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灭虫母之后,之前从她的巢穴里面飞出去的那些“母虫”群龙无首,难免漏出形迹,这点活儿三级以上的注册巫都能干,事实证明他们也干得很好。

只是女王虫…我去查看过现场,确实没有发现女王虫的虫尸,虽然也有可能是它体积太小被烧成了灰烬——

“怎么?你还有什么疑虑?”为上位的都是读心高手,你一个微表情,他们就知道你的想法了,区别只是他们愿意忽略你的表情还是在意你的表情。

“没什么…流落在人间的四魔,虫母之后就是鬼母了。”

“关于这个鬼母我也调查过,任昉的述异记对鬼母有过记载,说她是万鬼之母,住在南海小虞山,又叫鬼姑神,虎龙足,蟒眉蛟目,形状奇伟古怪。她的本领更是大极了,能够产生天、地和鬼。一次就能生产十个鬼,早晨生下来,到晚上她就把她的儿子们当点心吃下肚子去。”

“您说得对,只是故事里只讲了一半的实情,实际上鬼母在神魔之战中起着类似造兵的作用…”

“什么?”大先生被我的形容说得有点晕。

“红警?”

“呃…”

我放弃解释了,虽然他长得年轻但跟我们真的不是一代人,连七零后都不是…“总之鬼母的作用是无限制的生产战斗力极强的厉鬼,也因为这样在神魔之战中受到埋伏,虽然逃了出来,但受到了诅咒和损伤,变成了早晨生十子,晚上吃下去…因此鬼母是众魔中受心伤最重的,她不肯回魔界是因为没办法面对自己,也没办法面对留在魔界的其余孩子。”

“懂了。”大先生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这个鬼母很厉害?”

果然是聪明人,知道受伤的野兽最可怕,一万年被迫每天生子每天吃掉自己生下的孩子的人,不变态也早疯了,没有比疯子更可怕的了。

“是的。”

“要怎么找到她?她会出来主动为害人间吗?”大先生总是会问最关键的问题。

“我应该有办法找到她,至于为害人间…已经隐藏了许久的虫母都结束了蛰伏,鬼母再次出现只是时间问题,或者说她已经出现了,只是我们并不知道,我建议各地的巫汇总辖区内奇异的死亡事件。”

“好,你说得对,这方面你是专家,我们按照专家的指令行事。”大先生说道,他搓了搓手看了眼手表,“跟你聊天时间过得就是快,你看看…已经快十一点了,等下我还有一个会就不跟你多聊了,问你最后一件事吧。”

“您说。”

“你知道张强吗?”

果然是这个问题,他准备拿这个问题去问所有人吗?问越多的人,代表他越重视张强,我该怎么说呢?狠狠地黑张强?还是——“用张强的人是疯子,不用张强的人是傻子。”

“啊…”大先生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他。

“只把他当成不死人看待,想要搞清楚他为什么不死,甚至想从他身上提炼物质让自己长生不死的人都死了,想要利用他的人也都死了,可在当前的形势下,张强是为上位者能找到的最佳军师,至少比我四叔强一百多个身位。”

“我明白了。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

我看向他的眼睛,我知道他肯定会用张强,因为他不是傻子,却是个疯子。

一个三观被颠覆,心里怕得不行,努力想要把局势控制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内,虽然有私心但更多的是公心,希望让普通的民众继续做幸福的傻子的疯子。

至于张强在他身边会给我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他最能影响我的事他已经做到了,再继续做下去就不是他了,我也不是我了…

他了解我的想法,知道我必然的选择,再做多余的事就是画蛇添足了,张强可以不是人,但不能是傻子。

离开了大先生的办公楼,我抬头看看天空…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空气中吹着凉凉的风,我拢了拢羊绒大衣快步走下台阶,在台阶的尽头黄书郎靠在石狮子上闭目养神。

我走下台阶之后,他心有灵犀地睁开了眼,对我笑了笑…“谈得不错?”

“还行。”

“走吧。”他伸手握住了我冰凉的手,“还是怕冷啊。”

“是啊,好像更怕冷了。”

第160章 绝户村

□□五千年的历史, 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细究起来到处都是各种传说典故, 有一些很奇葩的地方名也是极为正常的。

比如石家庄是全国最大的“庄子”, 驻马店是全国最大的“店”,公主坟真的埋过公主,天堂堡、黄泉路并不是杜撰的地名, 在八楼真能等到二路汽车。

有个村子叫绝户村也没什么特别的。

只有绝户村的村民自己知道自己村庄的古怪, 从不知多少年前开始,整个村子每家每户只有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老人到了六十岁生日当天,所有亲朋好友都会聚集到一起从天亮一直吃喝欢聚到天黑,然后集体目送老人洗澡换上寿衣躺进棺材——午夜钟声敲响,不会早一秒也不会晚一秒必死。

也有人曾经想要躲过灾劫, 在那个人多力量大孩子越多越幸福的年代,曾经有对夫妻从绝户村搬了出去, 远远地躲到了千里之外, 生了三女四子死个孩子,父亲过六十岁寿诞的前一个月他们实在忍不住了,想着自己能逃脱“命运”,父母亲一定也能逃脱。

他们悄悄带着孩子潜回到了村子里, 想要接父母离开, 可是车行到半路就翻车出了车祸,不多不少…七个孩子只活了最年长的男孩跟女孩,余下的全部当场死亡, 他们身上没有一点伤痕,有些甚至脸上带着笑…

一个月后他们从医院出院,料理完儿女的丧事,狼狈回村之后,正巧赶上父亲躺进棺材…亲眼目睹了父亲像睡着了一样的死去。

从此两夫妻再也没有离开过村子。

他们不是第一个打主意逃跑的,也不是最后一个,可无论逃多远命运都会找上他们,在现代绝户村的人四散至全球,可每到六十周岁都免不了死亡,“超额”出生的儿女也没人能活到成年。

他们也从抗拒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命运一方面薄待他们,一方面又厚待他们,绝户村的人智力超群,财运也是极旺的,小小的村子一共一百多户人家,家家都有大学生,硕士多如狗,博士遍地走,每家每户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致富,盖上了小别墅,开上了豪车,是远近闻名的小康村。

可是从17年开始,命运变得无比残酷了起来,绝户村从过完新年到现在,竟然没有传出一声婴啼…

怀孕的媳妇和出嫁女,不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早产、流产,就是生下的孩子活不下来,有各种各样的先天疾病。

在这个科技极为发达,孕产妇和初生婴儿死亡率极低的时代,绝户村这种情形只能用无解来形容。

他们找来了专家考察这里的水质、空气质量,连村子里唯一的工厂也被他们强迫搬走了,可一切都没有改变。

他们开始把孕妇送到外地,送得越远越好,可远方的消息传来,就算是在万里之外的米国,绝户村的“孩子”依然生不下来,死亡…不停地死亡。

“好消息”六十岁必死的诅咒消失了,他们把自己灌得大醉躺在棺材里睡着了就真的是睡着了,第二天天亮了,非常精神的起身了。

村里人认为这也是一种异常,难道是他们的祖先跟什么人达成了契约?用生命换后代?

一个古老的传说被重新提及。

五百年前,绝户村有个极残酷的传统——溺婴!

正常的年景家中如果第一个出生的是女孩,为了让“吓走来投胎的女鬼,让男孩来”,会让女孩“走粪桶”溺死,遇见荒年,只要是女孩一出生就全部“走粪桶”。

溺死的孩子被直接扔出去剁碎了喂猪。

这一年是荒年,某户人家生了个女孩,女孩生下来长得就极漂亮,乌黑的头发遮住眉毛,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通身雪□□嫩,与别的初生婴儿迥异,最奇异的是她生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哭,而是在笑。

那户人家当时是村里的小康人家,按道理多养一个女孩无非是多双筷子,可这家当家的老头极为重男轻女,生孩子的夫妻又是长子,在女孩出生前已经被溺死了四个女孩,老头一听说又生了个赔钱货,不顾劝阻从儿媳妇的怀里把孩子抢走,高高举起摔死在石磨上。

从此以后,原本不叫绝户村的村子成了绝户村,没有人家能生养,所有三岁以下的孩童全部夭折,村民无论逃到哪里生养孩子都没办法养活。

我之前说的那户人家,更是所有的孩子无论大小全部因为各种原因死了,有在河里淹死的,有从炕上玩掉下来摔死的,甚至有一个在母亲怀里吃奶睡着了,憋死了…

所有人都没有把这件事在荒前被溺死的女婴联系在一起。

直到有天女婴的母亲再次怀孕,在生产前夜做了一个诡异的梦——她梦见之前死掉的女儿穿着花裙子带着一串的小孩在河边玩,女孩已经长得有五岁左右大了,可她就是知道那是自己的女儿。

女孩发现了她,蹦蹦跳跳地走过来看她,“母亲,你带弟弟来跟我玩吗?”

“你已经有这么多的玩伴了…还要弟弟干什么?”母亲下意识地回答。

“我本来是九天玄女下凡到人间历劫,投生到你家也是缘份一场,本要送你家泼天的富贵,可你家的那个老畜牲心狠手辣,竟然连一天都不肯多留我,害了我的性命,我本是枉死,要在人间留到六十岁阳寿尽了才能走。”

“这些孩子…”母亲指着那一串在河边的孩子。

“那些都是我的玩伴啊!还有我的哥哥们呢…”女孩指着远远的河的另一边玩的一群孩子,母亲认出那些是家里夭折的孩子,吓出一身冷汗心惊肉跳,她又仔细辩认河边的孩子,认出几个村里三岁以下夭折的孩子,至于那些不能辩识的,大约是出生就死了的孩子,“是你?”

“是我啊。”

“你…”她虽是慈母心肠,见到女孩就有天然的亲近感,可一想到眼前的女孩就是全村绝户的真凶,吓得浑身发抖,捂着肚子担心起将要出生的孩子,“你——你难道真要弟弟…”

“是啊。”女孩笑眯眯地说道,“妈妈,你和弟弟一起来陪我好不好?我好寂寞啊…”

都这个时候了,母亲也顾不得所谓的孝道了,一次次怀孕,一次次生养,却因为是女儿被摔死,自己还要受公婆妯娌白眼被生了儿子的妯娌们排挤,她明里不敢说,暗地里不知骂了公公多少回老不死,恨丈夫窝囊无能保护不了妻女,“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只管杀了我公公好了…”

“我本是九天玄女不能杀人害命,这些孩童魂魄不全不在生死薄中,我带来玩儿无妨,至于你家的那些孩子是因为你家的女孩到阎罗殿里告了状,遭了报应与我无干,我收留他们本是为了可怜你一片慈心…你放心,我必定会带好弟弟的…”

“等等!要是那老头死了呢?”

“他阳寿八十有余,我不能亲手害他。”女孩眼里闪过一抹光芒。

“好孩子,你不要带你弟弟走,再过一个月就是那老头六十大寿,我想个法子替你报仇如何?”

女孩眨了眨眼睛,“一个月?你若是真能送他来,我就不带弟弟走了,只是——”

“只是什么…”

“你们村子里的人都犯了滔天大罪,就算是我饶过了你们,天也不会饶过你们。我能保你一家,保不了全村。”

“要如何能保全村?”母亲问道。

“从此以后你们村子就叫绝户村,每家每户每对夫妻只能生育一子一女,每个绝户村的人只有一甲子寿数…”

在当年,能活到花甲已经算是高寿,母亲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她从梦中醒来,越想越觉得自己梦得古怪,悄悄将自己梦见的事与丈夫说了,谁知丈夫却不言不语许久…过了一刻钟才说——“我也做了同样的梦,你与女儿说话时,我就在旁边站着,只是不能言语。”

“是咱们家香火后代要紧还是爹要紧,你可要想好。什么是孝,有香火传承才是至孝…”

他们夫妻商量到了天亮,第二天又悄悄与妯娌、兄弟说了,妯娌兄弟正因丧子愁郁难解,听了这话虽都半信半疑,到底没有告诉“老祖宗”。

就在第二天的下午,母亲产下了一个男婴,男婴哭得极宏亮,整个村子都听得见。

全村的人都悄悄的来问他家的婴孩如何,眼睁睁的看着他家的婴孩吃饱睡,睡饱吃,小脸红扑扑的健康…

女人把自己梦里的事跟村民也悄悄的说了——

“老祖宗”欢喜得很,这么多年家里总算有了添丁之喜,又正逢上自己六十大寿,便决意大办——

村里的人全来了,家家都备上了厚礼,六十大寿那一日热闹了一整天,“老祖宗”喝多了酒躺在椅子上作着美梦…

却被自己的几个儿子抬了起来…他睁开眼…竟看见儿子们不知何时把寿宴摆成了丧礼,院子的正中间摆着他早就相看好的寿材,棺材前摆着满满的供果。

“你们干什么?你们疯了吗?”老头子怒喝。

“爹,我们原本盼着你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看来是不能了,为了子孙您就忍一忍吧!”儿子们强行扒他的衣裳,替他换寿衣,他一路大喊大叫,盼着乡亲们能来救他。

大门被敲响,儿子去打开了门——乡亲们都披麻戴孝,冷眼看着他…

“为了子孙,您就忍忍吧!”乡亲们都说道。

他硬生生抬到棺材里,儿子一人一边将棺材钉死,“老祖宗”活生生闷死在棺材里。

说来也怪,自那以后,村里又传出了婴啼,家家户户都能养活孩子,虽只有一儿一女,好歹儿女双全又有后代香烟。

人人都对此深信不疑,老人到了六十岁,就算不死也会被儿女硬生生的“劝死”。

到后来他们竟发现,老人若是自己躺进棺材,就能睡着了一般无疾而终…

难道…有人又干了“害命”之事,害得全村跟着赔葬?

他们这次又要做什么样的事,才能平息“九天玄女”的怒火?

他们将目光集中到了村里年满六十周岁,却没有死的老人们身上。

他们送走了“专家”,叫回了在异乡的青壮——

“为了子孙,您忍一忍吧!”六十岁的老人被抬进了棺材,儿孙们钉上了棺材上的钉子!

作者有话要说:溺婴的习俗直到解放后仍没能禁绝!

第161章 村庄

这些动手杀死自己亲爷爷、亲姥爷、亲奶奶、亲姥姥的人, 并不是当年没有知识没有见识的文肓, 相反,他们中的很多在北上广这样的一线城市站住了脚, 学历最低的也是本科, 有十几个硕士,四个博士, 平时最爱逛星巴克,有着Tony,Tom,Emily这样洋气的外文名字,口必称科学,知道所有诺贝奖得主的名字…

留在故乡的有几个是公务员, 国家干部,可他们做这些事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仅有的几个“心软”的, 也只是远远的站在一旁不动手。

直到其中一个人的妻子实在受不了良心的谴责, 悄悄报了警…

我坐在车里翻看着资料,黄书郎靠在我的肩头打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是当地特殊案件科科长李科长,名字叫什么我忘了——

李科长谍谍不休地介绍着案情,“我们赶到当地之后, 一共起出六个棺材,太惨了!所有老人都是窒息死亡…”他说罢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活埋死的, 棺材盖上全都是手指抓的印子,指甲的扣断了!我们把人带回去审,可他们没有一个说实话的!只推出了一个有点脑子不正常的精神病做替死鬼。”

“精神病?”我挑了挑眉,在这种不正常的案子里精神病搞不好是唯一的“正常人”。

“是啊!双相情感障碍伴有幻听,挺可惜的一个男孩,九二年出生的,已经考上北大了,上了半年学就回家了…不是整天不出门躺床上睡,就是白天黑夜里不睡觉满村子晃…”

“幻听?他都听见什么了?”

“他说他听见有人每天叫他的名字,跟他说话,还说村子联通着另一个空间,他每天都能看见另一个空间里的人安居乐业。他被我们带到局里问话,一直说小心鬼母来了,鬼母来了…”

我们正是因为鬼母来了这四个字来的。

车驶进了一座村庄,绝户村位于中原腹地,离豫省的省城只有不到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因为文化人多的原因,村子规划得很好,每家每户都是格局类似的二层或三层带大车库的小别墅,车道和敞开的别墅里停得都是三十万以上的豪车,奔驰、宝马什么的平常普通,村路上纤尘不染,绿化做得非常好,家家户户前院都铺着草坪,栽种着花木,说是大城市某个高档别墅小区也有人信。

我也是农村出来的,这样的农村社区没有让我感觉到羡慕,让我感觉到毛骨悚然——

□□静了,没有犬吠,没有鸡鸣,没有孩子的嬉闹声,没有坐在门口闲聊天的村民。只有窗帘后一双双窥探的眼睛。

车驶进了应该是村委会之类的地方,三层的白色小楼,规规矩矩的豆腐块,门前摆着花架子,花架子上摆着盛开的蟹爪菊。

一个穿着年约五十军绿薄棉服,卡其色休闲裤,头发半秃,戴着眼镜的男子笑眯眯地站在门前等着我们。

还没等车停稳热情地走了过来,“总算把你们给盼来了!我是这个村的村长薛新亮,听说你们是帝都过来的专案组?我们村子民风纯朴,别说是杀人案,连一边的治安案件都没有发生过啊,可以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次的案子实在是…”他眉头紧皱地一拍大腿,我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郁闷,却不是因为“民风”,“治安”之类的原因。

“您有亲人是受害者之一?”我问他。

“是啊,我的亲姐姐…”他叹息道,“她远嫁到外地多年,退休之后回来享福的,谁知道竟然遇见了这样的事。”

这村子的人太奇怪了,按道理人人都是想要健康长寿多活几年的,五百年前六十岁去世可以说是长寿、喜丧,在现代六十岁去世绝对是早亡,女性五十五岁退休还好,男的根本是工作了一辈子退休金都还没来得及领就去世了。

可这村子里的人不管在外面有多大成就,六十岁之前必然要回村“等死”。

“你姐姐的孩子呢?”我追问道。

“我姐姐有一儿一女都是博士,一个在米国,一个在高丽国,都回来奔丧了。”

“据我们了解,他们在你姐姐去世之前就已经入境了…”我佯装翻看了一眼资料道。

“呃…他们本来是回来替我姐姐庆祝六十大寿的。”他很勉强地笑道,“吴灿这孩子啊,按理来说也是可怜,他爸死得早,她妈带着他和他姐姐回娘家这边来住,孤儿寡母的也是可怜,考上大学之后我们都替他妈妈高兴,谁想到这孩子竟然病了呢…警察同志,他现在怎么样?会不会被判刑啊?”他一脸期盼地看着李科长。

“不会,我们已经排除了他的嫌疑,他跟我们一起回村了,就在后面的车里…我们车开得快,不过他们应该也快到了。”李科长一边看手表一边说道。

薛村长脸立刻就变了,“李科长,这事儿你做得可不对!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人不是他杀的。”李科长道,“再说了,就他那身子骨你也知道,个子跟我差不多高,体重才九十斤,别看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力气还不见得有你大呢!他一个人能弄晕那么多健康的老人?还能挖坑把他们活埋了?你是干过活的,我也是干过活的,当着明人不说假话,那些棺材我们用挖土机还挖了一天呢,他一个人能背着全村的人干这事儿?更不用说这些老人都有儿女在身边,儿女又不是死人…”李科长就差明说了,那些老人是怎么死的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挑替罪羊要不要找得这么不走心?

薛村长不说话了,他低下了头——“我们村里怕是容不下这样的疯子了,谁知道哪天他发了疯拿着刀砍人…”

“他说鬼母来了。”我懒得听他再撒谎直接提问,“你们村里有没有关于鬼母的传说?”

“什么鬼母?”薛村长道,“我们村只有两座庙一座祠堂,一座土地庙,一座九天玄女庙,一座供奉薛、杨、吴、赵四家祖先的祠堂。”

“您能带我到庙和祠堂看看吗?”

“好呀!我们村的祠堂始建于宋代,历朝历代皆有修缮,两座庙最晚的也建于明代中期,可以说是一草一木都是文物…”他不再纠结于凶手,甚至不再纠结于凶案,开始像导游一样眉飞色舞地介绍起庙宇和祠堂。

我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穿着巴宝莉风衣的男子在门前一闪而过…

村长轻咳了一声,“我们是先吃饭休息还是先去看庙?”

“我们在市里已经吃过了。先去看庙吧。”我笑眯眯地说道,佯装没有发现异样。

他带着我们走出村委会,慢悠悠地沿着四车道柏油路带着我们边走边参观村子,“这里是我们村子最有特色的小学,由国际著名建筑师设计…建筑面积十亩,包括六层的教学楼、体育馆、图书馆、宿舍楼、食堂、室外体育场、室外草坪和一个供学生们体验疏菜种值的温室,村里人每家每年固定投资二十万专款专用,投资教育…附近整个乡的小学生都在这里读书,城里人甚至也想送孩子过来,我们村里的规矩是除了本村村民,只收亲属子女和本乡子女。”

“哦…”条件这么好的小学我也想要上好么…

“这学校…为什么这么安静?”李科长到底是警察出身,一下子就觉察出了不对。

“因为里面没人。”黄书郎冷声道,他舔了舔手指伸出手…“一个小时之前这里还都是学生,有六百人?”

“不止…”薛村长道,“这不是村里出了大案子吗?人心惶惶的,临时给他们放假了。”

他说话的时候并不知道,原来笼罩在他身上的常人气场,变成了黑灰色,他的脸上蒙上了一层灰灰的阴影。

我看向学校…不止是关闭,是没有生机…没有任何的生机。

现在虽然已经临近深秋,在这个季节的豫省仍然很暖和,树木依旧浓绿可人,花依旧盛放,却没有一只蝴蝶一只蜜蜂一只吵人的蟋蟀,一声不停歇的蛙鸣,一只飞鸟飞过天空…

死寂,没人说话的时候是死一般的寂静,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走吧,我们去九天玄女庙。”薛村长挠了挠头皮道。

我们继续慢悠悠地逛着,他依旧很热情地讲解着每一处地方,我知道了他们村里从五百年前就只有四姓,虽有外娶外嫁,这一点从未改变。

四姓主体互相通婚,互为亲戚,早就亲如一家…

九天玄女庙位于村子西头的一处靠山的高岗上,庙宇不大,也就是两间半房的模样,却精致异常,双层的明黄琉璃飞檐,绿色的瓦当,紫铜的垂檐风铃,明黄的外墙,大红的朱漆门,门前一棵银杏树半黄半绿如同身着锦衣的贵妇一般——此庙规格式高说是故宫里的皇家寺庙也是有人信的。

“这就是我们村的九天玄女庙了。”他没有用手指,是的,信徒是不会用手指着庙宇的。

“真新啊,不像是五百年前的建筑呢。”

“您可真是看错了,此庙自五百年前建成,未曾增过一砖一瓦,未曾粉刷过一次。”薛村长道,他推开了庙门…请我们进去。

我站在高高的门槛外看着庙宇中正供奉的手持如意衣袂飘飘的窈窕仙女,我也曾见过别的九天玄女像,却不曾像这里的那样美丽,身段曼妙眉目如画好似随时会活过来回眸一笑摄人心魂。

在她的脚下站着一个小孩童,雪□□嫩手戴金镯身穿兜兜头梳冲天辫,抬头看着她脸上满是孺慕之情…我瞧着那孩子觉得异常的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