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枫晚叹了口气,无奈道:“罢了罢了,你且随性而为吧,若真有什么事,我自会保你周全。”

作为小草的赵以澜顿时眼神发直,哽咽道:“还没有人对小草这么好…谢谢公子!”

何枫晚道:“小草,我说过了,你于我来说是特别的,我不对你好,又对谁好?”

赵以澜便傻傻地笑了,满眼的倾慕之情。

等离开何枫晚的视线,赵以澜连忙揉揉自己的脸,装傻可真是不容易啊,她脸上的肌肉都要僵硬掉了。

何枫晚在挑拨她和祝晓曼的同时,还在刷她的好感度,她总要有所表示,别让他失望嘛。

那之后许多天,赵一白天天去祝晓曼房里,也不来何枫晚这边了。

然而,赵以澜期待的,何枫晚期待的,都没有发生。

祝晓曼对待赵以澜一直如同开始那般亲切,并无半点排挤针对之意。

不知是不是在跟祝晓曼较劲,何枫晚见没达成他想要的结果,便持续性地控制赵一白去祝晓曼房里,而这样造成的结果就是,赵以澜的任务,让祝晓曼“得到赵一白专宠”,竟然就这么完成了。

看到系统面板上显示的任务已完成的提示,赵以澜是懵逼的,她现在的感觉,就有点像是跑马拉松,她以为自己才刚跑了一半还有老长路要跑,结果一转弯,终点到了,所有人都在为她欢呼而她还是茫然的…

等她终于回过味来,她就琢磨着赶紧逃离春风苑,任务都完成了,自然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

然而在赵以澜行动之前,又一件令人完全料不到的事发生了。

赵一白死了,凶手是祝晓曼。

——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第56章 分道扬镳

凶案现场的第一发现人是赵以澜和何枫晚。

午后赵以澜想再去看一看祝晓曼, 毕竟是她的任务目标,又来往了这十几日,处出了些感情,在走之前希望能确定对方将来能过得好。偏偏去之前, 何枫晚问起, 她又不好说谎,只能跟着何枫晚一起去找祝晓曼。她知道何枫晚对祝晓曼不会有什么男人被抢走的嫉妒,因此也不怕何枫晚去会跟祝晓曼起冲突,就是何枫晚在,她跟祝晓曼说话没那么自由罢了。

何枫晚在前,赵以澜落后半步, 二人来到祝晓曼居住的听雨轩时,外头一个人都没有。赵以澜本想站在外头等等, 然而何枫晚却一点都不客气, 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她没办法,也只能紧跟其后。

随后,赵以澜看到了凶案现场。

房内只有两人, 一人呆滞地站在一旁, 手中握着染血的瓷片, 身上脸上是大片大片鲜红的血。而旁边的软榻上躺着个人,或者说,此刻那已经不是人,而是一具正在变得冰凉的尸体。躺在软榻上的人是赵一白, 他喉咙被割断,硕大的血口子像是怪兽的嘴,还在往外喷着粘稠的血液,白色长衫已被浸透,血色刺人眼。地上是一大滩血,房间里充满着刺鼻的血腥味。

软榻旁站着的人是祝晓曼,她手中还拿着杀死赵一白的凶器,双眼发直怔怔看着前方,身体因为恐惧而不停颤抖,并未注意到何枫晚和赵以澜的到来。

赵以澜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这世界太过玄幻。祝晓曼不是为了获得赵一白的情有独钟才会有那样的愿望吗?难道说,她一开始想要得到专宠,就是为了有机会杀死赵一白?

赵以澜觉得荒谬的同时忍不住有些庆幸,还好在系统判定任务完成后赵一白才死,不然她的任务就死掉了啊,她也不可能为了任务进程而杀死祝晓曼吧?那任务卡死在这里,她就没得玩了。

至于赵一白的死,她倒是没多大感觉,赵一白这个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个渣男了,虽说罪不至死,但现在人都死了,她能怎样?

何枫晚突然走上前去,扬手打了祝晓曼一个巴掌,将她打得身子一歪,手中的碎瓷片落了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祝晓曼似乎此刻才回过神来,眼前的血红一幕令她瞳孔猛地一缩,蓦地尖叫一声,连连后退,似乎想要离那一抹血色远一些,然而她很快便发现自己身上也都是血,顿时颤抖着倒地,摇着头喃喃道:“不,不,这不是真的…”

赵以澜皱了皱眉,祝晓曼这是疯了么?

下一秒,祝晓曼忽然低了头笑出声来:“我,我终于杀了他…呵呵,我终于杀了他!你看到了吗姐姐?我替你报仇了!”

姐姐…报仇?

赵以澜瞬间明白过来,原来祝晓曼接近赵一白,竟是为了替自己的姐姐报仇。从祝晓曼一直以来的表现来看,她是个柔软敏感的女子,没想到竟能为了报仇做到这一步,甚至做出亲手杀死赵一白这种骇人听闻的事——她跟她姐姐的关系,一定很好吧?

只是,祝晓曼做出了这种事,只怕…无法善了。

赵以澜不忍心见自己的任务对象今后受苦,见祝晓曼此刻已是六神无主的状态,她连忙上前扶起她,看着她的眼睛道:“祝姑娘,现在,立刻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带上你的东西。”

听雨轩外并无下人,定是祝晓曼支开的,趁着还没人发现赵一白的死,赶紧离开才是硬道理,正好她也要走了,便顺带祝晓曼一程好了。

唯一的问题,是何枫晚。

祝晓曼被赵以澜弄醒,眼中依然带着迷惘,只是机械地点头,踉跄着转身进了内室。

赵以澜一转头,便见何枫晚不知何时竟站到了赵一白身边,低头查探着什么,面上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空。

他的反应怎么如此之大?因为赵一白的死亡,他就没办法继续在这春风苑蹭吃蹭喝了么?可是她隐隐有感觉,何枫晚似乎已经动了离开的心思,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难道说…是他下的蛊的问题?

似乎是得出了什么结果,何枫晚的拳头蓦地握紧,嘴里低低地骂了一句:“该死!”

赵以澜很少看到何枫晚如此失态,目光不禁落在赵一白身上,自然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何枫晚这会儿简直要气疯了。

他的蛊,是子母蛊,母蛊在他自己身上,子蛊不用的时候留在身边,用的时候下在他人身上,便能控制他人言行,这是他保命的玩意儿。子蛊只有三个,他可以取回再用,然而上回那赵昊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直接将他的子蛊杀死,这导致他的子蛊只剩下了两个,而如今,赵一白死了,他的子蛊便又少了一个——若被子蛊寄生的人死了,子蛊也将随之死去。

因此,刚才他实在是气得狠了,才忍不住打了祝晓曼一巴掌。如今,他的子蛊只剩下一个,虽说不妨碍他将来继续控制人,可保命符有所损坏,叫他怎么忍得下这口气?这两回都是那赵昊的错,这一回若非赵昊当众揭穿他,他也不至于给赵一白下蛊替自己圆谎。

赵昊!下回若再遇到此人,他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赵以澜不知何枫晚在想些什么,见他表情阴沉,本是该躲开的,只是这会儿情况危急也顾不上了。

“主子,咱们…是不是该离开了?”赵以澜小声询问道。

何枫晚侧头看她一眼,面色稍稍和缓,眉尾一挑问道:“我们为何要走?”

赵以澜道:“赵公子死了,咱们两人身上都有血,一会儿被人发现了可说不清楚…”在离开春风苑之前,她暂时不打算和何枫晚撕破脸,当然,若他并没有立即离开的意思,那她就只好自己先跑了。

何枫晚低头看了看,在他方才查探的过程中,赵一白的鲜血染红了他的鞋底和衣摆,他不适地皱皱眉,呼出口浊气来,盯着赵以澜,语气有些危险:“小草,我听你的意思,你准备带着祝晓曼一道走?若我不同意走呢?你要如何?”

赵以澜慌忙道:“主子,小草,小草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着,咱们如今非走不可了,不如带上祝姑娘。主子,您…您情况特殊,若赵公子死了的事传了出去,官府来查封了院子,只怕您的秘密…”

何枫晚挑眉,笑得不冷不热:“按你的意思,你倒是在替我考虑?”

赵以澜道:“主子明鉴,小草是主子的人,自然要替主子考虑周全。只是祝姑娘与小草有些交情,请主子走的时候带上她一起…”

何枫晚道:“我竟不知,我的小草还是如此思虑周全之人。”

他这话倒也不算无的放矢,从前赵以澜刻意隐藏本性,任谁都只会当她是个比一般人稍微坚韧一些的婢女,可如今面对赵一白那可怕的尸身,她的表现也太镇静了些,令人忍不住惊叹,也容易生疑。

赵以澜垂眸,语气低沉:“回主子,我爹三年前去世,那之后我便与我娘相依为命,我娘柔弱,我不得不处处多考虑几分。逃难路上,我不知见过多少饿殍,甚至敢从死人身上扒衣服,我母女二人势单力孤,遇事不得不深思熟虑,长此以往,难免熟能生巧。”

赵以澜这话是在解释自己为何会考虑得如此周到,也是在卖惨——主子呀,你看看我这么惨,还不赶紧动动恻隐之心,别那么多废话了?

何枫晚眯了眯眼,骤然笑开,柔声道:“小草,你过去真是吃苦了,你放心,今后有我在,必不会再让你吃苦受罪。”

“多谢主子,小草就知道跟着主子,是小草这辈子做的最对的决定。”赵以澜垂着视线动情道,声音都仿佛有些哽咽。

何枫晚嘴角微勾,对于这效果很是满意。

换好了衣裳的祝晓曼这时候走了出来,她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手边拿着个小小的包裹,面上似乎多了一分神采,只是出来后,她一时间也不敢先开口,只讷讷地看着赵以澜。至于一旁的何枫晚,她原本就是有些惧怕的,方才被对方打了个巴掌,这会儿面对他便更是放不开了。

赵以澜却看向何枫晚征询道:“主子,咱们…走吗?”

何枫晚道:“既然小草想离开了,我便顺你的心意又如何。”

赵以澜一脸感动,心里却在唾弃,明明他自己就想走了,临走前还要假装卖人情以俘获她的心,真是阴险。

何枫晚在春风苑是比较特别的存在,赵一白曾经对管事的曹嬷嬷亲口说过,何枫晚出入春风苑无需他的同意。即便这几日何枫晚“失宠”了,只要赵一白尚未收回成命,曹嬷嬷便不会阻拦何枫晚出入。

何枫晚带着祝晓曼和赵以澜回了竹林小屋,让车夫备了马车,三人直接坐上马车,大喇喇出了春风苑,也没人拦他们。等离开春风苑,马车来到青沧县城内,何枫晚便让车夫自行离开,约定好晚间再来接几人——当然,等车夫晚间来约定地点接人的时候,他们三人早已远走高飞了。

车夫一走,便是祝晓曼和二人的离别时刻。祝晓曼家中父母早亡,只与姐姐相依为命,谁曾想两年前姐姐入了春风苑却惨死,她便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她不甘心姐姐枉死,便变卖家中所有财产,想办法入了春风苑,伺机为姐姐报仇。如今大仇得报,她本没想到自己还能活下来,可既然能活,好死不如赖活着,她要替她姐姐的份一起活下去。想了许久才想起有一远方表叔尚能投靠,她便决定启程前往。

正好有一个商队要出发去南方,跟祝晓曼的家乡方向乃是同路,她便交了点银子,准备加入这个车队。

赵以澜有些伤感地说:“主子,与祝姑娘这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我想送送她。”

何枫晚这时候自然不会拒绝赵以澜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他自觉这段时日已经足够让她死心塌地,从未想过她还有别的心思,便挥挥手让她去送,而他自己则坐在酒楼大厅之中歇息。

赵以澜和祝晓曼一道离开,眼看离别在即,祝晓曼哭得十分伤心,妆容都有些花了,赵以澜好生安慰,将她送去车队,笑着摆摆手告别。

送走祝晓曼之后,赵以澜回去的路上拐进了个小巷子,把千面一摘,这世上便没有了王小草,只剩下赵以澜了。

她轻轻哼着歌,回到何枫晚等她的酒楼,在他附近的桌子上坐下,点了几个小菜,大快朵颐。这期间,她一眼都没有看向隔着一张桌子的何枫晚,神态举止十分自然,像一个单纯的十三四岁活泼少女。

何枫晚只淡淡瞥了眼身边那娇俏可人的少女,便收回了视线,等待的时间有些久,他不耐烦起来。

片刻之后,他起身付了账,沉着脸走出酒楼,脚步略有些着急。

赵以澜笑眯眯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又低头沉浸在美食之中。

——哈哈哈找去吧,能找到她算她输!

第57章 黑衣人

赵以澜吃饱喝足便付了账走出酒楼, 慢吞吞向城外走去。之前为了不留破绽,她的那些个宝贝被她用防水牛皮纸包了埋在了树下,走之前总要去挖出来带上。她慢吞吞往城外走,还没走到城门, 就听到喧闹声从后方传来, 慌忙躲到一旁。

一队衙役匆匆从赵以澜身边跑过,衙役们个个神色严肃。等他们走远了些,吃瓜群众们便不甘寂寞地议论开了。

“听说没有,春风苑出事了!”

“春风苑?就是赵公子的那个春风苑?出了什么事?难不成,里面的那些美人们给赵公子戴绿帽了?哈哈我早说了,赵公子就一个人, 怎么可能满足春风苑里那么多女人?她们受不了寂寞,肯定要出事的!”

“呸, 你想哪儿去了?事情比这个可严重多了!我听说, 赵公子受伤了, 是春风苑里的美人干的!”

“什么?真的假的?”

“嘿嘿嘿该不会是有美人不忿赵公子对自己不够好,把他的命根子给…呵呵呵。”

“我听说是被刺伤了,也不知是伤到哪儿了, 听说伤挺重的。”

“我怎么听说, 赵公子是被杀了呢?听说房间里满地都是血啊, 发现这事的人都吓傻了!”

“啧啧,这可真是吓人啊!”

“要我说,这就是报应!那姓赵的不知糟蹋了多少美人,也活该有此一劫!”

“啥叫糟蹋啊?那些美人都是自愿的!我看你啊, 就是嫉妒!若你也长成赵公子那般俊秀模样,家里又有银子,只怕比赵公子还要荒淫呢!”

“…”

后面的对话赵以澜走远了便没有再听到,她信步往前走,十分轻松惬意。此刻祝晓曼早已经离开青沧县,而她已经不是王小草,即便官府得知了他们三人的失踪从而将他们定为嫌犯,也找不到她头上来,最终倒霉的,可能只有何枫晚而已。

赵以澜出了城,又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当初藏东西的林子,找了片刻确认东西的位置,就地开挖。她藏东西的地方够隐蔽,没有被人走狗屎运发现,她的那些宝贝还好端端的在原地待着。

将东西都揣到怀里,赵以澜又往青沧县城走去。祝晓曼的走法给了她提示,其实她也可以找商队一起走,而不是自己驾车,那太累了。当然,跟队的舒适度必定比不上自己买的马车,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娇小姐,忍忍也就过去了。

到了集坊一问,往北面去的商队确实是有,不过今日时候不早,商队要第二日一早才会出发。赵以澜找到商队管事,交了一两银子当定金,请对方给自己留了个位置,便找到一家客栈住下。

傍晚赵以澜在客栈大堂里吃晚饭,耳中自觉不自觉地听到了关于赵公子之死一事的不少消息。

赵一白是近期青沧县的风云人物,听说他还是许都一个三品官员的儿子,赵一白的死亡,对于青沧县令来说,是一个大麻烦。如今具体情形如何还不得而知,但春风苑中消失了两个美人的事倒是流传得到处都是,有说这两个美人争风吃醋,误杀了赵一白,因此结伴仓皇逃离。而有些脑洞大的,则认为是两个美人春闺寂寞好上了,因此联手杀死赵一白,双双逃命去了。而赵以澜作为一个婢女,在整件事里几乎没什么人提及。

因为赵一白的死,青沧县令几乎派出了所有衙役,势要找出出逃的两个美人,进出县城的所有人都要接受盘查。

赵以澜忍不住庆幸,还好他们当时当机立断,立刻离开春风苑,打了个时间差,在赵一白尸体被发现前成功将祝晓曼送离,否则这会儿就要被瓮中捉鳖了。她原先化身的王小草本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被人追查的可能性比较小,如今恢复了原先的样貌,就更万无一失了。至于何枫晚,她猜测他应该会恢复男装。县令要找的是两个美人,他们可不会知道,所谓的美人并非美娇娥,而是男儿身。

想想看在这次的任务里,何枫晚也算是帮了她一把,还被连累成了被通缉的杀人凶手,赵以澜便真诚地对系统祈祷,希望何枫晚也能逃过搜查。

赵以澜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日天还没亮便起身去了商队。

青沧县算是个交通枢纽,来往的商队并不算少,很多个人和小家庭也愿意跟着商队一起走,相对安全。大梁境内总体来说是比较国泰民安的,然而小区域还是有作乱的山匪,单枪匹马地上路总归风险太大。因此,这商队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是来蹭大部队的,交上点银子,便能安全不少。如今这世道还未到人人富裕的水平,大部分百姓都只是混个温饱而已,因此商队也不黑,本就是顺带的,在不提供吃住的前提下,一般也就每人收个二三十文意思意思。当然,若给的银子多,商队也会优待些。

赵以澜总共交了二两银子,而她去许都还有三日的车程,算起来她这给的就算是巨款了,因此她被分到了一辆还算过得去的马车之中,车中已经有了一对衣着还可以的母女,听说是去许都投奔亲人,还有两个中年仆妇,她们本就是许都富商家人,原先有事离开许都,如今赶回去。若是没什么银子的,自然只能坐到露天的板车上,或者干脆走路。

商队离开县城时被好一番折腾,赵以澜亲眼见管事给守门的塞了银子,可依然逃不过搜查,每一辆马车上的人都被士兵们一一查验过去,赵以澜这个符合美人人设,但岁数太小的也没逃过跟画像比对的命运。

赵以澜倒不怕自己被逮住,就是被查得心累。商队终于被检查完毕,缓缓离开了青沧县这是非之地,而赵以澜坐着的马车内,几人也在小声谈论着赵一白的死,不过也只是稍稍说了两句,并未深入。

她闭着双眼假装对他们的对话并不在意,实则憋得有点辛苦,这种明知真相却只能任由别人乱猜而无法说出来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第一日上午风平浪静,午间商队停下休息,赵以澜也下了马车,活动活动僵硬的四肢。商队就地取材烧火做饭,赵以澜也想吃点热的,便搭了点银子进去获得一份肉末汤加俩包子。等吃完了午饭,她又四处走动消食,懒洋洋地犯着困,心想着下午正好睡一觉。

从营地外游荡回去的路上,前方一人身着白色长衫,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派头,跟她相对走来,她眼睛一扫,神态自然地收回视线,捂嘴打了个呵欠——很好,没想到车队里竟然会有个何枫晚。

目不斜视地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后,赵以澜又偷偷掀开车帘往外看,直到看到何枫晚坐上一辆一看就比她这辆马车要豪华舒适的马车她才放下帘子。

何枫晚果然如同她先前猜测的那样,换回了男装。她不得不承认,何枫晚可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他扮演女人的时候,柔弱多娇,那惑人的媚态是深入骨子里去的,而当他换回男装,又变成了个光风霁月的美男子,令人神魂颠倒,任谁也看不出,他就是那个诱惑了诸多青年才俊的美人。

对于跟何枫晚同在一个车队的事,赵以澜倒没有多大抵触。反正他也认不出她来,她怕什么?神态自然一点,何枫晚什么都发现不了。

这一日下午亦是风平浪静,赵以澜断断续续地睡着,直到晚间车队停下安营扎寨,她才打着呵欠下车。一群女人避开男人,结伴去林间解决生理需求,赵以澜自然也跟着去了,解决完后没有立刻回营地去,而是独自在营地附近逛了逛,伸展四肢。

这一逛,便跟同样在营地周围走动的何枫晚来了个狭路相逢。

赵以澜目不斜视从对方身边走过,谁知何枫晚却忽然出声道:“这位姑娘,我们是否在哪儿见过?”

赵以澜停下脚步,侧头看向何枫晚,眼神似有些惊异,半晌掩嘴轻笑:“我好久没遇到如此拙劣的搭讪手法了,这位公子,人家今年才十三岁,对男人没有兴趣。”

何枫晚有些惊讶于眼前这小姑娘的回话,下一秒又释然,独自一人在外走动的小丫头,总归不会是那种娇羞的闺阁女子,说的话惊世骇俗了些也不难理解。

何枫晚道:“这位姑娘误会了,我是真觉得我们曾经见过…姑娘是否在青沧县停留过?”

赵以澜歪着头道:“这商队便是从青沧县离开的,你问这个,不是废话么?这位公子,时候不早,我要回去了,你自便吧。”她对何枫晚摆摆手,绕过他走回自己的马车。

何枫晚应当是记起了那时去酒楼观察他的她,不过那也无所谓,一两个巧合并不用多想,只要她够坦然,他绝不可能想到她就是王小草。

何枫晚在原地站了会儿,他想起那个小姑娘是他在酒楼等待小草时有过一面之缘。想到这儿,他又忍不住觉得气闷。小草说是去送祝晓曼,却迟迟不归,他等不及便去寻找,可小草却像是清晨下的露水般消失无踪。当时赵一白的事还未暴露,他也问过,证实祝晓曼是独自跟商队走的,另一个小姑娘并未一道跟去,她应当还在青沧县中。

然而,他沿着小草本该走的那条归路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人。那时候,赵一白的事暴露,他无奈,只得换了男装,继续找小草。在他四处询问之下,他终于编织出了小草的行走路线,最后她消失的地方是一条小巷子,他去查探过,那是一条死巷。一个大活人,怎么就能凭空消失呢?小草是自己消失的,还是被人带走的?他不得而知,回想起遇到小草以来的种种,他倾向于前者。若小草果真是个流落到此的孤女,有谁会费那么大劲偷偷带走她呢?然而,她若是自己走的,只怕他过去是看走眼了。如今只有一点可以肯定,小草这一离开,他是再也别想见到她了。想到自己在这个姑娘身上花的心思,再一想他很可能从头到尾都被她给耍骗了,何枫晚心里便憋着股气,恨不得将她抓出来仔细拷问一番。

如今是鞭长莫及,最终何枫晚选择了尽快离开青沧县,继续北上。想来,自从遇到赵昊之后,他就没有遇到过一件好事,那个赵昊还真是个灾星,他已决定将赵昊设为仇人榜上第一。

至于这个跟他待了同一个车队的小姑娘,如今交流过后,他认为这应当只是个巧合而已。

赵以澜回到自己的马车上,这一夜睡得还挺安稳。

第二日行程继续,中午休息时赵以澜也并没有特意避开何枫晚,他不知是刻意还是不经意跟她相遇时,她也只是懒洋洋地打个招呼,没有攀谈的意图,更没有躲避的意思。而何枫晚似乎也是如此。

晚上,商队又一次停在荒郊野外,赵以澜坐了一天憋得难受,便绕着营地四下闲逛。这段时日因在何枫晚眼皮底下,没有个合适的环境,她这练功一事便耽搁了。身体内依然只是那么点几乎感觉不到的内力,再加上没有外家功夫,她如今还是那个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滓。她握拳下定决心,等她回到许都,一定要抓紧时间练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