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她忽然愣住了…眼神狂乱了起来…“忘了!忘了!我竟然什么都忘了!忘了!”她头发胡乱摆动了起来,“你能看见我,你是能看见我的,这里的人告诉我,只要是能看见我的,就能带我下山…你带我下山!”她扑向了我…

“去死!”一声怒斥传来,一道红色的影子刷地一下出现在她的身后,她像是一只破娃娃一样被抓了起来扔向半空。

是皇甫灿来了,“你干嘛跟她说话?这种老鬼又不知修练之法,除了心里的执念什么都不记得了!连人性都没了,阎罗殿都嫌麻烦不肯收,你干嘛惹她!”皇甫灿大声地骂道。

黄书郎看见了“他”,“死人妖你咋才来。”为什么我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感情比他们对我的感情深,我在他们面前就只有挨骂的份。

也许是觉得皇甫灿不好惹,那个孤女鬼再也没有出现。

“噗。”一声空气被忽然穿破的声音,我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是人参娃娃,他还是白天时的那一身,只不过身上多了一个草编的小篓,小篓里满满的都是草药。

“你什么时候…”我指着它道。

“姐姐给你。”人参娃娃把小篓交给我,“弄碎了,给他涂上,专治被耗子精咬的毒。”

“你替他找药去了?”

“他是姐姐的朋友。”人参娃娃看都不看黄书郎道,“姐姐,天快黑了,你快下山吧。”

“那你怎么办?”我看着它道。

“他说的对,我已经躲了耗子精两年多了,用幻术什么的把他们也戏弄得够呛,我一个人挺好的,我长得再像小孩也一千岁了。”它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片叶子,“姐姐,如果哪一天您需要我,对着叶子说话就行了,如果有一天叶子枯萎了,不要来找我,我一定是死了。”它将叶子留下,噗地一声消失了。

“等等!”我大声喊道,“你跟我在一起!我保护你!”

“噗”。它在不远处又闪现了…“姐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在你身边只会害了你也害了我,姐姐,你放心,我再也不会找小朋友玩,曝露自己了。”

“那是谁?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皇甫灿舔了舔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人参娃娃不能留在女主身边,它对于修道之人实在诱惑力太大了。黄书郎说要用它熬汤和皇甫灿想吃它都是真心的。

第41章 铺子(一)

在皇甫灿的帮助下, 我总算很顺利的把黄书郎弄回了家, 顺利的让我后悔不应该半扶半抱着他走那么远, 不如在原地等天黑皇甫灿来救援——白天皇甫灿能撑遮阳伞出门, 但不能走太远。

我把人参娃娃收集的草药一半用破壁机打碎给黄书郎外敷,一半熬成水给黄书郎喝,又给他灌进去双倍成人剂量的头孢片, 他的烧总算退了下来。

第二天,我让皇甫灿在家里照顾他,一个人开车到了东山寺, 不出意外的,我在寺里遇见了——四叔。

他正在和刘长有一起谈笑风生,看见我来了,指着我笑道, “我说这丫头八点之前准能上山吧!”

刘长有看见我来了, 明显松了口气, 他身上戴着的佛珠更多了,整个一个佛珠展示柜台,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卖佛珠的, “多多来了,听你四叔说,你为了叔的事出了大力气啊。”

“全靠祖先保佑。”我不知道该怎么夸耀自己,只能短短的用六个字说明。

“这孩子啊!”四叔摇了摇头,“不瞒你说,这次啊, 是我看岔眼了啊,没看出来你选中的那片工地是胡家的地盘,本来呢胡家最喜肃静,和平村那一片儿开发前就是菜社、批发市场,还有好多租房住的外来民工,乱极了,我以为胡家早搬走了呢…幸亏多多解决的好,后生可畏啊,老人家就是不行了!不行了啊!”

“这事儿也不怪四叔,一千多年前有个柳家的被押在了那里,胡家负责看守,因此胡家才不敢走的,这事儿我家黄仙儿费了老鼻子劲,查了城隍的底档才查清楚…”我觉得我跟我四叔是组团忽悠来的。

“柳家的?”东北五仙,柳家(蛇精)是第二邪性的。

“是啊,不过已经解决了,您放心施工吧!”四叔看了我一眼,“多多!让你不要说细情,你看吓着你刘叔了吧?没事儿!没事儿了啊!胡家全搬走了!柳家的事也了结了,城隍那边都结案销档了,胡家也没提别的条件,咱们都是有老交情的,人家就说提了建个庙…”

“四叔,我跟胡家的人商量了,建庙呢太乍眼,雕个仙女像就行了,刘叔,您可得找个好石匠,怎么美怎么雕。”

“行!我就找咱们省里最好的石匠,照着范冰雕好不好?”

“也别太像了啊…太像了没法儿整了,综合一下!综合一下各种美女嘛。”我四叔道。

“是啊…”我连连点头,别刚弄出来一个黄鼠狼中的吴彦祖又搞出来个胡家范冰…

“好,听你们的。”刘长有点头,“多多啊,这次的车马费你四叔跟我提了,他不要抽成…可我觉得不能这样,我单给你三十万,再给你一间如意街的铺面房,你带身份证了吧?带了的话等会儿回去就过户,你四叔呢,他就是一个房迷,我不给他别的了,就我的那工程二期给他一套房子。”

“别介,你可别想用一套房子打发我,我正想跟你说呢,你二期工程融资怎么样了?算我一股好么?不要干股,我入现金。还有市里打算重建城隍庙,你捐多少?少于五十万可不行啊!不白要你的,功德碑上有你的名字。”

“行!行!”

这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我瞧着这两人,陪着笑脸,心里却再次感慨四叔的强大。

至于如意街的铺面…那条街我知道,是所谓的文化一条街,实际上卖法器的,卖古董的、卖旧书的中间夹杂着不下五家算卦店。

可我办完了手续,开车到那家店铺去看时,有些笑不出来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偏偏这家店犯了路冲,可怕的是这样寸土寸金的地面,这家店却招牌破碎,窗户残缺,至少有五六年没人动过的样子…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四叔的电话,四叔在电话里哈哈大笑了起来,“刘长有就是个钱串子,如意街的铺子要是没问题他怎么可能白送给你,使用面积六十多平方的铺面房,当年他入手的时候虽然不贵,现在一年光租金就好几十万呢,我跟你说,你也别害怕,那地方的底细我知道,对咱们家人来说呢,小菜一碟。原来租这个地方的是五级巫,是请神上身看外病的,有一回看外病看岔眼了惹了不该惹的人,整扎约(麻烦)了,那小子平时就有点潮(傻),不但没去城隍报案找人帮忙,反而自己带着仙家硬扛,让人拆堂子灭门了,他呢疯了…自己拿刀往自己身上砍了几十刀死了…”

“四叔,他不会是在铺子里…”我透过窗户往里面看,里面装得其实不错,只不过没收尾就草草停工了的模样,很多木工的工具还在那里呢,一般情况下,就算是装修工程半路上停了,木工也肯定会把工具拿走,绝对不会留在那里,除非…这里不干净,木工也出事了,“我看见里面有木工工具…”

“哦,木工啊…后面刘长有找人把铺子给弄干净了,又重新租给另一家开古董店,本来挺顺利的,后来剩了点活,让木工回来把柜台改了一下,那个木工接了别的活,只有晚上有时间,他干活的时候出了点事故…把腿上的大动脉给割了…死了。”

腿上的大动脉出血,如果不及时送医的话,十分钟内必死无疑…木工晚上来的,没有被及时发现的话…

我浑身一哆嗦,明明是大夏天的中午,仍觉得周围的空气过于凉了些,想要再加一件衣服。

四叔好像很享受吓唬我的乐趣,继续说,“那家开古董店的呢,一打听原主是死得挺惨的,自己家装修的时候又出了事,还没等赚钱呢,就赔偿木工家属几十万,后来找明白人来看了看…就找你刘叔退租金和装修款…,你刘叔呢,自己也找人看了,整不了,从那以后这地方就再没租出去,多多,你白天进去啥事儿都不待有的,晚上的话你最好带着黄书郎一起去…对了,他这回咋没跟你出来啊?”

“我以为事儿不大,没带着他。”

“多多啊,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没点本事也捡不着大便宜,你自己进去看看,那古董商挺有钱的,装修的材料都是顶好的,你找人清洁一下直接就能用,对咱家来说是白捡的好事啊。”

“呃…嗯…”

“对了,这事儿你跟你妈说了吗?昨天我跟她通话,她还犯愁你跟你姐的事呢,你弟弟找到女朋友了你知道吗?对方是帝都的土著,家里条件相当好,不要你弟的车也不要你弟弟的房,就相中你弟弟的人了,你妈怕人家打听出来家里有两个没出嫁的大姑姐…觉得你家麻烦…”

“你跟我妈说,到时候我不会露面的,您代表郑家出面就行了。”

“行,还有啊,你说这事儿巧不巧,那家也姓郑…我的意思呢,你把你在省城有房有车有铺子的事告诉你妈,也省得你妈担心你…”

“不用了。”我挂断了电话,告诉我妈?眼前闹鬼的铺子,跟我妈相比,都显得不是那么可怕了。

我掏出刘长有给我的钥匙开门,在隔壁纳凉老人惊讶的眼神中,开门走了进去。

这里面无论住着什么,都不像皇甫灿那么爱干净,到处都是灰尘,也许是因为久未通风,阴冷阴冷的,外面的温度三十度,里面最多二十度,四叔说得对,古董商人对这里投入挺大的,柜子都是带防盗玻璃门的仿古中式博古架,展柜里面连白色大绒都铺好了,木工工具堆在墙角,柜台旁缺了一个口子,应该是木工出事前正在锯的,我手轻轻按在柜台上…忽然…

眼前的场景像是电视里一样转了起来,外面从阳光灿烂的中午变成了夜景,玻璃上的灰尘和破损消失不见了,晚上在路上闲逛的人群来来往往…

“救…”我低下头,看见地上躺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穿着浅蓝半袖,肥大的工装裤,腿上的口子正在不停地冒血,他一直手使劲儿去按伤口,另一只手颤抖着拿手机报警…

“我”脸上却露出了邪恶的笑容,走过去抢过手机,扔到了远处。

“啊!”我吓得浑身一抖,拿开了手,外面依旧阳光灿烂,受伤的人早已经消失不见。

是谁?是谁在告诉我这一段信息?想要吓跑我吗?这世上万物人最贵,就算是那个五级巫招惹了“他”,木工又有何辜?他大可以吓走木工,何必要他的命?出了人命案子,又涉及到城隍注册巫,为什么城隍不派人来解决?

我看着玻璃里面的自己…越看越觉得奇怪,忽然…镜子里的“我”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一股怒气忽然从我的内心深处升腾起来,“滚!”我大声地骂道。

镜子在阳光下一闪,恢复了正常。

可我还是觉得愤怒,一种由内而外控制不住的愤怒,凭什么,凭什么郑伟能找到有车有房什么都不要求的帝都土著,我爸妈凭什么有这样的好命?他们这么重男轻女,为什么没有一点报应!凭什么!

我将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直到…嘀…手机不知何时响起了提示音。

我怎么了?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扭曲起来?我四下看着…抓起桌上的钥匙冲了出去,连门都忘记了锁。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事情特别多,更新的少点,明天保证是大肥章。

第42章 铺子(二)

我冲回家, 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冰箱拿出里面的冰镇可乐一口气喝了半瓶子, 把可乐放回冰箱里时, 皇甫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身后…

“你像见了鬼一样。”皇甫灿说道, 说完低下了头,闻了闻我身上…“比鬼还臭。”

“你自己就是鬼啊。”如果不是心情太差,我真会被他逗乐。

“你晒伤了。”说完他就飘回到客厅里, 继续看他的美剧了,从这货看剧的口味来看,他并不像表面上的人畜无害, 没准儿比女版的还要生猛些,看完了宅男神剧生活大爆炸之后,开始追重口味美剧了,行尸走肉什么的已经撸完了正在等秋季档开播, 现在估计是剧荒期, 在重温《德州电锯杀人狂1》。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 **辣的疼,怎么会呢?从如意街开车回家, 就算是路上堵车也不过是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 再说今天没有堵车,更不用说我的车窗贴了防晒膜…

我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脸,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时,明白为什么皇甫灿会说我像是见了鬼一样,我的脸灰白灰白的,脸上没有一丁点的血色不说, 整个人都没有什么生气,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红血丝,早晨出去的时候我还很正常,虽然没化妆,但是基本的保养品还是一样没落的擦了,尤其是防晒霜和隔离霜…

话说我为什么会想这么多有的也没有的…

感觉像是注意力完全没办法集中,力气和精力一起被什么抽空了一样。

我拍了拍脸,打起了一些精神。

“你被鬼上身了?”

我吓了一跳,扭头看向门外,只见黄书郎穿着灰色背心,迷彩五分裤嘴里咬着一根棒棒糖,懒洋洋地看着我。

他身上已经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了,连伤疤都没有留下,这…太奇怪了,黄仙竟然有这么好的恢复力?“我只见到了皇甫灿。”

黄书郎摇了摇头,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面手把镜递给我。

我接过镜子心跳莫名的加快了,不过是照个镜子而已…可我竟没有勇气去看。

“再丑也不会比平时的你丑到哪儿去。”黄书郎拿出棒棒糖嘲笑道。

我吸了一口气,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我太可怕了,脸上像是蒙了一层黑雾,眼睛通红通红的…

“你遇见什么了?”黄书郎问我。

我事情从头到尾都跟他说了,黄书郎摇了摇头,“不是鬼,比鬼还厉害。”

“什么?”

“你的脸更黑了。”

我又看向镜子,黑雾不止没有消散,反而更加严重。

“你跟那间铺子里东西的联系还没有断。”黄书郎低下头在口袋里掏啊掏的,掏出一条项琏,项琏造型很粗犷,一根“麻绳”,串了几块不知什么材质的石头,石头没有打磨,只是粗略地按照大小排列,串在一起,中间是一根长牙…

“这又是在村口买的?”

“这是护身符。”黄书郎把护身符系到我脖子上,“本来我以为这东西对郑家人没用,现在看你这么又蠢又笨又鲁莽,没这玩意儿…”

他身上暖哄哄的,有一股浓浓的药草味儿,但不惹人讨厌,我拿着镜子的手转了一下…无意中透过他给我的镜子看见他的胳膊,他胳膊的伤口还在,只是封了口不再流血了,我忍不住用镜子去看他身上的其他伤口…“别乱看。”黄书郎把镜子抢了回去,这人…自尊心太强了,竟然用幻术藏住了自己一身的伤口,让人以为他没事了,“这个护身符要一直戴着,洗澡都不要摘掉。”

“那铺子里有什么东西?”

“不清楚。”黄书郎摇了摇头,“吃了晚饭我们一起去找张强问问看。”

“张强?”

“你知道为什么你四叔和张强都知道耗子精的老巢在老庙山却替那一窝耗子保守秘密吗?”

“什么?”

“我没事儿在家里躺着,把事情缕顺溜儿了,老耗子精一只脚已经跨过了地仙的门槛,论修为除了几个早就不出山的老家伙之外能排上前十,这不算什么,毕竟我爷爷跟胡丽姬跟它死磕的话,它讨不到什么便宜,可耗子精人多势众,论数量胡家和黄家加起来再乘2都拼不过它们家,它们又放得下身段,肯在城隍那里附低做小,培植了佑大的势力,论势…因此你四叔和张强暗地里都在拉拢它家,替它们家保守秘密…”

“我四叔说张强是判官…他是怎么变成现在的样子的?城隍贬斥还是?”

“我问过我爷爷张强的事,我爷爷说当年城隍手下有文武两位判官,一位文判官姓许就是咱们的许判官,另一位确实姓张,但长得不是张强那样,是个五大三粗的老胖子,当年城隍失踪,许判官主持内政,张判官主持外务,不知怎么两人掰了,两方人马没少明争暗斗,那时又恰逢晚清到民国最乱的那段,两方人是掐得天昏地暗,忽然有一天…都消停了…许判官一脉主政,张判官消失不见了,城隍庙那边放出的风声是他遇上了硬点子死了,但张判官一脉的人还在,虽说群龙无首,但势力依旧。可年长日久…再加上城隍久久不出现,城隍庙被毁,天庭封闭,许判官糊里糊涂混日子的政策,反而更得人心,张氏一脉受了打压,渐渐没了声音,成了跟注册巫差不了多少的打手,用你们人的话说是有困难他们上,有黑锅他们背,有好处别人享。张强在我想来,应该是转世投胎的张判官,他肯定是想卷土重来,夺回城隍。你四叔呢,他野心不小,许判官已经是他的掌中之物…”

“不会吧,堂堂文判官…”

“许判官这人你不了解,上面有个人顶着的时候,他是最忠心的二把手,一旦主政他就蒙圈了,能混过去就混过去,能不管就不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天大的事等城隍回来再说…反正城隍总会回来的,你们人类也早晚被自己造得那些高科技玩具害死回归正途,你们别觉得几十年一百年很长,对修道人来说就是弹指一挥间,混一混就过去了…许判官说是在管事,不如说是在打麻将混日子。他没想到的是忽然来了道建国后不得成精的旨意,原本很消停的妖界乱套了,让他混不下去了,正巧这个时候你四叔站出来支持他,又帮着他重建城隍庙,又替他出主意,许判官又一推六二五了。”

“所以…你才会说现在城隍是三股势力,张强、我四叔、耗子精。”

“对的,你想要扳倒你四叔,张强是最好的强援,像这次的事,你四叔说得并不清楚,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五级巫到底是接了什么案子,城隍是怎么处理的?为什么后来木匠又死了,那个地方为什么闲置了这么久…”

“张强与我四叔为敌,他帮助我又是什么目的?他是不是真是我奶奶的朋友?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在我奶奶那里见过他,你见过吗?”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黄书郎说道,他又看了看我,“脸色好多了。”他拍了拍我的脸,笑了。

张强并不在他的咖啡厅,而是拿着一本硬皮书在校园里散步,他穿着骚气逼人的紫色衬衫,衬衫的号码比他平时穿的号码小了一号,扣子绷得紧紧的,领口的扣子解了三颗,露出精致的锁骨,牙白色的低腰裤同样绷得紧紧的,脚上穿着一双鳄鱼皮休闲凉鞋,又骚又基…他?判官?不知多少岁了?

“嗨。”他向我挥了挥手,只看了我一眼就开始盯黄书郎,男人有的时候比女人还需要“硬件”支撑,女人可以用各种时装修饰体型,用化妆品给自己变个小“魔术”,男人衣柜里最时尚的衣服永远是他们自己的身体,真不知道为什么国内很多男人包括男星追各种国外名牌、潮牌,却没有时间去健身,黄书郎还是在家里时的打扮,只是出门的时候随便罩了一件宅男长穿的红白格子大衬衫,戴了顶白色棒球帽,体型健美精瘦有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他依旧帅得惊人。

“在看什么书?”我笑着问张强。

“没,没看什么。”张强八成是没有听见“书”字,作贼心虚地看向别处,黄书郎没理会他,像过去一样在我身后退后半步,压低帽檐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不好意思再看黄书郎,张强终于把注意力放在了我身上,“咦,你见鬼了?”

…我无语许久点了点头,“比见鬼还要严重一些。”

“来,坐下说。”张强指着不远处的长椅道。

我跟张强走到长椅那里坐下,黄书郎没有跟过来,远远地看着我们。

我把前因后果都跟张强说了,“您知道那个五级巫是怎么死的吗?那间铺子到底有什么古怪?”

张强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问了我一个问题,“你走的时候锁门了吗?”

“没有啊。”

“坏了,我们快走。”

我们开车来到如意街的时候,街口已经围了不少人,警灯闪烁不停,警察在我铺子的不远处拉起了警戒线…

“出什么事了?”我问路过的人。

“两个流浪汉不知道为什么吵起来了,其中的一个把另一个脸上的肉都咬下来了…”路人甲道。

“什么啊,听说是跟电影里面的僵尸似的,一个把另一个打倒在地,趴下去啃脸上的肉。”路人乙说。

“我听说脸都被吃出骨头来了,不停地惨叫。”路人丙说。

“人死了吗?”再问下去估计下一个人会说人出更吓人的事,我打断了他们问道。

“没有。路过的人把地下的那个给救了,那店铺可真邪性,怎么围着它总出事啊,今天不知道哪个缺德的进去了没锁门,两个流浪汉进去估计是想睡觉或是是找点废品卖…”路人丁说道。

所以…仅仅是进去了就会发生这样的事?到底…该怎么办?我真没想到,我的一时疏忽竟然惹出这么大的祸来,我为什么会忘了锁门呢?我紧紧握住钥匙…

“我看见了一个朋友,你把钥匙给我。”张强伸出了手,我把钥匙交给了他。

他穿过人群走到警察那里,招手叫来了一个穿着警服,看起来警衔很高的中年人,两人头凑在一起低头聊了一会儿,他把钥匙交给了那个警察,就转身回来了。

“走吧,先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张强示意我们不要说话,带着我跟黄书郎到如意街口的一家茶室,他跟老板好像也很熟的样子,“要一个单间,我们几个谈点事儿。”

“好!”老板很爽快地答应了,“还是老样子?红茶。”

“再来几块点心,我朋友晚上还没来得及吃饭。”

“行,没问题。”

张强带着我们上了二楼,二楼一溜的全是包厢,门都关得严严的,只是有的包厢门前的红灯笼是亮着的,有些是暗的,张强带着我们进了灯笼暗着一间包厢。

“这里离如意街近,很多古玩、法器的生意都是在这里做的,灯笼亮着就代表里面有人,不需要服务员打扰。”

如果不是心情不好,我也许会接一句怎么整得跟大红灯笼高高挂似的,但我实在没有那个心情,我还在想着为什么会忘了锁门,为什么会犯这样的错误…我到底适不适合这一行…

“这里环境怎么样?不错吧?”张强笑道。

我心情不好,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黄书郎在外人面前从来不说话,张强的见没人接话,也只好保持沉默。

如果不是服务员送来了一壶冰红茶,四样点心,四样坚果,我们估计会对着沉默到地老天荒,“灯笼亮起来吧,我们儿不需要人了。”张强道。

服务员笑着点了点头,走的时候按了一个按钮,点亮了外面的灯。

“那间铺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邪?那个流浪汉死了吗?”如果是死了,岂非是因为我的一时疏忽,害死了一条人命?

“没死,受伤了,我跟警方沟通了一下子,两人精神都有点问题,咬人的疯,被咬的痴呆,大约是疯的那个犯了疯病,说傻的那个是僵尸…。”张强用手指在脑袋这里摇了摇,他倒是对有两个人因为我一时疏忽受伤的事不太在意的样子,甚至还带着笑。

所以说别人是僵尸的,自己像是僵尸一样啃别人的脸…确实黑色幽默。

“那个出事的五级巫呢?”

“那人我认识,但是不熟,姓杨。说是看外病看得多,实际上他最擅长的是寻龙点穴看风水,年轻的时候一是为了赚钱,二是为了炫耀本事,跟一帮盗墓的有点关联。后来因为分赃不匀,他被同伙活埋在墓穴里,要不是他家的保家仙死命保他出来,他当时就死里面了,九死一生从里面爬出来之后,他就学好了,继承了家里的堂子,再不做那些挖坟掘墓的缺德事,而是替人看外病赎罪。可这世上的事啊,自有因果,他跟他老婆感情特别好,偏偏两人就是没孩子,还不是怀不上,是怀上了就流产,有一个花了老鼻子劲儿保胎了,结果生下来没三天就死了,医生说是溶血,让他要不然试管做基因筛查生一个,要不然就是两口子离婚各自再找,他说这都是他年轻时做恶事的报应干脆不治了,就两口子过日子。”

“那他岂不就是摸金校尉?”

“别扯那缺了大德的所谓摸金校尉了,就因为几本书,一帮傻逼以为盗墓的是啥好事呢,揣着几本烂书到处挖来挖去的,啥都没挖着让警察抓进去醒脑的算是命好的了,命歹的让老江湖骗去当炮灰的也不少,我知道的死在这上面的至少有一打了。老杨当初就跟我说过,做盗墓这行的兴许真有个把好人,但他没见过,他这辈子也不想再看见那帮人了。可他出事…还真出在那帮人身上。”

“怎么了?”

“他当初有个领他入行的算是师傅吧,这个师傅的老婆有天找到了他家,求他救救他的那个师傅跟孩子。他师傅跟人出去‘做事’,谁想到挖到了一个怪坟,封土严得跟帝王陵似的,里面机关重重,他们以为挖到宝了,谁知挖到里面啥也没有只有一个破陶罐子,他师傅一锄头打碎了陶罐…里面就只有一面小圆镜子,他们以为这墓是被人盗过的,陶罐是前人留下来跟他们开玩笑的,因为那镜子是玻璃的,原来应该是嵌在什么木头上的,但木头已经烂成泥了,墓按行制最晚也是隋唐的,从木头的腐烂情况看,也许是清朝的时候就让人盗了。他师傅鬼使神差地把那面玻璃镜揣回了家,随手扔到了一边,偏偏他有一个七岁的女儿,小姑娘正是爱美的时候,找着了镜子,拿水把镜子洗干净,整天照着玩儿…家里从那以后开始鸡犬不宁,他们夫妻两个原来感情一般,但还算能过得下去,可自那以后,丁点小事儿就能勾起夫妻两个吵架,男的动手打人,女的打不过男的就打女儿,女儿就去打更小的弟弟…本来这只是普通的‘家事’,可后来他师傅无意中看见女儿在玩镜子,抢过来一看,发现镜子后面竟然刻着逆八卦图和一些奇怪的字,他觉得自己和同伙看走眼了,这东西不是近现代的,是古代的…古代玻璃珍贵,透明度这么高的更珍贵了,这是块宝镜搞不好还是国宝级别的,就把镜子贴身藏了起来,准备有机会到帝都找明白人看看,可谁知…没过两天,他就疯了,整天说有人要抢他的镜子,别说旁人跟他说话,就是风大一点他都说是有妖风,吓得不敢喝水不敢吃饭,生怕有人下毒,好好的人说就疯了,紧跟着他女儿也疯了,整天光屁股不穿衣服到处乱跑…村里人迷信啊,没想到要找医生看,都说是外病,他老婆就想到了老杨…”

作者有话要说:都看出来了吧,这次的邪物是古人费了老鼻子劲儿藏起来封印起来的,谁知道让现代盗墓的给挖出来了…

第43章 镜子

我喝了口茶, 茶应该是极好的,只是这个时候的我喝不出什么味道,满脑子想的都是到底是什么镜子, 竟然会有这么大的魔力?玻璃镜子?我曾经在网上看过帖子讲不准许出国展出的国宝级文物, 其中有一个战国时期的杯子,看起来跟现代人喝水的杯子没什么差别,说是盗墓的留在墓里面的都有人信, 但是——玻璃镜子?会让几个经验丰富的盗墓贼毫不犹豫的认为是前辈盗墓贼留下来嘲笑他们这些后来者的, 想必纯度极高,跟现代的玻璃没什么区别,可能吗?

我拿出手机想要百度一下古代的玻璃工艺,张强已经继续讲故事了, “当时老杨听那个女人讲述了整件事,头一个想法是不信,古人怎么可能烧造出跟现代非常类似的玻璃镜呢?可那女人坚持说跟现在随处可见的小孩玩的小镜一模一样, 老杨不得不信。他跟妻子打了声招呼, 带着东西跟着她走了。可是到了他师傅所在的村子, 他惊呆了…他师傅是河北人,从省城坐火车到他师傅家在天津站下车倒一趟客车就到了,一来一回不过四天的工夫, 可就在这四天里, 整个村子变成了人间地狱,当街斗殴、QJ、杀人、放火,警察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后来警察自己也内乱内斗了起来,当地政府见势不妙,最后干脆派武警把整个村子封锁,包围了起来,将所有人带走…他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找到了我在当地的一个旧识,这才把他带进了村子,他在一个枯井里找到了已经抱着镜子活活饿死的师傅,当时我已经叮嘱他不要动任何东西,等着我过去,可是他还是着了魔似的拿起了那面镜子。”

张强讲述的时候表情很平静,他身上总有一种看透了世情的疲倦,过去我以为是性取向和夜生活让他觉得累,现在想来…估计是活得太久了,见得太多了觉得累吧。

“我赶到村子里的时候,我的旧相识已经觉察到了不妙,让武警借口有口蹄疫疫情把警戒线拉到离村子一百米开外的地方,老杨则是在村子里一间空屋中,用铁链把锁了起来,我当时带了一件城隍压箱底的宝物,能够隔绝邪物,老杨看见了我终于松了口气…老杨后来说,拿到镜子的时候他感觉自己非常生气,生气为什么躲回了老家还躲不过盗墓的圈子,他攒了那么多的功德,为什么赎不清自己的罪,自己无子就算了,还要连累妻子一次次的受苦,他心里的火越烧越旺…当时如果他手边有枪的话,会冲出去杀死所有人,再杀了自己…”

“那个时候我猜到了那面镜子的来历…黄书郎,你知道那镜子的事吗?”

黄书郎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你啊,没事呢,别总和你爷爷混,你爷爷这人太无趣,多找找胡丽姬,我担保胡家的小辈很多都听过这个故事,这件事呢,首先得从玻璃是怎么来的说起…”张强从玻璃是青铜烧造的副产品讲起,一直讲到唐朝的时候玻璃工艺达到了顶峰,他的声音抑扬顿挫讲故事时表述清晰,感染力很强,像纪录片旁白一样吸引人,但是未免太过磨叽了…性子急的人八成在他讲了一半的时候就打断他了,偏偏我跟黄书郎都是慢性子一直忍耐到他讲到唐朝时,才失去了耐心,正在这个时候,他讲到了重点。

“法门寺地宫曾经出产过非常漂亮的玻璃器,离现代意义上的玻璃只差一点点了。”张强伸出手指比了比,“可就是这一点点,一千年前的人怎么样也突破不了,你们知道安史之乱吗?这面镜子与安禄山有些关连,当年他不过是番帮将军,地位不高,只因为走通了杨玉环的路线,得到了李隆基的信任才平步青云,他为了讨好杨玉环,命族中的玻璃匠人烧造出纯度更高的玻璃,做一面像水一样能照出杨玉环美貌的镜子,整整十年匠人无论怎么做都达不到他的要求,安禄山一开始还有耐心,后来越来越不耐烦,威胁要灭匠人全族,匠人绝望之下想到了自己在书里看到的故事…活人祭炉,将自己去世兄弟的一双儿女推入了炉中,可是炉温还是不够,他丧心病狂地将自己亲生的四个孩子也推到了炉火里,他的妻子知道了这件事,抱着他一起跃入炉中…终于…炉火熄灭后,他的族人在炉中一角,看见了一片透明的东西…像水一样能照出人的玻璃…他的族人把这片东西打磨成圆形,进奉给了安禄山。安禄山得此物后如获至宝,将其取名为玉环镜,但不知为什么没有将镜子送给杨玉环,而是自己留了下来,后面的故事你们从历史书里都读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