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迟微怔,再加上赵以澜在给他使眼色,他顿时明白过来,将心放了回去。姑娘是七月初离开许都出海的,如今也不过三个多月罢了,哪来的半年?可见是牧教主骗他们的,目的为何他不得而知,如今倒也无需深究,他只需要配合就好。

他垂下视线,似乎在为“赵姑娘”的死而哀悼。

听到这个,罗锐抿了抿唇,又靠近马车,不知车里的人说了什么,他面上有些不愿,却只是应了下来。

付鸿怎么能容忍这个叫牧英的男人轻易将此事破坏,又扬声道:“哼,真是巧啊,问幕后主使者,说不知那是谁,问赵姑娘的下落,说她已死…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你们不过是怕殿下出手相助而撒谎罢了!”

赵以澜摇摇头叹道:“付兄弟,你这话便不对了,赵姑娘多好的人啊,牧某没事咒她死做什么?她已不在人世的消息,还是云渺派掌门之女云水姝亲口说的,怎会有假?付兄弟,牧某知道你不甘心,可你也不该骗殿下啊?这放在将来可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你知道不?”他说着手比成刀,在自己脖子的位置划了划。

“你…”付鸿眯眼正要开口,便听马车里传出个清冷的声音。

“闭嘴。”那声音道。

付鸿面色一变。

赵以澜心想,虽然魏霖认不出她,但冥冥之中,他还是站在她这边的嘛,她略有些得意地笑道:“付兄弟,你瞧如今殿下都这么说了,你还不赶紧…”

“我让你闭嘴。”马车中的声音略微提高,加重了“你”的音,没等呆怔的赵以澜回过神来,那声音继续道,“你闭嘴,她没死。”

赵以澜:“…”好气啊,居然是在叫她闭嘴!

那边厢付鸿也知皇太孙并非针对自己,面色登时阴转晴,也不说话,按兵不动。

赵以澜这会儿真是又郁闷又怅然,魏霖明明应该已经得知她“死亡”的消息,早就应该放弃找她了才对,结果他竟然不接受她已经死了的这个事实,别人还连提都不能提!

赵以澜不想见他继续这样自欺欺人下去,开口道:“殿下,我对赵姑娘的感情也很深,但她的死亡是没办法的事,咱们应该认清事实,不是吗?你这样,赵姑娘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的,就让她安生些吧!”

奚迟忍不住对那个国字脸的汉子看了又看,他脸上那悲伤的表情是那么真实,若非他三个月前才亲眼送别赵姑娘,如今只怕也会被骗了吧。

然而,魏霖那边的反应,却比赵以澜想得大多了,罗锐听到马车里传出砰的一声,接着便是魏霖那冷若冰霜的声音:“把他们都留下来!”

此时,那些死士在围攻之下早已死伤殆尽,守卫也折损了些,但听到魏霖的命令,以罗锐为首的守卫们毫不犹豫便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排成阵护卫在马车周边,另一部分逼近赵以澜这边。另外的那些不知道哪来的帮派人士,则推倒了一旁,似乎并不想插入这场争斗。

真、真打啊?

赵以澜打从心底里不愿意跟魏霖为敌,这会儿见他准备插手,第一反应就是赶紧逃。唯一可惜的是,她刚才好不容易树立的高人形象就要崩塌了啊!

然而,还没等赵以澜开口,在场真正的高人,原本的武疯子范修,却突然大叫道:“打什么打,老子不打了!走走走!”

然后他两手一捞,一边是奚迟,另一边是孙倩,带着两个人的他毫不费力地施展轻功,边逃边说:“牧小友,黎小友,你俩就自个儿跑吧,老夫可只有两只手!”

说话间他已经远去。

赵以澜和黎乌对视一眼,虽不知范修这回为何逃得这么快,这时候却不是追究的好时机,纷纷紧随在范修身后,掉头就跑。

付鸿见状,立即领着人追过去,谁知赵以澜跑了两步却突然停下,猛然间对身后拍出数掌,内力将地上的黄土掀起,铺天盖地,遮天蔽日,众人眼前只有漫天黄土。

等黄土散去,只见一匹白马绝尘而去,马背上坐着的人正是国字脸的牧英。

“追!”追赶的声音此起彼伏,也不知是哪一方的。

第90章 庇佑

赵以澜骑着马跑得飞快, 前头是之前先行一步的范修和黎乌。怕后面的人追上来,她骑得很专注,又时不时关注身后的情况。一开始身后还远远的有人跟着,但过了会儿之后, 那些追兵便都不见了。

前方的范修并没有停下脚步, 赵以澜也觉得再跑远一点安心,便默默地跟着。所有人原本都在县城外,如今逃跑的方向是远离县城的丘陵,这些高高矮矮的小山丘成为了最好的屏障,赵以澜觉得就算他们自己也找不到来时的路了,更别说追兵了…

前方范修已带着人在一个小山坡下停下, 奚迟和孙倩被他丢在了一旁,而他自己则盘腿坐在山顶, 眉头紧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黎乌去将孙倩扶起, 二人互相嘘寒问暖, 没有半分不该撒狗粮的自觉。

赵以澜将马拴好,走到奚迟身边道:“奚兄弟,你怎么会来了这儿?又跟那位…前辈碰上?”她指了指不远处的范修。

奚迟拱手道:“我是来找赵姑娘的, 她被人掳走, 死活不知, 实在令人放心不下。那位前辈,也是…”他面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却将心中的困惑压了下去,皱眉问道, “牧教主,不知姑娘是否跟教主联络过了?”他面上的表情,实在有些紧张。

赵以澜笑道:“那是自然,不然牧某人也不会在这里了。她之前回了许都,见你不在,担心你出事,便来寻我,让我帮她找找你,所幸我来得及时。”

“牧教主又救我一次,我也不知该如何回报…”奚迟道,很早之前他第一次见到牧英的时候,还是称呼牧兄,然而如今他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毕竟他能摆脱控制,能过上平淡的生活,能拥有一个想共度一生的人,都是牧英的功劳。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平日里也没办法常去看望以澜妹妹,有你在,我便放心多了。”赵以澜感慨道,“我这小妹啊,最爱到处乱跑,让你们担心了吧?这次还累得你出来寻她,险些害了你,以后我得说说她。”

“牧教主不必苛责姑娘,是我自己要出来寻她,如今武功不济才会遇险,与姑娘无关。”奚迟正色道。

赵以澜点点头,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再打转,她好奇的是这场大乱斗究竟是如何开始的。

好在奚迟也没有卖关子,简单又清楚地将事情都说了一遍。

之前赵以澜刚被柳真真掳走的时候,莫羡找了三天,没找到人,便只能放弃回了许都。因为他至今还只知道赵以澜名叫“赵一”,联络的唯一方式便是那家赵氏书肆,便让人去那边通知了一声赵一失踪的事。关于“赵一”这个名字,即便赵以澜没跟奚迟说,他也猜得出来那应该是赵以澜用的假名,因此得到这个消息他和素衣商量过后,便决定出来找她。在出发前,奚迟去找了莫羡,详细地询问了当时的经过,莫羡没有隐瞒,一五一十说出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只希望他能尽快找回赵一。

只是,要找一个不知道被谁掳走的人谈何容易?奚迟只能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去动用从前的关系网络,最后得到一个不知靠谱还是不靠谱的消息,说他要找的人在曹莒县。他日夜兼程赶到曹莒县,在客栈住下,四下查探时发现有个人也在找叫“赵一”的姑娘,悄然跟踪后发现对方正吻合莫羡口中那个厉害前辈的模样。奚迟对范修也没什么印象,范修被囚禁的时候,奚迟还没出道呢,而他的跟踪,也因失去内力而导致隐蔽性大不如前,被范修揪了出来。范修本来就是四海为家,再加上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掳走让他很没面子,因此赵以澜失踪之后,他便开始找人,一直没停下,但因为找错了方向,也就一无所获。“认亲”之后,二人便结伴在曹莒县四处查探起来,然而结果自然是没有找到人。

随后二人准备离开曹莒县,谁知就在县城外遭遇了正在被死士围攻的魏霖一群人,他们本在围观,不打算插手,然而令人没想到的事,不久黎乌竟然带着孙倩伤痕累累地逃到了这边,打算进城,在城外被追来的付鸿等人拦住。奚迟被付鸿认了出来,只得加入战局,在这期间,他得知黎乌被追杀的原因正是因为他想脱离天煞楼。随后不久赵以澜便出现了,僵局被打破。

终于弄清楚发生了什么,赵以澜只觉得这世界十分奇妙。

她的视线扫向正浓情蜜意的黎乌和孙倩,问道:“这两位又是怎么回事?”

她已经做好了听八卦的准备,然而奚迟却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

赵以澜想想也对,刚才那种情况,奚迟也不可能问太多,而黎乌和孙倩在一起的事,估计是在奚迟归隐之后,他不知道也正常。

赵以澜想了想,从系统那儿兑换出来一颗解毒丹,交给奚迟:“奚兄弟,这个就麻烦你拿去给黎乌吧。我去找范前辈说些事。”

奚迟点点头,慎重地接过药丸,说道:“多谢牧教主,黎乌也是重情义之人,定会回报教主。”

赵以澜摆摆手道:“回报倒是不必了,我什么都不缺。”

她扯了扯嘴角,向范修走去。

范修依然皱着眉一副苦恼的模样,赵以澜在他身边盘腿坐下,笑问道:“不知前辈有什么困扰?晚辈愿助前辈一臂之力。”

范修思考被打断,没好气地说:“老夫缺个儿子,你还能给我个不成?”

赵以澜:“…我认您当义父?”

范修白了赵以澜一眼:“老夫可没你这么大的儿子!”又不知想到什么,他叹了口气,心事重重。

赵以澜虽然跟范修接触的时日不久,可也大概了解一些范修的性格,像这样哀怨,实在少见,不,不如说是从来没有见过。再联想到之前他那奇怪的表现,赵以澜有点惊悚地说:“那个皇太孙殿下难道是你的儿子?!”

她还记得之前打架的时候范修并不专心,总往魏霖那边看,而在魏霖准备要动手之后,他这个打架狂人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揍回去而是逃走,就更是离奇了。

范修也是一脸震惊:“老夫怎么可能生得出个龙子龙孙?”

“不是皇太孙,那你看谁?”赵以澜说着突然恍然,“莫非是马车旁边那个英俊小少年?”

范修不说话,只是一声叹息。

赵以澜心中升起八卦之火,探问道:“范前辈,那个叫罗锐的少年,是你的儿子?”

范修仰天长叹一声:“大概吧。”

赵以澜:“…”大概是什么鬼?!

随后范修讲了一个十分狗血的故事。

范修之前喜欢挑战其他门派的高手,为此他必须经常出门,因此而冷落了妻子孩子,他甚至有过一整年都没有回到家中的过去。他的妻子再也忍受不了他这样不着家的举动,在一次他回家之时让他写一封休书放她改嫁。他当时痴迷于武学,沉浸在四处找人单挑的愉悦之中,十分爽快地写了休书,让他的妻子把儿子也带走了——不然留给他,他儿子迟早要饿死。

常言道:失去了才后悔,然而这话在范修这儿并没有立即生效,他照旧四处找人切磋,一点儿都没有想起妻子和儿子,直到他被甘泉关在露华山庄的地牢之中,拥有无数空闲时间的他,终于开始想起他的妻儿,可他离家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多多了,他能回想起的事情极其有限。当年他妻子带走他儿子时,他儿子才四岁,如今他儿子应该已经十四岁了。他儿子的名字叫范锐,是他起的,他当时想的是希望自己的拳法能像刀锋一样锐利,伤人于无形。他对他妻子的改嫁对象一无所知,唯一知道的,就是对方姓罗,因此今日听到皇太孙叫罗锐的名字,他便是一呆,再看那少年的模样,真是越看越像自己,因此他之前打架的时候才会频频去看,但到底心存愧疚,根本不敢去探问个清楚,也不能对他动手,因此才会一反常态地说跑就跑。

赵以澜面带唏嘘,心里却画上了大大的两个字:渣男!还好范修的妻子果断,跟着别的靠谱丈夫,至少还能过几天安生日子,总比跟着范修,过有丈夫还不如没丈夫的苦日子好。

随后赵以澜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罗锐目前看来是魏霖的亲信,他手中有她的画像,要是范修哪天跟罗锐相认了,范修总有机会看到她的画像,只要他说一句:“唉这不是赵一吗?这小女娃我认识。”那她就完蛋了啊!

可即便范修这会儿因愧疚而无法接近罗锐,那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总有一天会与对方相认的,或早或晚。而她,又不能将希望寄托在罗锐不肯认爹从而令二人没机会交流这件事上。

“范前辈,您也不必太过担忧,罗锐毕竟是您的儿子,如今也练了武,想来也会理解您当年的苦衷。”赵以澜先宽慰了范修一番,见他脸色好了些,才继续说道,“还有范前辈,我有一事请您稍微帮一个小忙,就是您儿子手中,有皇太孙正在找的女子的画像,您今后要是看到了,可能会觉得眼熟,但请您当做不认识…”

“画像?眼熟?”范修皱了皱眉,回想着之前的事,当时他因见到自己儿子而心神不宁,倒没有太过关注身边的事,如今听赵以澜这么一提起,他才回忆起几分。

他记得那马车里的人要找的是什么“赵姑娘”,姓倒是跟他和奚迟要找的人一样,但听牧英的意思,那马车里的人要找的赵姑娘早死了,可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女娃。但此刻这牧英说什么眼熟,他近来可没见过几个小丫头,难不成那画像还真是赵一那小丫头?

“他们要找的,是赵一那小女娃?”范修直接点明。

赵以澜点点头:“其实赵一是个假名字,她真名是赵以澜。”

范修道:“那小女娃还挺有心眼,晓得拿假名字糊弄别人。她怎么得罪那什么什么皇太孙了?”他顿了顿,眼睛一眯,“哎不对,应当不是得罪吧?”

赵以澜又是点头:“她跟皇太孙没仇,就是有那么点误会…”

“什么误会啊,是我仰慕你,你却仰慕别人这一套吧?老夫好歹活了这么多岁数,这些事哪有什么不懂的啊!”范修摆摆手道。

赵以澜点头以示赞同,心里却在想,你懂,你懂怎么把妻儿都弄丢了?

“所以,还请前辈帮忙隐瞒一二。”赵以澜恳求道。

“那是小问题,老夫便帮你这个小忙吧。”范修道,“那小女娃倾慕的人,是你啊?”

赵以澜哈哈一笑:“范前辈说笑了,牧某人一直拿她当小妹,她也视我为亲哥哥,她倾慕的人可不是我啊!”

“那谁啊?那个断了手的小后生?”范修指了指不远处的奚迟,此刻奚迟早已将解毒丹给了黎乌,黎乌吃下后没什么感觉,但有奚迟这个前辈作保,这会儿面上已带上解脱的喜色。

赵以澜道:“也不是,他有心上人了。”奚迟跟素衣处得一直很好,很默契,就差一个挑明了。

范修想了想,啊了一声道:“那肯定就是那个叫莫羡的小子了。听莫羡说,小女娃陪他出海去找什么西洋人,回来的时候还遇上海难了,啧啧,这要不是心上有他,哪能这么拼命啊!”

赵以澜道:“这跟心上有没有他真没关系,小妹她就是喜爱四处游历,前辈不要误会了。”

“那就是萧家那小儿子?”范修拍着大腿道,“那小子虽是个愣头青,模样长得还算周正,也有股侠气,小丫头们估摸着还挺喜欢的呢。”

“萧逸鸣?那小子太傻了,小妹可不喜欢这种的。”赵以澜道。

范修猜了那么多次都没猜对,心中不爽,瞪着赵以澜道:“你小子倒是一副很清楚的模样,那你倒是说说,小女娃倾慕之人是谁啊?”

赵以澜一脸诚恳地说:“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没有吧。”

范修眼珠子一眨,忽然说:“她倾慕的人,莫不还是那皇太孙吧?”

赵以澜:“…啊?”

范修一脸窥破真相的兴奋:“定是这俩小情人闹误会,小女娃便故意诈死骗他!”

赵以澜:“…”你家情侣闹误会居然诈死啊,这误会该有多大哦!

怕范修真往那个方向想而做出类似撮合的事,赵以澜忙道:“其实我听小妹提过一人,那人戴个面具,她不知他长什么模样,却记挂了许久,她倾慕的人,许是他吧。”这种时候只能再把舒断念拖出来挡挡了…

范修看上去有些失望,撇撇嘴道:“这些个小辈,真是闲得慌,有那闲工夫,多打两套拳不好吗?”

“是是,您说得太对了!”赵以澜连忙应道。

等解决了范修这边的事,留他一人继续烦恼要不要去认他儿子,赵以澜回到奚迟这边,刚走过来,就见黎乌拉着孙倩过来,啪叽就给她跪下了。

赵以澜:“…”干什么啊,他们俩这是准备现场成个亲拿她当天地高堂拜?

黎乌道:“多谢牧教主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唯有投靠在牧教主麾下,任由教主驱策!”

赵以澜:“…你这说得挺好听的啊。”

黎乌面上现出一丝尴尬,一旁奚迟也咳了一声转开视线。当初他养好伤要走的时候,是姑娘将他留下,只因为她心善,明知他没了内力,离开明教庇佑之后也只有一个死字,才会将他留下。而牧教主只怕没赵姑娘那么心软,不过,他肯拿出那珍贵的解毒丹,已是十分侠义之人了。

赵以澜没给黎乌面子,笑道:“黎兄弟,你这是怕今后被天煞楼倾力追杀,才想寻一个避难之所吧?”

黎乌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道:“但我想报答牧教主也是真心的。”

赵以澜道:“我可不要你报答。”

要是她真有一个明教,多这么一员大将那肯定是乐意的,可明教上上下下都是她一人,连个据点都没有,把人收下了往哪儿丢?

孙倩之前脸就有点红,此刻连忙扯了扯黎乌的衣袖道:“黎乌,我们不要给牧教主添麻烦了好不好?他已经帮了我们大忙了,我们随便找个山沟沟里住下,他们一定找不到我们的。”

黎乌叹了口气,揉揉孙倩毛茸茸的脑袋。隐居山林间确实是最好的选择,然而他实在不希望这个活泼的小丫头跟着他躲到山里去吃苦,这才厚着脸皮要加入明教。可既然她不愿意的话,那便还是听她的好了。

“…行了你们也别这样了,牧某人还没成亲呢,看着烦。”赵以澜道,“这样吧,你们跟着奚迟回许都去找我家小妹,若她愿意收留你们,牧某人也不管了。”

黎乌面上一喜,他听奚迟说过那位赵姑娘的心善,牧教主这么一说,这事十有八九是成了。

“多谢牧教主,今后我定会同奚迟一起追随赵姑娘,事事以她为先,不让外人伤了她一根头发丝!”黎乌忙道。

孙倩正要开口,一旁忽然跳出个范修,笑眯眯地说:“老夫也去。”

赵以澜:“…您说什么?”

范修沉下脸:“我说,老夫也要去找那小女娃,正好老夫也没个落脚地儿,正想去许都瞅瞅。”

“这个…小妹家小,实在容不下您这尊大神啊,怕亏待了您就不好了…”赵以澜苦着脸说。

范修眉头一竖:“老夫在不见天日的地牢那么多年都待过来了,要真没地方住,有个屋顶就成!”

我哪儿敢让您睡屋顶啊大爷!

赵以澜看看一边达成目的为免引火烧身而默不吭声的黎乌二人,似乎因给她带来了麻烦而愧疚地低下头的奚迟,再转回视线看向这仿佛她要说个不字就能把她揍一顿的范修,只能憋屈地点点头说:“想来…小妹肯定是会相当欢迎前辈莅临的。”

很好,再这么往家里带人,她那原本显得宽敞的小院子就要不够住了啊…唉,往好处想,这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厉害,家里完全不怕遭贼了呢!

修整之后,众人便准备继续上路。谁也没有注意到,山坡的另一面是一大片火红色的花海,它们迎风摇曳,散发出甜美的芳香,吸引着猎物靠近。

原本东南风向忽然变了,西北风吹过众人歇脚的山坡,空气中的甜美芳香令几人脚步一顿。

孙倩深深地吸了一大口,面上露出陶醉之色:“好香啊,这是什么香味?”

黎乌也嗅了嗅,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某种野花吧。”

孙倩情不自禁又吸了一口,眉眼弯弯:“真香,以后我们也种很多很多香香的花儿,好不好?”

黎乌揉了揉孙倩的脑袋,宠溺地笑:“好。”

赵以澜脑袋一转,表示拒绝这盆辣眼睛的狗粮。鼻翼之中充斥着这阵阵花香,甜得有些腻味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再睁眼时,忽然发现她已不在那山坡上,而是在许都的街道上。

…什么鬼,误踩传送门了吗?!

但很快,这种想法便被赵以澜弃之脑后,看到这熟悉的街道,她只觉得开心,立即往自己家走去,她想立刻在她那暖暖的被窝里睡觉,她还想天天吃素衣做的美食!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另一边。

因山路崎岖,马车无法通行,魏霖换了马前行。他骑在雪白无一丝杂毛的骏马上,目视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