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以澜看了胡桢的背影一眼,快步走进漪漪的卧房。

漪漪依然坐在地上,衣衫不整。

赵以澜心一惊,快步走过去,只见漪漪前襟被扯开,露出大片嫩白肌肤,她泪流满面,无声哭泣着,然而眼睛却亮如晨星,真真是笑着流泪。

看到赵以澜在自己面前蹲下,漪漪忽然扑过去抱住她:“小玉,胡公子说要娶我!他要娶我!”

赵以澜连忙用力稳住漪漪的身体,免得二人一起倒地,她不知道胡桢和漪漪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一定是漪漪让胡桢改变想法,立即做出了决定。她并不意外胡桢的决定,或早或晚而已。

很好,接下来只要勾搭那个恋童癖,让他把她赎出去就成功了。徐妈妈这边不存在不放她走的问题,她又没有卖身契在人家手上,她要走估计徐妈妈还要欢送呢,只要搞定那恋童癖就行。她要不要再打扮得幼齿一些呢?

漪漪抱着赵以澜哭了许久,那是代表了幸福的泪水。随后,等漪漪冷静下来时,她又想到了胡桢如此改变的关键,便问赵以澜:“小玉姑娘,可是你…劝服胡公子的?”

赵以澜挑了挑眉:“若我说是因我跟胡公子做了笔交易,他才答应娶你,你可会伤心?”

漪漪愣住,半晌却摇头笑道:“只要能跟胡公子长相厮守,无论他为了什么娶我,我都不在意的。”她顿了顿,蹙眉道,“不知小玉姑娘跟胡公子做了什么交易?若因我的事让小玉姑娘为难,我内心难安。”

赵以澜摆摆手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让某个男人为我赎身而已。我好歹也跟你学了这些时日,若连这事都搞不定,也太丢你的人了。”

漪漪扑哧一笑,却又担忧道:“胡公子…为何要小玉姑娘做此事?”

赵以澜握住漪漪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你相信我么?”

漪漪怔怔点头:“漪漪相信小玉姑娘。”

赵以澜笑道:“那便是了。你要做的,只是个幸福的待嫁新娘,被胡公子接走后,便好好当你的内宅妇人,其余的事,无需多操心。还有,若今后胡公子问起,你要记得,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从岭南被卖来的可怜女子,其余的你要一问三不知,将所有事情都推给徐妈妈。”

虽然相识不久,但漪漪相信人与人之间的奇妙缘分,她相信小玉姑娘,即便她隐约感觉得到小玉姑娘瞒着她一些事,她也相信小玉姑娘不会害她,因此她郑重承诺道:“我记下了。”

赵以澜微微一笑。

徐妈妈很快也来了,她脸上并没有摇钱树要被赎走了的难过,反倒像是真心为漪漪高兴似的,面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徐妈妈是个聪明人,晓得事已经成定局,与其埋怨,还不如高高兴兴地送走漪漪,结个善缘。

徐妈妈在一番哭泣不舍之后,便开始为漪漪准备出嫁的东西。接下来的几日,漪漪脸上带着如梦似幻的笑容,专心地当她的待嫁新娘。

眼看任务完成在望,赵以澜心里也放松了几分,倚靠在栏杆上,懒洋洋地看着下方。

这是胡桢与她约定后的第四日,那之后胡桢并未再派人来跟她说什么,倒是有人来跟徐妈妈商量一些嫁娶事宜。得知漪漪要出嫁了,天香阁的姑娘们又羡慕又嫉妒,谁不想寻觅个良人好不再做那一双玉臂千人枕的妓子?可人比人,气死人,她们哪儿有漪漪姑娘那样的好运?不过就是发发白日梦,想想罢了。

夜色渐浓,天香阁也热闹起来,赵以澜打了个呵欠,就指望着计划赶紧进行,她在天香阁也待厌了,想回去吃素衣做的爱心餐…

赵以澜忽然如同一只敏捷的兔子般,转身猛地蹲下,让栏杆遮掩住自己的大半身形。

——天哪,她居然看到魏霖了!

赵以澜悄然转头,透过栏杆间的缝隙,再次确定,那个锦衣华服脚步匆匆的少年,正是魏霖。

她忽然有些不忿。

自从上次一别,她有两个多月没再看到过魏霖,可她还记得魏霖说的那些话。说什么非她不娶,说什么今后只会有她一个女人,可是看看吧,这才多久,他居然就来青楼嫖娼!他才十四岁啊,毛还没长齐呢,居然来青楼嫖!真是…真是没救了!

赵以澜正愤愤不平中,有人从楼梯处匆匆上来,正是福顺。

见赵以澜不雅地蹲坐在地上,福顺呆了呆,忙小跑过来轻声道:“小玉姑娘,你怎么坐这儿呢?算了不说了,你快些准备准备,那人来了,大人让你好好表现!”

赵以澜心里忽然闪过一个不太妙的预感,拉着要走的福顺问:“那人…是谁呀?”

福顺瞪着眼睛道:“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到时他自会来寻你,你只需记住,那人不过舞勺之年,家中富贵逼人,对你这张脸情有独钟便行了!”

赵以澜面色一白。

有没有那么巧啊,胡桢要她勾搭的人,竟然是魏霖!

她终于明白为何当初胡桢看到她的脸时才查她户口了,应该就是魏霖找她时将她的画像流露了出去,被胡桢看到,他觉得她长得跟魏霖要找的人像,就指望着她用这张脸勾搭到魏霖,成功混进大皇子府…

她一个真货要装成一个假货去假冒自己,真是…叫她说什么好?

第30章 戳穿

福顺匆匆离去, 赵以澜也忙回神,慌慌张张往房间里去。

漪漪在里头的房间绣着荷包,她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意,面颊微微泛红, 浑身洋溢着幸福的气息。

赵以澜心中一定。方才意识到魏霖恐怕是来找自己的, 她第一反应便是赶紧逃,千万不能让他逮住了,后续的麻烦她光用脚趾头便能想象得出来有多少。

可她还有任务没完成啊,漪漪还等着她完成跟胡桢的交易后嫁给他呢,她不可能一走了之。

赵以澜心中火急火燎,可面上还得做出淡然的模样。漪漪抬头看到她, 对她笑了笑,又低头细心地一针一线绣着荷包。

外头传来喧闹声, 徐妈妈的声音有些尖利惊慌:“这位公子, 这位公子, 可使不得啊!漪漪姑娘要嫁人了,她不接客的,您, 您别…”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随即便是房门被一脚踢开的巨响。

漪漪猛然站起身, 面带惊慌打算走出去,却见一道人影如飓风般闯了进来。

漪漪一声惊呼,慌忙间后退两步,一下子坐倒在床上, 捂着脸又惊又怒地看着闯入者。

来人不过是个少年,身量抽长中因此而显得身材略为纤细瘦弱,他面如冠玉,眼如晨星,视线从漪漪脸上扫过后一阵失望,胸腔恼怒地起伏了几次,一句话未说便猛然间回身,大踏步向外走去。

他只走了一步,目光一凝,随即双眼瞪大,似是不敢置信地望着侧前方。

来人正是魏霖。之前赵以澜站在靠近门边位置,魏霖冲进来的时候视线被遮挡自然没看到她,这一回身,他便看到了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惊喜来得太突然,他不禁呆住。

这一瞬间,赵以澜决定装傻。就像是她对外的人设一般,她垂着视线,双手在胸前搅握,似乎很是不安。

魏霖并未发现赵以澜的“异样”,开口前好歹找回些许理智,转头对漪漪道:“你出去。”

漪漪怔住,这又是哪一出?

魏霖见漪漪不动,面上闪过一丝恼怒,冷冷地瞪她:“还等着我请你出去?”

漪漪下意识地看了赵以澜一眼,这个少年似乎是冲着小玉姑娘去的。赵以澜也正看着漪漪,趁着魏霖不注意,她对漪漪眨了眨眼,示意她放心。

漪漪这才忙福了福身,从这虽年幼却一身气度的少年身边逃了开去。

房间里只剩赵以澜和魏霖二人,魏霖紧走两步靠近赵以澜,声音出口便带了丝激动:“以澜…”

赵以澜连忙垂下视线,退后一步贴着墙道:“公子,您、您是不是认错人了?奴婢小…”赵以澜差点咬破舌头,情急之下道,“小月,是漪漪姑娘的贴身丫鬟。”

在将“小玉”这名字脱口而出之前,赵以澜想起她曾经在魏霖面前说过这个假名,此番若要否认自己的身份,必定不能说出这个假名呀,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巧合的事?怪只怪她先前太懒了,随口就用了小玉这个名字…下回若再用假名,可不能再这么懒了。

魏霖吃惊地看着赵以澜,狐疑的视线将她从头到尾扫视一遍。

眼前的女子身着天香阁最普通的丫鬟服饰,青绿色的衣裳将她衬得如同一支嫩竹,仿佛能掐出水来。她的身量,模样与他记忆中一般无二,然而她面上那怯懦惊恐的神情,却并非他所熟悉的那个她。

他…果真认错了人?这个跟以澜模样相同,身量相似的女子,果真不是他日思夜想的女子?

恍惚间,他想起初见赵以澜时,她也与她后来表现出来的真实模样并不完全相同。这世上哪有如此相像的两人?莫非此刻她是因不想被他认出,才刻意装作不认识他?

魏霖养伤用了一个多月,如今身上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但疤痕还在,就如同他心中的那道坎儿,不知还要留存多久。在那场动乱之中,他爹在狱中自尽,他却不信,过去他跟他爹的关系说不上好,直到那个总是为他挡风遮雨的存在不在了,他才觉得心里空缺了一块,戾气源源不断从那缺口冒出来。

他爹不会自尽,定是有人杀害了他爹,并将他爹的死伪装成了自尽。他还记得赵以澜跟他说的话,他知道那个人是庄王,然而他没有证据。是皇太孙又如何,不过是他那位高坐帝位的皇祖父做给外人看的,他爹的死,他那祖父又会在意多少呢?他不会让他爹白死,他要坐上那个最高的位置,让所有害了他企图害他的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他抬起目光,描绘着眼前女子的容貌。

他差点就死了,若不是赵以澜,他如今已是孤魂野鬼一个。除了他外祖父,赵以澜是他最信任之人,然而在他回到大皇子府之后,她却离开了。他早有所觉,她那样的女子,潇洒地如同风儿一般,不可能被困在某一处,她要走,他拦不住她。可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寻找她,他画了她的画像,让几个尚可信任的下人去寻找她,一找便是两个月。直到今日,有一人回报,在天香阁有个女子跟画中人很相像。

他当即便带人寻了过来,抱着忐忑的期待。先前手下也有几回说找到了画中人,然而每一次的希望最终都会变做失望。这一次,他又满怀希望而来,看到这个女子的时候,他惊喜得心跳加快,以为自己这一回终于寻到了她。

可她竟然说她不是他要找的人…她想躲他,才装作不认得他的吧?

“以澜,此处并非你该待的地方,我不逼你,你随我回去,你想怎样都好。”魏霖看着赵以澜,眼里仿佛洒满星光,柔声道。

赵以澜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怯怯地说:“这位公子,你真认错人了…奴婢并非公子口中的‘以澜’…”

魏霖眉头紧皱,面前女子这谦卑的模样看得他心里十分不悦,她该是意气风发的,而不是眼前这讷讷如木头的懦弱模样。

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世上真有两个如此相像之人?

魏霖忽然扬声道:“叫老鸨进来!”

徐妈妈被魏霖的仆人带了进来,她那双滴溜溜的眼睛时不时往赵以澜身上打转,整张脸上写满了欲言又止。

就在方才,徐妈妈晓得了这位少年的身份——皇太孙殿下!再看如今他直冲着小玉姑娘来的架势,她很庆幸当初听了小玉姑娘的话。瞧瞧,小玉姑娘当初可没说谎,皇太孙殿下为了寻她,都追到这儿来了!如今,如今这又是为何?皇太孙殿下要治她隐瞒不报之罪么?

想到此处,徐妈妈的表情变了又变,立刻跪地连哭带嚎:“殿下,小民真的并非有意欺瞒殿下啊!是小玉姑娘让小民帮她隐瞒下身份的,求殿下饶过小民!”

赵以澜:“…”失算了啊!

早在魏霖说要把徐妈妈叫进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事情要遭。魏霖来得太突然,她光记得自个儿装傻充愣,却忘记当初为了对徐妈妈进行威逼利诱,还承认自己救了魏霖这事!徐妈妈又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为了自己活命,哪还会把她当初的嘱托放在心上啊!看,这不就露馅了吗!

魏霖猛然转头看着赵以澜,徐妈妈叫她“小玉姑娘”,他还记得当初她第一次被他戳穿时,在大皇子府她也是自称“小玉”,再加上徐妈妈的话…面前的人不是他苦苦寻觅的人,又是谁?

魏霖深吸了口气,却压不住胸腔中的愤怒,以及那一丝飘渺的委屈。

他千辛万苦寻找她,他找到了她,她却装作另一个人,装作不认得他!

赵以澜:“…”她觉得这场面太尴尬了。

既然已经被徐妈妈说穿了,再伪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赵以澜对徐妈妈摆摆手道:“徐妈妈,你先出去吧。”

徐妈妈看看面色冷硬的魏霖,见他并未反对,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魏霖看向自己带来的下人:“你们也出去!”

几人鱼贯而出,房间里又只剩下赵以澜和魏霖二人。

既然已被拆穿,赵以澜也没必要再装那唯唯诺诺的模样,心里瞬间变换了策略,她径直走到桌旁坐下,倒了两杯茶水,转头对魏霖招招手:“子林,站着不累么?过来坐下喝茶。”

魏霖见赵以澜这笑盈盈的模样,胸中怒火更盛,她才刚刚骗了他,竟然转头便能做出这般若无其事的模样!

赵以澜见魏霖不动,干脆起身去拉他的衣袖。魏霖起先还有些抗拒,被赵以澜柔柔地看了一眼,僵硬的身体便软了下来,面上不情不愿的被她牵带着坐到了桌旁。

人虽坐下了,然而魏霖依然板着脸,看来真是气得不轻。

赵以澜凑过去看他:“生气啦?”

魏霖冷哼一声,转开视线。

赵以澜缩回脑袋,撑着自己的下巴叹了口气道:“你可真小气,我不过就是同你开个玩笑,你也当真。还说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呢,这点儿小事都要斤斤计较。”

魏霖冷然道:“若老鸨未说实话,只怕你还会抵赖到底吧!”话里竟还有几分控诉的意味。

赵以澜瞪大眼一脸无辜:“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我们好歹是过命的交情,我怎么会假装不认得你呢?这是污蔑!”

魏霖瞪着赵以澜,然而后者那无辜的神情太过真实,令他顿生无处使力的无奈感。人找到了,他到底是高兴的。他还记得赵以澜说过,她并非许都人,连当朝皇帝是谁都不晓得,他曾经隐隐担忧,她早已云游四方去了,否则为何他就是找不到她人呢?万幸,她还在许都,万幸,他寻到了她。

魏霖面上神情缓和下来,问她:“你为何会在天香阁?”他似是想到什么,面色一变,“谁欺负你了?”

赵以澜连忙打断他的糟糕联想:“停,不要瞎想。你想想我是谁,我可是救过你的武林高手,谁能欺负得了我?”

魏霖想到赵以澜先前几次救他的情形,到底放松下来。

赵以澜食指在桌上敲击,另一手撑着下巴,侧望着魏霖笑道:“这回,我可是专程吸引你注意力,意图不轨来的,你怕是不怕?”

赵以澜意有所指,当初魏霖将她带去大皇子府时,也问过她究竟为了什么目的才接近他,当时正好遇到大皇子府被锦衣卫包围,她趁乱躲过了。那一次她是全然无辜的路人,而这一次,虽然她才刚知情,但她的所作所为,确实是在“吸引”魏霖前来,她可没撒谎。

魏霖面色未变,望着赵以澜声音沉稳而笃定:“不怕。谁都会害我,你不会。”

赵以澜愣住,心里多了种莫名的复杂情绪,这小屁孩,干什么要说这种犯规的话啊!

赵以澜咳了一声,收回视线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水,不置可否地说:“你也别太肯定啊。正所谓世易时移,我曾经救过你,不代表我就永远对你没有恶意。就比如这次吧,有人要我接近你,想法子跟你回去,好替他传递消息。”她勾唇笑了笑,慢吞吞地说,“我答应了。”

魏霖目光灼灼地望着赵以澜:“那你为何不一开始便表露身份?你明知只要你现身,我便会带你回去,无需你做什么。”

他的表情,甚至称得上是愉悦。

赵以澜知道他是误会了,他肯定觉得她不想替人传递消息这才故意装作不认得他…然而她只是怕麻烦而已啊。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他们要让我接近的人是你呀,突然看到你,我吓到了。”赵以澜实话实说,又感慨了一句,“他们真可怜,找谁不好,偏找上我了呢?”

魏霖的脸色却又莫名地垮了下来,他盯着赵以澜道:“若他们要你接近的人不是我,你也会听话?”他忽然生起气来,“来这儿的能有什么好东西,你就算武功再高,也难保不会着了下三滥的道,万一你被人…被人欺负了去,可怎么办!”

赵以澜:少年你可是把自己骂进去了哦…

赵以澜没有火上浇油,反倒柔声安抚道:“哪有那么多如果嘛,来的人是你,不正说明这是天意?我运气好着呢。气那些尚未发生的事,不是自寻烦恼么?来,喝杯茶,冷静冷静。”

魏霖突然站起来,拉着赵以澜便走:“走,我们离开这里!”

赵以澜被拉了个踉跄,站稳之后用力扯住魏霖:“等等,话还没说完呢,现在不能走。”

魏霖听她话中的意思不是说不肯跟他回去,脸色稍好了些,他站定,冷着脸说:“有什么话非要在这种地方说?”

赵以澜拉着魏霖坐回去:“你是不是画了画像到处在找我?”

魏霖抿唇冷冷道:“之前你不告而别,如今竟还反过来质问我?”

赵以澜觉得冤枉:“我没有质问你啊!我就是问问…好啦,你听我说,这件事你要是听了也会觉得荒诞有趣的。”

魏霖沉默几秒,赌气似的不看赵以澜,只淡淡道:“你说。”

赵以澜也不在意,笑道:“有人觉得我的脸长得跟你要找的人很像,让我用这张脸来接近你。你说好不好笑,我一个真货居然要扮成个假货呢。”

这么荒诞的事,她憋好久了,终于有机会说出来跟人分享。

魏霖看着赵以澜,她眉眼弯弯,嘴角勾起个小小的弧度,似乎果真觉得这事好笑。

他却不觉得。他甚至有些庆幸,他大张旗鼓地找人,因此才有人将风声放给了他,让他得以跟以澜相逢。否则,只怕这辈子他都别想再见到她了,她根本就没将他先前的承诺放在心上。

赵以澜继续道:“可你这事也办得太不好看了,你如今处境并不全然无虑对吧?如此大张旗鼓把弱点露给敌人看,你这是站在旷野里喊:看看,我的弱点在这儿,我的敌人们啊,快利用这个来对付我!若今日在这儿的不是我,而是另一个真跟我很像的女孩,你不就上当了么?”

魏霖斩钉截铁地说:“不会。”

赵以澜原本是心疼魏霖失去双亲,身边可信任的人太少,怕他今后做事不够成熟吃亏,这才想要提点他一下,却没想到他这么不配合。

还没等赵以澜开口,魏霖便笃定地说:“我要找的不是跟你相似的人,我要找的只是你,他们骗不了我。”

赵以澜一噎,竟有些无法直视他那倔强的目光,她只得别开视线,略略提高了声音道:“那你就这么跑出大皇子府,到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来,也不怕被人暗杀?之前的教训你可别忘了!我跟你说啊,还有人找杀手组织的高手来杀你呢!”

面对赵以澜那着急上火的模样,魏霖却因她对他的关心而心情愉快,微微勾唇笑了起来:“我外祖父帮我找了些高手贴身保护我,就是外面那些。我也有请武师教我武功,今后没人能再轻易伤我。”

赵以澜怒其不争:“你还笑!以后没事别在外乱跑,你这条小命不知多少人惦记着呢。”

魏霖含笑盯着赵以澜:“好,我不乱跑。我外祖父找来的高手也确实没那么顶尖,以澜,我见过的人之中,唯有你武功最高强…你留下保护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