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过许多我们的未来…你喜欢金陵,我们便待在金陵,等婚后你若觉得无聊我便陪你来王家小住几日。你若喜欢顺天府,我便陪你去顺天府…你喜欢秋千,我去年归家的时候已在院子里打了个秋千,它就在桃树下,若是春日的时候还能边荡秋千边赏桃花。”

程愈说得不急不缓,他的面上依旧带着几许笑意,可还是能从他的话里话间听出几分伤怀…

他看着王昉,最后是一句:“陶陶,我想象的未来里一直有你。”

王昉袖下的手透过丝帕嵌在皮肉上,泛起了无边痛楚,可这皮肉上的痛楚却都抵不过心下的酸楚…程愈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敲进了她的心中,而她也未曾错漏过他话间的几许轻颤与伤怀。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王昉都从未想过程愈会说这样的话,这样的悲伤不该出现在这个风光霁月的男人身上。

她仰着头看着程愈,轻声唤他:“表哥。”

声音如故,面容如故…恍若幼时一般。可不管是王昉还是程愈都知晓,这也不过是“恍若”罢了,岁月翩跹,两人的心境与想法早就有了极大的不同。

王昉的袖下依旧攥着帕子,可她却还是仰着脸开口说道:“表哥,我如今已不爱吃松子糖了…”

唯有一句却已足够。

程愈终究还是垂下了头,他合紧了双目为得就是怕眼中的情绪会吓到王昉…他想与她说,你不能喜欢上别人,你不能嫁给别人。他甚至想与她说,若是他不同意,若是他一定要娶她…她也是没有办法的。

程愈从来没有想过——

自己竟然有一天也会产生这样的情绪,仿佛想要不顾一切,就这样为了所要得到的那个人疯狂而偏执。

可他不能…

他不想吓着她,更不想她…恨他。

程愈睁开眼,抬了头…面容清润,眼中无波,一切都如旧时一般。他垂眼看着王昉,唯有袖下的手依旧紧紧攥着,待过了许久他松开身后紧握的手…他想开口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却也只是说了一句。

“走吧…”

飞光斋外早已有丫鬟候着了,瞧见他们一道过来便笑着迎上了前,白芨一面朝他们打过见礼,一面是含笑说着话:“爷与夫人侯了许久了,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她这话说完便又跟着一句:“表少爷且进去吧,四姑娘且去碧纱橱里歇息一会。”

王昉看着程愈的背影…

等帘子落下,再也瞧不见他的身影,王昉才迈步朝碧纱橱内走去。

程宜看着眼前清隽的少年郎,自是越看越满意…娘家几个侄子中,老大太过沉闷、老二又太过跳脱,唯有程愈虽然年纪最小行事却最稳当。想着往后亲上再加亲,程宜自是满心笑意,连带着面上也多了几分遮掩不住的笑容。

她也未说旁的,径直开了口:“景云今年也有二十了,也该娶亲了…”

待这话说完,程宜便又跟着一句:“先前我与你祖母也商量过想着等你春试完,便把你与陶陶的婚事给定下来…你意下如何?”

“姑父、姑母…”

程愈朝两人拱手一礼,口中是跟着一句:“我只拿陶陶当妹妹,并无男女之情。”

程宜正沉浸在自己的欢喜之中,见他开了口便说道:“你两的八字我早就请人合过了,意头是再好不过的了,我瞧着今年十一月有个日子就不错…”她这话说完才察觉到屋中有一瞬得凝滞,便停了话又细细想了一回先前程愈所言。

若是她未曾记错的话,景云先前是拒绝了…这,这怎么可能?

王珵看着程愈,先前尚还带着笑意的面色此时却有几分不好,连带着声音也沉了几分:“你说什么?”

程愈闻言依旧不卑不亢,他的脊背站得很直,口中继续说道:“我只拿陶陶当妹妹,并无男女之情…我不能娶她。”

“你!”

程宜见王珵生怒忙拦住了他…

她一面是朝程愈看去,先前笑盈盈的面上此时也有些不好,待过了许久她才开口说了话,带了几分犹豫与踌躇:“景云你,你可是有喜欢的人了?”

“侄儿并未有欢喜的人…”

程愈的面上没有什么变化,连带着声音也无半分不稳…他这话说完便朝两人拱手再一礼,口中是言:“陶陶是个好姑娘,侄儿不希望这样耽误了她…她应该找一个真心实意喜欢她的男人,护她…一生一世。”

若是程宜与王珵可以细细辨一回,便能发现程愈的声音带着抑制,就连交握的双手也仿佛用尽了极大的力气…连带着指根也有些泛白。

他既然都这样说了…

程宜与王珵两人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若再说下去成什么模样?何况王昉又不是嫁不出去…只是程愈是他们自小就看着长大的,往日明明瞧着他待陶陶也是有心思的,怎么如今竟成了并无心思,只有兄妹之情?

可再如何,程愈终归也是她的侄儿…

程宜即便再不高兴再生气也不能像王珵这般黑脸不去理会,她看着眼前这个风光霁月的少年郎心下一叹,先前她还在考虑该怎么置办他们的婚宴,没想到…她摇了摇头便又换了个话头:“今日我与你姑父还有话要说,你且先回去。等你金榜题名后,我再遣人给你置办几桌酒席。”

“是,侄儿先行告退…”

程愈这话说完便往外退去。

帘起帘落,程宜看着那消失不见的身影,口中溢出一声长叹:“老爷,现在可如何是好?”

“我的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王珵这话说完,想到先前程愈那般模样便又生了回气,偏偏在程宜面前也不好发作…索性便开口问道:“好在这事未曾说出口,若不然我王家真成了金陵的笑柄了。”

程宜闻言却是想到那封信,她也顾不得什么忙唤了白芨进来…

却是要她去回事处把先前的信去截住,若是送出去了便让人快马加鞭去拦下来。

白芨闻言止不住一怔,那封信是个什么内容她也是知晓的,左右不过是表少爷与四姑娘的婚事…怎得这会竟要去拦截?她又想起先前表少爷出去时的面容,白芨心下止不住一个咯噔,难不成这桩婚事竟是不成了?

她也不敢耽搁忙朝两人屈膝一礼,跟着便往外退去。

等白芨退下——

程宜才又重新端坐回去,只是面上却依旧有些不太好:“哎,好端端得这都是个什么事?”程愈和陶陶的婚事,她想了这么多年,甚至想过两人成婚是副什么模样…可她却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他们的婚事竟然会不成。

王珵闻言也止不住轻叹一声…

几个小辈之中,程愈最合他的心意,哪里想到如今会出这样的事?

程宜想到陆家,便侧头去看王珵:“陆家那头…”原本若是把陶陶的婚事定下来,陆家那头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可如今这幅模样…哪里还有什么法子去推却了陆家?

王珵听到“陆家”便也拢了眉心,其实他心下对陆意之并无别的想法,反而因为当日的救命之情甚是感谢…只是感谢是一回事,嫁女儿便又是另一回事。他袖下的手轻轻扣着茶案,待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且先缓缓吧…”

飞光斋外。

王昉正站在廊下,看着程愈走了出来刚想开口,便见他已停了步子朝她看来…

程愈原先没有丝毫情绪的面上在看到她的时候却又添了几分笑颜,他未曾过去也未曾说话,只是与她这般遥遥相对…待过了许久他也只是与王昉点了点头,而后便迈步往前走去。

他的步伐依旧稳稳当当,没有一丝错乱,唯有袖下的手依旧紧紧攥着。

风和日丽,天朗气清,明明是再好不过的一日风光了,可程愈的心中却甚是荒芜…他走出飞光斋后便仰着头看着那蓝天白云。

既然这是你想要的,那么我就…如你所愿。

王昉并不清楚飞光斋里究竟说了什么,可是在程愈走后,母亲竟然托了个“乏了”的说辞让她先回有容斋…她心下转了几回心思,虽然不清楚里头究竟说了什么,可有一个却是可以确定的,她与程愈的婚事并没有成。

只是他…究竟说了什么?

而此时有这番疑问的也不止王昉一人,远在武安侯府的陆意之…他坐在椅子上听着底下暗卫禀来的消息也有几分不解。今儿个父母归府后,他便遣了暗卫去看着王家是言“若是有一切送去顺天府的书信都在城门外拦下来”。

他未曾猜错,程宜果然等不及先写信遣人送去顺天府…

可令他未曾想到的是,书信还未送到城门口便被王家的人先拦了下来。

屋中灯火通明,而陆意之端坐在椅子上,袖下的手轻轻扣着茶案…程景云究竟做了什么?同为男人,他自然知晓程景云待王昉也是有情的,这一份情意只怕比起他也有增无减,那么这个时候他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让王家人拦了那份信?

他这阵子一直在为与王昉的事忙活着…

虽然那日在明月楼中他说得轻巧,只是这事要真做起来,还得不让王昉处于这风波之中…其实并不简单。陆意之私下也遣人去查了程愈许久,只是这个人却当真和他给人的感觉一般,竟然真的没有丝毫可以诟病之处。

陆意之合了眼,袖下的手却还轻轻扣着茶案…

不管这位程景云今日究竟做了什么,可从暗卫传来的消息中他与王家的婚事怕是不成了…且不论他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思,他都应该去会一会这位程景云了。

日子已转入四月下旬。

金陵城中的天气也越渐炎热起来,男女老少皆褪下春衫换上了更轻薄的夏衫…先前杏榜已出,程愈拔得头筹,傅青垣稍后些却也入了头甲。而今儿个,正是风朗疏阔之日,掌理政事已有一年余的天子刘谨也亲自面见了这回春试的头甲十名。

如今朝堂之中已有大半归于刘谨手下…

这个往日看起来纨绔不羁的少年天子再经历了成年之后仿佛骤然之间成长了不少,若是往日他不过是一个被拔了指甲的老虎,那么此时的他虽然看起来依旧年幼,可却也有了山中霸王的气势。

对于这次殿试,关心者众多…

朝堂之中的人往日大多都是经由卫玠挑选,即便如今有归顺刘谨的,可到底也有了卫玠的标签。好在刘谨虽然年幼,却是个任贤唯才的,对于这些人他照旧好生安排着。

只是众人心中却明白,到底是有些不一样的…

而如今这十名新科进士,可都是实打实的天子之臣,只服从于刘谨的天子之臣。何况今次春试比起往年,题目可不止是一个难…这十位既然能从万千学子之中出来,自然都是有本事的。

尤其是那位拔得头筹的程景云…

当年程老太爷的风采众人即便未曾见过,却也能从旁人的话里行间知晓…阔别多年,如今又有程家子孙入了朝堂,却不知日后是副什么模样了。

除此之外,另有一桩事也足够让朝堂震惊…

陆家那位素来纨绔的二公子竟然被天子任命为四品宣抚使…宣抚使这个职位说重不重,说轻却也不轻,那代表着的可是天子的脸面。这事一出自然有人纷纷上奏是言“陆意之从未入过朝堂,只怕难以担任此等要职。”

自然也有人说…

只怕天子这么做的缘故为得就是重新提一提陆家的脸面,陆侯爷在边疆任职多年,先前却被无故撤了边疆要职已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满…如今这般做,只怕就是为了平一平旁人的思绪。

这般一想——

那些先前还闹着要重新递折子的也都歇下了心思,各自心下却都是忍不住叹一回天子的智谋,一个宣抚使换一个兵权,这个买卖可不亏。

第117章

庆国公府。

王昉端坐在软塌上, 两边的木头窗棂皆大开着,对面坐着的傅如雪手中虽然握着女红之物, 眼睛却一直朝帘外看去…今儿个是发放榜单的日子,因着程愈和傅青垣皆参加了殿试,王家早早便遣人去再御街上候着了。

为得就是等那榜单发布后,能早些知晓其中的情况。

相较傅如雪的紧张…

王昉倒是显得有些闲适, 她搁下手中的书本伸手替傅如雪续了一盏热茶,口中是跟着一句:“表姐不必担心,傅表哥先前既然能进头甲, 这次必然也不会差的。”

傅如雪闻言倒也松了一口气…

她看着王昉面上的闲适从容, 心下倒是也觉得自己当真是过于紧张了…何况如今事已成定局,再紧张又有什么用?傅如雪想到这便放下了手中的女红, 她取过桌上的茶端在手中,跟着却是一句:“听说今儿个街上就很是热闹, 若是再过几日, 等到新科状元打马游街只怕更是一副盛景了。”

“到得那时, 我们一道出去瞧瞧…”

王昉闻言倒是应了,其实上一世她也未曾瞧见程愈穿状元服是副什么样子…那时正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闲情雅致去街上看新科状元?

傅如雪其实还有一话…

前几日程宜来千秋斋的时候, 她正坐在里间抄写佛经, 虽说听得并不仔细却也知晓个大概…估摸着是那位程家三公子与陶陶的婚事不成了。即便是她这个外人也能瞧出那位程家公子待陶陶是有情的, 怎么现在竟只沾了个兄妹情谊。

还有那位陆家二公子…

这几日每日不是送些野味, 就是送些有趣的物件。

因着他当初曾救过王珵, 王家的人也不好说什么…好在这位陆公子倒也是个知规矩的, 估摸着心下也觉得自己并不受欢迎每日送到便走,不拘是吹风还是下雨,竟是一日都未曾落下。

府里的人私下也议论过几回,说是陆家这位二公子只怕是看上了四姑娘…只不过这些话他们也只能私下说说,明面上却是万般也不敢说的。

傅如雪原是想问一问王昉的想法,可话刚刚开了口却又换成了别的:“你的及笈也快到了,可有什么想要的?”

王昉闻言却是想了一瞬,她的及笈礼的确快到了…

这阵子祖母与母亲正在给她安排着,而她这个当事人倒成了闲云野鹤一般,成日里不是待在屋子里看着账册便是写写字作作画的,唯一忙活的便是拟帖子把她那日要请的几个朋友请过来…她的朋友算不得多,徐静嘉如今又是身子正重的时候,王昉便只请了陆棠之和李青佩。

这两人当日便给她回了信,还问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王昉倒也不曾推辞,便让陆棠之给她做了有司,李青佩做了赞者…傅如雪与王蕙倒是自请给她做了乐者。

至于有什么想要的…

王昉倒的确有些被难住了,上一世的及笈礼她不会是由纪嬷嬷操持着在几个丫鬟与阿蕙、阿衍的见证下仓促完成了一番…那个时候她倒是有许多想要的,她想要父亲与母亲重新回到她的身边,想要祖母的病快些好,想要阿衍与阿蕙好好地。

可如今,她有什么想要的呢?

家人皆好,仇怨已报…有三两好友,除去与陆意之的那桩婚事还未曾有个定论,王昉觉得自己这一生已是再满足不过了。

王昉想到这便笑着抬了脸与傅如雪说道:“我并没有什么想要的,表姐也不必破费什么了…于我而言,只要那一日你们都在,那就很好了。”

傅如雪闻言倒也不再说什么…

她握着王昉的手轻轻拍了一拍,跟着才半是带嗔笑着说了话:“你呀…”

两人便又说了会话,外头便响起了玉钏的声音…玉钏素来沉稳惯了,可今儿个语气却也难得带了几分急切,连带着声音也有些磕磕绊绊的:“主,主子,先前去看榜的人回来了,表少爷,表少爷得了状元。”

她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也没说清楚是哪位表少爷,倒是把人的心先给提了起来…

王昉的手还被傅如雪握着,此时便察觉到自个儿的手又被握紧了几分…力道有些大也有些疼,可此时也不是说道这些的时候。她一面是轻轻拍着傅如雪的手,示意不必紧张,一面是朝外问道:“哪位表少爷?进来回话。”

玉钏闻言倒也回过了神,她打了帘子走了进来待又平了心中的思绪才开口说了话:“程家表少爷得了状元,傅家表少爷得了探花…”

她这话说完,那股子紧张便也消散了不少,面上也多添了几分笑意,口中继续说道:“老夫人让您和表小姐一道过去,等再过会那报喜的人便要过来了。”

状元,探花…

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了。

王昉和傅如雪也不敢耽搁,遣了人进来重新梳妆一回便往千秋斋走去…王家如今已没多少正经主子,可今儿个千秋斋中该来的却也都来了个全,就连王媛此时也端坐在椅子上,傅青垣随着王珵等人一道坐在待瞧见王昉进来便红了脸。

他站起身朝两人拱手一礼,口中是言:“妹妹,表妹…”

“哥哥。”

“表哥…”

王昉见此便跟着回了礼,口中也跟着一句:“恭喜表哥了。”她的确是真心实意得恭喜傅青垣,前世他最后未曾参加会试,倒是未曾想到这一世竟能得个探花,状元、榜眼、探花…素来就最受人关注。

如今傅青垣得了探花,日后傅家的名声自然也能更好几分了…

傅老夫人坐在软榻上,面上也带了这几日少见的笑容,她今儿个是当真开心…不管傅家如今有多大的财富与势力,可家中没个当官入仕的终究是他们的遗憾。如今好了,青垣得了探花,傅家的列祖列宗在天有灵也能欣慰了。

她想到这便觉得等再过几日还该去清明寺中好生还一回愿…

傅青垣听了夸赞,面上却是更红了几分…口中却是直言而道:“表妹谬赞了,比起景云兄我差了却不止一星半点。”

他这话是自谦却也是事实。

当日殿试,程景云一篇策论纵观了水利、土地、民生…一条一桩不仅有理有据,还统共了这二十余年来大晋各地的大小事件。这些事若不是亲自见过又怎能说得这般透彻?这也是令人最惊奇的地方,即便如今程老太爷已辞官远赴顺天府,可程家的名声可一直很响。

而程愈身为程家的嫡子,自幼名声便不算小…

可他竟然会去远赴别处统计这些,这些事可都不是易事,何况他所说的那些乡野小镇、年历事件只怕比当地任职的官吏还要透彻。

王昉坐在程宜的身边…

程宜面上也带着几分紧张,而这一份紧张之外更多的却是欢喜。虽说景云与陶陶的婚事没能成,她心里总归也生了几日气,可如今考得状元的可是她的亲侄子,她怎么能不开心?

屋中几人又说了会话,却是扯到了当日殿试的内容上…

王家不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反而自幼便遣了不少先生教习她们规矩,这会便也睁着一双眼看着傅青垣。

傅青垣看着王昉递过来的眼神却止不住面色一红,他避开王昉的眼神却是说起当日殿试的内容,其中自然也有程愈写完这篇策论后天子与高官的表情…至最后,他便又跟着一句:“景云兄这篇策论只怕出世之后便要被众位学子与官员好生抄写珍藏了。”

其实当日殿试后…

他们其余一众进士便也耐不住了,等到了御街便拉了程景云让他细细讲述了一回,其实他们这些参加殿试的哪个不是有才之辈?素来有才学的大多清高、孤傲,那日但凡换了任何一个人只怕众人心中虽有钦佩更多的却还是愤懑。

可面对程景云…

他们却没有半分清傲与愤懑,仿佛他本该如此,本该值得他们所有人的佩服…若去问一问这一届同考的学子中最佩服的是谁,只怕十之八九都会答一声“程景云”。程愈仿佛天生就有这样的本事,即便出色却不至让他人生妒。

而这些大多都是因为他的为人与品性…

傅青垣说完这些话,才开口问道:“说起来,景云兄呢?他怎么还没来?”

程愈虽然不住在王家,可他往日填写的住址便是王家,报喜自然也是朝这处来报…今日这样的大事,即便住在郊外只怕也能被吵醒,可偏偏程愈却更消失了一般这会都瞧不见。先前王家也曾遣人去徐子夷那处、程瑛那处寻过了,得到的消息却都是未曾瞧见人。

而此时正被众人惦念的程愈却站在竹筏上…