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要怎么说啊!说“你别嫉妒我其实更关心你”?说“你看我怕他躲他却还主动跑你面前来你根本不用嫉妒他”?

她现在是真有点后悔真身前来陪魏霖过生辰了,她就该留个礼物就跑,如今也不用面对这样尴尬的情况。

赵以澜张了张嘴,却听魏霖道:“以澜,我想吻你。”

赵以澜:“…”

魏霖如今离赵以澜不过咫尺,他双眼专注地看着赵以澜,眼底满是认真。

“你…你喝醉了。”赵以澜推魏霖的肩想让他离远些,却被他将手抓住,放在了他的胸口位置。

他今年不过十六,模样清隽,面颊因酒精而染上些许红晕,如此秀色可餐。更何况,他的双眼之中只有赵以澜一人,好像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赵以澜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地飞快跳动起来,她本能地吞咽了下口水,可心中又有一个声音叫嚣着这是不对的。她的面颊也渐渐红了起来,眼前魏霖的脸正一点点压近,她的呼吸渐渐急促,忽然站起身拉开二人的距离,也不看他,口中道:“时候不早,我该走了。”

魏霖的手牢牢拉着她的,在她说完这话后一瞬间抽紧,他也随之站起身,可似乎酒喝多了此刻有些醉意,他一时间没站稳,踉跄了一下。

赵以澜下意识抬手扶住他。

魏霖顺势抱住赵以澜,脑袋歪在她的肩膀处,可怜兮兮地轻声在她耳边道:“今日是我娘的忌日,往年我都是一个人在这里待到天亮…以澜,你陪陪我,就今夜,不要走,好不好?”

第122章 什么都不做

赵以澜猝不及防被魏霖抱了个满怀, 刚要挣扎,就听到他在自己耳边那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柔软声音。

她的心一瞬间就软得一塌糊涂,连推开他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以澜…求求你,好不好?”魏霖见她没出声, 更为低声下气地恳求道。

赵以澜终于开口:“…就只是陪你守夜, 是吧?”

听她松口,魏霖立即道:“是…只要你不愿意,别的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赵以澜:“…”她因为不好意思特意含糊过去,他要不要说那么清楚啊…

“那…好吧。”赵以澜应道,还好她回到许都就直奔这里来了,不然若是先回家里, 今夜若不回去,他们要担心的。

魏霖瞬间将赵以澜抱得更紧:“谢谢你, 以澜。”

见魏霖还抱着自己, 赵以澜犹豫了会儿才说:“你…是不是可以松开我了?”

魏霖身子一僵, 十分恋恋不舍地松开赵以澜。唯有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他才有她是真实存在的踏实感。

赵以澜退后一步,回到桌子旁坐下, 见魏霖还站着, 招呼他坐下:“子林, 你别站着了,快坐下吧。”

既然要守夜,两人还有那么长时间要待,她最好将尴尬的感觉都压下去, 回忆一下最早她跟魏霖是如何相处的,恢复最自然的那种相处状态。

魏霖听话地坐了回去,却还是看着赵以澜,那火热的视线看得赵以澜心底的不自在又冒了头。

她咳了一声,问道:“以前…你守夜的时候都做些什么?”

魏霖道:“那时我只有一个人,便什么都不做,只是坐着。”

赵以澜心里叹气。一个人能坐着发呆,两个人在一起发呆,要是魏霖不总是盯着她看,她也能发呆,可现在他总看她总看她,她连呼吸都觉得尴尬,都快要忘记自己的呼吸节奏了,还有一整夜呢,这可怎么忍?

“不然我们下棋吧?”赵以澜提议道,“你会下不?”

魏霖道:“会一些。”

赵以澜笑道:“太好了,我一点都不会,不如你教我吧。”

魏霖笑着点头:“好。”

魏霖让人来将饭菜都撤下去,换上了蔬果零食,又让人拿来一副围棋,就在圆桌上摆放好棋盘。

在赵以澜坦言自己一点都不懂之后,魏霖便先给她讲解了规则,对她,他用了十足的耐心,一条条说得十分详细,而赵以澜也听得认真,很快就记住了规则。随后,魏霖便开始在棋盘上摆放黑白棋子,如此演示各种术语。

作为一个初学者,赵以澜表现出了极大的热忱,专心极了,而魏霖也教得认真,时间便在一教一学中快速滑过。

赵以澜为了赶回许都,白天骑了一天的马,身体的疲惫一直积攒着被她压制着,到了后半夜,所有的疲惫一拥而上,她虽然尝试过掐自己,不停吃东西以及多说话等各种方法,却没有多少效果,眼睛越睁越小,憋了许久的呵欠也忍不住打了出来。

魏霖本就一直注意着赵以澜,见状忙道:“以澜,你困了便去床上睡会儿吧。”

赵以澜陡然惊醒:“不,我没事…”而且,那可是他妈妈的床,她怎么能随便睡。

魏霖看了赵以澜一眼,也不劝她,只是继续讲解,过了会儿见自己说的话她没有反应,他抬眼望去,她已经闭着眼睛,就坐那儿睡着了。

“以澜。”魏霖轻轻唤了赵以澜一声,见她毫无反应,便起身走到她身边,又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依然毫无反应,唯有轻微的呼吸声有规律地响着。

魏霖轻巧地将赵以澜抱起来,一步步缓缓走到床边,将她轻柔地放了上去,又为她拉上被子盖好。他这才看到因为他先前将她抱来放下的动作,她的衣襟微微有些散开,雪白纤长的脖子细嫩得让人想咬上一口。

他盯着她的那一截脖子看了许久,心中的悸动越来越强烈,忍不住缓缓俯下身去。

可就在魏霖的唇碰到她的脖子之前,他停下了动作,颇为艰难地直起身。

他答应过她的,她只是留下来陪他守夜,只要她不愿意,别的他什么都不会做。他不能食言,否则今后她再也不会相信他了。

魏霖并不觉得困,他便坐在床边,看着赵以澜的睡颜,想的是明日有没有什么办法再让她留下来。他想了许久,微微露出一丝笑,脱了身上的外衣,只穿着中衣就那么冻着。

赵以澜睡了很舒服的一觉,醒来的时候,她有些分不清自己在哪里又是什么时候了,还没鼓起勇气睁开双眼,就听耳边有人道:“以澜,我能不能吻你?”

赵以澜脑子迷迷糊糊的还没睡醒,以为自己已经回到了许都家中,素衣在问她早上想吃什么。她拿被子蒙了头,嘟囔道:“随便吧。”

下一秒,她就感觉被子被扯了下来,唇上忽然多了道滚烫的触感。她实在懒得动,脑子又迷糊,根本没当回事,不回应也不拒绝,直到有什么柔软湿热的东西撬开她的牙关,灵蛇似的钻进了她的口腔。

赵以澜蓦地睁开双眼,眼前是魏霖那放大的俊颜,此刻他那双凤眸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漆黑的瞳孔比往常都深。

见她睁眼,原本温柔的舔舐忽然变得激烈,他像是要将她吃下去似的搅动着她的唇舌,她被迫迎合着他,似有酥麻从每一个触点往她的全身传递。

这是一个真正的吻。

赵以澜终于彻底清醒过来,面色一变推开他,怒气浮上面庞,刚想斥责他说话不算数,忽然想起之前迷迷糊糊间他的问话和她的回答。

他问能不能吻她时,她的回答是随便吧。

…可是趁着她迷糊的时候问她这种问题,摆明了是在坑她!

赵以澜觉得自己现在很生气,可是她又明白,她气的更多的不是魏霖,而是她自己。

——要命啊,她居然会觉得刚才的那个吻很令人心动!

她不能拿现代社会的法律要求这个时代的人,她也不能以这个时代的风俗律法为自己开脱!她到底还是个现代人,是个成年人,对一个十六岁的未成年人心动算什么?!

赵以澜翻身下床,穿鞋时发现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也就是说,第二日了,她该走了。

像昨日那样心软来见魏霖的事,可不能再发生了,那可真是要命的!

直到这时候,赵以澜才发现被她推开的魏霖竟趴在床上半天没起,她的武功是比最初的时候好上那么一点了,可还没有到一推就能把人震晕的地步啊!

她连忙凑上前去,却发现魏霖双眼紧闭,额头冒汗,她再一伸手,他额头滚烫,竟是发烧了!

怪不得刚才她觉得他的嘴唇烫得有些吓人呢…

赵以澜连忙将他扶起,放到床上,又忙开门出去,向下望去,正好跟听到动静而抬起头来的罗锐对上视线。

罗锐的眼神从赵以澜那散开的头发和凌乱的衣襟上一划而过,心里轻轻地哼了一声,之前那么对殿下,昨日还不是从了。

赵以澜可不知道罗锐在想些什么,见他在,连忙说:“你家殿下好像发烧了,快找些人来!”

罗锐一听这话便变了脸色,连忙吹了个口哨,让暗卫去找大夫过来,自己一跃而上,经过赵以澜身边时,还很不满地哼了一声:“红颜祸水!”

红颜祸水赵以澜:“…”啥?魏霖发烧跟她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害的啊!

——啊等等…好像是因为她占据了他的床,所以他才无床可睡导致发烧的吗?

赵以澜那瞪回去的视线顿时心虚地收了回来。

而在罗锐看来,赵以澜的心虚完全是因为他说对了,他转开视线时脸有点红,作为一个称职的护卫,今后他是不是该劝说他家殿下稍微节制些?

第123章 她这样的女人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 魏霖被安置在了床上,睡熟的他安静地陷在锦被之中,唯有双颊上带着的红晕以及紧闭的双眼让人知道他正承受着多大的痛苦。

赵以澜看到这里大夫下人都在,甚至太子妃都闻讯赶来主持大局了, 自己实在没有留下的必要, 便对太子妃道:“娘娘,我先告辞了。”

万明然担忧地看了眼床上的魏霖,秀眉轻蹙:“赵姑娘,霖儿还未醒来,你再多留会儿,等他醒了再亲自跟他道别如何?若他醒来见不到你, 只怕会难过的。”

赵以澜为难道:“只是我留下也没什么用…”

“只要赵姑娘陪在霖儿身边,我相信他能感觉到的。”万明然道。

似乎是为了应和万明然的话, 魏霖忽然发出一丝声音, 呢喃着什么。

罗锐急忙凑过去, 却听到魏霖在说的只是一个他毫不意外的名字。

“赵姑娘,殿下在唤你。”罗锐直起身,沉着脸对赵以澜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赵以澜身上, 她颇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只得心中一叹, 一步步走到床边,低声道:“子林,我在。”

似乎是对赵以澜的声音有了反应,魏霖的手轻轻挥动间抓住了赵以澜的, 那滚烫的温度吓到了她,她看着他的面庞,他却并未清醒,只是嘴唇微颤,一直在呢喃着什么,她稍稍低头,便听到他那几乎用气音说出来的话:“以澜,别走…”

看着魏霖那额头冒汗,双眼紧闭,又面色苍白的虚弱模样,赵以澜心里又是无奈地一叹。

那就再、再心软一回吧…

有大夫下人在,赵以澜能做的并不多,她只是被魏霖握着手,在一旁看着他的气息渐渐变得平稳下来。

见状,万明然带着自己的人先行离去。

赵以澜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却发现魏霖抓得很紧,她若不用上可能伤到他的力量,根本抽不出来,只得任由他去了。

可干坐着也无聊,她转头看向罗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罗护卫,能不能请你帮忙拿几本话本过来?”

罗锐原本还想听听她要说什么,听完却十分不满地瞪了她一眼,那嫌弃的表情似乎在说,陪殿下这么荣幸的事,你居然觉得无聊?

赵以澜被魏霖抓着实在动不了,只能讨好地笑:“罗护卫,麻烦你了。”

罗锐哼了一声,蓦地走出房间,不一会儿走回来丢给赵以澜三本书。

赵以澜感激地对他一笑,拿起书一看差点把书丢到罗锐头上去。

瞧瞧罗锐给她拿的都是什么书?《女德》,《女诫》,《女论语》!

赵以澜面无表情地看向罗锐,她知道他对她很有敌意,可他要不要做出这么幼稚的事?

罗锐冷哼一声,却笑得十分得意:“赵姑娘,这些都是大家之作,你真该好好看看。”

看你妹!

如果做得到,赵以澜真想把这几本书撕碎了塞罗锐嘴里让他都咽下去。

赵以澜没有发作,她收回目光,随便翻了几页,叹了口气轻声道:“啊,这几本书说得可真好啊。书中所说,才是女子的典范呢,像我这种抛头露面四处闯祸的女子,真真是大逆不道,我看我还是剃发为尼,遁入空门吧。”

罗锐面色微微有些变化,作为目前魏霖身边最为信任的人,他当然知道他家殿下想要娶她为妻,都想得要疯魔了,若她真遁入空门,他家殿下怎么办?

他几步走上前,从赵以澜手里将那几本书抢走,在她故作疑惑地看过来时,他憋了半天才说:“我拿错书了!”

赵以澜笑容甜美:“拿错了也没事,这几本书挺不错的,我再多看看,多学学。”

罗锐连忙把拿着书的手藏到身后,冷着脸说:“这些书都是要丢的,赵姑娘…你就把刚才看的忘掉!”

赵以澜笑道:“丢了干什么呀?我觉得都说得挺好的呀,像我这般不卑弱,不敬慎,无妇行的女子,真该被拉去浸猪笼,罗护卫,你可也是这样想的?”

罗锐低着头说:“我没有。”

“罗护卫说实话便是,怕什么?我不过就是个流浪天下的弱女子,而你可是皇太孙殿下身边的第一护卫,你何必惧怕我呢?对我有什么不满,尽管说出来便是。”赵以澜道。

罗锐低着头并没有应声。

见他不吭声,赵以澜也不想再追问了,收回视线盯着魏霖看。魏霖睡着的时候,真是个无害的美少年啊,其实这么看着,也看不厌。当然,清醒的他无论在其他人面前如何,至少在她看来,也很无害,就是总让她忍不住心生愧疚。

忽听得身后罗锐道:“赵姑娘,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殿下对你日思夜想,曾经误以为你已死去的那段时日,消瘦憔悴得如同行尸走肉。你究竟长了一副怎样的铁石心肠,才会眼睁睁看着殿下如此而无动于衷?”

赵以澜被罗锐的质问问得心烦意乱,她也冷下脸,没有看他,只平缓地说:“罗护卫,那么你说我该如何做?为此感激涕零,永远待在他的身边么?”她转头看着他,“若每一个自称倾慕我的人我都要这样做,一个我可不够分的。”

“你!”罗锐从她的语气之中听出了一丝嘲讽,以及按照她的意思,跟她有所牵连的男子还不止一个!

“其余人怎么跟殿下相比?”罗锐道,若是他家殿下不是非她不娶,这样的女子,就该敬而远之!

“情人眼里出西施,有什么不能比的?”赵以澜勾了勾唇,“即便是乞丐,若我喜欢,在我眼里便是潘安。”

论嘴皮子功夫,罗锐自然不是赵以澜的对手,他气恼地瞪着赵以澜,半晌道:“殿下能看上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你怎么如此不知好歹!”

赵以澜气定神闲地笑道:“我就是不知好歹,你能拿我如何?”

她低了头,加了些力气挣开魏霖抓着她的手。他的手指节分明,白皙纤长,似乎是不舍,不肯放开,但她这回却没有再心软,再用了些力气,终于挣脱开来。

之前说到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时候,她感觉到魏霖的手微微收紧,便明白了他这会儿只怕已经醒了,但不知什么原因却在继续装睡,她那些话,其实也是说给他听的。

她站起身,对正被她一句话气得七窍生烟狠狠瞪着她看的罗锐笑道:“我不过是乡野村妇罢了,实在不知道好歹两个字怎么写,也配不上你家殿下的千金之躯,你今后还是多劝劝你家殿下,门当户对的豪门贵女才跟他相配…也能为他的登极之路多添一分助力。”

有些话,当着魏霖的面,对着他那双湿漉漉仿佛她在欺负他的眼睛,她根本就说不出口,只能背对着他,借着对罗锐说的话来让他也听个明白。

见赵以澜要走出去,罗锐蓦地抬剑横在前方拦住了她:“你不能走!”

赵以澜侧头看他,似笑非笑道:“你真要拦我?我走,对你家殿下是好事。”

“殿下醒来前,你不能走。”罗锐道。事实上,他也知道若没有她,他家殿下或许不会如此为难痛苦,但如今殿下一门心思只为她,他即便心里再讨厌她,也不能就这么让她走了。

“让她走。”床上传来魏霖平静的声音。

罗锐蓦地看过去,魏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目光落在赵以澜身上,暗沉的眼中翻涌着激烈复杂的情绪,说出来的话却平淡得听不出任何异样。

赵以澜身子微微一僵。

罗锐咬咬牙,让开路。

赵以澜抬脚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