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楚西犯下的这桩血案让池清清十分关注,和雷霆一起在某餐厅吃晚饭的时候,她还不停地询问他案件细节。听完所有的细节后,她觉得吴楚西实在不是一般的蠢啊!

“要说这个吴楚西的变态程度比起他哥哥来毫不逊色,但是在杀人手段方面却差得太远了。吴楚东这个连环杀人狂至少杀过好几个女人了,却一点把柄都没有被警方抓到。而吴楚西相比之下真是智商感人。你说他跑去女朋友家杀人也就罢了,案发后还把沾了自己指纹的凶器留在现场。这简直是在邀请警方来抓他,怎么会有这么蠢的罪犯啊?”

“嗯,他的做法确实挺蠢的。我想这应该是他第一次杀人,而且应该还是激情杀人。因为凶器并不是他带去徐家的,进屋后他还和徐冰清发生了性关系。显然这对情侣一开始都还能融洽相处,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他失控地操起茶几上一把水果刀刺向她,而且一口气连刺六十八刀。”

光是想像一下徐冰清身上遍布的刺伤,池清清都不由地一阵头皮发麻,她恨恨然地说:“居然可以对一个弱女子下这样的狠手,这个吴楚西真不是东西。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的女朋友?”

雷霆一耸肩膀无奈地摇头:“不知道,他不肯说,他甚至都不肯承认是自己杀了徐冰清。明明证据确凿的事,他就是要把否认进行到底。所以,我们没法问出他的杀人动机。”

“他不肯说出杀人动机就算了,反正证据足以证明是他杀了人,他别想抵赖逃脱罪名。”

“这个罪名他是肯定逃不了的,证据十分充分,就算没有口供也能定他的罪。一旦故意杀人罪名成立,他就等着被判死刑吧。”

然而,吴楚西看似板上钉钉的故意杀人罪名,却在第二天出现了转机。因为这一天,警方又得到了几份新的专业报告。

头一天,警方在吴氏夫妇的别墅里,搜到了吴楚西脱下来的一套沾满鲜血的三件套西装。这套名牌手工精制的羊毛西装前襟上几乎全是血,许多斑斑点点的血迹一看就是溅上去的。

血迹分析专家把这套西服带回局里做了进一步分析,最终确认这种血迹就是因为连续刺杀的原因造成的。血迹分布形状显示,吴楚西当时是骑在徐冰清身上的姿势对她进行了刺杀。他连续捅了她六十八刀,每一刀从身体里拔-出来的时候都会带出鲜血,这些鲜血会以喷溅的形态溅到他的衣服上。所以,他这套三件套西装的前襟上,布满了这样的喷溅状血迹。”

然而,血迹专家却没有在与西装搭配的那件白衬衫领口上发现任何血迹,这让他有些奇怪。因为从血迹喷溅的情况来看,一些血珠曾经喷溅到了西装的肩膀部位。按理这样的喷溅高度,应该也会让露在马夹背心上方的衬衫领口也不可避免地沾到星星点点的血迹。可是那件白衬衫的领口却干干净净。

另外,如果吴楚西曾经骑在徐冰清身上对她连捅六十八刀,那么他两只白衬衫的袖口应该也会被溅上不少血迹。但血迹专家检查白衬衫袖口处的血迹时,发现那些都是沾染上去的。沾染与喷溅完全是两码事——沾染可能是死后才染上的血迹,但是喷溅状的血迹却只能是凶杀进行时才会被溅到凶手身上。

血迹专家在提交报告时,特别说明了这些自相矛盾的血液痕迹。三件套西服上的血迹模式,说明吴楚西行凶杀人时就穿着它。但是白衬衫上的血迹,却又显示凶案进行时并没有穿在吴楚西身上。这就让人很费解了!

一般来说,如果是凶手要脱掉衣服动手杀人,他脱去的应该是西装外套才对。吴楚西却显然是先脱去西装外套和马甲,再脱掉衬衫,然后重新穿上西装外套和马甲去杀人。为什么要这么折腾呢?完全没有道理啊!

这份血液痕迹的报告送到马啸办公桌上时,他正和雷霆在看法医科刚刚给出的两份病理检测报告。法医在报告中指出,死者徐冰清与嫌犯吴楚西的身体里都发现了大量迷-幻-药成分。与此同时,鉴证科也在案发现场茶几上的一瓶红酒中化验出酒液里被掺入了同样的迷-幻-药。

雷霆看过报告后,第一反应是徐冰清与吴楚西当晚可能在家磕-药了。

“马叔,如果他们俩身体里都有迷-幻-药的话,那会不会是这两个富二代当晚一起在家磕-药磕嗨了,然后男的产生幻觉把女的给杀了——所以吴楚西才会完全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因为迷-幻-药物会影响到大脑中枢神经,造成断片失忆的现象。”

马啸觉得有这种可能,因为无论他们怎么查,都查不出吴楚西的杀人动机。他和徐冰清的恋爱正在如胶似漆中。所有认识他们的人,包括徐氏夫妇在内,都说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就算这对年轻情侣闹了什么纠纷,也绝对不会严重到杀人的地步,更加不会严重到让他一口气连狂捅她六十八刀。并且在她死后半小时又进行第二轮捅刺。像这样的过度杀戮,要不就是凶手与受害人有深仇大恨;要不就是凶手的精神有问题。

吴楚西与徐冰清之间没有深仇大恨,他的精神也没有问题。所以,他这样狂暴凶残地杀死自己的女朋友,只有一个解释——他磕了药,药物让他出现了幻觉,失去了自控力,在精神错乱的情况下误杀了徐冰清。

分析出吴楚西可能是磕-药后精神错乱杀了人,再看血液专家的分析报告时,马啸和雷霆都觉得不足为奇。因为,一个吃了迷-幻-药的人的行为是没办法按常理来解释的。他会出现种种幻觉,然后做出种种让人匪夷所思的事。

在徐冰与吴楚西的身体里都检测到了同样的迷-幻-药成分,让警方怀疑吴楚西是因为磕-药导致的精神错乱杀人。虽然这一点可以让吴楚西的罪名从蓄意杀人变成过失杀人,从而逃过死刑的惩罚,他却还是满口喊冤。

“不,不可能。我和冰清当晚根本就没有磕过药。也许在你们看来觉得富二代闲得没事磕-药很正常,可事实上我们俩从来都不沾那些东西。这方面我们绝对是干净的,不信我可以提供尿液给你们检查。”

吴楚西提供了尿液做检查后,事实证明他没有磕-药的不良嗜好,身体内部环境十分干净。徐冰清的身体里也同样干净。

根据这种情况,韩律师提出了疑点。他要求警方考虑一下自己的当事人是否遭人陷害。因为迷-幻-药不仅有致幻的作用,也能让人失去知觉与意识。如果当晚吴楚西和徐冰清都没有磕-药,那么就意味着有人偷偷给他们下了药,让他们变得不清醒任人摆布。

“所以,案发当晚或许还有另一个神秘人也在徐家,他才是杀害徐冰清的真凶,并陷害我当事人是凶手。”

马啸摇着头说:“如果徐家没有安装那套安保系统,你这个想法倒还说得通。可是徐家所有门窗的开启都被记录在案。记录显示案发当晚除了你的当事人,并没有其他人在案发时间内进出过屋子。所以,除非你所说的这个神秘人会穿墙术,否则他是不可能跑去徐家杀人的。”

韩律师不甘心地说:“或许,凶手是提前躲进了徐冰清家呢?”

马啸还是摇头:“就算他是提前躲进了徐冰清家,请问他又是怎么进去的呢?还有,杀完人后,他又是怎么离开的?”

徐冰清家的房门是指纹密码锁,除了设定自己和吴楚西的指纹密码外,就只有一名清洁阿姨还可以开门入屋。因为这名清洁阿姨长期为徐氏夫妇工作,几乎就是看着徐冰清长大的,所以她十分信任她。

这就意味着别人是没办法开门进屋的。如果想要强行撬门撬窗进屋也不可能,警铃会立刻发出响亮的警报声,足以吓跑任何想要非法入室的盗贼。

另外,安保系统的记录还显示,吴楚西在五点过七分打开房门离开徐家后,她家的所有门窗再没被开启过。而清洁阿姨在八点半进屋发现尸体时,也只是吓得跑回二楼打电话报警,并没有开门离开的纪录。

也就是说,假设真有这么一位真凶存在,提前设法躲进了徐家,那么他既没有在吴楚西之前,也没有在吴楚西之后离开徐家。那他去了哪里呢?变成一缕青烟消失了不成?

韩律师还是不甘心:“也许安保系统被人动了手脚呢?你们再仔细调查一下嘛。”

雷霆说:“安保系统没有任何问题,这一点我们案发当天就反复确认过了。”

韩律师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不变:“我相信我的当事人是无辜的。因为在他身体里检测到的迷-幻-药是一个疑点,你们警方也没法解释是吗?”

马啸随口说:“这有什么不好解释的,我马上就可以想出一个。虽然他们以前从来不磕-药,但也许案发当晚他们出于强烈的好奇心,打算尝试一下嗨起来的滋味呢?“

“不,不可能。吴楚西可不是十几岁的青少年,他是一个成年人,还是一家地产集团的高管,处理过资金上亿的投资。请问这样的人还会毛毛躁躁地想要尝试磕-药吗?如果是徐冰清有这种不良嗜好也就罢了,那还可以说是她非要吴楚西陪她磕-药。但她同样也是一个不沾药物的人。马警官,一对从来不吸食任何药物的恋人,偏偏在案发当晚测出身体里有迷-幻-药,然后一个被杀,另一个成为显而易见的凶手。我认为这绝对不是巧合,极有可能是有人精心设计了这一切,吴楚西是被陷害的。”

韩律师的话,让马啸沉默起来,让雷霆也若有所思。

因为徐冰清之死,吴楚西被警方认定有重大杀人嫌疑,他在案发当天就被刑拘了。这件事让吴氏夫妇都焦虑不安、忧心重重。因为所有证据都在指证吴楚西就是杀人凶手,而且手段还极其残忍。案件进入到审判环节时,死刑肯定逃不掉。

一想到这一点,孔洁就忍不住泪流满面:“启源,怎么办啊?咱们家最近怎么这么倒霉啊!去年楚东不幸丢了半条腿,今年楚西又牵扯进了杀人案。他是绝不可能杀害冰清的,为什么会这样啊?”

吴启源对于这个问题也十分费解:“是啊,楚西没有杀冰清的理由,他为什么要杀她呢?”

一旁沙发上坐着的吴楚东叹了一口气说:“可问题是案发当晚只有楚西在冰清家,他身上全是冰清的血,而且凶器上面也有他的指纹。这些证据都足以证明就是楚西杀了她,不是吗?”

徐冰清被害,吴楚西被抓后,吴楚东一得到消息就马上赶回了父母家,陪着吴氏夫妇一直度过这段难熬的日子。

当着父母的面,吴楚东同样是一派焦虑不安、忧心重重的神情。可是背着他们,他眉梢眼角却满是幸灾乐祸的笑——吴楚西,我说过,会让你的下半辈子也生活在痛苦之中。现在——你的痛苦生活开始拉开序幕了。

吴氏夫妇无法反驳大儿子的话,孔洁只能用手帕拭着泪湿的眼眶,哀哀切切地说:“楚西是不是疯了,他到底为什么要杀冰清啊?”

吴启源摇着头说:“可是楚西一直不承认自己杀了冰清,他反复声明当晚发生过什么事他一点也不知道。我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他们一家三口正在书房里讨论这件事时,韩律师来了。韩律师刚刚结束了与警方的谈话,现在专程赶到吴家通知吴氏夫妇,目前案件出现了一丝转机。

听说案件有了转机,韩律师还没来得及在沙发上坐下来,吴楚东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询问问:“韩律师,楚西的案子出现了什么转机啊?”

“算是一个好消息吧,警方在楚西和徐小姐的身体里都发现了同样的迷-幻-药物。也就是说他们在案发当晚都摄入了一种迷-幻-药。”

一听这话,吴楚东马上一派恍然大悟地说:“他们那天晚上吃了迷-幻-药呀!那就难怪楚西为什么会做出那么反常的事。我们刚才还一直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杀冰清,而且还是那么残忍的虐杀。如果他当时磕了药的话,那就很好理解了。”

“是的,警方目前也是这么想的。因为他们实在找不出楚西的杀人动机,所以他们怀疑他是在服食迷-幻-药物后,在神智不清的状态下错杀了徐小姐。他们正准备把蓄意谋杀的罪名改为过失杀人。”

这个消息让吴氏夫妇都由衷地松了一口气,孔洁急切地追问: “韩律师,如果是过失杀人,那么楚西就不会被判死刑了是吗?”

“是的,过失杀人一般量刑标准是三至七年。当然,像楚西这种情况在具体量刑过程中应该会更重。因为徐小姐毕竟死得太惨了,而且徐家那边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估计最少会判十年以上。”

孔洁安慰地拍着自己的胸脯说:“只要楚西能保住性命,坐上十年牢也没关系了。只是他那天晚上为什么会磕-药呢?他之前告诉我他从来不碰那些东西的。”

吴启源对此也十分不解:“是啊,楚西不是那种会磕-药的人呢。他身体里怎么会有迷-幻-药的成分呢?”

吴楚东在一旁有意无意地说:“可能楚西也没有他自己说得那么乖吧。”

“警方认为楚西和徐小姐那晚可能出于好奇心在家尝试服食迷-幻-药找乐。但是我个人认为,还可以有另一种解释。因为楚西和徐小姐平时都不磕-药,偏偏在案发当晚却双双摄入了同一种迷-幻-药。我告诉警方这是一个疑点——有没有可能迷-幻-药其实并不是他们自己想要服用的,而是有人暗中给他们下了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楚西那个过失杀人的罪名都可以被撤销了。”

韩律师这番话,听得吴氏夫妇都大喜过望。他们一致同意律师的看法,认为小儿子可能是被人陷害的。谁也没有留意到,坐在一旁的吴楚东,虽然脸上的神色也同样看似欣然喜悦,但是在他的眼眸深处,却闪过一丝凛冽的寒光…

第182章

这天是星期六, 池清清不用上班,上午特意跑去了新房子一趟。因为她要抽空把新床单新被单都洗净晾干, 新婚之夜才能有干净的床上用品。

吴悠这三天一直在邻市采访一个美食节, 今天上午刚回来。听说池清清去了新房子,她放下行李也直接过来了,打算参观一下这对准夫妇未来的家。之前这套公寓还在装修时她都没来过,因为她不想看乱糟糟的屋子,一定要等到房子全部搞好后再来欣赏。

把整套新房里里外外全部参观了一遍后, 吴悠表示可以点赞,也可以给五星好评。池清清对此十分得意, 但也有些遗憾。

“说真的, 对于我这个新家我几乎就是百分百满意, 唯一一个不满意的地方就是顶楼的邻居。唉, 真希望吴楚东能搬去另外一个地方住。”

“是啊, 吴楚东就住在你楼上,这一点真是让人郁闷呢。”

“对了,悠悠, 你还不知道吧?吴楚东的弟弟吴楚西也成杀人犯了。”

吴悠大吃一惊:“啊?他杀了谁呀?”

“他杀了他女朋友, 就是我们那天在美容院遇见过的那个女孩子。听说还是一位服装大王的千金,跟他拍拖才几个月而已, 结果就被他给杀了, 而且是连捅六十八刀。”

吴悠无法不倒抽一口冷气:“天啊!他为什么要杀她,而且还用这么残忍的方式——难道他真和他哥哥一样是个变态?”

“似乎只有这个解释呢,好在这个吴楚西的变态程度虽然和哥哥一样高, 但是智商却没他高,一犯案就被抓了。”

“已经抓了他,那真是太好了!,像这种变态必须死刑处理啊!他们就没有资格再活在世界上,只会给社会制作副作用。”

池清清肯定地点着头说:“雷霆说了,这个肯定会判死刑的。否则怎么告慰受害者的在天之灵啊!”

吴悠想一想都忍不住要叹气:“那天咱们在美容院门口看见吴楚西的女朋友时,都担心过她和这个变态的弟弟交往会不会出事。没想到还真的要为她点蜡了!吴楚西果然和他哥哥一样是个变态,找男朋友这种事真要擦亮眼睛进行啊!”

池清清和吴悠都认为吴楚西和吴楚东一样是变态时,雷霆却因为韩律师的话,开始琢磨起了另一种可能性。

韩律师坚信吴楚西与徐冰清体内的迷-幻-药成分是一大疑点,不排除可能是有人故意设计了这桩血案,杀了徐冰清,再嫁祸吴楚西。

这一点虽然看似说得通,但实际上似乎无法操作。因为案发当晚徐家的安保记录显示,在徐冰清遇害时只有吴楚西和她在一起。从头天晚上的十点三十五分,到次日清晨的五点零七分,再没有任何人出入过这栋房子。

就算有人真如韩律师所说,是提前躲进了徐家,他是怎么进去的?又是怎么出来的?这些都是无法解释的谜。而韩律师对此的想法是安保系统被人动了手脚。

为了让韩律师心服口服,也为了让自己不再心存疑虑,雷霆重新检查了一遍徐冰清家的安保系统。然后,他还找来专家特意检验过这一系统是否遭人入侵过或篡改过记录。几番检验后,最终证实了系统记录的可靠无误。

根据系统纪录,雷霆一一列出了案发当天至次日凌晨所有房门开启的时间明细。

案发当天,徐家的安保系统显示,女主人徐冰清在上午十一点一刻钟出过门,傍晚七点过三分回了家。据警方了解,这期间她在外面和朋友逛街SHOPPING做SPA什么的。而这两次被打开的房门都是二楼的正门,一次是从内部打开,另一次是从外部利用指纹密码锁打开。

晚上七点四十二分的时候,徐家一楼地下室的门又被人从内部打开过一次,显然是徐冰清开的。但是她应该没有走出家门,因为没再出现过房门从外部开锁的纪录。

晚上十点三十五分,徐家二楼的正门再次被人从外部利用指纹密码锁开启。那是吴楚西进入了女朋友家,他自供在地下室与半醉半醒的徐冰清发生了性关系。事后就睡着了,再醒来时骇然发现徐冰清已经身亡。于是,次日清晨的五点零七分,地下室的房门又被人从内部打开,是吴楚西通过这扇门逃离了案发现场。

清晨八点半,二楼的正门又一次被人从外部打开,指纹锁显示是清洁阿姨进了屋。因为她长期为徐家服务,熟悉小主人的生活规律。知道昨晚是徐冰清的电影之夜,地下室肯定被使用过。所以她一进屋就直接去了地下室收拾房间,那样也可以避免不吵醒三楼休息的人。

在地下室发现小主人血淋淋的尸体后,清洁阿姨惊骇无比地跑回二楼打电话报警。直到警方来敲门,她才打开门放警察进来。这期间,没有任何人离开过屋子。有她的证词,也有安保系统纪录证明这一点。

把这份房门开关的系统纪录反复看上几遍后,雷霆从中发现了三个疑点。

疑点一,是傍晚七点四十二分的那次开门纪录。纪录显示徐冰清是从内部开的门,而她为什么要开那扇门?现在已经没人清楚原因。如果是要往门外扔垃圾,那她应该要开后门才对,后门才是放垃圾桶的位置;如果是有客人来敲门,那被敲的应该是二楼的正门,而非地下室的房门。所以,看起来她似乎没理由打开地下室的门,可她却偏偏开了。

疑点二,是吴楚西所说的他进入地下室时,徐冰清像是喝醉了,与他发生性关系时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如果他说的是实话,那么她当时可能并非喝醉了。而是已经喝下了掺了迷-幻-药的红酒,变得意识不清。

疑点三,是吴楚西如果曾经与徐冰清发生过性关系,那他当时肯定脱掉了自己的衣服。一对情侣在**性极强的家中做-爱,是没必要穿着衣服进行的。事后,他说自己因为口渴抓起茶几上那瓶红葡萄酒灌了几大口,然后很快睡熟了。那个时候他应该是没穿衣服的,至少是不可能再穿回整套西装。但他却说自己醒来时,是穿着全套西装趴在地毯上,身上沾了很多血。

综合这三个疑点,再对照血迹专家出具的那份报告,雷霆无法不得出一个结论:案发当晚,或许真有神秘人在吴楚西之前进入了徐家,并在红酒中掺入迷-幻-药放倒了徐冰清。所以,吴楚西来到女朋友家时,徐冰清不是神智清醒的模式。他却以为她只是喝醉了,脱掉衣服与她做-爱,事后同样喝下掺有迷-幻-药的红酒失去意识。而神秘人在这个时候出现,穿上被他脱掉的三件套西服,骑在徐冰清身上用刀刺死了她,再把衣服套回吴楚西身上。

至于那个神秘人是怎么进入徐家的,雷霆认为只有一个途径,肯定就是通过七点四十二分时被打开的地下室房门。徐冰清绝不会无缘无故打开那扇门,她当时正在地下室里看电影,没理由看到一半忽然跑去开门。应该是当时有人敲了门,所以她才会去应门。

地下室的房门被人敲响可不是一件常见的事。因为这栋房子的正门在二楼,一般客人来访都会去敲二楼的正门。为什么这个神秘人会跑来敲地下室的门呢?显然他很了解那晚是徐冰清的电影之夜,她当时就在地下室里看电影,所以直接敲了这扇门。

除此以外,神秘人选择敲地下室的房门应该还有另一个原因,这里足够隐蔽。地下室的房门就在二楼正门的下方。这栋老房子门前有一个U形台阶,一边弧形向上通往二楼正门,另一边弧形向下通往地下室。地下室的门要比街道矮上一米六左右,如果有人跑去地下室敲门,尽管这是一栋临街的房子,街道上来往的行人也都留意不到他。

神秘人清楚徐冰清在案发当晚的消遣安排,也能让她打开门放自己进屋,显然她是认识他的,而且关系应该还很不错。否则,一个独自在家的年轻女孩,是绝对不会贸贸然放一个交情一般的男人进屋单独相处。

雷霆把自己的发现都汇报给了马啸,与他讨论起了另一个神秘人在这桩案件中存在的可能性。鉴于这三大疑点,马啸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可能性的存在。只是还有一个问题没法解释。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神秘人存在,于案发当晚七点四十二分骗徐冰清打开门把她放进了屋,那么他进来的方式我们算是找到了。但他是怎么离开的你想到了吗?”

“没有。不过马叔,如果这个神秘人有办法进屋,那他一定也有办法离开。只是咱们暂时还想不出来。还有,如果咱们都认同这个神秘人的存在,或许是时候让鉴证科重新回案发现场检查一遍。没准有些什么地方被疏忽了呢?”

这一点是极有可能的。毕竟在此之前,这桩案件明摆着就是吴楚西杀了徐冰清,鉴证科在证据搜查时也只关注于第一现场的地下室。但如果有个神秘人躲在房子里,警方就很应该再派出鉴证人员去仔细搜查一下那栋房子中可能藏人的地方。

在马啸的指示下,鉴证科重新回到案发现场进行勘查。这一回,他们勘查的重点除了地下室外,还有楼上两层的所有房间,想要发现这栋房子里是否有其他可疑人员留下的指纹、毛发等。

在二楼的客厅和三楼的主卧室里,鉴证科人员确找到了不少指纹。但经过对比后,其中绝大多数都属于徐冰清和吴楚西,少数属于为徐家打扫卫生的清洁阿姨。她隔一天会来这里搞一次卫生。客厅中其他个别几枚最初不明身份的指纹,最终也被证实属于孔洁,因为她案发前一晚刚来徐家做过客。除此外,再没有任何发现了。

对于这种情况,雷霆无法不眉头紧锁:如果神秘人在屋里呆了那么久都没有留下任何指纹,那么他一定戴了手套,是个很小心谨慎的家伙。唉,最讨厌这种胆大心细的罪犯了!

徐家那栋三层楼的房子,可以说是一个躲猫猫的理想地点,有许多适合躲藏的地方。神秘人既可以躲进二楼的书房或佣人间;也可以随便躲进三楼任何一间客房。因为正常情况下没人会去查看那些房间,所以鉴证科的人仔细查搜查了这些地点。

在三楼走廊尽头的一间客房里,大刘有了一个发现。那间客房里铺着一床白底金色葵花的纯棉床单,在床单尾部一处,他细心地留意到了有一抹浅浅的半弧形黄色痕迹,并不属于金色葵花图案的内容范畴。

大刘蹲在床尾仔细地观察那半弧黄色痕迹,初步分析那应该是一种涂料。大概就是三厘米左右。而与痕迹相对的位置,是床尾处一米开外搁着的一只单人沙发椅。

根据黄色弧形与沙发椅的位置判断,大刘推测,这应该是有人坐在沙发椅上,再把脚直接搁上床单造成的结果。这半弧形的黄色痕迹一定是某只鞋子的鞋跟后半部留下的。虽然没有完整的鞋底,但是从弧形痕迹到沙发椅的位置来看,可以推测出当时坐在这张椅子里的人,身高在一米八以上。如果个子矮腿不够长的话,根本别想把脚架在床单上。

大刘的这一发现让警方如获至宝,因为徐家的客房今年都没有招待过客人,即使有,客人也不会那么没礼貌地把穿着鞋子的双脚直接搁上床。这意味着,这一痕迹极有可能是神秘人留下的。在吴楚西进屋前,他应该躲进了这个房间,先在沙发上坐下,再把双脚搁上床尾,好让自己坐得舒舒服服。

大刘将黄色痕迹取样后带回鉴证科进行了化验,结果发现那是一种斑马线涂料。还在涂料中找到了微量的花粉。那种花粉很特别,暂时还不清楚是什么花的花粉,需要请专门的植物专家鉴定。

不过这种涂料的存在,无形中说明那位神秘人在进入徐家前,曾经途经过一处油漆未干的斑马线。警方立即开始以徐家为中心,排查方圆两公里范围内刚刚刷过油漆的斑马线。

另外,鉴证科还准备对吴楚西那套西装进行第二次检验。因为,如果案发当晚,真是一位神秘人穿着这套西装杀人行凶,那么衣领或袖口处这些与穿着者的皮肤直接接触过的地方,都可能有机会从中提取到毛发、皮屑、汗迹等DNA证物。

与此同时,警方开始排查徐冰清与吴楚西两个人的人际关系。想要了解他们是否得罪过什么人,或许曾经与人结过怨,而他们会不会企图对他们不利。

吴楚西在律师的陪同下接受警方的相关调查时,情绪十分激动。

“真的是有人在暗中设计了这一切吗?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要那么残忍地杀死冰清?”

“吴先生,目前这件事还不能完全确定,只是警方会先从这个方向展开一下摸查。因为我们只是在徐家发现一点微量痕迹,现在还什么都证明不了。你依然还是我们的重大嫌疑犯,明白吗?现在,请回答我的问题,你能不能想出自己有什么敌人或仇人可能会做这种事?”

吴楚西想也不想地就摇头:“没有,我没有这样的敌人或仇人。”

吴楚西告诉马啸,他中学时代就去了外国念书,直到去年才回国。回国后就直接进了家族企业工作,被父亲委以要职。为了不辜负父亲的赏识,也为了做出一点成绩来证明自己的实力,他每天工作时间都在十小时以上。不像那类嚣张跋扈的富二代,仗着家里有钱就在外面作威作福。正事不干,破事干出一大堆来实力坑爹。

简而言之,吴楚西的生活重心就是两个方面:一是专注自己的工作,二是专注自己的感情。他每天去公司上班,每晚回女友家享受二人世界。一切都在正轨上稳步进行,谁知道,突然间会冒出一场泼天大祸来,让他一帆风顺的人生列车彻底翻了车。

不只是吴楚西否认了自己与人结怨或结仇的可能性,徐冰清的父母在接受雷霆的问话时,也不认为自家女儿会有这样的敌人。

徐冰清和吴楚西一样,都有过国外留学的经历,也都是在去年才回国的。她学得是艺术类专业,回国后进了一家知名美术馆工作。这类工作对她来说完全就是赚钱买花戴,并不为钱,只为了兴趣。

被艺术熏陶过的徐冰清是一个很有教养的女孩子,她从不高声说话,永远轻声细语;也从不跟他人起争执,如果意见不同她只是保持缄默;虽然是一个身家丰厚的白富美,但炫富这种事从未在她身上发生过。这方面她一直十分低调,因为她觉得炫富的举动实在是俗不可耐。

所以,徐冰清与人结怨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相反,正如她的父母所说,所有亲朋好友都喜欢她。因为相比许多娇纵任性的富家千金来说,教养良好的徐冰清真是想不讨人喜欢都难。

找不出可能与徐冰清结过怨的对象,雷霆于是改弦易张地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么,请问徐小姐是否遇上过什么疯狂的追求者吗?”

像徐冰清这样有财有貌的白富美,追求她的男人肯定多得数不胜数。雷霆想知道她会不会运气不好,遇上了一个心智不健全的疯子。生出一种如果自己得不到她、就干脆彻底毁了她的自私念头。

雷霆的话提醒了徐母,她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曾经与徐冰清是同事的男人。

在美术馆工作期间,徐冰清是馆长助理。当时展览部的有一位策展助理与她同一天上任。那个名叫郝一峰的男青年对这位容貌美丽气质出众的女同事惊为天人,从第一天认识她起就开始了追求攻势。而得知她是一位豪门千金后,他的追求力度更加有增无减。

郝一峰是S市本地人,他家住在城北香水街,那一带在民国时期属于私娼一条街。现在也仍然是遍布各类洗脚屋、洗头店、按摩房之类的所谓脏乱污地盘。住在这一带的人家庭条件都不太好,属于城市中的赤贫阶层。但凡条件稍微好一点的人家,早已经想办法从这里搬走了。

出身赤贫阶层的郝一峰,对来自上流社会的白富美徐冰清一见钟情。他铆足了劲追求她,希望能凭自己的诚意打动这位千金小姐。但是她对他没有感觉,最初只是婉拒,希望他能闻弦歌知雅意地放弃。婉拒无效后,她不得不当面对他表了态,说明自己不会接受他的追求。

郝一峰当时十分激动:“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有诚意都无法打动你?是不是因为我的出身没你好,所以你看不上我?”

“郝一峰,不是这样的。这种事跟你的出身没关系,而是我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感觉。所以我不希望你在我身上继续浪费时间。请原谅。”

郝一峰依然愤愤不平地说:“徐冰清,如果我也是有钱人,相信你应该就不会拒绝我了。”

徐冰清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你以为我就没有拒绝过来自富二代的追求吗?我已经拒绝过很多个了。并不是有钱就打动我,因为我自己家里已经够有钱了,我不需要再找一个有钱的男朋友。我想要的另一半,一定要是一个能让我心跳加速的人。很抱歉,和你在一起我并没有过这种感觉。”

被徐冰清拒绝后,郝一峰很长一段时间都表现得闷闷不乐。只有看到馆里其他男同事在追求这朵名花也同样遭遇碰壁时,他的脸上才会露出一丝笑意。别人的失败能让他的心情变得好受一些。

第183章

去去年底,徐冰清参加了一场慈善酒会, 她在酒会上与吴楚西一见钟情, 两个人很快变进入了恋爱模式。当名花有主的消息在美术馆传开后, 郝一峰整整一星期都没有笑脸。

某天晚上, 郝一峰和几个同事一起聚餐。多喝了几杯酒后, 他还借着酒劲还恨恨然地拍着桌子开骂。

“这个徐冰清, 还说什么她不是想找有钱人,结果还不是找了一个有钱的男朋友。看不上我这种穷酸就直说嘛,还非要找借口。最讨厌这种既要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女人了。”

这番出言不逊的话传到徐冰清耳中时,她只是宽宏大量地一笑了之。她觉得自己没必要去找郝一峰解释什么, 他是肯定听不进去的。因为对于他来说,与其承认自己缺乏吸引力追不到中意的女孩子,当然是不如责怪那个女孩“虚荣肤浅”更让他舒服了。

徐冰清虽然没有去找郝一峰的麻烦, 郝一峰却一直对她耿耿于怀。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 将感情的失意全部归绺于有钱人看不起穷酸。每次看见吴楚西开着豪车来美术馆接徐冰清下班时, 他的眼睛里都是强烈的愤慨与不满。而每次徐冰清看见他那种敌意十足的眼神时,心底都忍不住有些忐忑不安。

某一天, 吴楚西再一次开车来美术馆接女朋友下班时,不知是谁从楼上扔下半块砖头。

砖头不偏不倚地正好砸中了那辆价值几百万的玛莎拉蒂跑车的后挡风玻璃,车上和地上到处都散落着碎裂的玻璃。保险公司派出险人员过来定损时,初步估计损失在五万元以上。

徐冰清怀疑那半块砖头就是郝一峰扔的,可是苦于没有证据,所以并不能把他怎么样。但她曾经这么对母亲说过:“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是郝一峰扔的那块砖头。只可惜除了直觉外我并没有确凿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

这件事发生后, 徐冰清当月就从美术馆离职了。因为她不想再和郝一峰一起工作。对于这种心态不好、负能量满满的垃圾人,她觉得自己应该离得越远越好。

与徐氏夫妇谈完话后,雷霆立刻跑去那家知名美术馆找郝一峰。那时候,他正在馆里忙得不可开交。

因为该美术馆在五月份有一次重要的油画展览,相关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作为策展助理,在展览策划期间,郝一峰基本上每天都在加班加点的工作。

策展助理是一个需要“综合能力”的工作,他们需要了解与懂得的东西有很多。譬如要掌握作品尺寸与材质、摆放位置等等,还要包办发新闻稿、开幕及闭幕活动的接洽等工作。所以每次只要有展览活动的策划,策展人与策展助理都要忙得团团转。

对于雷霆找自己谈话的原因,郝一峰一脸气愤地说:“什么?你们该不是怀疑我杀了徐冰清吧?拜托,这一个多星期来我每天在馆里干到十一、二点才走人,哪有时间去杀人?不信你们可以问我的上司和同事们,他们都可以证明这一点了。”

虽然还没有去确认这一点,但是郝一峰能说出这些话基本上就有了可靠的不在场证明。雷霆也不算太失望,因为他知道郝一峰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小。徐冰清既然很讨厌这个垃圾人,那么他来她家敲门时她就肯定不会放他进屋的。二楼正门有可视门铃,地下室的门也有对讲门铃,他绝对没办法骗她开门。

把自己撇清了之后,郝一峰义正辞严地反问起雷霆来了,“对了,我听说徐冰清的死是她男朋友干的,为什么你还跑来问我的不在场证明啊?你们该不是想包庇那个富二代吧?”

雷霆好气又好笑地瞪了他一眼,懒得回答这种弱智问题。郝一峰却还喋喋不休地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个高富帅杀了人,你们警方可不能包庇他。有钱人了不起呀?有钱人杀人就不用偿命啊?事实上我觉得有钱人杀人更应该重判,谁让他们仗着自己有钱就胡作非为…”

“对不起打断一下,你听谁说徐冰清的死是她男朋友干的?我们警方还不敢这样确定呢?”

“大家都说是她男朋友干的,那一定就是他干的。如果有他没有问题,那别人为什么会说他呢,是吧?徐冰清也是活该,有好男人不要,非要挑那个不靠谱的高富帅。结果呢,那个高富帅到头来把她给杀了,真是活该自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