独自一人留在家里自己出去呢?这实在没道理呀!

虽然并不确切地知道妻子是几时离开了家。不过,徐天华很清楚一点。他们的女儿妞妞一般是晚上七点半到八点之间睡觉。这期间,妞妞需要妈妈陪着她哄她睡觉,否则就不肯上床。所以,可以肯定八点以前詹婧应该都还在家里。她只能是在妞妞睡熟后离开了家。只是不知道她离开家后去了哪里?又为什么那么晚都不回家?

徐天华立即拨打妻子的手机号码,结果听到熟悉的音乐在客厅里响起,这才发现妻子的手机留在家里充电,根本没有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